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一日行

作者: 左牽黃

導讀開封一日行2005年的五一長假,因為一個人在外地,例外地湊熱鬧去旅游,目的地居然是開封。 其實,原本打算去皖西南的天柱山,耽擱了時間,覺著剩下的四天時間過於匆忙,便放棄了。去火車站買往北的火車,碰巧有去開封的,便臨時決定搭三日傍晚的火車,翌日早晨七點半到達開封。 天陰沉著,偶爾還飄幾絲細雨。 出車站,先去售票處排隊買回程票,誰知道除了一個� ...

開封一日行2005年的五一長假,因為一個人在外地,例外地湊熱鬧去旅游,目的地居然是開封。

其實,原本打算去皖西南的天柱山,耽擱了時間,覺著剩下的四天時間過於匆忙,便放棄了。去火車站買往北的火車,碰巧有去開封的,便臨時決定搭三日傍晚的火車,翌日早晨七點半到達開封。

天陰沉著,偶爾還飄幾絲細雨。

出車站,先去售票處排隊買回程票,誰知道除了一個臨時加班車,其余都只有站票。不由得想起二十來年之前回家,在擁擠的火車上站十來個小時的慘痛經歷,搖搖頭離開了售票窗口。到了車站廣場,問路後坐了一路公共汽車,原准備中途下車找地方住下的,後來居然一直到終點站:鐵塔公園。

鐵塔公園附近有一道城門,便走過去滿足一下好奇心。顯然重新修繕過,給細雨打濕了的青磚看上去十分嶄新。城牆內側有一道水溝,或者就是所謂的內河吧,有人在垂柳的梳理當中垂釣,也有人在橋上觀風景。大多數人則行色匆匆,當然包括我自己。

進了鐵塔公園,很遠就能望到遠處的塔頂。左側有一個福勝院,遠看著像是出售工藝紀念品的店鋪,繼續前行便見一塊“天下第一塔”的水泥碑,碑後露出一部三輪腳踏車的半邊轱轆。轉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對老人在自彈自唱什麼,雖然沒有心思細聽,猜想是豫劇。

再往裡走,經過一個“極樂世界”牌坊。或許純屬孤陋寡聞,感到名字有些不倫不類。過了牌坊,右邊仍是一片種了花草樹木的空地,左側又有一所院落,叫“靈感院”。名字很吸引,更吸引的則似乎是年輕的導游。遠遠看見游客,他們便一路跑過來,裹在身上的裙和袍都鼓了起來。他們如此盡職,起初有些感動,後來進了靈感院,才發覺他們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委婉地勸誘游客進香。

靈感院門面很小,跟普通的宅門差不多。院子也不大,但似乎在拼湊一些江南風光,有一泊混濁的綠水,正對著門口、像是照壁的便是一塊太湖石。在導游的再三啟發之下,游客終於能看出是龍龜合體的石頭。當然,太湖石只是一個引子,主角是玉佛殿,供奉了一尊彌勒佛,少不了那幅到處克的一見的對聯:大肚能容容天容地容天下難容之事,開口便笑笑古笑今笑一切可笑之人。導游自然反復強調這尊佛很靈驗。

我自己獨行,可以不用理會這些,徑自折回來。

重回正道,直奔極樂世界牌坊側前方的“接引殿”。接引殿裡是一尊高達的觀音菩薩,舉著左手,捧著右手。殿門一側的陰影裡,有人擺開一張桌子,在兌換硬幣,導游也不遺余力地開導說:如果能將硬幣投到菩薩的右手心裡,許什麼願都靈驗。菩薩前方有一個橫額,說“光明無量”,旁邊柱子上是一幅似曾相識的對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已了如來真實意,四大本空五蘊非有是為波羅蜜多心。就文字來看,似乎投幾個硬幣遠遠不能收買菩薩。

繞過接引殿,終於來到塔前。據公園門口的緣起介紹,塔最早建於十一世紀中葉的北宋時代,前身是木塔,被毀後在原址上建了琉璃磚塔,因為塔身呈鐵色----嚴格來說是鐵褐色與鐵鏽色兼而有之,所以被稱為鐵塔。一些資料宣稱它是世界上現存最早的鐵塔,純粹是以訛傳訛。沒有考證或者查詢過,鐵色是塔的本色,抑或是經過九個半世紀的風吹日曬、霜打雨淋而形成的。

