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我的夢中天堂

作者: 童躍

導讀時至今日,我仍然寧願相信那裡是虛無的,因為,它畢竟離我的生活太遙遠了,盡管,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那裡的木偶們不經意間,而我卻醞釀已久的闖了進去。最早知道有個新疆是在小學二年級的課本裡,有一篇描寫吐魯番的課文,課文用兒童的口吻把吐魯番描寫成了童話世界,後來又從電視上認識了阿凡提,聽到看到了可耳可目的新疆歌舞,此凡種種,使新疆在我幼年� ...

時至今日,我仍然寧願相信那裡是虛無的,因為,它畢竟離我的生活太遙遠了,盡管,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那裡的木偶們不經意間,而我卻醞釀已久的闖了進去。最早知道有個新疆是在小學二年級的課本裡,有一篇描寫吐魯番的課文,課文用兒童的口吻把吐魯番描寫成了童話世界,後來又從電視上認識了阿凡提,聽到看到了可耳可目的新疆歌舞,此凡種種,使新疆在我幼年的腦子裡形成了一個虛無的童話世界。

等到我長得可以承受得住沉重,而且也會無端的發一些感慨的時候,新疆便又與大漠孤煙、安塞落雁等等無盡的荒涼、戰亂等等慷慨悲壯之氣聯系了起來。

總之,新疆在我的印像裡有不同的版本,但始終是片面、飄渺的,因為我從未想到過此生會有幾次機會涉足那裡。

第一次正式闖入新疆是在去年冬天,那是一個極其寒冷的夜晚,在我蓄謀已久或者說是盼望已久並經過一番策劃之後,終於在那個夜晚將要結束的時候到達了新疆的領地。

新藏公路,界山大阪,月亮已悄悄落下了山,在太陽還沒來得及出來之前,世界屬於純黑色,像墨鬥魚的肚子,我已在這條陡腸似的公路上沒日沒夜的顛簸了20多個小時,早已沒有了方向,甚至丟失了身體,只有八平柴嘎吱嘎吱的聲響在這個世界上遺留了下來,那是全部。

我就這樣翻過了界山,沒有一點感覺。

從地圖上看,界山過後的新藏公路應屬於新疆和田地區,而我卻一直認為,它屬於昆侖。

昆侖是不同的,他是另類的世界,是無言的、靜止的、寒冷的並且最主要的是荒涼的。與我印像中的新疆——歌舞升平、瓜果飄香、充滿著奇異智慧的童話世界相去甚遠,我還沒有走出那片高原。

翻不完的大阪,趟不完的冰河,昆侖山在我看來沒有任何變化,我毫無感覺地在座座雪峰間蜿蜒前行。

過死人溝,甜水海,紅柳灘,三十裡,經麻扎之後就是庫地,庫地實在可稱得上新藏公路上的一處繁華之所,盡管四周仍是狼牙般的昆侖山脈,但這裡的紅柳很茂盛,掩映著一個兵站和其它幾個軍事單位,一個道班及大大小小近十個飯館,儼然一個城鎮。

將離開庫地時,竟突然出現了一個維吾爾族人的小村莊,大概有十來戶人家,從一個泥土房子裡,魂一樣地飄出來一個穿著民族服裝,過去只能在童話世界裡想像得出來的維吾爾族小姑娘,黑黑的眼珠,深眼窩,扎著兩只肩的小辮兒,穿著傳統式的花邊長裙,很像小時候很喜歡的那種布娃娃。這是我在新疆到達的第一個村莊,這個小姑娘是我在新疆見到的第一位維族居民。

車繼續前行,離開庫地了,看見一位少年趕著一群羊,我們的到來,羊群顯得驚恐萬狀,四散逃竄,少年更是手足無措,我很是為他擔心,萬一他攏不了他的羊群怎麼辦,但還來不及更多的思索和愧疚,庫地大阪已迎面而來。

下大阪用了三個多小時,大阪是以一個小村莊的出現而結束的,大概一戶人家正在辦喜事,穿著民族盛裝的維族男男女女們不斷的出出進進。我簡直一下子難以接受這麼多新疆的氣息,我也確實知道,新疆,我夢中的新疆,真的到了。

隨之,維吾爾族村莊不斷地湧入我的視線,最終,我們停在了阿裡軍分區留守處的大門前。

阿裡軍分區是在我阿裡山上維系精神的紐帶之一,我在山上的大部分朋友都是那個大院子裡的,留守處則生活著他們之中大部分的隨軍家屬,因此,我的好多朋友整日魂牽夢繞的地方就是這裡。

