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太白――假背包客日記

作者: DNA152

導讀2001/05/04火車上J突然自得其樂笑得很開心,看我們詫異的眼光忙解釋說回想起山上的日子回味出味道了,我們哈哈大笑,我行我宿逗他回去向中國登山協會申請給他頒個證書,太白山可是青藏高原下來的第一峰,從沒上過高山的J更是喜不自禁。我說回去寫游記,我們都有網名,你給自個兒起個名吧,J抓抓頭,那就叫後怕吧,落後又害怕。我們相視莞爾,旅途中還真少不了後怕� ...

2001/05/04火車上J突然自得其樂笑得很開心,看我們詫異的眼光忙解釋說回想起山上的日子回味出味道了,我們哈哈大笑,我行我宿逗他回去向中國登山協會申請給他頒個證書,太白山可是青藏高原下來的第一峰,從沒上過高山的J更是喜不自禁。我說回去寫游記,我們都有網名,你給自個兒起個名吧,J抓抓頭,那就叫後怕吧,落後又害怕。我們相視莞爾,旅途中還真少不了後怕這樣的另類隊員,幾天的辛苦此時全成了美好。

2001/04/28

臨近五一還沒方向,網上看到白浪組織登太白決定參加,不想又因故取消,正懊惱看到我行我宿去太白的貼就跟了上去。上學時候就知道太白,走失了四個西安大學生,但是對太白的了解也僅限於此。出發前幾天我行我宿發來幾篇游記,是先行者雨中登太白的記錄,那幾日上海也是陰雨連綿,紙裡紙外都是雨,看得心都是涼的,感覺只有一個--甚苦,心中先有些怕了。對三個從未謀面的蘇州游友也是知之甚少,但是從我行我宿電話中的熱情我決定信賴他們。我行我宿告誡要帶足衣物和食品,特地買了新背包睡袋登山鞋,備齊了一包的“高能量零食”,整裝待發,感覺史無前例的鄭重。假日車票緊張,沒有買到同一列車的票,獨自上路。

2001/04/29

坐了一夜的車,九時到達西安,出站四處張望,一眼見到一個大背包和染黃的長發,知道是我要找的我行我宿,果然他見到我點點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這樣的大背包也只有我們幾個。見到其他兩位同伴—DNA和後怕,點頭致意。

出站就被出租司機圍攻,一輛嶄新桑車開價300拉了我們就上車,從游記中知道到厚畛子至少要500-600,我行我宿拿了地圖再三問司機是否認得路,司機是典型的西北大漢,胖大的個子,大拍胸脯說認得認得。買了十五個肉夾饃加若干個白饃,又一大包牛肉,車駛離西安上路。春日將盡,過了油菜花兒的時節。山路蜿蜒,槐花開了滿樹,樹下很多蜂箱,頗似四川的景致,究竟是哪裡也記不起了,只覺得像回家般熟悉。

車沿著黑河前行,路越來越難走,這輛嶄新桑車剛剛跑了七百公裡,石頭子兒崩在底盤上叮叮當當地打得司機一陣陣心絞痛。到了一個岔路口,我行我宿告訴他要上小道,司機再不肯前行,要把我們拋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我不禁大惱,出門在外處處受制於人。幾個同伴倒好脾氣,蘇州人罵街都是糯糯的,哪裡有跟人理論的興致,再說司機這樣的身板兒。老實講司機也不容易,開價300,到這兒已跑了200多公裡,絕對是虧本的買賣。可是怎麼辦?不成從這兒走上去?離厚畛子還有近20公裡的路。看他們雖然也擔心影響明天的進度,卻掩飾不住躍躍欲試的樣子,他們本就是出來走路登山的,可把我這個假背包客嚇壞了,走路我不怕,海拔高我也不瘮,可是背著30斤的大包我沒試過也不敢試,出來我就打著請背夫的主意,這當兒弄出這麼一出哪兒找人去,心下惴惴。正犯愁,後面居然開上一輛小昌河,破破爛爛好似要散架,我們像見了救星急忙攔下,才放了司機回去,一行四人四個大包堆進小小的車中,腳踩著包包壓著腳,不一會兒腳就麻了,心裡卻舒坦著,順利逃過一大劫,哈哈…DNA不時地幫我挪挪壓在腳上的包,心中感激他的細致。

