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醉天山

作者: baocanxing

導讀情 醉 天 山星 星 大作家秦牧有一篇名叫《土地》的散文,他以一個游子之心,用飽蘸濃濃情意的筆,對土地極盡贊美和歌頌。然在我們的生活中,由於來去匆匆,加之感情的起伏跌宕,都市的繁華和高節奏的生活,人們常常又忘記了土地。 孔子曰:“父母在不遠游”,而現代人則需要流浪。我們一生都有在路上,在路上就離不開一次次的遠行,像一艘船,從制造的那天起就 ...

情 醉 天 山星 星

大作家秦牧有一篇名叫《土地》的散文,他以一個游子之心,用飽蘸濃濃情意的筆,對土地極盡贊美和歌頌。然在我們的生活中,由於來去匆匆,加之感情的起伏跌宕,都市的繁華和高節奏的生活,人們常常又忘記了土地。

孔子曰:“父母在不遠游”,而現代人則需要流浪。我們一生都有在路上,在路上就離不開一次次的遠行,像一艘船,從制造的那天起就注定是要四處飄泊。遠行依托著土地,由於土地的無私和可靠,我們有時會忘記它。一個流浪漢在詩中這樣說:選擇很偶然,一站起來就忘記了土地。這飽含著一個遠離故鄉,又在不斷地尋找家園的生命的自我安慰。

可我們實在不該不對土地充滿感恩,連接我們生命從起點走向終點,又從終點回到起點的唯一的坐標是由一個個驛站構成的故鄉。故鄉只是土地饋贈的一種世俗形態。故鄉會流失,會遷陟;故鄉會繁華,故鄉也會像高昌古城一樣的敗落,可土地一往如初,保持著沉默,默默地托起日日升起的太陽和一個個人們心中的故鄉。土地的寬廣厚實竟使人們忘卻了它。

沉默的土地給了我沉默的情懷,我在沉默中走近天山。

天山,這塊凸的土地,被白雪和綠草覆蓋著,白色的天山充滿力和悲壯,綠色的天山飽含激情和衝動,伊犁河水是這種激情的衝動和外化,在它的懷中奔騰、鳴奏,我被深深地震撼著,洗禮著。我沉默了,任憑內心的快速的感受。一陣狂喜後歸復的平靜,只有長久的品味,才能真正地走近它。

今年八月六日我回了闊別了十三年的伊犁,一個生活的驛站,一個播灑過友情和愛情的地方。

天山從我的腳下滑過,是坐汽車,坐飛機,無論是腳踏實地的從它的脊梁上走過,還是臨空躍過它的頭頂,我都滿懷崇敬,不知是大自然的造化,還是上帝的傑作,天山作為審美的存在,不論是裸露著的山磐,還是被草地縫接的緩坡,一樣的樸實,一樣的飄逸。我雖然很喜歡草原,一直向往那風吹草地見牛羊的景觀,可當我被送進那茫茫的草原深處時,思維卻遁入空白,意識也陷入了單純,我只是強烈地意識到,我實實在在地站了這片神奇的土地上。

古人曾留下“春風不度玉”,“西出陽關無故人”的詩句,其中的苦澀說不請,也道不明。然當你今天一踏上天山的土地,一喝上天山的雪水,一看到遠處矗立的雪峰,不管你的感覺是遲鈍還是敏銳,也不管是流浪漢還是詩人,都免不了感慨萬千,那情景中有一種無名無狀的東西在激動你,以致使你的心弦顫抖或勾起你的某種回憶,並使你眼眶濕潤起來。

十幾年前的一個冬天,一陣零下幾十度的寒風,把我卷到一個天山腳下的小鎮,那是大學畢業後踏上的第一條天山冰雪路,去報到。漫天飛舞的雪花和凝結的空氣,低壓著大地,大概是由於特定的環境和對異地的陌生,我們同去的幾位同學心頭一片蒼茫。數學系一位本不熟悉的本地同學在他不大的家中接待了我們。昏昏燈火。草草杯盤,竟使我們六七個男子漢潸然淚下。不久熱戀中的她來到了我的身邊。此時正是杏花、李花開放的春天,同學們都有來祝賀。從此天山深處有了我們的第一個小家,雖然很簡陋,卻很溫馨。

十幾年後重新踏上這塊土地,眼望著靜靜流淌的鞏乃斯河,睹物思人,一個個鮮活的面孔,一幅幅生活的畫卷怎能不叫人心醉,怎能不叫人淚灑天山。賀敬之“幾回回夢裡回延安,雙手摟定寶山”,“樹梢樹枝樹根根,青山青水有親人”的詩句我理解了。理解了才能走近它,走近了則更加的理解。此時此刻,我怎麼也找不到春風不度玉門關,西出陽關無故人那種凄涼的感覺。

忘卻的過去了,不該忘記的留下了。遙遠神秘的雪峰,眼前靜靜流淌的鞏乃斯河和它身邊的這塊凝結著友情、愛情的土地,卻深深地銘記在我的心頭。它樸實無華,不事張揚,卻充滿激情。使我忍不住又回到了它的身邊。我一次又一次的從那覆蓋著厚厚塵土的記憶中,挖掘著它的存在,常常使我沉溺在自我陶醉的汪洋大海之中。有時我真想品味一下蘇東坡:“駕一之扁舟,凌萬傾之茫然”的感覺。讓春風撲打著我的面孔,讓思緒在記憶的長河中隨意飄蕩。

有情就該有酒有詩,否則生活中少了些什麼。自古哪個詩人不戀酒,哪個騷人酒後不吟詩。

陶淵明、李白、杜甫自不必說了,可一向被人視為理智詩人的白居易,竟然也偶發“身後金星掛北鬥,不如生前一杯酒”的遺憾。可見飲酒之妙。酒可以點燃情緒,焚燒回憶,引發詩情,激發靈感。喝酒而出詩是喝酒的升華。當年李白盡興所作的“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更是喝出了境界。月下獨酌不免令人孤凄,但它所創造的意境氣氛,依然撥動著天下有情人的心弦。不知李白是否在天山腳下駐足喝酒助詩。卻留下了“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的世間絕句。

我不會喝酒,因此我今身不可能成為詩人,但面對蒼茫雲海間的天山和周圍無盡的友情,我無法不喝。有道是不到新疆不知祖國疆域遼闊,不到天山不知人間親深。在哈薩克牧民的帳房;在維吾爾族老鄉的葡萄架下;在朋友的蘋果園裡;在雪峰下的小溪旁;在鞏乃斯河畔的草地上,朋友們堅持一定要給我留下一個深刻的“印像”。清泉般的情,烈焰般的意,在我胸中燃燒,我沒有動人的詩篇,卻有真摯的情。我終於拿起了冷落了多年的酒杯,捧起往日珍藏的“陳酒”,杯樽相交,光影相錯,載歌載舞,不覺東方欲曉…….

烈焰在我的胸中推湧著內心激情的升騰。我醉了,醉倒在家門口,醉倒在松軟的草地上,醉倒在天山的懷抱裡,醉倒在情與意的海洋裡……

我醉了,我的心醉了…….

1998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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