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高原反應三

作者: kaikai111

導讀電話鈴聲就在我近於絕望的時刻響起。我拼命地從床上掙扎到床頭櫃前,取下電話,又是一陣昏眩。電話是導游打來的。我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叫她趕快來,趕快來救我。導游說目前她走不開身,不過她已和醫務室聯系過,叫我等五分鐘,兩個隊友呆會兒就上來扶我一塊兒過去。“沒事的,呆會兒就去吸氧,過了今天就好了。這是缺氧的表現,只不過你特別厲害一點兒!� ...

電話鈴聲就在我近於絕望的時刻響起。我拼命地從床上掙扎到床頭櫃前,取下電話,又是一陣昏眩。電話是導游打來的。我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叫她趕快來,趕快來救我。導游說目前她走不開身,不過她已和醫務室聯系過,叫我等五分鐘,兩個隊友呆會兒就上來扶我一塊兒過去。“沒事的,呆會兒就去吸氧,過了今天就好了。這是缺氧的表現,只不過你特別厲害一點兒!”

天啊,這是“特別厲害一點兒?”我求著導游,讓我明天搭第一班的飛機回上海。導游勸了我半天,好不容易來了一次西藏,不能說走就走。如果吸氧後再不適,她就考慮明天安排我回去。

“你怎麼可以這樣?當逃兵?”阿高兩分種以後到了我的房間,聽到我的嘮叨不以為然。“這麼一點困難就想逃?”我也沒有力氣再和他們爭辯,由著她和阿短把我扶到了醫務室。醫務室在那條鬼魅之路的盡頭,經過時,那種令人窒息的味道再次傳來。我幾乎是被阿長和阿短抬到了醫務室。醫務室只有十幾個平方,裡間一排靠牆的地方橫著一牌帶著針管的瓶瓶罐罐。每瓶裡邊都有液體,翻滾著小氣泡,這就是救命氧氣了。

我被他們抬到床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支針管就朝我的鼻孔裡插了進去,一股冰涼透明的氣體一下子鑽進了腦勺,好像在炎熱的夏天一下子進入了冰冷世界,登時耳聰目明,精神為之一振。

氧氣就這麼源源不斷地從那個小瓶子裡通過一個管子到了我的體內。阿長和阿短安頓好我以後,先出去吃飯了。醫務室裡的醫生告訴我,這兒的氧氣一分鐘一塊錢。醫院裡的氧氣聽說一小時40塊錢,不過加上來回打的費,也差不多可以扯平了。於是就閉著眼睛躺在了那張唯一的病床上,頭痛撕裂的感覺慢慢減退,窒息痛楚的感覺也逐漸好轉,我感到,有一股真氣正從空氣的一端慢慢地走回來,飄回來,生命好像慢慢地返回到我的身上。

過了有二十分鐘左右,我已有些力氣可以自由地說話了。不過我的症狀好像還沒有全部消失,腦袋裡總似被什麼繩子給牽著,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躺在那裡。身邊坐著是一個胖胖的女孩,她也吊了快半個小時了。小胖子告訴我,她跟的是去阿裡珠峰的團,已經呆了五六天了。剛來的時候她的症狀和我差不多,足足吸了兩個多小時的氧。後來她每天睡覺前都會來吸一點兒,靠著這點吊命氧氣也就支撐到了今天。我暗暗嚇了一跳,這不快一千塊大洋了?不過要來西藏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吧?

小胖子告訴我,高原安很好,每天晚上睡覺前喝一包,效果會很好。正好門外來了一位服務生,小女孩兒,給我拿了一些吃的過來,聽到我們在說高原安,她說,她這兒還有最後一包,問我要不要?我問她多少錢,她說200,不過可以便宜些賣給我,150就可以了。我看看身旁的女孩子,小胖子點點頭。於是我就讓那女孩子把高原安拿過來,好歹是救命的藥,在西藏,只要是可以活命的也就不要去管價錢了。

服務生出去了兩分鐘以後就把一包高原安交到了我的手上,待她收了錢開開心心地出去後,醫務室的醫生告訴我們,她們這兒也有高原安,四十塊錢,和我手上的一摸一樣!我和小胖子連呼上當,埋怨醫生為什麼不阻止我們?醫生說,她也沒辦法,這是服務員的指標,她們是同一個單位的,不好說!