終於順利到達厚畛子,我們的第一站,也是今夜的宿地。時候尚早,無事可做,四處地溜跶,看看野地裡的花兒和割豬草的孩子。我行我宿和DNA找到向導,居然就是網上數篇文章提到的老司,頗有些胖,不說可想不出他是個慣走山路的。談定價格70元一天,又找了個小伙子幫我背包,叫石頭。聽聽明天要走35公裡的路我腿都有些軟,想著明天山上的艱苦,茶水一杯杯地灌下,恨不能像駱駝一樣灌飽幾天的水。出門前在背包裡塞了三瓶礦泉水背包已經重得像石頭一樣,哪知DNA的包裡裝了十來斤的水!我吐吐舌頭,知道他們背了很多共用物品頗感不好意思。我行我宿的包就更可怕了,我使使勁把它挪了一兩步,真不相信他怎麼把它背上山。十斤的高山帳篷,外面還掛了個六七斤的三角架,他是個狂熱的攝影人,離不了這個。我撇撇嘴,再狂熱也得分地方,不能把自己當騾使。來之前裝我那小包(相對小)的時候每樣東西我都秤秤,可有可無的就是半斤也慘遭淘汰。力勸他們讓個大包給石頭,給自己減減負,他們還都不肯,為的就是這樂趣,不可理喻!

閑立在門口看人看風景,呆呆地看綠色的塑料門簾在風中狂舞,就喜歡在山裡的這種感覺,再沒了時間概念,它一分一秒去了便去了吧,我自可以看天看雲看小鳥。我行我宿在打探路況,知道有人在操心感覺自己很幸福。鄉裡除了我們再無別的外鄉人,小孩子毫無表情地瞪視我們,到這裡的背包客他們也見識多了,可是外鄉人終是外鄉人,來了去了,他們的日子還是一樣地過。院中堆了如山的木頭,掄起大斧學會了劈柴,大喜,幾個人嘻嘻哈哈地輪番上場拍照,村裡人樂呵呵地看著我們,等我們新鮮夠了再接手繼續他們的勞動,把如山的木頭變成如山的木柴。

我行我宿和DNA從背包中拿出outlook俱樂部的橫幅,才知道他們原來也是有備而來的專業人士,以前倒小瞧他們了。DNA給我展示防野獸的電警棍,劈啪的電火花嚇我一機靈,原來他們兩人登黃山後山的時候遇到過一只狼。“就一只?”我不甘心的問,想像著金庸小說中的狼群,心裡暗暗地巴望這回也能遇一回狼,也好讓他們的武器有用武之地,呵呵…把玩電警棍,還是覺得很誇張,不過我大為開心,覺得有他們什麼都可以很放心。後怕是參加活動的初級選手,當了一晚的裝卸工,把包裝了卸,卸了裝,忙個不亦樂乎,他看到今晚水源充足以為以後幾天也是如此,居然用礦泉水刷牙被我行我宿一頓臭扁而不知悔改。後面跟來一隊四人上海的登山人,看來也比較業余,希望一同上山。夜風乍起,一向怕冷,房中居然有電熱毯,大喜過望。拉開睡袋,再蓋上大棉被,開了電熱毯,灌上暖水瓶,喜滋滋地鑽進去,看得幾位游友大彈眼珠。

2001/04/30

一夜安睡,畢竟海拔還低,倒出了一身熱汗,呵呵。新買的睡袋胖胖的一點兒不聽話,還未及費力奮鬥,DNA主動過來援手,獨立慣了突然有人相幫心頭一熱。一人一碗熱粥兩只荷包蛋,上路。老司帶了他的大兒子說讓他認認路,以後自己就不上山了,畢竟也是奔四十的人了,體力大不如前。小司還不到十五,很聰明的一個孩子,但是不喜歡念書老逃學,我想像不出難道這也要子承父業將來他接著作向導?習慣了一種生活方式,常常想像不出別的可能,生活還是在繼續,各式各樣的…小司第一次進山,唱著歌一溜煙兒就跑到前面沒影兒了。

平常的山路,山色還未完全泛青,五一總還是早了些。我輕裝上陣感覺良好,看看他們都是四五十斤的大背包,真替他們擔心,要幫我行我宿扛三角架,他叫我信他們,好吧,不信自己也得信他們。後怕賣力地把俱樂部的小旗別在背上,很想再幫他別一支配對,那才像足了台上唱戲的,他頗有搞笑的細胞。上海人走在前面,兩個女子也自己背包,倒是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只好借口年紀大了安慰自己。山道上只有我們兩行八人,再就是帶了女兒來爬山的一對西安夫婦,他們輕裝上陣,沒有精良的裝備倒也步履輕松。山道平緩,有些想念騎馬的感覺。

