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到陽朔去

作者: 同指山河

導讀“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但我有點錢的那會我卻沒時間;“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當我有了時間的時候我卻沒了錢。” 可沒錢了還是想去呀,怎麼辦? 那就騎車去吧! 2005.5.1 鬧鐘調的4點,實際上2:45就醒了,然後一直沒法再睡——35歲以後,每晚的睡眠時間都不超過5小時,除非刻意晚睡些,要不凌晨時就醒來,睜著眼睛等天亮。 5點,把LP送到旅行社門口上� ...

“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但我有點錢的那會我卻沒時間;“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當我有了時間的時候我卻沒了錢。”

可沒錢了還是想去呀,怎麼辦?

那就騎車去吧!

2005.5.1

鬧鐘調的4點,實際上2:45就醒了,然後一直沒法再睡——35歲以後,每晚的睡眠時間都不超過5小時,除非刻意晚睡些,要不凌晨時就醒來,睜著眼睛等天亮。

5點,把LP送到旅行社門口上了車(她們單位領導請的,跟我沒關系。我真沒錢!),回到家後,故意磨磨唧唧地洗臉、漱口、吃早餐、捆行李,6:50,實在再找不出什麼事干了,扣上棒球帽,出發。

車是90塊錢買的二手貨,老永久,估計年齡比我小不了多少,大架呀、車把呀、三軸啊,都是原裝,好貨!三軸那個輕啊,溜坡輕易就超出花爺5、60米;而同是那段坡,花爺的山地卻超出我那輛新鳳凰5、60米!

只那些易耗件讓人放心不下——

“師傅,這後輪好像不圓啊,前輪有點跑偏,這外胎也龜裂了。能撐500公裡長途嗎?”

“沒事,放心吧!500公裡我負責!”

還是不放心,於是先跑一趟蓮花山試試,100公裡,沒什麼事,便信了。

回來後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師傅綁起來,嚴刑拷打,把下一期的六合彩號碼給拷問出來——他怎麼就那麼神?知道這車剛好夠撐500公裡!——後來我就在離陽朔100公裡的鐘山縣跪下了,望“陽”興嘆。

後話。

依然是每隔一個小時休息15分鐘,經佛山、大瀝(羅村那邊修路),中午12點,到了獅山新城吃飯,61公裡。

叫了一個快餐,一瓶啤酒,慢慢地喝著——帶的巧克力溶得快,一早上緊趕著吃了3塊,都不餓。

這時一個人進店來,推著新五羊26寸加重型,尾架上綁著個背囊,大架上插著瓶礦泉水(後來知道那是潤滑油),頭戴棒球帽,臉曬得紅紅的。

新手!傳統型!我激動得聲音都有點變了:

“朋友,上哪去?”

“恩……懷集那邊。”

“到了懷集再去哪?”

“誒,你又去哪?”他顯然也看見了我的永久26。

“我去陽朔。”

“哎呀,同路啊,那麼巧!”

我們就在店裡攤開地圖討論起行程來。

他原訂是3天計劃,今天到懷集;我訂的是5天計劃,今天到四會;妥協的結果是改成4天計劃,今天到廣寧。

這次出行本來是約了位廣州MM的,但29號那天她給我信,請不到假,去不了了;我本獨行慣的,千裡走單騎,也無所謂,只是有點心疼錢——這幾天我得一個人付房費了。想不到卻讓我在這撿了位廣州GG。

更沒想到撿到的還是位瘋子。

而跟瘋子在一塊的結果是你很快也會變成瘋子。

上午我獨行時平均時速是15KM,而下午結伴後上坡時都沒有低過18KM的!

只是我實在沒法像他那樣連續4、5個小時P不離鞍,於是自動離開了瘋人院,瘋子只好猛蹬一段然後無可奈何地停在路邊等我。

過了四會15公裡的一個山坡上,我的車爆胎了。我這次出來帶的東西全是伺候人的,車想著到站了就扔,也就沒考慮照顧它(其實就帶了也不會)。好在瘋子有准備,帶著工具,我們當即在路邊反架、撬胎、找眼、塗膠水地忙活起來。

粘好了,打氣吧。也不知是內胎質量差還是瘋子那一捏起作用,“砰”的一聲,內胎炸為兩截。好看了。

瘋子帶的有膠皮、膠水,卻沒有備胎,只能找救援了。我說沒事,搭中巴走好了,以前試過的。瘋子說他想騎完全程,於是我們分手,相約今晚在廣寧見。

夜幕漸臨,雨下如注,我穿著紅色的雨衣,像鬼魅般在路邊見車就揚手。直達大巴不停還可以理解,但過去3輛中巴了,也不停,真是不可理喻。

19:20,不可能再有中巴了吧?看來只能麻煩四會籍的同事了。

“飛,你那個副局長同學單位給配的是什麼車?”