我和小胖子面面相覷,哭笑不得。小胖子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付了三十多塊錢就出去了,我想著自己還是體弱多病的,再給自己多一點時間。開始醫務室很安靜,我幾乎躺在床上睡著了,迷糊中只聽得人來人往的,又有四五個人結伴相來。每次二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我只覺得自己很困很困,慢慢地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阿長和阿短已經回來了。她們已經吃完了晚飯,到布達拉宮、八角街那一帶去逛了一圈,聽說買回了許多小玩意。我看看醫生的手表(他們這兒鐘也沒有,計時就看那只古老的上海牌手表),好像走了兩圈了。連忙放下管子,讓醫生結帳。這位好心的醫生看我今天好大的損失,兩個小時就算了我100塊錢。另外又送了我十幾粒安眠藥,我想我的運氣實在還算不上太壞吧!

阿長和阿短笑著說,我的面色開始紅潤起來。我也覺得自己的精力恢復了大半。和她們說說笑笑地出了醫務室,路上還碰到了幾個剛從外邊逛著回來的男同胞。

那條鬼魅的長廊還是很陰森地回饒反復著,丈著自己剛吸完了氧,我也沒有怎麼在意。不過心裡依然盼望自己能夠好好過去,不要再有差錯。就這麼走了一半,突然之間,又感到一陣惡心,那種可怕、陰森、讓人窒息的感覺又一下子衝到了腦門。阿長和阿短連忙扶住了搖搖晃晃的我,身後的幾個男生干脆說把我背後樓。

我隨著他們在回廊之間的露天欄杆下坐著,又是一陣大吐,完了以後對著他們說出了我的疑惑。幾次下來都是這條回廊鬧的禍,這麼一說,那幾個男生,連著阿短都覺得有些惡心起來。他們也認為每次走過這條回廊都十分不適,頭昏眼花,難道這條真的是鬼魅之路嗎?

還好,當天晚上,我喝了兩包高原安,由於剛剛吸氧的原因,很快地進了夢鄉。阿長還特意從她的豪華套間跑過來陪我睡,阿短就在隔壁睡下了。當晚一切無事,只不過衛生間因為吐得一塌糊塗,阿長難免又要打掃一番。

在睡夢中依稀聽到阿長叫我起床了,好像是早晨了。起床後匆匆梳洗,阿長已經完畢,先下樓去。而後我接到導游的電話叫我帶上兩包高原安,她替我備好了礦泉水,一會兒游玩的時候可以有備無患。

到了樓下,原來的那輛旅游車已經開走,我上了另一輛游車,也是中國小組的。眾人看著我,都問長問短的,我倒好像一下成了英雄。他們一致認為我的氣色好了很多,昨天幾乎以為今天我就要飛回上海。也許是一夜睡眠充足的緣故,早晨再次經過鬼魅之路的時候,屏住氣居然沒有什麼不良反應。

我們的導游跟著老外車團走,在車窗下給我遞來礦泉水,囑咐我一定把高原安放在礦泉水裡,渴了就喝一點兒。這個方法果然管用,在當天及以後幾天的游程中,居然讓我平安無事地完成了所有的游程。雖然後來又吸了一次氧,但是可能已經是我的最大極限和最佳狀態了。

