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訪天姥山記行(三)(四)

作者: 秋趣

導讀三、風雪天姥寺 選擇經儒嶴到天台的路線,原因是首先可以游覽新昌穿岩十九峰,因為有人曾經作過如下推論,李白筆下的天姥山勝景,酷似新昌穿岩十九峰,天姥寺位置疑是後人對具體地點的附會,故想去穿岩實地看看虛實。其次是因為儒嶴正位於新昌天台之間並不繞道。其三,104國道穿行在新昌到天台的丘陵之間,山勢不是很高很陡,山道也很好走,可以一睹新昌到天台� ...

三、風雪天姥寺 選擇經儒嶴到天台的路線,原因是首先可以游覽新昌穿岩十九峰,因為有人曾經作過如下推論,李白筆下的天姥山勝景,酷似新昌穿岩十九峰,天姥寺位置疑是後人對具體地點的附會,故想去穿岩實地看看虛實。其次是因為儒嶴正位於新昌天台之間並不繞道。其三,104國道穿行在新昌到天台的丘陵之間,山勢不是很高很陡,山道也很好走,可以一睹新昌到天台方圓60公裡的天姥山區。

大年初二(二月十日)早晨在賓館飽飽地吃過自助餐。夜來新昌下了雪,車上積有一層厚厚的白雪,於是先發動車怠速運轉三五分鐘,用這段時間擦洗一下車窗,然後直奔穿岩景區。好在路面沒有積雪,道路果然寬闊,這幾年“要想富先修路”深入人心,各地道路都修得非常好,可惜管理還跟不上,道路標記不太規範也不太明顯,常常會因為標記不明開錯路,這次又遇上了。

開始,當我們車至一小村落時,發現村落背後的山景特別別致峻峭,於是趕緊停車拍照,然後繼續出發。直至到錦屏鎮,才發現景區標記沒有了,下車問路才知已過穿岩15公裡了,這時我們車已經行在上坡山道上,道路不是很寬舒,山上氣溫下降,雨水夾著雪花飄落下來,道路開始有些滑溜。為了安全,又繼續往前開到一處較寬闊的地方,夫人下車察看,我開車調頭。先側向,再反向倒車,夫人高聲喊著口令:“倒,倒,停!”,又反復向前、倒車,直至調過頭來我才松了口氣,於是加倍注意道路標記回頭駛來。

此時,山上的雨水已經完全變為雪花了,鵝毛大雪飄飄灑灑,漫天而下,道路兩側沒有車輛碾過的地方開始積雪,道路中間積雪變得稠厚起來,我們小心翼翼地掛二、三檔行駛,不久,先見到一輛超我們車的捷達出租車在拐彎處滑出道路,撞在樹上不能行駛。接著又見到一輛菱帥車拐彎時滑到對面車道撞在山體上,車輪滑進雨水溝,三個女人和一個孩子站在風雪中,不知是驚嚇還是被凍,一個個臉色發紫。再駛出三四公裡,又見到一輛帕薩特在調頭,估計是因為雪太大不敢繼續往山上開,就在帕薩特橫在道路中央時,一輛摩托車駛來,見路有橫車便稍稍向旁邊借道,不料就在側身借道的一剎那,摩托車滑倒了,車上兩人甩出很遠。我們的車就在後面數十米,目睹此情嚇出一身冷汗,趕緊輕輕地踩下剎車,在離事故現場十來米的地方停下。

約半個小時之後才下得山來,奇怪的是山下居然仍是雨夾小雪,道路順暢,便一支油門加速開去。很快再次見到景區指示標志,又問了老鄉兩次,猛然看見“穿岩十九峰景區”標記,原來這塊標牌是單向的,過來看不到,過去卻能看見,更驚訝的是,我們先前停車拍照的小山村就是穿岩十九峰景區!

此時大雨滂沱,停車撐傘,進入景區,沿著山路拾階而上。景區裡游人很少,水氣迷朦,蒼松扁柏的枝葉上水珠晶瑩,仰視十九座山峰,在水霧中竟如水墨一般。一路拍照一路爬山。我們走得慢,陸續有人追上來,聽口音多是上海老鄉,心裡湧起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拐過山道,前面豁然開朗,一片平地上有兩個姑娘開一家小店,在大雨中做生意,這時有指示牌:“售票處”,方明白天下真的沒有免費午餐,此山豈能讓你白玩?不過設在半山腰上的售票處還是第一次見到。於是購票前行,山道變得崎嶇,風景也愈益好看,十九座奇峰連天橫亙,座座有名,如駱駝峰、望海峰、纜船峰、香爐峰等,群峰之下可見剡溪潺潺而過,難怪會有人按照李白詩作中的“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的句子推測十九峰就是李白筆下的天姥山了。一路觀賞一路“哢嚓”,再轉下山來已是九點半左右,算算時間有些緊,便商定不專門停車就餐,直接向儒嶴進發。

