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牌坊記----榮光後的凄厲

作者: 一塵

導讀?“黝黑的軀體,走過綿綿歷史,如泣如訴地向我們走來。在殘陽的映照下被染成微紅,像陳舊的血跡。殘陽如血,血凝殘陽。”這是一位作家對徽州牌坊的描述。 ??每一位到過皖南的人,無不被徽州的牌坊所吸引,無不驚訝於這片小土地上竟有如此多的牌坊。據證徽州牌坊中近六成為貞節牌坊。 一個個牌坊身姿偉岸古樸,鏤刻細致精良。在建造牌坊的那個年代,它們像征著 ...

?“黝黑的軀體,走過綿綿歷史,如泣如訴地向我們走來。在殘陽的映照下被染成微紅,像陳舊的血跡。殘陽如血,血凝殘陽。”這是一位作家對徽州牌坊的描述。 ??每一位到過皖南的人,無不被徽州的牌坊所吸引,無不驚訝於這片小土地上竟有如此多的牌坊。據證徽州牌坊中近六成為貞節牌坊。

一個個牌坊身姿偉岸古樸,鏤刻細致精良。在建造牌坊的那個年代,它們像征著一種種無尚的榮光。或是成功的代表,更是道德的典範。 

??“七山一水一分田,一分道路加田園”的徽州,早在公元四五世紀,就已經時常有人外出經商了。當地習俗,不少人往往十二、三歲就得完婚,十五、六歲就外出經商。有《新安竹枝詞》曰:

??健婦持家身作客, 

??黑頭直到白頭回。 

??兒孫長大不相識, 

??反問老翁何處來。 

??地少人多使得徽州人只好外出經商,於是明清之際,便有了“無商不徽”和“徽人不蹲家,經商走四方”的無奈生活習俗。正因為“無徽不商”,導致了徽州男兒少小離家,懋遷異鄉,歷經霜風雪雨,及至暮年返鄉,兒孫“反問老翁何處來”。也奠定了徽州商人婦人格上的悲劇。 

??有一個“記歲珠”的故事。曾有一對徽州夫婦新婚三月,丈夫即外出經商。從此後,“人寂寂,夜悠悠。天涯信阻暗凝愁。”(汪韞玉《鷓鴣天?聽雨》)相思有,離愁無限。留守商婦以刺繡為生,每屆歲末,便把日積月攢下來的余錢去換回一顆珠子,借此記錄丈夫離家的時日。及丈夫還鄉時,婦已亡三年余,啟視其篋,積珠二十余顆矣。? 

??“寂寞重門深院鎖”,落寞孤寂的青春商婦,每當夜色來臨時,面對冷月殘燈,身置空曠大院,有的解九連環,有的撿散銅錢來打發她們的寂寞時光。解到東方發白,撿到青絲變成白發。 

??依然矗立著的,錯落有致的貞節牌坊,歷經數百年的凄風苦雨,傲岸而堅強。堅強裡,我隱約聽到徽州商婦凄厲的泣音。由於徽州深受程朱理學的影響,便有了“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禮教規範。據載,一少婦喪夫,遍告親戚,言某月日自裁,眾親戚皆引以為榮。死前三日,著盛裝,乘彩車,奏鼓樂,設盛宴,眾人如迎神人,遍游坊間。然後當街搭彩棚,懸彩繩。少婦辭親慨然懸梁自歿。於是萬眾稱贊。就這樣,一座牌坊立起來了。 

??民國《歙縣志》中人物志共九卷,烈女傳就有四卷。自唐以降,徽商勢力日益壯大,烈女也日益增多。“節勁三冬”、“矢貞全孝”、“三世苦節”是烈女們貞節換來的榮光。

??印像中的牌坊似乎總是立在殘陽下,余秋雨先生的描述是:“晚霞升起來了,紅得眼明,晚霞比牌坊低,牌坊比天還高,是陰陰的,像要壓下來。”(《牌坊》)

而舒菲以其女性獨特的細膩,記敘了她的觀感:

“宋明兩代遺留下來的牌坊有幾十座,孤獨立在漠漠原野上,夕陽將它們黝黑的身軀染成微紅,看起來像陳舊的血跡。我下了車,撫摸這些被歲月侵蝕了的牌坊,身邊仿佛有嚶嚶的哭泣聲…… 

??陽光消失了,女人哭泣之聲似乎更凄厲,我毛骨悚然,不由加快腳步離開這些牌坊。”(《貞節牌坊》)

??我離開牌坊群的時候也是晚霞漫天的時候,我仰望著牌坊的高聳入天的傲岸,慶幸凄厲的哭聲已遠離我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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