我真的不敢相信我已到了夢中的地方,我下車的第一件事,就是使勁踩一踩土地,直到震得腿腳發麻,在最終確認了這不是夢之後,我被一個早已熟悉了很久的朋友帶進了深遂的留守處大院。

葉城的繁華實在是我未曾想到的,車水往來帶著西域特有的驢嘶馬鳴,這裡有古老的清真寺也有現代化的高樓大廈、有奇特民族工藝品的維族“巴扎”、也有貨物琳琅滿目的現代超市,有穿著奇裝異服的維族少女、也有極為時髦的摩登女郎,傳統與現代的交融,民族與世界的碰撞,使這個南疆邊遠小城承載了太多的內涵。

實際葉城的繁華是自有其道理的,它位於新疆的最南部,新藏公路的零公裡處,更是一座兵城、向阿裡山輸送養份的基地和往來阿裡的中轉站,這裡光是部隊上的人數大概就可比得上內地一座中等縣城的規模,阿裡地區幾乎所有的生活物資,包含地方的、部隊的均來自這裡,而且每一個下山的人,都要在這裡洗卻征塵,每一個即將上山的人,也都要在這裡做好准備,這一切,使葉城成為了新疆第二大縣城,並鑄就了它的繁華。

以後的幾天裡,我除了去看望我的眾多的嫂子、可愛的小侄兒、小侄女們,便是在葉城的大街小巷裡不停地竄來竄去,沒有目的的,只是為了更好的把這座城市記住。

然而葉城的繁華使其旁邊的大漠顯得愈加荒涼,葉城到喀什的公路沿襲了古老的線路,恰巧修建在古絲綢之路南線上,黑色的柏油路面像一根細腸,彼直的伸向遠方,昔日來來往往的商隊駝隊早已不見了蹤影,道路兩旁是退化的草場,無情的沙漠正在不斷侵蝕著人類生存的空間,靜靜的葉爾羌河在無邊的大漠中哀傷地流著最後一滴淚。

深切的感慨過後霍然出現一座新城------喀什到了,喀什位於塔克拉瑪干沙漠的西南邊緣,在我國最西端,是南疆最大的城市,更是全疆最富有維吾爾族特色的地方,市中心有一塊鑲嵌著大理石地面的大型廣場,名叫人民廣場,廣場正北面是市政府,市政府的前面矗立著一座巨大的毛澤東塑像。“沐浴著社會主義陽光”的人們在廣場上悠閑地散步、打球、孩子們嬉鬧著,一幅太平盛世的景像。

艾提尕爾清真寺

到了喀什,香妃墓和艾提尕爾清真寺是不可不去的,香妃墓位於市郊的一個小村莊裡,四周沒有任何標志,從市中心打車只需25塊錢便可打個來回,香妃墓的維族名子叫做“阿巴克霍加麻扎”,“阿巴克”是喀什一帶一個古老王國的君主,而“霍加”的意思為國王,“麻札”漢譯為墳墓,所以直譯過來便是“阿巴克國王的墳墓”,這是一座典型的維族建築,外表和大堂均裝飾的富麗堂皇,最大的一個廳內安放著國王及大臣們的錦棺,據說倍受大清乾隆皇帝寵愛的“香妃”就是阿巴克國王的女兒,香妃死後,其靈樞被運回了她的故鄉喀什,安葬在了她的父親身旁。

艾提尕爾清真寺則位於市中心的繁華地帶,我到的時候正趕上維族群眾做禮拜,寺內顯得熱鬧異常,男人們紛紛跑進寺內,脫鞋進入大殿向真主安拉禱告,我們因為是“另類”人,因而並不受歡迎,但還是忍不住好奇看了他們禱告儀式。我在清真寺的門前和一個維族少年合了影,即將轉身離開時,看到在東牆根下一溜排坐著十來個老人,清一色的黑色維族衣袍,戴著高聳的富有民族特色的黑棉帽,這一場面使我想起了阿凡提的故事,這些老人們竟然與童話裡的那麼相像,這也許是我在新疆見到的最有特色的一個場面,於是忍不住又和我童話中的老人們合了影。

寺的南面是一條窄長的古老的街道,喀什著名的“巴扎”就在這裡,千余米的街道兩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維族手工藝品,有掛毯、長刀、瓦胡等等,令我的眼睛應接不暇。

喀什並不大,一天的時間,我們便把市內大街小巷轉了個遍,晚上起程前往烏魯木齊。為了更好的領略新疆,在飛機與火車之間,我選擇了後者,我是要親眼看著寬闊的塔裡木盆地、荒涼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是如何一步步變為雄偉的天山、寬廣的草原的,並且我要把天山與我的喀喇昆侖做一下比較,看哪個更雄偉。