塔高十三層,並非導游說的實心塔,塔內有階梯可以登塔,或許由於背上的行李,最終沒有買票登塔。不過,在導游的提示下,貼近護欄看了琉璃磚上刻的工匠名字,據說當年皇帝飭令重建佛塔的時候,害怕有人偷工減料,所以才讓讓普通窯工勒磚留名,以便將來追究責任,有些像時下流行的終身負責制。無意中成就了一個奇跡。

塔後有幾個亭廊,亭廊外是一個湖,湖邊有婀娜的垂柳。天色陰沉,加上天時尚早,沒有人泛舟賞景。

原路折回,發現出了牌坊後右側有一個花園,鐵門半掩,雖讓上面有禁止游客入內的牌子,還是悄悄推門而入。園內闃無人跡,只有蜜蜂在花叢裡嗡嗡地忙碌著。第一次貼身觀察蜜蜂采蜜,發現她們原來十分粗暴:一頭扎進花蕊裡,撅著屁股饕餮一番,便尋找下一個目標了。靠近園門有一條水渠,意外地清澈見底,一塊黑色石匾豎插在水裡,上邊疊臥著“雅趣”兩個字,倒映在水裡一動不動。

離開鐵塔公園,坐一路車原路返回,到天波楊府下車。

楊府也應該有些歷史,只可惜現在所見只是新建的仿古建築而已。楊家將名揚天下,但大多數人只記得戲曲裡出現的六郎七郎,更多的則是楊門女將,從佘太君到楊排鳳、穆桂英、楊七娘,衍生出許多引人入勝的故事。不大的院落,擠滿了各種房子,每一處都用粗糙的模型展示一場惡仗,如楊門六兄弟中三死三傷的龍門宴。院子一隅唯一的一塊空地是演兵場,實際上只是收費的射箭場。看到一些老者在這裡也叩拜,擔心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拜的是哪門子神。

與楊府相接的是“瀚園”,一個更現代的去處。瀚園的創始人是八十年代開封文化局一位退休老者,叫李公濤,退休之後突然萌發了建造一處現代碑林的想法,並傾自家所有,以及呼吁社會援助,終於成就了一項偉業。李被譽為“當代文化愚公”,三個兒子也都傾力協助,算是十分難得。不過,回廊上的各種碑刻,似乎過於整一,反倒有些不適應。碑廊下,間或有人拍照,但仔細觀賞碑刻的人似乎寥寥無幾。

這裡也有一處空地,搭了台子,一幫稚氣未泯的小演員在表演鑽圈、蹬桶一類的雜技,娛樂著台下的看客。靠楊家湖一邊也有一條綠地,綠地上的樹木還都不高,正好適合掛鳥籠。許多老人來遛鳥,聽著鳥雀在籠子裡鳴囀,投入地在一旁聊天、打牌。

瀚園正門附近,有一件圓樓,出售字畫,居然也學了一般商家的大甩賣招數,標價六七百大元的掛軸一律五十元,作者往往“也是很有名的”,讓人有些心動。實在不想增加負擔,猶豫再三還是作罷離開了。

下一站是“清明上河園”。據說是模仿《清明上河圖》布置的,入園後便是一尊張擇端的塑像。不曾研究那幅有名的《清明上河圖》,所以不知道“清明上河園”到底有幾分像,有一點至少是肯定的,工作人員都是古代的裝束,男的土紅色衫褲外加一頂小帽,女的則裹著紗裙,大概就是電視劇《水滸傳》裡所謂的宋裝吧。

與大多數游樂園一樣,這裡有免費的導游圖,不過沒有細看,只是隨意亂撞,撞到哪裡算哪裡。園子並不大,比較有趣的是一座小橋,每當高蓬船經過的時候,便煞有介事地吊起來,等艄公搖櫓擺槳,劃著小船經過之後,吊橋再放下來,讓兩邊等候的游人通過。猜想如果不是對開的吊橋,換了護城河上單邊吊起的那種,大概更有情趣一些。

園裡自然少不了食肆,而且湊在一塊兒,店員熱心的招徠聲甚至有些聒噪。小店裡都無一例外地擺了八仙桌,但露天的攤檔似乎吸引了更多的人。有一處賣羊肉串,土爐烘烤,圍了不少人,但烘爐居然就在廁所前邊,老板娘害怕不見了鐵簽,硬是將游客收攏在左近。好在廁所沒有特別的氣味傳過來。

