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2月8日，年卅雲南地氣熱，氣溫最高時怕有30度。盡管悍馬兄昨天已發來預報，但驟然臨之，還是有點猝不及防。我們把行李中最薄的衣服翻出來穿上，都還是兩件套；而賓館停車場旁純淨水廠的姑娘，已經身著T恤衫在打掃衛生了。
我起床比較早，當他們都忙著裝車、檢查時，我已經得空閑下來欣賞風景。看什麼？一個身段高佻，身材姣好的大姑娘，穿著圓領T恤衫在你視線正前方彎腰拖地，你說我還能看什麼？這麼跟您說吧：該看的不該看的，我全看見了！後來我的異常舉止被LP發現，遭了她一記粉拳。
早餐就在賓館對面的小食店吃米線。一個不留神沒吩咐到，掌勺的小妹給做成了正宗的雲南風味，辣得夠戧！看到旁邊的窗口有賣白粥的，連忙過去要了2碗。舀粥的阿姨說：
“歇虎茄。”“什麼？”
“歇虎茄。”“聽不懂。”
“歇虎茄。”“我聽不懂。”
阿姨笑笑不再說話，舀了2碗粥給我。回去後總監對我說：“別裝蒜啊，人家這是先給錢後吃的。”哦——鬧半天原來是讓我“先付錢”啊！不過，這怎麼能算我裝蒜呢，我是聽不懂嘛！後來阿偉也去買粥，我跟在後面湊熱鬧，那位佳麗居然啥也沒說就給他舀了2碗。喲，啥子歇虎茄嘛，敢情是嫌我不夠靚仔呢。
計劃書中的D3日被我列為“機動”，預防無法2天按時趕到元陽，現在看來這個計劃是高明的。其實開遠到元陽也就2個來小時的路程，如果路上的休息時間減少一點，吃飯的時間縮短一點，開車的速度提高一點，趕路的時間延長一點，2天趕到還是可能的。但這些個“如果”加上爆胎意外，不都是行程中的不可預見因素，需要留出機動時間來預防的嗎？
到個舊郊外我又走錯路了：三岔路口顯示直行金平，左拐個舊，我想都沒想就一輪方向機帶頭向個舊衝去。但甫一進城，我就知道自己又錯了——往金平方向的，應該就是繞城公路，只是自己剛才沒意識到已到個舊城郊，以為還是下面的某鎮，這才走錯了。此時如果馬上掉頭，應該是上策；但我撞了南牆翻過去的強脾氣又犯了，想著條條大道通羅馬，就穿城而過應該也能找到路。結果在路況復雜、語言不通、還有人不知是有意還是不懂地亂指的情況下，在城中左衝右突了半個多小時，最後在的士司機的指引下才找到了仙人洞隧道的入口。
不過在個舊市內逛逛也不錯，這個紅河州的前州府（現已遷至蒙自——過橋米線的故鄉），城建水平還是比較高的。尤其值得稱道的是，市政在每個公用事業或民生設施單位門口的路燈竿上，都鑲上規格統一、藍底白字的醒目招牌，簡簡單單三兩個字標明設施的性質，如“醫院”、“停車場”、“公共廁所”等，使人隔老遠就能找到目標，不用一邊開車一邊緊張地左右張望尋地兒，省了外來司機多少事，避免了多少可能發生的交通意外。現在的政府官員都熱衷搞什麼“政績工程”，但我覺得再高的樓，再寬的路，再闊的廣場，都比不上這一方小小的告示牌高大。善政，就是應該從貼心窩處開始！
仙人洞隧道約莫2公裡長，出隧道後仍是山路，但路況非常好，那是沿紅河（其實國內段叫元江，出了越南才叫紅河，但大家都那麼叫慣了，估計是叫“紅河雄風”那個廣告鬧的）大峽谷的一側山崖開鑿出來的，因此路非常直，不像前2天走的山路那樣繞來繞去。但海拔下降也很快，耳膜都有反應了，另一隊帶了海拔表的車友測過，20公裡下降了1000多米。
元陽的新縣城叫南沙，在山下；老縣城叫新街，在山上，兩地隔著30公裡。主要景觀都集中在老縣城一帶，因此眾游客都首選留宿新街。出發前肖小姐已在正恆酒店訂好3晚房間，昨晚沒能按時趕到，我已經覺得很不好意思；想不到肖小姐做得更絕：一看正恆指的收費停車場是露天的而且隔得較遠，而旁邊的縣招已停滿車不讓進了，干脆就連自己是廣州的肖小姐都不承認，走了。這……這……這……，有點不好吧？
