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如夢

作者: 美麗3天

導讀網上的朋友談起湘西的鳳凰城,以為是個不錯的去處。說的人多了,就讓人很動心。這次五一假期,本打算去陽朔欣賞一下教科書式的山水美景。對桂林山水我是幕名很久很久的,能有機會一償所願,該是多麼快的一件快事,大概是不能言傳的。現在回想一下為什麼突然改道湘西,卻是相當的奇怪了。人的一生總是多有這樣的事情,本來一個計劃正在好好的實施,一個偶然的� ...

網上的朋友談起湘西的鳳凰城,以為是個不錯的去處。說的人多了,就讓人很動心。這次五一假期,本打算去陽朔欣賞一下教科書式的山水美景。對桂林山水我是幕名很久很久的,能有機會一償所願,該是多麼快的一件快事,大概是不能言傳的。現在回想一下為什麼突然改道湘西,卻是相當的奇怪了。人的一生總是多有這樣的事情,本來一個計劃正在好好的實施,一個偶然的因素突然就改變了它的進程。這是我喜歡的方式,它讓我覺得生活是不可預約的,並增添了生活的情趣和斑斕色彩。去吉首的火車票我妻子提前兩天就訂了,只拿到了硬座,打算上火車再補臥鋪。順便說一句,這是我們犯的第一個錯誤。這是一趟從深圳西到懷化的快車,車上滿員了,有人占住了我們的位置。乘務員說沒有臥鋪補,我們便將位置要回來了,畢竟十七八個小時的車程,能坐著就決不能站著。那個太累了。

對面位置上坐了個小女孩,第一次坐火車吧,新奇的不得了。鄰座的兩個男孩子便逗她開心。慢慢地我們也加進來了。做火車就這點好,你可以在不合適的時間和位置,碰到不合適的人,合適的談一些合適或者不合適的話題。這跟上網很類似,但比上網安全很多。

我是比較喜歡跟年齡比我小的朋友聊天的。他們身上的朝氣和熱情爽朗的生活氣質,是很能感染人的,三四月的天氣,就是那種感覺。做火車的辛苦是不言自明的,也幸好跟著他們聊天,時間好打發了很多。

即便是這樣,這種辛苦我也有些招架不住了。白天還好些,晚上一過十二點,疲憊加上困倦,一波一波襲過來,那種折磨和忍受,非常人所能堪的。次日早上到了吉首,整個人感覺已經完全麻木了,肚子卻很不舒服。出車站便看到不遠的廣場上一字排開七八對喬男女,男的在擊鼓,女的在鼓前跳舞。擊的跳的都像模像樣。一條紅幅上寫著歡迎到德夯漂流。妻子去打返程票了,我趕緊去上廁所,一個肮髒不堪的所在居然要一塊錢。排了很長的隊,卻買不到票,他們只賣隔日的。三五個陌生的當地人馬上湊過來了,說是可以幫忙,但每張票要加六十塊錢。我和妻子商量了一下,未必一定從這裡回,如果時間足夠,我們還可以順便趕去張家界的。這是我們犯的第二個錯誤。

決定打車去鳳凰,找個旅館趕緊衝涼,然後美美地睡上一覺。一個的士司機猜到了我們的意思,上來問價,說是五十塊,我們說四十。司機猶豫了幾分鐘說好的,同車的還有一個女孩,你先把錢給我,因為她一個人也是四十,一起出錢不太好。我答應了。

女孩碰巧也是深圳來的,但彼此並沒有許多話,大家都太累了。司機的興致卻很高,一路上說個不停,我擔心睡著了危險,偶爾接上一句表示我在聽。

司機說鳳凰客人很多,旅館很難搞。往常二十塊,現在恐怕得二百。他問我們有否預約,我說沒有,司機說我幫你試試。然後就不停的打電話,往鳳凰去的路多半還是盤旋的山路,我疑心他邊打電話邊開車比較危險,但又不好意思撲滅剛點起來的火。司機終於安定下來了,說已經聯絡到,大概一百多可以解決。

路上可以看到苗人背著背簍,司機說他們是在趕集。這個我不陌生,我是農村出來的,小時侯也比較喜歡趕集。鳳凰是漢,苗和土家族的雜聚地,以後還可以看到很多這樣的苗人,以及他們的背簍,這是後話。司機說,你們到鳳凰,別的可以買,銀器可千萬閃著點。我們記住了司機的話。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到了鳳凰城。鳳凰城在沱江邊上,夾河建了很多的房子。這些房子看起來都很舊了,司機說這裡是老城區,他把車停在沱江上的一座橋邊,那個女孩要先下車,她先訂了去處的。沒有等司機關門,一個老太就把住車門,問要不要住店,六十塊錢。這個超出了我的預料,也顯然超出了司機的預料。我看了看司機,司機看了看我。我說那就住吧,不麻煩師傅你再找了。司機說沒有所謂。