這裡除了一般的面、炒菜,還有開封特色的黃燜魚、灌湯包和炒涼粉,至少能填飽肚子,雖然後者徒有其名,並不好吃。

園子裡有趣的地方不少,像大宋公平秤,一位“包老爺”在念念有詞地為好奇的人秤體重,不過,稍稍停留幾分鐘,就發現他的說辭並非即興之作,就三兩個套路,來回顛倒著使用。光顧的人多,他也便笑呵呵的。

園裡還有不少所謂的風景,包括磨坊,一座叫“上善門”的城樓,甚至寺廟等等,當然也少不了宋代名人科技館。去開封前不久,在一部書上看到這樣一則趣事,說是文革期間,問什麼是中國的四大發明,有人理直氣壯地回答:大鳴、大放、大字報、大批判。但願這裡的科技館能灌輸一點歷史知識。

最意外的是園子裡有一處“古代猶太歷史文化館”,雙扇對開的館門緊閉著,掛了一把小鎖。門框上有一副長聯,說:自女媧嬗化以來西竺鐘靈求生天生地生人之本,由阿羅開宗而後中華衍教得學儒學釋學道之全,很有些道理。

文化館旁邊是兩部大水車。再往回走,碰見“武大郎”帶了“媳婦”賣燒餅,引來許多婦女圍觀。

從清明上河園出來,照例有三輪車湊上來。雙腿開始有些沉重了,便坐了,去“山陝甘會館”。

各地都會有地方會館,有些還很有名氣,比如北京的廣東會館等等,但三個省份湊在一塊兒的,據說比較少見。大概山西、陝西和甘肅三省過往相對勢單力薄,只有擰在一塊兒才有些許分量,不落下風。會館又是一座關帝廟,而且難得的尚且完好無損。

從側門進入,左側便是一個古色古香的戲樓,橫匾上是老體的“關廟”二字,對聯為“浩然之氣塞天地,忠義之行澈古今”。戲樓正對著的是照壁,照壁上有四個白底黑字:“忠義仁勇”,幾乎已經成為關公專用頭銜了。戲樓門廊一側開了工藝品商店,一側張貼著中國當代政要在地方官員簇擁下到此一游的照片。進了戲樓,兩邊各有一個鼓樓和鐘樓,接著是兩排雕梁畫棟的平房。幾個旅游團的導游介紹說這裡的磚刻、木刻以及石刻都十分精細。最引人的是小小院落中間的牌坊。

牌坊很特別,兩邊的柱子又派生出三只腳趾,細想起來有些肥雞笨拙地跳芭蕾的味道,難怪導游要添油加醋地渲染說“又叫雞爪子牌坊”。牌坊一樣的十分精致。不過,於建築一道,向來沒有研究,不要說內行的門道,甚至連看熱鬧的資格都沒有。牌坊上有一個天藍底色的匾,上書“大義參天”四個字,氣派恢宏,甚至有帝王氣像。在主殿裡,有一段簡短的文字,引述古人語介紹這位最終敗走麥城的蜀國名將生前及身後的殊榮:“將而侯,侯而王,王而帝,帝而聖,聖而天,褒封不盡,廟祠無垠。”歷代諸多皇帝連自己的名號都大度地送給這位紅臉公了。

關廟主殿左側有一道門,裡面祭祀著明末死守揚州城、最終凜然就義的史可法。題給他的挽聯是:數點梅花亡國淚,二分明月故臣心。與祠堂相對的地方,有一個事跡展覽,裡邊有賀敬之的聯:史可法人可法書可法,史可法今可法永可法。猜想滿清一代,堪稱“死亦為鬼雄”的史可法只有廁身關帝廟,才能躲過死後遭難。

離山陝甘會館不遠,有一個“延慶觀”,據說原名叫重陽觀,一度還改名作朝元宮。這裡祭祀的是全真道鼻祖王重陽。金庸筆下的道人,原來就從這座觀登場的,有些不可思議。王重陽共有高徒七人,號稱七真子,最有名的自然是長春子邱處機,也正因為邱,元朝皇帝對全真道恩寵有加,全真道也因此威風八面,氣勢壓倒了其他宗派。七真子當中居然有一對老夫老妻,那就是馬鈺和孫不二。金庸似乎在武俠小說裡也交待過。