走不多久到達鐵甲樹山莊,有著這麼一個武俠氣息名字的地方令我大失所望,一棵老樹,一座破廟,一個老奶奶盤腿坐在木床上,看到黃色長發的我行我宿要給他說個婆家,山裡人有山裡人的幽默。過了鐵甲樹山路開始艱險起來,獨木橋成了家常便飯。這是名副其實的獨木橋,橋下是湍湍急流,兩邊相隔十余米,橫亙水上的一根獨木是唯一的交通,開始有了進入原始森林的味道。削下幾支木棒作拐杖,在石頭上騰挪跳躍的時候對他們背包人是很好的重心支撐。過了龍豹嘴有一處坡並行了兩支獨木,一支直接上伸到坡上,前面胖胖的上海女孩走在半當中卻怕了,像樹袋熊一樣定在半空不敢再動,等了向導過來引渡。DNA看得刺激也去嘗試,背著大背包在空中顫悠悠倒看出我一身汗。

傍著小溪行,老司說是獸醫識得不少草藥,一路指點給我們看,太白的草藥是有名的。正巧後怕是藥劑師還專帶了只采草藥的袋子,不過直到老司指著一根軟軟的皮管似的菌類說它美味的時候,我們才積極地往後怕的袋子中裝,琢磨著晚飯燒湯喝。沿途很多新鮮的動物糞便,老司說是羚牛,太白出了名的野生動物繁多,可是到了了我們也沒看見個大型動物,唯一的一頭羊是躺在地上腐爛得只剩下骨架和皮毛了。見的最多的是一種火紅的小蜘蛛,只芝麻點兒大。知道越毒的蜘蛛越艷麗,可它這麼明麗動人,我老在想伸出指頭讓它爬爬是什麼後果。

三合宮瀑布再往上就看不到這樣一路的水源了。瀑布頗有些規模,碧水注潭, 惻骨的涼。有了水山石就滑了,我行我宿背了重物不易掌握重心,一不小心踏入水中,我驚叫未止,又見DNA一歪,干脆坐在水裡,更慘,一只鞋全部濕了,任他的鞋是什麼防水面料也頂不住水從上面灌。萬幸正午時分還不至受凍,但也夠難過的,突然覺得我們有這樣的好天實在是幸福的事。DNA炫耀著自己的明智--給睡袋包裝了塑料袋,不然今晚可慘。我嘲他,“可不,別人都沒套可別人誰也沒跌得這麼慘。”他氣結,搖頭說你倒背包試試。假背包客忙擺手分辨,“善意嘲笑,善意嘲笑”。可我也真被他們摔跤摔怕了,聽到滑的聲音就要回頭關注一下,這裡出事可不是好玩兒的。

大家就地休息,吃午飯,他們看我一樣一樣的掏我的“高能量食品”暴笑,剛看了垂直極限,還以為我也帶了點兒針劑呢,不曾想就是花生醬酸奶,我看看他們冷牛肉居然吃得香甜也大搖其頭--食肉動物。但是野營生活沒有強壯的胃是不行的,沒有他們爐頭燃料的充足准備我真想像不出如何渡過這幾天。頭頂一樹野杜鵑開得燦爛,粉白的花兒搖曳風中,印襯著後面的瀑布。有獨木可以走到瀑布近前,大家過橋留影,我行我宿留在對岸負責拍照,出門有這麼個攝影師倒真是件美事,有技術還樂於服務大眾。