從穿岩十九峰景區到儒嶴,有兩條路,一是我們剛才開過頭的山路,一是回程新昌走104國道,為安全計我們決定回程新昌取道104國道。回程新昌有些熟悉了,大約不過二十分鐘便駛上104國道,向儒嶴駛去。

一路上,我在想,儒嶴的名稱真好。所謂“嶴”,當地方言裡就是山坳的意思,所謂“儒”,不就是指大詩人李白?大詩人在山坳裡寫就名篇,謂之“儒嶴”實在是有些文化底蘊在裡邊的。

去儒嶴的路不算難走,但雪越下越大,道路積雪越來越厚,再無閑暇車外景色,車速降到20-30碼左右,這段只需半小時的路程,我們足足開了兩個小時。

11:20分到達儒嶴,正是風雪最猛的時候,道路上沒有標志,只好問路。先問一個年輕人回答“不知道”,又問一位老人可他聽不懂普通話,問了好幾個老鄉,一位中年婦女倒是明白,細細地給我們指了一條進山的小路。

沿著小路慢慢駛進,眼前出現一座充滿滄桑的小村。小路一邊是小溪,一邊是很有年頭的民居,青磚黛瓦,正在大雪中慢慢變白。民居的院牆,都是大塊的山石壘就,顯得分外古樸,因為不是旅游點,幾乎沒有游人,老鄉們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從窗戶玻璃後面打量著,看著我們的車慢慢地在小路的雪地上碾出兩道清晰的車轍。因為連日有雨,小溪水滿,雖然大雪紛飛卻依然流水潺潺,小路邊有樹木累累,看得出雖不是刻意裝飾,但很有年頭了,都是些厚實粗壯的古樹。此時,打在車窗上的雪花已經像面粉一樣,干而難以化開。

一路未見到寺廟類建築,穿過村落,小路盡頭只是一座頗為新式的廠房,疑惑之余,門房的大嫂告訴我們,這裡原先是有一座破敗不堪的天姥寺,大概在二十多年前拆掉了,現在此地已經建起一家私人化工廠,原址背後那圓滾滾的擠作一堆的山包就是天姥山。聞聽此言,頓時大失所望,昨晚以來的興奮剎那化為烏有。

廠門前能停車,我們下車極目眺望,漫天大雪輕揚無聲,田野和遠山一片銀裝素裹,遠離人間噪音的小村靜穆得像是身在天外。風雪中,我們意外地發現一間農舍對面的小溪邊,樹有兩塊青色石碑,一塊上刻“古驛道新昌縣人民政府一九九九年**月”,一塊上刻“新昌縣境內原有長達九十公裡的古驛道,它是研究新昌古代交通、郵政、地理沿革的重要實物資料,重點保護天姥寺至冷水坑至普濟橋一段古驛道,時代為元-清代”,方知老鄉所述不虛,資料上的確說天姥寺在新昌古驛道邊,而我們行駛的小路正是明清時代的驛道,所以到今天還夠開車的寬度。目睹那差強人意的天姥山,說那圓滾滾的山包能讓大詩人成就傳世力作,實在令人難以相信。也許正確的位置我們沒有找到,也許是像老鄉所言天姥寺早已不復存在,好像是找到了,又好像一場虛空,嘆息之余,我和夫人還是站在風雪中照相留念,於是在雪地裡留下了兩行深深的、深深的腳印。

這一晚,我們滿懷惆悵睡得很早,不是因為跋涉的疲勞,也不是因為雪地駕車的余悸,而是因為芳蹤難覓的天姥寺!

想想也是,要是天姥寺那麼容易找到,大詩人的千古謎團還會留存到今天?嗚呼,直到今天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滿腹的遺憾還是雖去猶存。

四、拾遺天台山

離開儒嶴古驛道,揣著一份遺憾和惆悵再次駛上104國道,向天台奔去。雪依然很大,但因為有了積雪山路駕車經驗,再次駛入天姥山區便不怎麼害怕了。

45分鐘以後,我們再次上坡,一塊很大的黃色警示牌上寫著“十八彎12公裡長度請來往司機掛一二檔行駛,注意安全”後面是一個很大的急轉彎標志,尤為嚴重的是此時重新出現漫天大雪,我明白進入事故易發地段,很老實地掛入二檔,以自行車速度行駛。當地的車輛似乎並不在意交通警示,依然有不少車輛從我後面超車,依然風馳電掣,夫人說,別學他們,老實開!駛過山坡,開始出現大段的彎道,而且不少路段是一彎連著一彎,好一個“十八彎”!