延慶觀裡真正可觀的只有一座“玉皇閣“,曾用名“通明閣”,懷疑是改元換明之際,道觀為了消除一些“朝元宮”的負面影響,有意矯枉過正地起了這個名字,討好明朝皇帝。既然是玉皇閣,祭祀的大概真是那個沾了俗世凡胎許多壞毛病的玉皇大帝吧。據說最早建於元代,十來年前才從三米多深的污泥當中挖掘出來的,所以“入閣”觀瞻的時候必須下幾個台階,而不是通常的上幾個台階。跟峨眉山上的萬壽寺無梁殿一樣,這裡也取了天圓地方的意思,方正的四面灰色牆壁架著一個圓圓的拱頂,拱頂上原來大概有些壁畫,現在油彩都剝蝕已盡。地方狹小,供奉在那裡的黑身道君(或者重陽真人,或則玉皇?)也小而局促,黑黢黢地沒有光彩。

回到地面繞行,發現玉皇閣後、離平地丈許的狹窄空地上架著兩面銅鑼,每個銅鑼前掛一個巨大的通寶,即小民稱為麻錢的東西,說是“玉皇大帝聽鐘處”,要游客將硬幣從錢孔裡投入,擊響銅鑼給玉皇聽。玉皇閣左側的平房前則擺了香案。導游便糾纏著游客進香,不厭其煩地強調人神之間就是靠香火溝通的。

延慶觀入口守候著許多借導游作幌子的托兒----姑且叫做進香托兒吧,巴巴地跟著,濺些唾沫子,做些機械、敷衍的解說,最終不外是要游客掏腰包。

在儒釋道三門當中,儒教本來就是要學而優則仕的,擺明了要削尖腦袋做官;佛家雖則也常常依附皇戚貴胄,但至少還有相當一部分人甘當苦行僧,自個兒餓其體膚、勞其筋骨;惟有道教做些無稽的空談,故弄玄虛地燒爐煉丹,祈長生,求不老,一向覺著帶些自欺欺人的性質。不過,於阿堵物一項,現在三家似乎都顯露出俗世本色。

離開延慶觀,三輪車夫熱情推介數百米外的“開封府”,說很大,也很好玩,心裡便不自覺地反感,決定去包公祠。車子繞包公湖跑了半圈,終於到包公祠了,卻沒有心思進去。這裡也是近年修建的。打發車夫,對方提出付五元錢就可以,心裡反倒有些慚怍。

沿湖岸南行,到開封博物館。

與包公祠一類的建築相比,博物館顯得容貌醜陋,二樓左右兩個主廳的陳列主要介紹宋都汴京的繁華,但似乎比較單薄,至少不足以渲染中原古都的輝煌。開封曾經有過應天府書院,至少能跟岳麓、白鹿洞、石鼓、嵩陽以及茅山書院扯上一些關系。

三樓一邊是焦裕祿事跡,仍然在宣揚他是“毛主席的好學生”,一些圖片著重強調他“學語錄”、“學毛選”,覺著很不真實,幾乎要跟恐龍畫上等號。或許,通過那個時代的視點來反映當時的一切,也是一種摹寫歷史的方法?偉大領袖毛主席於文革初期的1966年9月在天安門城樓上接見焦的女兒。畫面上的毛看上去十分怪異,似乎在人鬼之間也要三七開才貼切實際。

二樓左右展廳中間的大廳一角,有一尊佛像,特地留意了那裡的解說詞,第一次得知佛祖俗名的意思,姓氏“喬答摩”是“最好的牛”,名字“悉達多”則是“達到目的的人”。不由得胡思亂想:頂尖的牛跟頂尖的人合二為一,難怪佛教的滲透力這麼強。

三樓另外一邊是西安畫家姬某的畫展,其中有三幅跟西安的作家賈平凹有關,比如畫賈母,比如畫賈本人,感到有些互相吹捧、或者靠名人吹捧的味道。

博物館還體現了一種美好的艱苦時代的作風:所有展廳都不開燈,任憑不多的幾個看客借了高窗透進來陰天的一點光線,將腦袋貼到玻璃上消費十元錢的門票。門票像十多年前的電影票,簡單渺小,陳舊得像一片廢紙。

離開博物館,攔了三輪車,去大相國寺。

不到大相國寺,不知道兩年多前一位叫“心廣大和尚”的出家人升坐做了大當家的----住持。到處都是溜須拍馬的文字,包括來自杭州靈隱寺、以及港台佛寺的。有些像官場。或許佛門原來就是這樣,只是愚昧的香客游客無知而已。