當天早上,我們去游了布達拉宮。裡邊人山人海,千年的燈燭,油瀝的木梯,灰色的喇嘛,旋轉的法輪,虔誠的信徒,來往的游人,來不及去細細品味著神秘的布達拉,只是灰色的空氣中飄搖著檀木、香火、汗水和塵土的味道。十月的拉薩,白天依然炎熱,游人身上穿的外套,這時候成了惱人的累贅。悶熱、汗臭、潮濕、千年塵封的玄味,組成了神秘莫側的布達拉。在裡邊游走,漸漸地沉醉、迷離,當我再次聞到酥油燈的味道,我又覺得一種熟悉的昏眩撲面而來。

宮內狹小,人群擁擠,漸漸地我也掉了隊。因為避免自己再次發生嘔吐昏玄的事件發生,索性就在布達拉宮的一角下坐下。喝水,看人,看喇嘛。後來在休息當中又碰到了老外團中掉隊的中國小姑娘和他的瑞士男朋友,我們三人就結伴而走。

小姑娘叫阿阮,很好聽的名字,梳著一根長長的辮子,學生打扮,很是活潑可愛。阿阮蹦蹦跳跳的,竄上竄下,為我們打探軍情。有時候,她和她的男朋友會竊竊私語,有時候,她會丟了那個高個兒男朋友拉著我去看喇嘛或四處閑逛。

這一路走得漸漸輕松起來,高原反應不知不覺的在布達拉的藍天白雲下飄走了。

後來的幾天裡,去了大昭寺、哲蚌寺、羅布林卡、西藏博物館等許多地方,吃了西藏的風味小吃,看著西藏的民俗舞蹈。除了沒有來得及出去找網吧,其余的事都開始順利起來。高原反應如同導游所說,第一第二天特別厲害,過了那兩天一切OK。因為獨自成行,雖說一路比較寂寞,但是由於自由的緣故,三輛汽車可以隨便亂坐,因此交了許多好伙伴。每到晚上,我總是會寫2個小時的日記,阿長在第二天就搬回了自己的房間,我還是一個人,但是並不感到寂寞。

就在要去羊卓庸湖和江孜的前一天晚上,由於太興奮的緣故,我記了四個小時的日記。睡覺前就感到自己處於亢奮狀態,而且有了點兒感冒。那時,我還以為是正常反應,只是吃了一包高原安,一片泰諾,應該很快就可以對付過去。

可是睡到半夜,越睡越冷,不能入寐。接著就是頭疼,像第一天的緊箍咒一樣,越來越疼,越來越惡心,到後來,心髒急速跳動,冷汗直冒。那時,天旋地轉的感覺又回來了,無可奈何之間,我又衝到了浴室大吐。那時,正是凌晨兩點。

我給自己倒了些開水,衝了兩包高原安,禱告著明天千萬不要出事,因為拉薩的海拔3600米,而明天最高將達到5200米。吐得沒有力氣,想著等四五點鐘去就到醫務室去吸氧,可是正值深夜,沒人相伴還是很害怕。無奈之間又給導游打電話。導游真是不錯,和我約好了5點在醫務室門前等。

那兩三個小時就在深夜與黎明的交錯中度過。我吃了幾粒保心丸,又吃了一片康泰克,又喝了幾杯開水,好歹把嘔吐狀況壓制下去。然後在極度疲倦與勞累中等到5點,換好外衣,提著行李就往醫務室走。走廊中的昏暗燈光稍稍讓我感到有些清冷,這也趕走了一些不適。鬼魅之路還在,但是現在我的身體虛弱,頭疼如裂,鬼魅之路現在於我而言,只是大巫和小巫的區別。

還是那間小房間,昏暗清冷。那張小床已做了醫生的值班床,我只能坐著吸氧。十分鐘以後,導游匆匆進來,她抱著一只像枕頭一樣大小的氧氣袋,安慰我說:“沒關系的,早晨先吸半個小時的氧,呆會兒過最高蜂5200米時,我們帶著氧氣袋,可以隨時使用。”衝著她這句話,我的擔心才慢慢開始好轉起來。半個小時以後,我已經吸完了氧,坐在了去紅河谷的拍攝地——江孜古城——日喀則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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