車行一路,不能說驚心動魄但也膽戰心驚。先是見到出租車與兩輛大客車相撞,桑車前後俱癟狼狽不堪,幸好乘客安然無恙,三個司機正在風雪中吵架。

爬上國道最後一彎時,山越來越高,積雪越來越厚,車速也越來越慢,我們很耐心地慢慢上山下坡,剛過一道高坡,下坡道路又見事故,一輛大客車輪子滑入路溝,傾斜不能行使,乘客全部站在風雪之中,司機對著手機拼命說話。夫人一言不發,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我掛二檔利用發動機穩定著下坡車速,緩緩地駛下山去。

一個小時之後終於駛出十八彎山區,隨著路況見好,車速加快,終於看到路牌上的“天台”字樣,我們進入了天台地界。

和新昌相比,雖然都是縣級市,天台的規模似乎要小些,但是天台山的名氣要比新昌大佛寺更大。據說,天台山國清寺禪宗自成一家影響遍及國門內外,也許是那些武俠小說的影響,似乎天台山又是武林高手彌集之地。

到達天台是年初二(二月十日)下午2:00,尋好旅館稍事休息,便迫不及待踏訪天台山。跨赭溪小橋,見一氣宇軒昂的寺廟院牆上刻有鬥大的“隋代古剎”,前方有隋塔高聳,知是國清寺了。此寺建於隋代,距今已有1500余年,規模宏大,山門前有倆僧人在寒風中攏著手把守,請得“香花券”入寺,只見蒼松巨樟遮天蔽日,亭台樓閣曲徑通幽,巨香明燭青煙裊裊,往來僧人,俱頭點香洞,是謂出家人六根清淨的表像,夫人見了說:“看來這裡的和尚是正宗的。”言畢,相視不敢嬉笑。入寺游覽,未幾,又見一年輕僧人塞著一耳塞,一根細細的引線掛下來,待看清下端竟是MP3,夫人和我不覺笑出聲來。夫人說,大概他聽的是經文吧。又說,不像,喇叭裡經文到處在響,沒有必要再用MP3聽的。夫人想了想又說,和尚聽《兩只蝴蝶》也沒錯,否則他們生活太枯燥呀,只要心靜便好。我微笑:如果出家還沉湎於流行音樂,那麼他修行的道路漫長著呢。不過,這話沒敢說出口,怕無意之中壞了佛門清淨。

天台另一處著名的景點是濟公活佛故居。到達濟公故居,正好剛過五點,已經停止購票,保安是個年輕人,說什麼也不讓我們進去。我一看,趕緊掏根香煙遞過去,問他:是當地人嗎?他接過煙搖搖頭,套了不少近乎,總算同意讓我們進去,拿出票根讓我們付一張門票的錢。因為高深的教義,佛教和大多數百姓有些距離,但濟公在歷史傳說中卻是一個和老百姓生活非常貼近的活佛,自從《濟公》電視劇播出以後,濟公故居更是名滿天下,到天台沒有不去濟公故居的。濟公故居在天台市古永寧村(今永寧坊)旁邊,原本荒頹不堪,幸得天台政府重視,近年得以復建,故居亭台水榭和宅第街坊薈萃一體,還供有濟公佛像,可惜,故居太新了,不是那種復建如舊的品位。

李白詩句中有“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其中的赤城山便在天台,於是,我們把踏訪赤城山作為尋訪天姥寺未果的補償,於年初三(二月十一日)上午登了赤城山。

赤城山在天台郊區,古謂“赤城棲霞”,是天台著名八景之一。因山體赤色、遠望如火而聞名,山上有濟公東院供奉濟公,故東院如寺;有濟公西院供游人休歇,故西院如亭,其中尤以西院建築為奇,稱“古怪亭”,正與濟公濟世救人的古怪行為暗合。那古怪亭建在山腰,橫梁屋柱其實都是直的,可猛然看去卻都像是斜的,山腰原本傾斜,可是被這些不同尋常的梁柱奇怪組合之後,建成的涼亭坐著和尋常無異而看著怪異無比,難怪有牌為證:“浙江省優秀建築”。夫人見古怪亭好玩,便要了雲霧茶稍憩,賞玩山間景致,有農婦叫賣蘭花豆腐干,蘸了甜醬很是好吃。畢竟由來已久,赤城山傳說和古跡甚多,一一踏訪之後很是快慰,尋訪天姥寺未果的遺憾已經減去大半。

下得山來已是午飯時分,山下飯店林立,找了一家比較干淨的中西快餐店就餐,夫人點了梅菜扣肉、揚州炒飯,再點一“仔雞湯”,不料端上來竟是兩盆飯、三碗湯,原來每份快餐都附有一盆湯,我們再點一盆湯,呵呵,——“湯飽”!

回家走的高速公路,一路遠山雪景依然,過杭州之後才不復有雪。到達上海正是傍晚五點左右,只見絢麗的晚霞布滿天空,夕陽依舊燦爛,當我們的車彙入市區滾齔盜鰨?鋈瘓醯盟坪醪⑽叢隊沃皇歉嶄障擄嘍?選?