妻子是個細心的人,她追問是在江邊嗎,老太說江邊的要一百八兩百多,恐怕現在也很難找。老太打扮得很有些入時,這多少讓人有些放心。她說住我們家,離江邊不遠的。老太領著我們邊說邊走,果然穿了一個巷子就到了。應該說,這是我們犯的第三個錯誤。後來我們在沱江邊上溜達的時候,有不少的客店說是有房。

房子有些讓人失望,床鋪似乎是主人正用的,被單有些髒,並且亂。但地面還算干淨。老太說可以幫我們換的。也算了,反正比較便宜,出去找也未必會更好。是六十嗎?老太說,一個人六十,兩個人一百二。我很惱火,剛才不是說六十的嘛!便宜點了!我強壓怒火。老太說現在客人多,旅館根本不夠住的,不能再少了。一百塊吧,妻子加了一句。老太想了想說好吧,人太多了,政府動員我們把房子騰出來給客人住,我們不是為賺錢的。老太撇得很清楚,她是在為政府排憂解難。

老太招呼家裡一對年輕的夫婦過來換床單,我們去衝涼。衝涼後感覺好了很多,就決定先去吃點飯,老太問我們的行程,要不要租車。她招呼一個稍上年紀的婦女帶我們去找飯店。

順著江邊往前走,人的確很多。河對岸是古城,觀感還不錯,暗紅的色彩彰顯了古舊和歷史。碧水繞城,綠樹掩映,淡淡的煙霧繚繞,人像是在畫中。河面游船如織,還有浣紗的婦女,一種從容不迫的生活態勢。帶我們的那個婦女說,你看那裡,河對岸,宋祖英拍電視的地方。這讓我依稀記起,真有這麼一則新聞,說宋祖英在湘西拍MTV,差點掉到河裡去了。

江邊有賣銀飾的,有人攔住問要不要穿苗族服裝拍張照片看。我說現在先吃飯,等下再來。飯店也不遠,是臨江的一幢三層的樓房。我們點了兩菜一湯,血粑鴨,鴨腳板,地方的特色菜,尤其是鴨腳板,據說是野菜,湯是青菜湯。可能是餓久了,剛開始吃覺得味道還可以,越吃越離期望的遠,清油的味道很重,離深圳一般廚師的水准有一段距離。價錢還不算太宰人,有四十八塊之多,也算趕上了深圳的水准。

吃過飯精神越發反彈了,我們決定還是到古城溜溜。到了江邊,妻子選了一套紅色的苗族服裝,配上銀色的頭盔,果然閃亮出場。拍完照過江,江面上有兩組橋,一組是高矮兩排石墩,一組是兩排木板,很有些味道。沿著木板搭的小橋,別有一番情趣,和對岸過來的人相錯,差點沒有溜到水裡去。在橋上拍照片效果也還好,小橋流水人家,很正點的意境,只是人多了,沒有那種蒼涼感。

過橋拾石階而上,便到了鳳凰古城。城頭上有人裝扮武士拍照片。那片大刀很有氣勢,我決定來個力劈華山的照型。妻子說,穿現代服裝舞古代大刀有點不倫不類,我說要的是這個反襯的滑稽。妻子說反正只是三塊錢,你不如順便穿盔甲更好。何必搞這麼出位呢?我也不太想招太多的眼球,便只好從權。

古城民居都改成商鋪了,賣銀飾的,賣玩具的,賣衣服的,賣米粉的,賣燒烤的,賣姜糖的,賣腊肉的,賣字畫的,賣布料的,賣香煙的,賣水果的,賣針織的,賣刺繡的,賣茶葉的,賣古錢的,賣煙鬥的,賣竹筒飯的,賣米豆腐的,賣臭豆腐的,賣腌鹹菜的,賣茶雞蛋的……林林總總,亂七八糟,全然沒有想像中的安然,靜謐,和諧。多的是湧動的人頭和嘈雜的討價還價聲音。現代人已經完全物化了,這是古城和游客的相互適應。