“皮卡啊。”

“太好了,能麻煩他送我到廣寧嗎?我在@#¥%&……”

“你等一下……他在吃飯,你要等一會。”

等就等唄,求人辦事,還能以己為先的不成?

這一等就等了將近一個半小時,夜雨、荒山,雖不怕,但很彷徨,無助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將來騎友經過順德若有什麼困難處,我一定盡力相幫!

好心真的有好報,當我許下這願心後,車就到了。一連聲謝過,裝車,一溜煙地,大半個小時就到了廣寧,而瘋子也在半個小時後趕到。

住車站對面的紅梅旅館,40元,條件不咋地,不推薦。不過廣寧是個出了名“三產”發達的地方,一到節假日大小旅店都爆滿,有地方住已經不錯了。

今日行程155公裡。當然,我偷步了40公裡了。

2005.5.2

起床後吃早餐、換胎、補充物資。巧克力是補充體力的聖品,但沒法帶——昨天沒吃完的巧克力全溶了,把我的腰包漿得一塌糊塗。於是按其他騎友的經驗,我們買了一包大白兔帶著,事後證明,效果略遜於巧克力,也還好使,只是裝了假牙的朋友得萬分小心,呵呵。

一切辦妥,10點才出發。出城2公裡,左腳踏便梗住了,加點潤滑油用力拗順了,鏈條又脫了,又是一陣忙活,耗了大半個小時去。看看瘋子的新車啥事沒有,我開始後悔,也有些泄氣了。

廣寧至懷集基本上沿著綏江在走,盡管雨季河水黃得像泥湯,但廣寧是著名的竹鄉,兩岸竹林夾道,風景優美,空氣清新,是我們這一程走的最舒服的。四會上這一帶都各有特產,總結起來還是一句順口溜:四會桔,懷集木,清遠妹仔,廣寧竹。只是廣寧人都別有用心地用土話把“竹”字念成“篤”,連讀起來,有些猥瑣。

身邊很多自駕游的車隊駛過,各地的都有。今天是長假第2天,一些人昨天在家休息,今天才出發也是有的。但令我沒想到的是,裡面居然還有我認識的人——手機響起,傳來隔壁辦公室智慧的聲音:

“你在廣寧吧?”

“是啊。”

“戴黃色旅行帽?”

“是啊。”

“啊,我看見你了!”透過電話甚至能聽到她頭撞車頂的悶聲。

“啊,我剛才忘了你電話了,打回去問肥彪,再打給你的。車上的朋友聽說你騎車去陽朔,都很崇拜你呢,要不是耽擱這一陣開得遠了,大家都想下車跟你要簽名呢。”

咳,至於嗎?車網上去西藏甚至環游世界的扎了大堆去了。不過,相對全國13億人民,咱們這些騎行者都成了胡椒面,撒撒就不見影了,因此,連我們這些跑短途的菜鳥也與有榮焉地出了把風頭。

中午在靠近懷集坳仔的江山樓吃午餐,靠廣寧隧道那邊還有一家同名的,環境比這邊還好,只是瘋子騎得快,錯過了。2家江山樓都是做海鮮的,很受自駕車的朋友歡迎,人滿為患,但我不建議來我們吃飯的這家——他們把所有的廚余垃圾,包括一次性塑料杯、紙巾袋等不可降解的東西,統統當著客人的面拋下綏江,如此不講環保的商家,我們應該杯葛它!

吃完飯我們就在餐廳裡看電視,一直賴到4點,太陽沒那麼毒了才啟程。我覺得這實在是個好辦法——早上早點起,趁天涼趕路;中午飯吃久點,在飯店避暑;下午騎到8點天才黑透,也能保證有4個小時的騎行時間。這比上午8、9點出發,下午5、6點投棧好多了。

過了坳仔後,整個右腳踏松脫。2天來的修修補補,這點小開士已經難不倒我,早上在廣寧修車時又叫瘋子把工具留了給我,因此3下5除2,15分鐘就解決問題。“實踐出真知”,有些道理我們從小就“懂”,卻非得親身體驗過了,那一剎那的感悟,才是真懂了。

