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春河漂流記 貴州行之三我喜歡水，喜歡水上漂流，遠至張家界、井岡山、小三峽，近至天目溪、南溪江，或坐皮筏、或坐竹排，船在水上流，心隨船兒漂，人與自然融彙一體，生命在山水間飛翔，那是多美妙的時刻啊！在去貴州前，一位當導游的朋友對我說，要真正體驗水上漂流的感受，非貴州荔波的水春河莫屬。水春河，一個美麗的名字，在我到達之前，我想像著，它會給我帶來什麼呢？
蜿蜒的樟江在荔波縣境內流過，其中流經荔波縣水春村的那一段有10多公裡，因此，樟江流經水春村的一段又叫做水春河，是樟江流域中最迷人的景區。當汽車載著我們往水春河的上游駛去，只見盤山公路像一條潔白的綢帶，把一座座青山纏繞，絲毫不見水的影子，就在我們納悶的時刻，汽車翻過一座山峰，突然眼前出現一個村落，心知那便是名聞遐邇的水春村了。往遠處看，只見河水沿著峽谷緩緩流下，在陽光的照射下，柔柔的，就像當地瑤族少女喜歡佩帶的銀項鏈，依依的繞著山村。我思忖這羞怯的像少女一般的河流能漂流？
我們來到碼頭邊，因為事先被告知什麼東西都不能帶，於是個個只穿了救身衣登上了橡皮筏子。一條橡皮筏坐五位游客，後面掌舵的是兩位當地後生，我們五位中有兩位是俏麗可人的中學生，我不由跟後生打趣：兩位女生的安全全靠你們啦！可要賣力哦。。小伙子異口同聲借著流行歌曲歌詞說：沒問題，妹妹你大膽地坐船頭，哥哥我在後邊蕩悠悠。笑聲中，我了解到，兩位後生是水春村考入貴州大學的學生，利用假期出來做船工，每漂上一船，每人就能得10元勞務費。
開始起漂了，只見一位後生用木槳輕輕一點，橡皮筏子便離開岸邊，這時，忽然感覺到羞怯的水春河是有流速的，橡皮筏子在不知不覺中緩緩地向下游漂去。小伙子輕輕地撥動木槳，一邊告訴我們：從水春河漂流下行共7公裡，上下落差約100米，一共要經過7道險要的峽谷關……船悠悠的，絲毫沒有漂流的感覺，我也忍不住和兩個女孩一樣，把腳伸到河水裡，讓清風吹拂我的臉頰，腦海裡突然響起一首永不見老的歌“讓我們蕩起雙漿，小船兒乘風破浪……”就在我沉醉的時刻，兩後生突然叫道：“把腳伸進來”，只見剛才還羞怯安靜的水春河露出了她狂野的性格，河水打著旋開始冒出白沫，嘩嘩的浪濤聲也漸漸大起來，橡皮筏子漂流速度陡然加快，說時遲那時快，當我們剛剛把腳放回船裡，拉緊船舷的安全繩索，橡皮筏子就像離弦之箭，“唰”地向前衝去，猛然跌下一段大約有2米多落差的水面，橡皮筏子剛剛像被拋入水中，立馬又被浪濤高高地舉起，橡皮筏子直指藍天，霎時，周圍沒有了藍天，沒有了青山，眼睛裡看見的全是鋪天蓋地的浪花，橡皮筏子就在波峰浪谷裡穿行，全船五人的驚叫還沒有來得及出聲，那橡皮筏子已經落下船頭，像一個跳遠運動員，蹬地往下一跳，在下一段河面穩定下來，人們長長的吁了口氣。小伙子說，這第一關叫試膽峽，先試試你們的膽量。我說，這太不驚險，早知這樣，我該帶個相機呢。
隨著落差加大，河床變窄，河水流速明顯湍急，橡皮筏子漂流速度加快。兩岸的風景越發秀麗起來，我貪婪地四顧張望，只見兩岸喀斯特地貌特點的山崖峻峭挺拔壁立千刃，怪石奇樹層出不窮。那生長千年的老樹古藤，緊緊地摟抱著山石，從地縫裡、石頭根、甚至生生地從沒有土壤的山石裡倔強地生長出來，不知過去了多少世紀，連那摟抱著山石的根系全都長成拳頭般粗大，分不出哪是樹根哪是樹干，於是這裡就有了舉世奇觀。這裡的樹，枝葉在往上生長的同時，那樹根卻在向下生長，向有土有水的地方生長，不管離開水面多遠，都頑強地從高高的山上往水春河面生長，天長日久，裸露的樹根都成了樹的一部分，樹都成了兩頭長的奇樹，把兩岸的喀斯特地貌山崖，熏染得郁郁蒼蒼，其美其秀，是別處所難以尋覓的。難怪水春河的舵手們常常不無驕傲地誇耀，長江三峽也比不上水春河的秀麗。“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橡皮筏子順河而漂，一拐一彎都是一幅俏麗無比的畫面，正當大家入迷於山水之間時，撐船的後生叫起來：“當心！”話剛落音，橡皮筏子已經急速地向前衝去。