我始終找不到要找的感覺,妻子卻很來勁,每個鋪面都要睃上幾眼。她最想要的是苗家的銀飾,比如一個手鐲。很可惜她對銀的東西沒有經驗,只看著眼熱,不敢出手。這我就很放心,只要是不買,多看上幾眼有什麼關系呢。

我的目標是沈從文故居。對於沈從文先生,我是沒有多少發言權的。他寫了大概不少書吧,包括關於很不少湘西和鳳凰城的文章,很可惜我一篇也沒有看過。但這不能減少我對沈先生的仰慕。我比較欣賞硬性格,沈從文先生是有硬性格的。自古以來文人的骨頭是比較軟的,那大概是硬骨頭的確不容易堅持。我的想法是看一看沈先生的故居,也借此機緣,買兩本書來加深對沈先生的理解。聽說故居裡沈先生的書是最全的。

終於在一條巷子裡找到沈從文故居,一座很普通的民宅。若非門口題字,並且有人守門,我還真不敢相信。既然是來了,興趣還未盡,就想進去看看。這個需要門票。但買門票問題就來了。那個賣票的說他們只賣通票,這通票包括了其它的幾個景點。我簡直不能相信,你看到一頂帽子漂亮,未必一定喜歡配套的襯衫,短褲還有襪子。賣票的很決絕,愛買不買。我只好退出來,我真的不喜歡那些個搭頭。門前的照片也懶得拍了。

拐進一條小巷,突然安靜了很多。依舊是一家挨一家的商鋪,東西都是類似的。不經意間發現了一個苗家人開的鋪子。兩個婦女和一個姑娘在靜靜地做針織。感覺一下子就來了,妻子趕過去拍了個合影。他們的活做的還是很漂亮的,妻子也選了兩條彩帶。很美的工藝品,開價二十五,兩條即是五十。我說可不可以少點,比方二十。姑娘說恐怕不行,不要小看只是兩條彩帶,一根線一根線織下來,苗家老奶奶恐怕要花上一兩個星期。我說你開價二十五,我給你二十五,讓我失掉討價還價的樂趣,即便少兩三塊也好。姑娘笑了,說我買東西也是這樣。那就少兩塊。妻子說兩條四十五吧,織的真漂亮,我真的很喜歡。姑娘說這個是我織的,青島舉辦民俗文化節,我是做代表過去的。是嗎,我決定忽悠她一下,過年的時候我在青島怎麼沒有看到你啊。她說不可能,我沒有穿那個衣服,你大概認不出來我。也不能啊,她顯得很疑惑。她這個表情讓我相信她在青島很出彩。妻子問了一個搞笑的話題,她說這個東西怎樣用啊,我是說把它戴在哪裡?姑娘說隨便啊,前次也是深圳來的女孩,第一次看她是在腰上,第二次看她是在脖子上,第三次看她她綁在頭上……

繼續我們的閑逛。妻子又買了兩個用苗族蠟染布做的工藝品,一個袋子和一把扇子,要價還不菲。我不欣賞這些東西,沒有什麼技術含量。我的看法,好的工藝品需要技術含量以及文化積澱。看中央二台的鑒寶節目,這一點特別明顯。當然,純粹的視覺美感也是必須的。

感覺真的是太累了,決定回去休息一下。拐來拐去,穿過那座很出名的虹橋,居然丟掉了方向。走了很遠的路,吃了一個老阿姨的酸泡菜,看到一個裝扮成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土匪的列隊,他們操著鳥銃以及樸刀。和一位靚麗的苗家小妹合了一張影,這裡要補一下,和苗家小妹合影的是我妻子。文化廣場上有個土台,在唱地方戲,我看不出來有什麼好,本地人大概也不覺好,只是給游客湊個熱鬧吧。河面上停了一條船,三五個姑娘在擊鼓唱歌跳舞。那也是在給游客們煽情。

事實是過虹橋時我不以為已經過了河,虹橋是在河上的,所以我們正好走背了。這些都是我折回來找路時才悟出來的。沒有太陽定位,憑感覺走路總是這樣。回到住處,真的是夠累,躺下來就睡著了。

醒來時屋裡全黑了,沿著舊路往古城去。河兩邊掛了很多燈籠,河面上飄著很多火光,懂行的妻子說,那個是許願燈。

在虹橋頭吃了份米豆腐,再來幾片油炸臭豆腐,一碗米酒衝蛋,胃裡面就很舒服了。妻子建議在河邊找個酒吧坐坐。看看沿河的夜景。酒吧是來時在路上看到的。找了一家二樓有靠窗位置的,放眼看過去,真的是漂亮。游船,燈火,流水的聲音,黯郁的民居背景,有一種夢幻的繁華胭脂味道。這是一種慢節奏的生活的安樂。