只是我那體質,一停下來就冒汗,滿手油污的又沒法擦,汗水流進眼睛裡,那個難受勁,沒法說。

進懷城前有一個大坡,我衝出了45.8KM的時速,比上回高明大橋猛蹬下坡的記錄還快,想著今後不可能再衝出更高的速度了吧?誰知第2天這個記錄就3次被打破。

昨晚同事阿飛的副局長同學勸我們今天在懷城停宿,說懷城過後幾十公裡都沒有旅店(事後證明是大話啦)。但瘋子並沒有在懷城停留,我也只好追前去;23公裡後,梁村是個挺大的鎮子,路邊可見的旅店也有2、3家,但還是沒見瘋子;再追至7公裡後的崗坪,才見他光著膀子在一家旅店門口呲著牙對我笑。這已經是省界了。

時近7點,天色還亮,瘋子想繼續前行過廣西,我不同意——前面4公裡的靈峰就是廣西界,要去並不難,只是一路過來問路,當地人都說靈峰地方很小,怕投棧困難;再往前就得到30公裡後的信都才有鎮子了,天黑前我們是不可能趕到的,沒必要為這點虛榮搞得自己流落荒山野嶺。再說,讓我們休息的旅店老板說他昨晚就接待過2名廣州的騎友,人家1天就到這了,我們2天出省又有什麼好虛榮的?

於是就在這家華海酒店住下,30元,比昨天的紅梅還差些。它對面的一家餐廳也兼營旅業,外面看條件要好些,但要價80,太貴了。

邊境小鎮沒什麼好消遣的,吃過晚飯,跟漂亮的旅館小妹說了幾句瘋話,洗洗睡了。

今日行程90公裡。

2005.5.3

5點起的床,外面的早餐店還沒開門,就在房間裡吃點餅干墊底。6:15出發,想著不可能跟得上瘋子的速度,便相約到信都彙合吃早餐,賀街午餐,鐘山投宿。

果不其然,5公裡後,過了靈峰收費站,瘋子的身影便在視野中消失了。我自己一個人優哉悠哉地走,似乎還適意些。

靈峰山並沒有想像中的難走,幾個長坡都是在我們下坡的方向,但總體感覺,上坡不是十分吃力,下坡也溜得不是很快,有的地方看起來像下坡,還要使勁蹬車子才能動。幾年前報上曾登過說沈陽就有這麼一個怪坡,吸引了很多人去看新鮮,現在看來那也不是絕無僅有的。這讓我想起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丈人說過的一個故事:“在朝鮮戰場上,像黃繼光那樣的英雄人物很多,事跡比他壯烈的也不少,只不過他們連的文書筆杆子搖得快些,黃繼光就出名了;如果我們連的文書動作快,那志司樹的典型可能就變成李繼光了。”說完頭扭過一邊去,臉上帶著深深的自責。

後來丈母娘告訴我,老丈人那時在連裡就是干文書的。

8:30到信都,從崗坪出來是35公裡,跟地圖上標的基本一致。沿路都沒找到瘋子,看來這小子沒遵守約定。而我一路從鎮頭找到鎮尾,又不願折返,也就錯過了吃早餐的機會。

信都後5公裡進大桂山,開始還不是很困難,是長緩坡,使勁蹬還是能上去的;到8公裡處,大坡出現了,出來3天,第一次要下地推車,心中懊惱:金剛之身終於還是敗了;再後來,更長、更高的坡還在後面等著(回程時用車測過,最大的一個坡長5公裡),我像所有初經人事的女子那樣發出一聲長嘆:“唉,總有那麼一回的……由他吧。”

大桂山的山路總長約32公裡——其實過了步頭就只剩緩坡了,只是這時體力也已消耗殆盡,緩坡也跟攀山無異,都得用推的——其中有3個大坡,分別在大桂山國家森林公園前、公園後和賀街前,我爬坡累得半死,1個小時只跑了8公裡,此時如何還肯剎車?於是第1個坡衝出了52.4KM的時速,第2個坡54.2KM,第3個坡居然達到59.9KM,我甚至在這還超了一輛摩托車!