這又是一處明顯的落差河段，所不同的是這裡河道狹窄，河道中還高高矗立著一塊巨石，落差讓河水產生了泄流，泄流又撞上這突兀在河道上的巨石，只見左衝右突的河流像關在籠子裡的野馬，奔騰咆哮，竭力在巨石上撞出翻江倒海的激浪。橡皮筏子在兩個後生的掌握下，義無反顧地直衝擋路的巨石！落差的泄流急速地把筏子送入漩渦，就在筏子即將旋轉的一剎那，兩個後生齊心協力，一聲發力：“嗨！”，筏子猛然趁著巨石托起的激浪，從巨石上面一越而過，當橡皮筏子落下時，浪花直向我們的小船壓來，人們驚叫連著驚叫，嘩，浪頭打進船裡，頓時個個全身濕透，當我們抬起濕漉漉的頭回過神來，小船已經通過峽口，清清的河水一滴滴從身上落下來，我們相視大笑。後生卻直叫：快往外舀水！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船裡已經積滿了水，才知道那只礙事的塑料小桶原來是派這個用場。
我們的心理素質明顯好起來，每過一個峽口，就緊緊拽住繩索，或低下頭，或干脆迎著水浪，身隨小船融彙在激流裡，穿行在浪花中，向前、向前。在衝過峽口的一瞬間，當激流鋪天蓋地的向我們打來時，那由恐懼的驚叫轉換為海燕迎接暴風雨似的呼叫，是那樣酣暢，那樣痛快！
過了第四個峽口，河道平緩起來，眼前出現一個淺灘，上面飄著裊裊青煙，一股香味撲鼻而來，原來當地農民在這裡擺放了燒烤攤，是讓漂流者休息的地方，於是人們紛紛下得船來，挑選自己喜愛的食品，經過燒烤的水春河魚、斑鳩是如此美味可口。我踩著被河水衝洗潔淨的沙石，走到河灘的上游，然後向河心走去，漸漸地河水把我托起，借助救生衣我揚起頭，躺在河面上順著河水鳧游，哦，清涼的河水撫摸著我，輕悠的浪花拍打著我，頓生感慨：人生，亦是漂流！
又上路了，有了以前的經驗，我們的小船似飛燕般浮沉於浪濤間，一會兒沉入波濤之下，一會兒站在波濤之上，就在大家愜意無比的時候，最後一個峽口到了，後生特地提醒我們穿好救生衣，抓好繩索，卻獨獨不告訴我們當心落水。這是整個過程的最後一漂，也是最為驚險的一漂，河道上危石林立，河流被束扎成S狀，一路漩渦不斷，落差陡峭，水流每過一道彎，聚集起的波瀾像放出牢籠的猛獸，橫衝直撞，河面上激起陣陣水霧直飛半空，河心裡漩渦和浪濤犬牙交錯，聲震數裡。目睹這從未見過的情形，兩個姑娘膽怯起來，閉上眼睛死死地抓住繩索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就在筏子流速越來越快時，兩個後生猛的吼起來：“准備啦，過關！”我們的筏子向前衝去，在劈頭蓋臉的浪花中，我緊緊地抓住繩索偷偷的眯起眼睛，只見筏子在河心狹窄的河道上冒著連綿不斷的浪濤困難地前進，就在感覺船頭馬上撞到左邊的山石了，但它卻在一剎那向右邊拐去；猛然右邊的浪頭又向我們沒頭沒腦的壓下來，筏子順著水勢向左邊摔去，隨即又被浪花高高舉起，然而左邊的一浪更凶狠的壓下來，筏子一下子從2、3米左右的高度沒入水中，此時我的心仿佛就要跳出來，剛想叫“不好！”，我已從筏子裡被拋出來，一下子跌入河中，我在清涼的河水中直往下沉，不知道過了多久，簡直就好像是一個世紀，救生衣才發生作用，我這才浮上水面。水面上，一個抓著橡皮筏子安全繩索的孩子居然“嘿、嘿”地叫，卻並不害怕，剛剛被拉上船的那兩個姑娘渾身是水，已經坐在筏子上“呵呵”傻笑，我嗆了幾口水，心裡卻一點也不難受，像是喝了礦泉水一樣，就在我被拉上船時，不覺腳一踮，隱隱地觸到了河底的鵝卵石，才明白那水春河雖然外表很凶很猛其實卻很柔很淺，並不是很危險，難怪那兩個後生不告訴我們要當心落水。
回到岸上，同伴們都來問候，兩位姑娘說：“這輩子再也不漂流了。”一位會游泳的父親說：“太刺激啦！盡管我會游泳，但在翻船的一剎那，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又說：“我擔心兒子，否則無法向夫人交待。”10歲的兒子卻說“我一點也不怕，我是自己游上來的！最好再落水，開心！”引來一片哄笑。大家不厭其煩地問了一遍又一遍，都對我們落水羨慕得要死，恨不得也去翻一回船。
回味貴州游程，最讓我心儀的就是水春河漂流，我想，我還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