三合溝一跤我行我宿腿扭了痙,背著大包走路就帶了跛相。接下來的是漫長的一段山路,一天下來上海人的速度越來越慢,幾乎是走兩步歇一步。我行我宿看來腿傷不輕,雖然咬牙堅持漸漸落在後面,我開始替他擔心,他總是搖搖頭說他行的。路愈來愈艱險,其實根本沒有路,一路上大家都慶幸有了老司,不然早迷了向,常常是在不可能是路的地方找出一條道。綠樹漸漸少了,更多的是有著紅色樹皮的樺樹和一叢叢開了花的竹子,細碎的米黃色小花判決了箭竹的死刑。說太白山有大熊貓,並不奢望此行能見著。到了石頭的天下,難得的是石頭上經常可以看見紅色的標記指引方向,沒石頭的地方就在低矮的灌木枝上留一小截紅絨線,這標記一直陪伴我們到山頂。DNA很好的體力,可是我不喜歡他的大包在前面,好像很壓抑,他就乖乖地一直跟在我後面,走在前面心很定,偶爾落在後面就感覺怕怕的,好像要被丟掉了,所以行進隊伍應該最弱的走在最前面壓住陣腳,不然一旦落後就會越來越落後,最後絕望。沒有背包的我當然不是最弱的,但是有機會掌握了步調,走一段回頭看看他們,休息完全根據他們的狀況,看得出來我行我宿很痛苦,盡量地放慢速度。DNA一直說我行我宿的體力很好,而且後勁足,第一天看不出來,往往第二天第三天就超過他,這我信,可不會是在有傷的情況下。原定的計劃是今天到南天門,已經三點,一行人還在石堆間緩慢行進,老司說得加油了,距老君廟還有一個小時,南天門起碼還有三四個小時。大家體力都消耗很大,小司的歌兒也再唱不出來了,苦著臉說再不進山了,小家伙背上也有個十來斤的包呢。隊伍行進的速度愈來愈慢,因為離了水源,水也大量消耗,後怕再沒了昨夜的瀟灑,開始惜水如金。四點多到達老君殿,我行我宿還在後面,對講機通知我們今晚就地扎營。DNA知道他是個極能忍耐的人,不是腿痛得不行了,不會要求在老君廟扎營。他們兩人長期合作,彼此了解。這一點令我羨慕不已,有默契的游伴,能夠彼此幫助彼此理解真正可遇不可求。後怕倒來了勁,一個人跑到前面,害得石頭還得追他回來,出門在外沒有一點團隊精神是不行的。

老君廟是兩個山頭間的一小片平地,所謂的廟不過是高不及腰的一個小牌位,四面都不開闊,是很好的宿營地,地上留著前人烤火的痕跡和不少的垃圾,還有木板搭出的一個棚,可以埋灶動火。決定夜宿老君殿,我行我宿和DNA開始扎帳篷。假背包客以前總很驕傲自己玩了不少地方,但是卻沒有半點野營經驗,笨手笨腳地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委屈我行我宿忍了痛還得堅持。後怕是根本沒意識到自己也應該干活的,他這點實在讓大家不喜。兩頂帳篷扎好,一頂帳篷讓給向導。上海人也趕上來了,倒很有心扛了大木板墊在底下,其中有一人體力不錯,也頗具經驗。向導下到山腳取了水,熊熊的篝火燃起來了,可惜除了大餅再沒有別的可烤,想死了守株待兔的那只兔子。我行我宿讓我燒飯,很理所當然的樣子,我一楞,等他們發現原來米沒有帶來的時候我不由大樂,煮面條我倒擅長。條件所限,煮了一鍋爛糊面大家吃了個噴香,行了一天的軍又是山裡,有點熱乎東西什麼都是美味。DNA終於又穿上干爽鞋子,山裡就這點好,缺什麼都不缺木材,用石塊圍出個小火塘,揀幾塊剛剛燒出的木碳,燒了一鍋的水居然還能給我灌熱水瓶,奢侈死了。天色漸漸暗下,累了一天早早地休息,不敢多喝水,沒興趣黑夜裡讓我一人爬出來到樹林裡去。今天一天幾乎就沒喝水,看來昨日一通猛灌還是頗具功效。老司灌了兩口老酒居然就躺在火堆旁的木板上呼呼魯魯地著了。溫度越來越低,夜間降至零度是必然的事,帳篷睡袋都經受住了考驗。可憐向導們都沒有睡具,帳篷裡冷冰冰的,只好圍著火堆聊了一夜,可憐我們累了一日晚上也不得安寧,知道他們在外面受凍也沒有理由要求安靜,就這樣伴著他們的天南地北迷糊了一夜。

2001/05/01

天光大亮才爬出帳篷,外罩上結了一層冰,可以想見夜間的冷。泡了麥片加大餅解決早餐將垃圾歸攏了上路,經過一夜休息我行我宿的腿算好了些,昨夜後怕也說傷了腿還讓老司給醫呢,雖說是醫獸的估計醫人也錯不了,勸我行我宿也試試,他死活不肯。