河面上有個水流的階梯,漂著的許願燈一到這個位置,馬上翻倒熄火。我很想看到有可以闖關的,但許久也看不到。這是我不喜歡的,在上游許願的人,他們一定是希望自己的燈漂到很遠的遠方的,為什麼在這裡要突起事端呢。我想,大家只是湊個熱鬧吧,不是為默默的祈禱,而是單純的搞笑。。

酒吧的酒水不算太貴,只是小吃有點差了。坐領一個晚上,領略無邊的河色,一百元的消費,也算是物有所值。

人漸少了,我們起身的時候已近十二點,想吃點夜宵,找了個餐館。要了一個酸魚和一個山筍。酸魚沒有看像,味道也很差,沒有動幾筷子。實事求是地說,這個比上午的還差,價錢卻要得更狠。

出來再到河邊,妻子也想放幾個許願燈。我不很欣賞這個節目。但還是有義務為她拍照留念的。放許願燈的位置是上午所見的石墩橋。河邊還有人在吃燒烤,但老板正做收攤的打算。

回去睡覺時南主人還在看電視,他們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第二天我起得遲。感覺胳膊腿還有些脹。妻子起得早些,她告訴我房東老太也是睡沙發的,除了我們,這裡還有兩三支人馬。

老太追問我們的行程,我們打算下午回吉首,因為並非預料中的好,如果可能,說不定可以去德夯或者張家界看看,最重要的是看可否打到返程票。老太說多玩一天嘛,去南長城,黃絲橋或者苗寨什麼的,很好玩的,她說的這些都是鳳凰比較出名的景點。她強烈建議我們多住一個晚上。我揣測,她大概更多的是看在錢的份上。

老太又推介說,如果用車,可以找她,他們家有一輛,價錢好商量。去外景路比較遠。我們的看法,先找地方吃早餐,昨天沒有到得了沈從文故居,今天先去瞻仰一下沈從文墓,以聊表心中的缺憾。誰知道下一步我們落腳何處?

既然打定主意下午一定走,東西還是要先收好。老太說也好,房錢先給了。

出得門來,徑去虹橋吃早點。昨天逛到那裡,覺得小吃比較多,也對胃口。半路上碰到一位大姐,問要不要坐船去桃花島,公家的要八十元,他們私家船,才三十,回來會停泊沈墓。我問桃花島是個什麼樣的去處,她說一個小島,還在重建,風景還好,可以在島上燒烤。就劃劃船也是很好玩的。

這個提議不錯,我們還不知道怎樣去沈墓的。隨她走了很遠一段路,終於坐到了船,開船的大概是她老公,一把篙順水往下漂。清晨的沱河,水面浮起很多水氣,突然感到四周飄渺和虛幻,空氣很是清涼,讓人覺得很振奮。妻子感覺也很好,拍了幾張照片。河水時深時淺,可以看到水草柔柔的在水中搖擺。看不到魚,估計它們還在水底睡覺。

回來時撐船的師傅費勁多了,這個是力氣活,三十塊的確是要的。看到師傅的胳膊很強壯的樣子,倒羨慕他有這麼個機會每天在這裡練膀子。

船靠岸後不遠,即到沈從文先生墓。聽帶我們坐船的那個大姐說,這裡原先也是要收費的,只是沈先生的兒子認為,大家來先生的墓這裡,是出於仰慕的心情,還是不收費的好。他這麼堅持,公家也只好作罷。有一個詞我覺得這位大姐大概是混淆了,她所說的公家,我想應該是向政府交稅的景點承包商,而非政府。

我不料想沈先生的墓如此簡陋。只是一塊墓碑,甚至不是黑色大理石那種,而是普普通通的一塊岩石,大概是附近山上隨便采了一塊,邊也不修,也不磨平,原來什麼樣就什麼樣,仿佛城市人在路邊做的假山那樣。正面有兩句話:“照我思索,可理解我;照我思索,可以做人。”除此外再無其它,如果不是專程來看,你甚至不以為它就是沈墓。