火車上的人並不多,整整一節車廂裡除我和我的同伴兩個人之外,便是十來個退伍的武警戰士,我們空間十分充足。

半個小時間以後,即晚上九點,列車停在了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的首府阿圖什市火車站,上來了一批人。然後,天逐漸黑了下來,窗外的沙漠、戈壁被黑夜掩蓋了,夜裡三點,到達阿克蘇車站,上來了更多的人,三個人的座只好坐兩個人。

天漸漸地蒙蒙亮了,我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一夜之間,會使這個世界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呢?

車的右面依舊是茫茫的戈壁灘和無邊無際的大沙漠,見不到一個村莊,沒有活的氣息,車的左面則漸漸出現了傳奇的天山,始終與鐵軌並列向前。我驚剎的是,天山的邊緣與戈壁的邊緣竟是銜接的如此親近而又清晰,像被天神的巨斧齊刷刷的砍了一下,一面巍然聳向天空,一面平坦的延伸到地平線,像雄偉的男人和多情似水的女人,迥然不同而又如此和諧地並存著。

早晨九點,在茫茫戈壁之中,竟不可思議地出現了一座城市,而且我第一次在新疆見到了高聳的巨大樓廈,這就是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的首府庫爾勒。

庫爾勒地處戈壁腹地,冬季寒冷,而夏季則十分炎熱,雖然氣候欠佳,但因是塔裡木油田的總部所在地,所以十分繁華,列車在庫爾勒要停上一小時二十分鐘,我們有一定的時間去感受這座聞名的城市。我和同伴下了車,但見站前廣場人來人往,小販的叫賣聲,商店門前的音響聲,汽車的喇叭聲,火車站的廣播聲以及出租車司機的吆喝聲摻在一起,構成了一曲繁華的曲調。大街上,維族的、漢族的、蒙古族、回族的各種民族的人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巴州也是一個傳奇的地方,它位於塔裡木盆地北緣,天山主脈與塔克拉瑪干大沙漠交彙於此,自古就是連接南北,樞紐東西的交通要衝,古絲綢之路北線穿其而過。過去,塔裡木河豐沛的水量養育了這裡眾多的人口,但以後隨著人口的過速增長,降水的減少,人們的生命之源------塔河漸漸萎縮,一些王國便神秘地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些殘牆斷垣以及給後人的無盡的猜思,樓蘭古國便是最好的例子。

以後便真正進入了無邊無際的天山,也許是冬天的緣故,想像中的寬闊的草場只留下了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枯草,極少見到城鎮和村莊,仍然是荒涼,滾滾的無邊無際的荒涼。但與我的喀喇昆侖相比,卻明顯的溫柔舒緩了許多,我期望中的在夕陽西下的時候,草原上余輝映照著一位騎馬的哈薩克少年並沒有如期而來。夜晚降臨的時候,我們到達了童話中的吐魯番。

以後的兩個多小時,窗外一片黑暗,直到夜裡十二點半,列車終於停在了終點站------烏魯木齊火車站。

烏魯木齊市景

對於烏魯木齊,由於喀什和葉城的經驗,兩天來我已經把他想像得比原來繁華多了,而事實,我仍然再一次驚詫了。

從火車站到預定的住宿地點------蘇州花園小區要穿過大部分的市區,烏市的夜晚十分寒冷,”的士”疾速的穿過一座座高樓大廈,在幾乎每一個十字路口都不可思議地存在著各式各樣的立交橋,構成了這個城市便利的交通網絡。

新疆的朋友曾自豪地跟我說過,站在紅山山頂上鳥瞰烏市相當於從太平山上看香港,這種說法,我歷來鄙夷的不屑於相信它。對於這座偏居一隅的邊城,我向來只能帶著一種偏見想像它的遙遠與貧窮,繁華與現代似乎離它太遙遠了。

然而,隨後的七天裡,我的一切偏見都被事實無情的撕碎了,當我真正站到紅山山頂的時候,氤氳的霧靄中突聳的高樓大廈以及穿行於其間飛架的立交橋,到處都展示著它的現代都市氣息。

在烏魯木齊的七天裡,盡管氣候寒冷,每天都是濁霧迷蒙,但這些都擋不住我好奇地眼光,我悠然穿行於繁忙的人群中,細細品味著這座巨大邊城的味道。直至我將要離開的一瞬,我竟莫名地被它感動了,產生了一種眷戀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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