後來我們找到了梯田公寓，70元標雙，比正恆貴10元，但有免費停車場。開始小妹說今日有房，明日已滿；後來老板來了，聽說我們一要6間，一住2晚，眨巴眨巴他那小眼睛，翻翻他那變天帳，又說有了。我估摸著他是為了做成我們這票大生意，而放了明天的客人飛機。所以，後來車友要注意，訂房也不保險啊，您必須在路上就不停地給老板打電話：我來了，我在路上了，我已經到哪裡了……可是，訂了的不去住，又搞得別人訂了也沒地方住，我總覺得心裡別扭。山裡人的淳樸，是不是就是給我們這些不講誠信的城裡人給污染了？
梯田的房間很漂亮，但我總覺得不如正恆的房間雅致。
先到的魔王小姐他們更絕：把車停在梯田這邊，然後跑到旁邊標雙只要30元的雅風旅館去住（往來車輛太多，還有個餐廳也共用停車場，門衛分不清誰是誰的，只要有位，一般不攔），據她描述，那是個有無敵大山景，可以臥看雲海的房間，羨煞我也！
我們也曾到網上人氣很旺的縣招看過（隔遠你別指望能看到“縣委招待所”的招牌，但如果你看見市政廣場對面籮筐大的字“山城大酒店”，那就是了），只剩下10元/床的4人間，公共衛浴，跟我們10多年前見濫了的招待所印像完全一樣。我們倒是很想在這落腳（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但是……下次發帖，看來要把尋宿標准也寫清楚。
一番折騰，安頓下來已經是下午3點，趕緊到艷名遠播的小余飯店，看看還有沒有吃的。小余飯店就在正恆酒店的旁邊，跟正恆是同一座樓，在我們盤桓新街期間，也就它和市政廣場邊的一家川味菜館還開門迎客，你不得不佩服四川飲食業在全國攻城掠地的氣勢。
“小，余；小，余。”我一邊念叨著一邊走入餐廳。
“哎，來了？”一名女子應了一句。只見她：身穿民族彩裝，頭梳麻花大辮，眼角眉梢，帶著川妹子打娘胎裡帶出來的風情，果真是個美人胚子！只是，這年紀好像……唉，英雄末路，美人遲暮，這世間最讓人扼腕痛惜的，大概就是這2件了。
“要吃飯嗎？” 小余關切地問。
“啊——不是！我是把你們家親戚帶來了。”我又動了玩心。
“親戚？”小余被我糊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是啊，你看，”我手指向團友胡亂地戳著，“這是小蝦，那是小螃蟹，還有小烏龜……”肖小姐接嘴到：“說話的是小王八！”靠！有見過180市斤的“小”王八嗎？
小余一笑，招呼大家坐下，就給我們安排飯食去了。
飯後已是5點，大家開了個小會，決定按攻略指引，先去老虎嘴看日落。
關於元陽梯田魔幻般的光與影，前人之述備矣。然而最吸引我的，是這樣一篇文章：
“我是無數次經過元陽了，每次都被它弄得神經兮兮。特別是如果你要趕路，千萬不要選擇清晨時過元陽，那時雲海迷茫，朝陽挑逗似地把山間飛揚的流霧東拉開一角， 西扯碎一面，水光閃閃連到天際的梯田露出她迷人的線條，再古板的的人也會亂了分寸，狂呼停車。
“也不要選擇傍晚時過元陽，那時夕陽正紅，車窗外懸滿現成的傑作，或套色版畫，或水墨重彩，那是一個使人神志不清的時刻。我只有一個劣等相機，而且常常“持機不穩”，卻在那時以為自己成了亞當斯，濫拍一氣，而我們的司機，竟在彎多坡徒的山道上，順著懸崖絕壁的邊走，還老把眼睛望著旁邊。
“中午過元陽也未必安全，那時連天梯田一覽無遺，雖不大適宜拍照，但腦袋會發岔，去想吉尼斯紀錄或梯田文化這樣傷腦筋的問題。那麼，看來只好夜裡過了。當然，有月亮的時候例外——因為層層梯田都有投影，分不清月色如水還是水色如月，飛揚流暢的線條朦朦朧朧連到不可知處，虛實難辨的光影魔幻，很容易將司機誤導到水田裡去……”
這是登載在1998年第2期《山茶》上的《讓人心跳的元陽》，作者丹斯。看完這篇文章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跳到網上去，把原先發在各旅游論壇上召集去大理麗江的帖子全部刪掉，改道元陽。