這倒很像先生了,普普通通的一個文人吧,名字也不算什麼打緊,給後人留點可以思考的東西就夠了。那麼他的這兩句話應該怎麼解釋呢?我的理解,他大概是在講,我信守我的看法,因為我是對的。人各有經歷,對社會和事物的看法就肯定不同。這個很正常,事物總是以不同側面展示給不同的人看的。不能強求一律。做人是我們最深最重要的學問,按照他的方式能夠立身,立言,那當然因為他自信自己沒有錯。不但沒有錯,他還可以給我們樹立榜樣。這兩句話很有點意思,為什麼不明講呢?可能有一種壓力讓他不能這樣講,但他還是一定要這樣講,所以這和我所知道的先生很一致,真的是很硬氣呢。

從沈墓回虹橋有三裡多路,可以選擇坐人力車,這裡是鳳凰唯一使用這種車的地方。我們是走著回的,地面是青石板,很好走。到了虹橋,先去老字號吃碗米豆腐,然後即打算找車去南長城和黃絲橋,苗寨打算去德夯再看,聽說那裡更樸素,更接近生活的原態。

找了一輛小面包,不巧碰到兩個姑娘也要坐這輛車,她們要去都羅寨,說那裡是大山深處,很漂亮。我們以為是順路,就決定先去都羅寨,再去黃絲橋,因為聽說南長城沒有什麼好看,那裡在翻修。

上車開了一段路,問司機才知道都羅寨和黃絲橋是兩個方向。這是我們犯的第四個錯誤。車出鳳凰城不遠,就從柏油路轉向了一條山路。這山路圍著幾座大山盤旋的,真的很難走,坡陡路窄,坑坑窪窪,灰塵張天。面包車無休止的在山路上轉圈,我的想法,五塊錢的車程,怎麼說也應該很快。卻萬萬想不到,這五塊錢花的是最實的。很多次轉彎,我都以為到了,但司機卻絲毫沒有停車的意思,我感覺自己的耐心倍受煎熬,但想不去這個鬼地方,直接回去算了。同路的兩個女孩估計也失去了興趣,拐到山路上不久她們再沒有話說。

再長的行程也有終結的時候,到了都羅寨我吐了一口長氣。要吐氣的還在後面,一張門票是五十元。我想,既然千心萬苦的來了,別說五十,一百我也是要進的。

進寨便聽到鑼鼓的聲音,就看到寨前的一個土堆上有人在跳邊唱邊舞,都羅寨是土家寨,他們應該跳的是土家族舞。我得說真不敢恭維,如果是年輕些的女子也罷了,舞技怎樣姑且不論,至少姑娘可以讓人養眼。這個就差了,五六個五六十的老阿姨,搽脂抹粉很讓人惡心,腰粗腿胖還要扭來扭去。那個聲音我不知道是否追尋的那種感覺,我不敢評論。

理論上講都羅寨有兩個景點,土家山寨和都羅大峽谷。我們找了一個八九歲的小兄弟帶路,因為導游只有一個,她的任務只是做個介紹,並不隨隊帶路。想幫我們帶路的孩子很多,不乏三到四歲的小女孩。我問小兄弟的報酬怎樣計算,他說喜歡給多少就給多少。實際上山寨也並不怎麼特別,我們也只是在居民的院子外邊看幾眼。一位游客大概覺著沒有什麼好玩的,就決定給一個小孩子拍照片,小孩子才兩歲的樣子,他顯然被嚇到了,飛似的往回跑。

往峽谷去的路是土路,土家人耕作所走的路,你甚至不小心可以踩到牛糞。路邊是梯田,油菜已經結實了,很飽滿。秧苗是綠色的,玉米也是綠色的,都是剛開始。因為是大山深處,天很藍,雲彩很優游地飄,青煙空靈地籠在大山上,遠處是墨綠,近處是青綠,有幾頭水牛在坡上吃草,的確是閑適的田園風光。風涼涼的撫在臉上,步子便也邁地輕快。

沿著下山的小路往峽谷去,小兄弟走的飛快,到了山腰的一個棚子他說要歇一下。我問他渴嗎,他說沒有。我們繼續往下走。谷底還是有不少的游客,一條河從谷底流過,在這裡形成了一個水潭。游客在水灘邊嬉戲,吃飯或者拍照。小兄弟又說歇一下,我忽然明白他大概是想讓我們消費。雖然已過正午,而且早飯也沒有吃好,但現在吃飯我們也沒有胃口,我們便決定買瓶水,又擔心他渴,也給他買了瓶綠茶,小兄弟明顯興奮起來了,我們准備爬到對面山坡上看珍珠瀑布的,他原來不想去的,現在主動要求去了。並且從地上撿了一片石頭,在水面上打了一串水漂。妻子要我試一下,我也撿了一片,掂量了一下,打出了一串很漂亮的水漂,妻子說有九個之多。小兄弟不服氣,再打了一次,石頭卻撲通落進水裡。

