忘了是幾點來到交河故城的，這裡的太陽還真是不分時段的火辣。其實像古代遺址這類人文景觀，我們原本都沒有太多興致的。不過既然朋友說是吐魯番重要的文化景點，也不好表現得太無知無趣。當然，這片廢墟其實還是有些看頭的，如果像我一樣常常追慕於漢唐強勢的話。在漢唐兩代的征西史上，交河還真不是個小角色。雖沒有像高昌那樣繁華，卻也是扼守要道的邊塞重鎮。
現在，交河故城基本也就是一個露天的博物館。館門外，開鑿了一個水池，據說是舊河道所在。迎面的土牆上是一個記載城史的石壁。我們沿著石壁旁的緩坡向上走，過了昔日的南門，這座兩千年的故城終於在眼前徐徐展開。遙想當年也曾是赫赫大唐的安西都護府所在，如今只剩一片了無聲息的破壁殘垣。
放眼望去，蜿蜒的盡是高低錯落的土台，圖騰般的零星斷柱。這片由寺院、民居和官署構成的逾二十萬平方米的遺址，眼下只是一段逝去的雄渾。“Dust to dust and dirt to dirt”，這城池也一樣，起自黃土又歸於大地。“白日登高望烽火，黃昏飲馬傍交河”裡的漢軍豪氣如今只能在勁風厲沙的凄涼中嗅到些許。
走到設有圍欄的土崗邊，可以俯瞰全城。交河的民居倒還頗有特色。挖地成院，掏洞成室，夯土為牆，所以人稱“先有樓上後有樓下”。此外，其街坊格局也是典型唐代風格:“臨街不開門，穿巷方見門窗”。不知道算不算“圍合式”建築。這樣的格局對於住在其中的居民來說，未免也太壓抑了。不過對於其駐兵屯田的軍事職責而言，倒也合理。想到何平那部以唐朝為背景的《天地英雄》。裡頭那段精彩的巷戰戲就是在類似的街巷中展開的。這樣狹窄的巷道顯然無法讓進攻騎兵部隊展開有利陣型，但卻能發揮防守方“以暗擊明”的優勢。只可惜現在為了保護古城，我們已無法下到城內走街串巷，感受登堂入室的放肆和追昔撫今的矯情了。
如果向再遠端眺望，依稀可見佛塔和寺廟的殘跡，據說還有當年安西都護府的遺址。只不過我們這樣的團隊已然喪失了前行的激情。要在一天內走馬吐魯番，這種考古深度游似乎也不切實際。再者，對著一片幾近荒漠的千年廢都，我們這群俗人也無論如何產生不了視覺上的愉悅。
走下城牆的時候，我們在黃土上發現了一小片野西瓜。這頑強的植物居然還結出了袖珍而可愛的果實，一群大人也都和小孩子一樣陶醉於這意外的發現。唐朝千年的故城此刻是真的被拋在身後了，想想真對不起岑參那句 ：曾到交河城，風土斷人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