老虎嘴梯田就在元陽去綠春的省道邊上，不收門票，也沒法收門票。村民在村邊開了一塊空地作停車場，還派了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穿著制服上路趕車。看著他那無徽章的武警服配路政的大沿帽，我不禁失笑：孩子，這身皮嚇唬不了人！但我們還是很順從地將車開進了停車場。回頭看那幾輛加在一塊值200萬，但卻為逃這5塊錢停車費而冒險將車停在崖邊拐角處的吉普，我感到很不屑：您也丟得起這個人？人家哈尼人祖先1200年的鬼斧神工，每人出1塊錢的觀光費就能把您花窮了？
史載，哈尼人的祖先是2500年前從青藏高原沿瀾滄江河谷南下進入雲南的，然後漸次南遷，約在隋唐年間來到元陽。1200年間，他們集全族的智慧，戰天鬥地，憑著一把短柄鋤頭，一身錚錚鐵骨，一腔熱血豪情，築壩保土，引水灌溉，楞是在這山高嶺峻的哀牢山區群峰上，開墾出高差超過1800米、最多處達3000多級的20萬畝良田，開創了稻作文明的新典範。
此行雲南裡程已超過1700公裡，西跨了一個時區，因此剛到時太陽還掛得老高，老虎嘴梯田在俯看之下，顯不出層次，相隔上千級的3000畝梯田連成一片，在陽光下閃著銀子般的光芒。視線最遠處那匹偶得天成的“駿馬”，曲背圓肚，奮蹄疾進，一如在中學歷史書上見過的為周天子拉車駕轅的神騏，栩栩如生中透著濃濃的華夏古韻。
同伴們明顯功課沒做足——當我把“神駿圖”指給LP看時，她說：“誒，是哦。”不久又響起阿珊的聲音：“咦，系啵。”接著是阿明：“啊，系喔。”15分鐘後，當我在另一堆人群裡看別人如何取景時，小賴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軍長快看快看，那兒有一匹馬！”我斜睨她一眼：“知道是誰先發現的嗎？”
太陽下山了，觀景台下的猛品梯田並沒有出現預想中的金鱗閃動，但西邊的阿猛控梯田此時卻脫下白日裡勞作的粗布衣裳，換上了令人驚艷的晚裝：那由北向南層層而下的水田，為山脊鍍上了一層暖洋洋的金紅色，五彩雲霞在天上？在水裡？叫人頭腦發懵，好一幅“山映斜陽天在水”的絕美畫卷！此情此景，你不難理解何以明朝皇帝會給哈尼人頒詔賜名為“山岳神雕手”！
晚飯仍訂在小余飯店吃。給黃小姐發了短信告知地方，他們先去了，我們洗完澡也匆匆趕去，想到神交數日的女孩即將見面，我心裡有些忐忑不安。見到了，大廳裡只有一桌，3G2M，典型的廣東人版。上前跟男孩子們逐一握手問好，然後向身邊的短發女孩伸出右手，“黃小姐吧？”他們4人一起指向對面盈盈站起的長發女孩，“她才是，她才是。”哎喲，嘖嘖，這麼高挑俊俏心腸好的姑娘，怎麼被叫做“魔王”？這4個家伙什麼心態？黃小姐，你遇人不淑啊！
相談甚歡。他們調出了數碼相片，給我們詳細介紹了去多依樹的路況，說石子路很傷車，建議我們明天租車進去。
上菜了。小武是無酒不歡的，到樓下買了一瓶當地特產的白酒，10塊錢。我看著如五糧液一樣精美的酒瓶，盤算著：“這瓶子怕也值5塊了……您這裡面沒兌著甲醇吧？”
“兌？老板說了，全是純正甲醇，香！”小武開玩笑說。
陸續又來了2桌，全是廣東老鄉。不知順德話是不是真的那麼難聽逗笑，廣州的那桌借完啤酒起子後，派了一女孩持酒過來致謝，開口就說：“鄉裡，新年好啊，我系陳村嘎。”中山的那桌全是寡佬，一見這邊姑娘多，全湧了過來，口裡喊著：“齊齊飲杯齊齊飲杯，我地系大良嘅……”3桌於是掐了起來，把個小余飯店鬧得歡聲震天。醉後小武望著一臉通紅的我不無敬佩地說：“軍長，你真猛啊！”我一抹臉，換上劉歡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深情唱道：“摧殘自己……娛樂群眾……我就是這樣的人……”
今天路橋票2張，12元；停車、洗車票各1張，1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