相國寺在鬧市中,本來就被兩邊樓房擠得瘦而長,沒有多少空間,各色轎車還是從容不迫地自旁門(左道)陸續駛入。右側離山門不遠便是鐘樓。不知是否為了方便那些大概只在寺廟地萌發一點孝心的人,居然在鐘樓裡供奉了“南無大願地藏王菩薩”。上鐘樓需要另外布施現鈔,於是作罷。對面的鼓樓則已淪為賣場。

往裡是天王殿,供了彌勒佛,兩邊矗立著暗喻“風調雨順”的四大天王,分別是南方增長天王,東方持國天王,北方多聞天王和西方廣目天王。不記得這裡是否也有千篇一律的那幅“大肚能容”雲雲的應景對聯。

除了天王殿,經過一個香煙繚繞的香爐,便是大雄寶殿了。寶殿裡人分兩等。一般拜佛的人,自己布施些零碎鈔票,然後跪在蒲團上作揖叩首;布施了大額款項、在功德簿上留了名的,或者有些來歷的,則有守候在那裡的和尚專職伺候:解開繞在合抱大柱上的細繩,將貴客讓進“裡間”跪拜。佛祖膝下,還有一排蒲團,中間的甚至是鮮艷的蓮花蒲團。俗語說“近水樓台先得月”,依此類推,“近佛香客先得福”也是可能的了,至於功德簿會不會轉到閻王爺手裡,則不得而知。

這座大殿裡並排有四根柱子,掛在柱子上的兩幅長聯倒多少有些看頭。一個寫寺史悠久:汴梁自古繁華溯信陵蔔宅天寶建寺唐宋迄今香火因緣歷劫盛,佛法西來微妙算白馬馱經達摩面壁東南遙望金輪輝映萬家春;另一個干脆猛打和尚的嘴巴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覺色空同時同禮三世諸佛,心即是佛佛即是心悟心佛共體共度十方眾生。

羅漢殿裡的羅漢正好十八尊,毫無意外驚喜。八角琉璃殿雖然狹小,卻有一尊據稱共有1048只手的“千手觀音”,金身煥發燦爛金光。千手觀音四頭千臂,稱得上是“四面菩薩”,有些像泰國的四面佛,但更加高大。海南南山寺裡的那尊三面觀音菩薩是新造的,不能相提並論。

寺院最後一座建築是“藏經樓”,有一尊漢白玉坐佛,不記得是來自印尼還是緬甸,不很大,但玉石的潤澤和佛面的柔和大概讓人在心理上縮短了距離。這裡有一道匾額:正法永住。旁邊似乎還有一些勸善的文字,說“預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預知後世果,今生作者是。對心地善良的人很有些警示作用。

藏經樓左側有一座矮房,裡邊是一尊披了袈裟的和尚立像,貨真價實的古銅(色)皮膚,襯托出和尚的風塵僕僕。原來是當年的日本留唐僧人空海。一位母親拖著一個小學低年級學生模樣的女孩,介紹說他是日本的和尚,小女孩用稚嫩的童聲回答說:我不喜歡日本人。

空海和尚旁邊,有一位據說抄經數十載的老人夾了香煙,右手握著的毛筆蘸了金粉寫小楷字。當時他正在寫的是岳飛的《滿江紅》: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這首詞現在已經不怎麼提倡了,因為有傷少數民族感情。記得八十年代中期,曾經有過一段時間政府拿熱面孔去貼日本的冷屁股,心裡有些憤懣,寫過兩首古體詩,寄給執教杭大的同窗,其中一句是:聞說若為民生計,宜將靖康作杜康。最近也不適合了。

不過,未遑思緒萬千,便傳來陣陣樂聲。寺裡的和尚樂團開始用嗩吶、橫笛一類奏樂,娛樂游客了。可惜,演奏的都是些流行曲,而不是偶爾一聞的佛樂。

從大相國寺出來,突然萌生了離開此地的念頭。雖然在博物館裡學到一些皮毛知識,知道郊區的繁塔和禹王台,以及市內的龍亭公園、鼓樓街,都是值得一去的地方,而且據說還應該嘗一嘗開封第一樓的灌湯包。搭出租車到車站,排長隊買了去鄭州的火車票,後來因為晚點,改坐長途巴士去了鄭州。

開封之旅就這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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