因為不是落雨的季節,珍珠瀑布確如其名,一線水斷斷續續落下來,沒有什麼氣勢。水下的一塊大石頭上布滿了黑色的,綠色的苔蘚。我們擔心趕時間,便沒有這裡逗留太久,就回到谷底的水潭邊。我想小兄弟肯定壓抑了很久,因為他又撿了一塊石頭,並且打出了一長串水漂,妻子很誇張的驚叫了一下,說十多個吧。小兄弟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按照門票上所印地圖的指示,往前應該是岩像石和天然壁畫群。小兄弟帶我們往前走,河面上擺渡的幾個成年男子突然驚叫說,不要從那裡走,泥路很危險。我回頭看了小兄弟一眼,他說有點泥,我說可不可以走,他說可以。可以我們就走,擺渡的男子不甘心,又要叫。我們沒有睬他們。

只是一點點泥,我也看不出有半點危險。我猜他們是希望我們坐他們的船。那個每人要十塊錢,幾十米的河道而已。一個坐船的小伙子很後悔,他說坐了船,還沒有我們快,而且不能夠拍照看風景。這讓我們很得意。

所謂的岩像石是山體像兩個頂鼻梁的大像,那個壁畫群是風吹雨淋的山體班駁了,像意像派的畫,你可以說它什麼都是,或者什麼都不是。我一向沒有專業素養,對畫的鑒別能力尤差,這個不是我能欣賞的。

然後我們爬山,回到寨子裡。因為是下午一點左右,太陽蠻大,爬山很出了些汗。小兄弟腳步快,他喊我加油。

回到寨前的那個土堆上,我和妻子商量給他十塊錢。我不知道合不合適,小兄弟很開心,他順手又要幫我們找飯店。

實在說我是累了,對吃飯也沒胃口,而且我們不肯定這裡飯食的衛生狀況,所以決定回鳳凰城吃。剛好有輛中巴車回去,我們就坐車返回鳳凰城。我說,風景比我們那裡仙湖植物園差老遠了。妻子也有同感。仙湖的門票要三十,這裡門票五塊已經夠多,他們只是圈了一片山地便可以有勇氣騙游客。

回到鳳凰城大概是下午三點多。我們去大使飯店吃飯。聽游客們都說那裡的飯食還好。的確如此。菜很好吃,也比較的實惠。大使飯店的招牌是畫家黃永玉先生題的,一塊金字招牌。

吃完飯我們去住處取行李,坐車返吉首。當地的客車,才要三塊錢,是用卡車改裝的,載貨車廂的後側板懸平了,便於人們站上去伸手掛在頂蓬的架子上。我搞不清楚怎麼會出現這種奇怪的客車,坐不了多少人,而且很危險,坐位也不舒服。這樣也蠻好,我們近距離接觸了當地人,特別驚奇的是,上了年紀的老奶奶,竟然可以很敏捷的跳上跳下。我上車可是花了一番力氣的。

到吉首火車站買票,問那個乘務員有否臥鋪,乘務員說不知道,隔壁是臥鋪窗口。我們說臥鋪窗口沒有人,估計下班了。乘務員開始不耐煩了,她說不要問她。那麼問誰呢,她說不知道,算沒有票了好嗎?來來,下一個。我們沒有什麼話說,只好黯然退場。

在吉首住了一宿,第二天是雷雨天,妻子一大早出去,買了兩張站票回來,說中午的車,到長沙再轉車,說不定會有臥鋪。德夯或者張家界是不用去了,寨子和寨子大概類似,風景和風景大概類似,人和人大概類似。

這真的很失敗,到長沙即便坐票也未必有吧,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全然站回去要死人的。五一黃金周,哪裡人都多,哪裡都有錢賺,我們是花錢的主。

我們已經沒有更錯的錯誤可以犯了。

我想,世上事本沒有什麼對與錯,權且是將錯就錯吧。

這就是我的湘西鳳凰游的全程筆記。感覺像進了農家的茅廁,茅廁的迎面牆上貼了瓷磚,裡面有雞群在扒糞。如果你的目的只在放松,應該是可以用的。

但我勸你不要在黃金季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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