尋訪歸來,心頭依然疑竇重重。從景區實地看,似乎穿岩十九峰更像是大詩人筆下的天姥山,但古驛道卻明白無誤地指出天姥寺的位置在儒嶴,這究竟是大詩人李白誤將穿岩當天姥、還是後人指鹿為馬附會儒嶴?也許這個千古謎團永遠無法解開,也許哪一天忽然雲開日出,但詩作中那一份瑰麗的夢境,永遠會吸引著後人去不斷地尋訪。

修改於二00五年十月

剛過陽歷二月,過年的氣氛便一日濃似一日,鄉下的阿姆、阿爺、阿伯、阿叔、阿嬸便不斷捎來話,邀請我到老家過年,這都和往年一樣熱鬧,不同的是今年連我那六十有六的老姐姐也打來電話,希望我回去,屈指算來已經有六、七年沒回老家了,想想也好,正好趁此機會了卻心願尋訪天姥山,於是便在農歷大年夜(二月八日)出發了。

早晨八點從家裡開出,上了滬杭高速公路,只見車流不息。這天天氣很適合駕車,沒有艷陽氣溫卻不低,令駕車人很愜意。11:40分轉入杭甬溫高速公路。車過余姚,連續高速駕車三個多小時,有些疲勞,改由夫人開車。此時,天上開始下雨,雨點越來越大,在大朱家出口下了高速駛入鄞縣大道,一小時之後,越東錢湖,家鄉便在眼前了。

闊別六年的家鄉,面貌大變,整個鄞縣大道雙向六車道,沿著東錢湖展開。此時的東錢湖煙雨浩渺,山色空朦,道路兩邊樹是樹,草是草,間或還有花卉點綴。綠地後面是一大片別墅房,可惜,能看出都是些爛尾樓,有的空無一人,有的連門窗都沒有安裝,很難想見,在各地房地產形勢如此洶湧澎湃的時候還有如此落魄的樓盤。夫人邊開車邊開玩笑說,要是能預見到房產能有上海這樣的漲幅,這樓盤還能空置到今天?

我把電話打到老姐家說就要到了,老姐在電話那頭高興得話不成句,連說“我來接你們”,我趕緊說不用,可老姐還是一迭聲說“接”,我只好讓步,那就讓小孩來吧。

12:20分車在老姐家路邊停下,很遠就看見兩個小姑娘,大的撐著雨傘亭亭玉立,小的搖晃著雨傘東張西望,一會抬腳,一會搖手,一看見我們的車停下,便大叫起來:“阿姐,是的,是的,來啦!是舅公來啦!”大女孩阿佩今年十六歲,小女孩阿瓊十三歲。鄉下人沒有什麼好張揚的,唯一讓他們自豪的是孩子長大了,我明白老姐讓這些第三代來接我們的含義。兩個在家的外甥聞聲而來,老姐和已經顯得年邁的老姐夫踟躕在後,於是大包小包卸下車來,末了我拿出一大包鞭炮,外甥和他們的孩子樂得“嘿嘿”直笑,搶著抱進屋裡。

早已飢腸轆轆,桌上也早已擺滿一桌家鄉菜肴,不待客氣,我稍稍洗刷,便一屁股坐下來狼吞虎咽,風卷殘雲,那多年不見的純正的家鄉菜,好吃!夫人在一邊不停地用手肘戳我:“注意吃相,看你這幅吃相!”嘿嘿,我才不理她,只當沒聽見。吃得直打飽嗝老姐還要給我們添飯,夫人趕緊站起來拿走碗連聲說“可以啦,年夜飯還可以吃的呀”才停歇。

惦記著老家,放下碗便招呼外甥陪我去看看老屋,於是,我和夫人帶上外甥朝東海邊的一個小山村駛去。

我的老家在浙江沿海的一個小山村,解放前父母來到上海,把老姐留下看守老家,後來老姐一家也慢慢的遷往十裡外的鎮上居住,於是老家就成了一座空空的老屋。我已經有三十多年沒去老屋看看了,心頭時常浮起那種長久沒有回家了的惆悵。

老屋是一座四房的大家庭,兩旁客廳中間為廳堂。父親是老大,解放前老三先到上海謀生,以後又把老大叫去,於是老屋只剩下老二一人居住,文革時因了曾經出租田地又雇用長工,老二在鄉下被鬥得差點上吊的同時,老大和老三在上海也被隔離了好久,直到1987年才算有了說法,一了百了,連累我多年的入黨也在這一年解決。好在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今天的老屋已是一片破敗。推門,粗重得“吱呀”一片,諾大的院子裡,一片枯草敗葉,1985年翻修過的屋頂,少了些瓦片多了些篙草,屋子裡角角落落潮濕不堪,那些雕花的窗門日曬雨淋,豁得變了形,榫頭縫裡能伸進手指,牆面斑駁陸離,露出些許青磚。站在院子裡的台階上,雖然依舊能望見大海,可是大雨在天地之間織起了一道白茫茫的水霧,我站在台階上,向魂牽夢繞的家鄉的大海望去,雖然什麼也看不清,可還是覺得望見了大海。真的,“如果家園只存有一片廢墟,那廢墟便是家園;如果家園只剩下一株小草,那小草便是家園”(濟生《記老槐樹再記老槐樹》)。