前段時間,有兩派騎友在網上論戰:衝坡時極速能否達到70KM?雙方各自引經據典互不相讓,爭得面紅耳赤的。如今看來,我這90塊的老貨自由溜都衝出60KM了,那些2、3000的名優產品,加上下坡調大齒輪比猛蹬的技術動作,70KM,您說呢?所以嘛,還是那句老話:“實踐出真知”。

今天太陽最毒。前2天都是早上出門一壺水,中午吃飯時再灌滿,一天就夠用了;今天居然沒堅持到午飯時間壺就空了,在路上買了4瓶礦泉水才解決“內需”,用水淋頭降溫?想都不敢想。所以到後來我竟到了每走1.5公裡就要休息一次的地步,體能下降到極點。

否極泰來,當看著圖標離賀街還有11公裡而有些絕望時,一個長下坡就把我送到了賀街,比地圖短了6公裡!痛快!趕緊吃飯吧。也怪,肚子並不覺得餓,腿也不覺得累,但吃了飯感覺就是不一樣:只覺得車也輕了,精神也好了,後來就穿著雨衣在暴雨中也始終保持著22KM的時速,而且越蹬越HIGH。看來不要偏信肚子的感覺,准時用餐,適時吃幾顆糖是正路。

賀街到賀州,圖標20公裡,實際上不進城的話,只有14公裡,這又是一個好消息!我被這一個接一個的好消息激動著,高唱著“千裡挺進大別山,狹路相逢勇者勝”,一路無休地掠過賀州,掠過西灣,保持著20KM以上的時速向鐘山飆去,甚至在想今晚是不是趕到二塘去與瘋子彙合?(他下午3點就到了鐘山,足足領先我50公裡,所以電告我放棄入城計劃,直奔二塘,全天跑了200公裡,真是瘋了!)

在賀州路遇闔家出游返程的同事肥彪(就是我們還鄉團團員肥B啦),照例又是把他們感動得驚詫莫名,輪流拉著我和單車合影留念。肥彪的岳母是個厚道人,捧出一大袋水果讓我帶著路上吃,叫人好生感動。只是路遠無輕,這麼多東西如何帶得?我笑拒了老人家的好意,受了1支礦泉水就上路了。

好景不長,過了西灣5公裡,覺得車頭不穩,下車一看,又爆胎了。我極瀟灑地卸下行李,抽出工具,反轉大架,撬出內胎,在過路人的注目下,志得意滿地補起胎來。

然而,氣眼沒找到!任我將它渾身摸遍,楞是不覺得哪裡有咝咝涼意,打滿氣,我穿著雨衣站在雨裡等了10分鐘,內胎一點都沒癟,真是奇了怪了。我當時甚至犯混到認為既然內胎沒事,那可能是外胎穿了。哪跟哪呀?

找不到毛病,那就只好裝上走了。1公裡,沒氣了!再打。又1公裡,又沒氣了……如是3次,終於熬到一家大型綜合油站(金山),向站內修車店的師傅借了盆水,這才把氣眼找出來。

補好,試打氣,再壓到水裡檢查,真的沒事了,這下真的可以走了。盡管8點已過,但1個多小時夜路,10點就能到鐘山了,明天再有110公裡,下午就能到陽朔了!捆好行李,我此時的心情真是又疲憊、又興奮、又自豪。

上車一蹬,不妙!後輪每轉一圈,就咣當地顛一下,像騎車下樓梯的感覺。還沒待我細細品味出毛病在哪,第3聲咣當後,緊接著“嘭”的一聲,又炸了。

工具包裡還有一條新內胎,但換內胎要拆後輪,工程量太大;而我只在廣寧那天早上看師傅做過,自己從沒試過水,就算真給我僥幸完成了,那得幾點鐘去了?我今晚住哪?再說剛才那種咣當的顛法是不是代表輪轂變形了?就換上了新內胎它會不會仍把它擠爆?(現在回頭想,尚不至於輪轂變形那麼大件事,應該是內胎沒塞好,打了摺,甚至還可能在哪被外胎夾了邊,夾爆了——這是後來看內胎的安裝說明學來的。)還有,剛才黃昏那場雨後,夕陽在烏雲下重露了半邊臉,“太陽回頭笑,等不到雞叫”,今晚定有一場暴風雨,到時我萬一還沒到宿營地,怎麼辦?

我就這樣給自己堆砌著理由,無非是想引出潛意識裡早已決定了的那個“決定”——棄車!

暴風雨說來就來,電閃雷鳴、風狂雨驟。在加油站小妹的幫助下,我登上了賀州去鐘山縣城的末班車。第2天,再坐豪華客班進了陽朔。

就這樣,我策劃已久的騎游陽朔之旅,在一個悲情的雨夜,劃上了無奈的結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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