小時候每到放暑假,父母便會讓我到鄉下去居住一段時間,良華、明華、平安都是我兒時捕魚捉蟹騎牛背的伙伴。那時,文革還沒有發生,我們這些小孩並不懂誰是地主的“狗崽子”,誰是貧下中農的革命後代。我們喜歡一起下海游泳,一起摸蟹,到礁石堆裡敲牡蠣,到山林裡捕鳥,還一起捉蟋蟀(那是我教他們的),直到文革之後,我們才生分起來。外甥陪著我去看望這些兒時的伙伴,因為是大年夜,不少人都外出走親戚,在家的只有明華和平安。

平安是我的堂弟。聽說我來了,媳婦趕緊過來招呼,大聲喊著“平安,上海阿哥來了!”隨著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一個半百老頭出來,身上披了件城市裡已經很難看到的藍色中山裝。一臉酒色,一看就知道剛喝過酒在睡覺,我呵呵地笑著,等著他認出我來,可是,他愣了好一會,在外甥的提示下才陌生生地叫“阿哥。坐!”算起來堂弟比我小兩歲,可是那個老態,簡直讓我不敢相信這是小時候在大海裡翻滾出沒的伙伴。

明華是我玩牛的伙伴。沒有想到,居然也是滿臉通紅在睡覺,被媳婦叫醒,聽說是我來了,他高興地跑出來,搖著我的手說:“阿哥,你總算想到我了!”只他這一句話,我的眼眶頓時有些濕,趕緊用笑聲掩飾。當年他沒有因為我是“狗崽子”而不理我,他的成份是貧農,記得他曾經跟我說:你又沒有干壞事,怕啥!這句簡單的孩子話讓我感動了幾十年,至今還無法忘卻。就在我們促膝而語時,夫人趁機為我們照相。明華告訴我,原先住在山上的人家都已經遷居到山下來了,於是又陪著我去山上看了“楊家”、“賀家”,指著滿山的桔園果林,絮絮叨叨地告訴我這裡原先住的是誰誰誰,那裡原先是啥啥啥,說一句就問一句:“還記得嗎?”

再回到老姐家,天色已暗,老姐在屋子裡擺了滿滿一桌菜,外甥和外甥的孩子們加上我和夫人,擠了滿滿的一桌。老姐搓著手讓我們吃年夜飯,老姐夫照例先在院子裡灑一杯酒供祖先,然後讓大家動筷,年輕人沒有什麼顧忌,霎時你來我往,輪番和我喝酒,夫人急壞了怕我喝醉,連連阻擋。可是外甥們不買賬,說叫聲“舅舅”就得喝一杯酒,外甥的孩子叫聲“舅公”就得喝三杯酒,於是外甥和外甥的孩子們輪番大叫“舅舅”、“舅公”,我稀裡糊塗一杯連著一杯喝得爛醉。老姐和姐夫在一邊看得“呵呵”大笑,夫人使出最後一招:外甥的孩子們唱歌,唱完發壓歲錢!小孩子們熱鬧起來,咿咿呀呀爭著唱,唱完了夫人就給個准備好的紅包,她邊發邊摩挲著孩子的頭說:“又長一歲,快快長大快掙錢!”鬧成一團。

此時,我已經大醉,口干舌燥想喝水,便大叫“茶來!”,夫人在一邊不停地用手肘戳我:“注意吃相,看你這幅吃相!”可外甥和外甥的孩子們卻爭先恐後拍我“馬屁”,紛紛搶著把茶水給我端過來,惹得老姐、姐夫和夫人在一邊“哈哈”大笑不止。時已子夜,孩子們拿出鞭炮在院子裡小心翼翼地擺好了,點上火,霎時遠近一片“轟”“啪”作響——新年來到了。



春雨十九峰



大年初一(二月九日)早早吃過午飯,告別老姐和孩子們,我和夫人踏上尋訪天姥山的路途。

天姥山的地理位置屬於東南丘陵,在浙江新昌到天台一帶,方圓六十公裡,連綿不斷。唐朝大詩人李白的一首《夢游天姥吟留別》留下了千古謎團,詩作中的天姥山究竟指的何處?為之爭論的有之,為之著迷的有之,為之另辟蹊徑的有之。我曾經誤將浙閩交界的太姥山當作李白詩作的天姥山,在二泉的文章《天姥山傳奇》裡怡笑大方,於是,常懷尋訪天姥山之心。

天姥山在新昌到天台一帶,於是我們舍高速公路而選擇了省道向新昌出發。高速公路安全可靠但因此也了無景致可言,省道則穿行在村落阡陌群山之間,可以領略六十公裡天姥山實景,雖然路人行蹤不定安全防範很關鍵,但沿路景致可親可近,並隨時可以下車問路攝影。

正月的天氣,淅淅瀝瀝的春雨越下越大,把道路兩側的行道樹洗得分外青翠,隔年留下的黃葉點綴期間,煞是好看。沿著鄞縣大道進入省道向橫溪方向奔馳,兩邊的曠野上空形成一道白茫茫的雲霧,把遠山渲染的雲蒸霞蔚,很少有機會看到這樣的景致,令人贊嘆不已。心下暗想,這就是天姥山嗎?夫人提醒:別開小差,小心開車!山道旁,雨霧飄渺之中滿山茶林青翠欲滴,小村落依山傍水,分外秀麗。盡管我們經過橫溪後迷路,多走了三十余公裡山路,但翻山越嶺,一路美景一路拍照,全然沒有冤枉的感覺。

下午2點車經奉化到達溪口,未作停留。此時,道路指示牌頻繁出現新昌字樣,心知新昌已近。進入新昌城區很快又看到了大佛寺景區的指示牌,於是,穿過城區直抵大佛寺。此時,才下午3:00時分,黑雲陣陣,天色似黃昏一般,趕緊買了門票入內。門內有景區客車招呼,可以搭乘區內旅游車上山,車票十元。問路程長短,答曰“很遠”。我們拿出門票,背後有簡單路線圖,一看才1.5公裡,上海出租車2元1公裡,夫人嘀咕,那人立馬跌價,改稱2元。夫人說“這還像話”便坐上車,兩三分鐘便到了大佛寺山門。

大佛寺是我國東南著名的寺廟,供有一座建於南朝的石刻大佛,距今一千五百余年,值得稱道的是大佛依山而鑿,高20多米,光大佛的耳朵就高達2.8米,大佛供於山洞內,洞口建有屋檐殿宇,為他處所不同,整個寺廟其實是一座浩大的山洞,故大雄寶殿的山門不像一般的寺廟正面對著山門而是背對著山門,所有各式寶殿,門樓都是依洞而建,蔚為奇觀。大年初一,香火十分旺盛,大雄寶殿門口有一方清麗的山水,三個和尚在清理游客投下的硬幣,一個在旁邊看,一個下水撈,一個用塑料桶裝,整整裝滿了三大桶還沒有打撈完。寺內古樹參天,虯枝纏繞,順著山路走去,只見在建的層層疊疊的摩崖石刻很是壯觀,深達數十米的山坑裡,有石梯逐級而下深可及底。

天色已暗,信步踱下山來才發現景區大門緊閉,偌大的景區只剩下我們兩個,只好連連跟保安說“對不起”。出門尋找安身之地,轉了一大圈還是回到大佛寺旁邊的白雲賓館。

次日,打算先游覽穿岩十九峰,然後經儒嶴尋訪天姥寺之後奔天台。據說李白當年成詩地點應該在儒嶴一帶的天姥山,根據較早出版的有關書籍記載,儒嶴古有紀念李白的天姥寺。我曾經查找過很多最近出版的旅游資料和地圖,都沒有找到這方面的說明或記載。在白雲賓館就餐時,意外發現包房用“天姥山”命名,趕緊向大堂經理打聽天姥寺,吸取上次的經驗盡量避免暗示,問:你這包房命名天姥山,這山在哪裡啊?大堂經理答:新昌一帶都是。

又問:李白的那首詩……

問話沒完,大堂經理很熟悉地答道:說《夢游天姥吟留別》吧,他寫的天姥山就是這裡,從新昌到天台都是。

我驚訝於他的熟悉,他說,來這裡的游客常有人打聽的。

他拿出一張紹興地區旅游地圖,在新昌範圍裡標有“天姥寺”,地點果然在儒嶴附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化功夫。由此確定了第二天的行程。

想著明天就可以找到真正的天姥寺,夜來很是興奮,便早早入睡,准備養足精神訪天姥。



風雪天姥寺



選擇經儒嶴到天台的路線,原因是首先可以游覽新昌穿岩十九峰,因為有人曾經作過如下推論,李白筆下的天姥山勝景,酷似新昌穿岩十九峰,天姥寺位置疑是後人對具體地點的附會,故想去穿岩實地看看虛實。其次是因為儒嶴正位於新昌天台之間並不繞道。其三,104國道穿行在新昌到天台的丘陵之間,山勢不是很高很陡,山道也很好走,可以一睹新昌到天台方圓60公裡的天姥山區。

大年初二(二月十日)早晨在賓館飽飽地吃過自助餐。夜來新昌下了雪,車上積有一層厚厚的白雪,於是先發動車怠速運轉三五分鐘,用這段時間擦洗一下車窗,然後直奔穿岩景區。好在路面沒有積雪,道路果然寬闊,這幾年“要想富先修路”深入人心,各地道路都修得非常好,可惜管理還跟不上,道路標記不太規範也不太明顯,常常會因為標記不明開錯路,這次又遇上了。

開始,當我們車至一小村落時,發現村落背後的山景特別別致峻峭,於是趕緊停車拍照,然後繼續出發。直至到錦屏鎮,才發現景區標記沒有了,下車問路才知已過穿岩15公裡了,這時我們車已經行在上坡山道上,道路不是很寬舒,山上氣溫下降,雨水夾著雪花飄落下來,道路開始有些滑溜。為了安全,又繼續往前開到一處較寬闊的地方,夫人下車察看,我開車調頭。先側向,再反向倒車,夫人高聲喊著口令:“倒,倒,停!”,又反復向前、倒車,直至調過頭來我才松了口氣,於是加倍注意道路標記回頭駛來。

此時,山上的雨水已經完全變為雪花了,鵝毛大雪飄飄灑灑,漫天而下,道路兩側沒有車輛碾過的地方開始積雪,道路中間積雪變得稠厚起來,我們小心翼翼地掛二、三檔行駛,不久,先見到一輛超我們車的捷達出租車在拐彎處滑出道路,撞在樹上不能行駛。接著又見到一輛菱帥車拐彎時滑到對面車道撞在山體上,車輪滑進雨水溝,三個女人和一個孩子站在風雪中,不知是驚嚇還是被凍,一個個臉色發紫。再駛出三四公裡,又見到一輛帕薩特在調頭,估計是因為雪太大不敢繼續往山上開,就在帕薩特橫在道路中央時,一輛摩托車駛來,見路有橫車便稍稍向旁邊借道,不料就在側身借道的一剎那,摩托車滑倒了,車上兩人甩出很遠。我們的車就在後面數十米,目睹此情嚇出一身冷汗,趕緊輕輕地踩下剎車,在離事故現場十來米的地方停下。

約半個小時之後才下得山來,奇怪的是山下居然仍是雨夾小雪,道路順暢,便一支油門加速開去。很快再次見到景區指示標志,又問了老鄉兩次,猛然看見“穿岩十九峰景區”標記,原來這塊標牌是單向的,過來看不到,過去卻能看見,更驚訝的是,我們先前停車拍照的小山村就是穿岩十九峰景區!

此時大雨滂沱,停車撐傘,進入景區,沿著山路拾階而上。景區裡游人很少,水氣迷朦,蒼松扁柏的枝葉上水珠晶瑩,仰視十九座山峰,在水霧中竟如水墨一般。一路拍照一路爬山。我們走得慢,陸續有人追上來,聽口音多是上海老鄉,心裡湧起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拐過山道,前面豁然開朗,一片平地上有兩個姑娘開一家小店,在大雨中做生意,這時有指示牌:“售票處”,方明白天下真的沒有免費午餐,此山豈能讓你白玩?不過設在半山腰上的售票處還是第一次見到。於是購票前行,山道變得崎嶇,風景也愈益好看,十九座奇峰連天橫亙,座座有名,如駱駝峰、望海峰、纜船峰、香爐峰等,群峰之下可見剡溪潺潺而過,難怪會有人按照李白詩作中的“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的句子推測十九峰就是李白筆下的天姥山了。一路觀賞一路“哢嚓”,再轉下山來已是九點半左右,算算時間有些緊,便商定不專門停車就餐,直接向儒嶴進發。

從穿岩十九峰景區到儒嶴,有兩條路,一是我們剛才開過頭的山路,一是回程新昌走104國道,為安全計我們決定回程新昌取道104國道。回程新昌有些熟悉了,大約不過二十分鐘便駛上104國道,向儒嶴駛去。

一路上,我在想,儒嶴的名稱真好。所謂“嶴”,當地方言裡就是山坳的意思,所謂“儒”,不就是指大詩人李白?大詩人在山坳裡寫就名篇,謂之“儒嶴”實在是有些文化底蘊在裡邊的。

去儒嶴的路不算難走,但雪越下越大,道路積雪越來越厚,再無閑暇車外景色,車速降到20-30碼左右,這段只需半小時的路程,我們足足開了兩個小時。

11:20分到達儒嶴,正是風雪最猛的時候,道路上沒有標志,只好問路。先問一個年輕人回答“不知道”,又問一位老人可他聽不懂普通話,問了好幾個老鄉,一位中年婦女倒是明白,細細地給我們指了一條進山的小路。

沿著小路慢慢駛進,眼前出現一座充滿滄桑的小村。小路一邊是小溪,一邊是很有年頭的民居,青磚黛瓦,正在大雪中慢慢變白。民居的院牆,都是大塊的山石壘就,顯得分外古樸,因為不是旅游點,幾乎沒有游人,老鄉們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從窗戶玻璃後面打量著,看著我們的車慢慢地在小路的雪地上碾出兩道清晰的車轍。因為連日有雨,小溪水滿,雖然大雪紛飛卻依然流水潺潺,小路邊有樹木累累,看得出雖不是刻意裝飾,但很有年頭了,都是些厚實粗壯的古樹。此時,打在車窗上的雪花已經像面粉一樣,干而難以化開。

一路未見到寺廟類建築,穿過村落,小路盡頭只是一座頗為新式的廠房,疑惑之余,門房的大嫂告訴我們,這裡原先是有一座破敗不堪的天姥寺,大概在二十多年前拆掉了,現在此地已經建起一家私人化工廠,原址背後那圓滾滾的擠作一堆的山包就是天姥山。聞聽此言,頓時大失所望,昨晚以來的興奮剎那化為烏有。

廠門前能停車,我們下車極目眺望,漫天大雪輕揚無聲,田野和遠山一片銀裝素裹,遠離人間噪音的小村靜穆得像是身在天外。風雪中,我們意外地發現一間農舍對面的小溪邊,樹有兩塊青色石碑,一塊上刻“古驛道新昌縣人民政府一九九九年**月”,一塊上刻“新昌縣境內原有長達九十公裡的古驛道,它是研究新昌古代交通、郵政、地理沿革的重要實物資料,重點保護天姥寺至冷水坑至普濟橋一段古驛道,時代為元-清代”,方知老鄉所述不虛,資料上的確說天姥寺在新昌古驛道邊,而我們行駛的小路正是明清時代的驛道,所以到今天還夠開車的寬度。目睹那差強人意的天姥山,說那圓滾滾的山包能讓大詩人成就傳世力作,實在令人難以相信。也許正確的位置我們沒有找到,也許是像老鄉所言天姥寺早已不復存在,好像是找到了,又好像一場虛空,嘆息之余,我和夫人還是站在風雪中照相留念,於是在雪地裡留下了兩行深深的、深深的腳印。

這一晚,我們滿懷惆悵睡得很早,不是因為跋涉的疲勞,也不是因為雪地駕車的余悸,而是因為芳蹤難覓的天姥寺!

想想也是,要是天姥寺那麼容易找到,大詩人的千古謎團還會留存到今天?嗚呼,直到今天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滿腹的遺憾還是雖去猶存。



拾遺天台山



離開儒嶴古驛道,揣著一份遺憾和惆悵再次駛上104國道,向天台奔去。雪依然很大,但因為有了積雪山路駕車經驗,再次駛入天姥山區便不怎麼害怕了。

45分鐘以後,我們再次上坡,一塊很大的黃色警示牌上寫著“十八彎12公裡長度請來往司機掛一二檔行駛,注意安全”後面是一個很大的急轉彎標志,尤為嚴重的是此時重新出現漫天大雪,我明白進入事故易發地段,很老實地掛入二檔,以自行車速度行駛。當地的車輛似乎並不在意交通警示,依然有不少車輛從我後面超車,依然風馳電掣,夫人說,別學他們,老實開!駛過山坡,開始出現大段的彎道,而且不少路段是一彎連著一彎,好一個“十八彎”!

車行一路,不能說驚心動魄但也膽戰心驚。先是見到出租車與兩輛大客車相撞,桑車前後俱癟狼狽不堪,幸好乘客安然無恙,三個司機正在風雪中吵架。

爬上國道最後一彎時,山越來越高,積雪越來越厚,車速也越來越慢,我們很耐心地慢慢上山下坡,剛過一道高坡,下坡道路又見事故,一輛大客車輪子滑入路溝,傾斜不能行使,乘客全部站在風雪之中,司機對著手機拼命說話。夫人一言不發,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我掛二檔利用發動機穩定著下坡車速,緩緩地駛下山去。

一個小時之後終於駛出十八彎山區,隨著路況見好,車速加快,終於看到路牌上的“天台”字樣,我們進入了天台地界。

和新昌相比,雖然都是縣級市,天台的規模似乎要小些,但是天台山的名氣要比新昌大佛寺更大。據說,天台山國清寺禪宗自成一家影響遍及國門內外,也許是那些武俠小說的影響,似乎天台山又是武林高手彌集之地。

到達天台是年初二(二月十日)下午2:00,尋好旅館稍事休息,便迫不及待踏訪天台山。跨赭溪小橋,見一氣宇軒昂的寺廟院牆上刻有鬥大的“隋代古剎”,前方有隋塔高聳,知是國清寺了。此寺建於隋代,距今已有1500余年,規模宏大,山門前有倆僧人在寒風中攏著手把守,請得“香花券”入寺,只見蒼松巨樟遮天蔽日,亭台樓閣曲徑通幽,巨香明燭青煙裊裊,往來僧人,俱頭點香洞,是謂出家人六根清淨的表像,夫人見了說:“看來這裡的和尚是正宗的。”言畢,相視不敢嬉笑。入寺游覽,未幾,又見一年輕僧人塞著一耳塞,一根細細的引線掛下來,待看清下端竟是MP3,夫人和我不覺笑出聲來。夫人說,大概他聽的是經文吧。又說,不像,喇叭裡經文到處在響,沒有必要再用MP3聽的。夫人想了想又說,和尚聽《兩只蝴蝶》也沒錯,否則他們生活太枯燥呀,只要心靜便好。我微笑:如果出家還沉湎於流行音樂,那麼他修行的道路漫長著呢。不過,這話沒敢說出口,怕無意之中壞了佛門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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