這一帶的風光與昨日的迥異。一大片礫石從山頂直瀉到山低,走在中間抬頭俯首都是石頭,自己渺小的好似一只漂在海面上的螞蟻。不知道成因,大概是冰川作用。登山鞋顯出英雄本色,在大石上如履平地。響晴的天,遠近都是連綿山脈,才感覺我們這是在秦嶺的深處了。坐下等後面的人,暖暖地曬著太陽,慶幸昨天沒有急著趕路,不然這麼好的太陽還真曬不著了。後面的人還沒影兒,索性找塊平坦的大石躺下,享受已極。小司看後怕磨蹭,故意地哎聲嘆氣,說他怎麼像個性能不好的柴油機,一會兒跑得飛快,一會兒又跑不動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這一路後怕也功不可沒,沒有他還真少了許多笑料。最搞笑他老怕體力不支,一路猛灌洋參丸,結果鼻血長流。

碰到昨天同路的三個西安人,昨晚住在南天門,今天原路返回。大家互道珍重,覺得那個小姑娘很幸福,有這樣的父母帶著她一同領略山水。一直相信懂得親近大自然的人都有善良的心更美好的品格,所以從來在網上約了素不相識的人就可以一起上路,只此一點就足夠我托付信任。上到朝陽寺山坡上開始有未化的積雪,我行我宿摘了只冰凌請我吃冰淇淋。山岩間用竹木引下一支山泉,清澈刺骨,是南天門的取水處。南天門迎面一頂帳篷,鋪著暖暖的墊子被子,倒下就睡,山風呼呼地吹著給擋在帳篷外,帳篷裡只透下暖暖的陽光,閉上眼睛居然就睡著了,舒服到極點。高壓鍋煮出一鍋野菜面條讓大家美得直冒泡,熱面條下肚,大家都懶懶地再挪不動腿。老司昨夜一夜沒睡,早呼呼地著了,反正今天的路不多,動身時間從兩點拖到兩點半,兩點半拖到三點,日影西斜了才戀戀不舍地上路。

往上行風光又異,大片大片的草地,積雪化水一踏一腳水,估計到雨季這裡將是一片沼澤。藥王殿不過是破敗已及的一個小廟,向導依舊帶了十二分的熱情向我們介紹。我卻看中了這一片草場,尺把的草長長地倒伏著,蒼黃的一片,風吹草低,頗有些塞外的味道,躲到一邊,躺在草中去享那小蟲之樂了。

海拔繼續上升,跑馬場又是另一派風光,一片廣袤平原不見一棵高樹,低矮的小灌木不及膝蓋,還是枯黃的一片,保留著去年驟冷時的姿態,似乎還留著未開盡的花骨朵兒,想再到春光明媚之時,這遍坡野花定然美不勝收。雖然還是滿目的蒼涼,這個山坡被公認為景致最佳處,的確它已帶了些大西北的氣息了。坐下休息遙望對面的跑馬梁,沒有走這條線因為它長,當然如果那萬母枇杷林是碩果累累,別說四十裡,就是八十裡也擋不住我水果蛀蟲一路狂奔了。哎,從小就向往到野林子裡四肢並用地摘野果子吃,可惜至今仍然是夢想,估計是童話裡寫來騙小孩子的。小司又亮起嗓子一首接一首的唱起來,小家伙會的歌可真不少,一路過來還沒重過樣。一個小小的灰色影子在草叢中疾走,以為是老鼠,沒有見到尾巴,知道是野兔,想起不知誰的游記裡寫的見到沒有尾巴的老鼠不由好笑。

上面又是長長的一段石坡,到了下午四時,我行我宿的腿再次支持不住,一步一挨的,DNA慢慢地等他,這兩人能夠合作默契,相互照應當真不易。小司和石頭早到前頭去了,我隨在後面,山路彎彎,似乎天地間只剩了我一人,山風拂面,悠然地走在漫長的山道上,盡享寂寞滋味。有時也懷疑自己對寂寞情有獨衷。上學的時候挑選賀卡,一堆可愛的小貓小狗中獨獨選中一張是一片蒼茫大山,一個人對了無邊無際的群山,燃了一堆篝火,卡上甚至沒有一個字,可是老引得我浮想聯翩。這張卡我留給了自己,一直對它愛不釋手,喜歡卡中彌漫的蒼涼滋味,原來這偏好是從小便植下了的。

看到玉皇池,立刻感到逼人的寒意,圓圓的池水被冰雪覆滿了,只留下細細的一條月牙兒。池水清洌,繞著走了一圈,沒有找到在九寨見到的冰的珠鏈,九寨的是活水,而這裡靜謐一片,水面上也見不到一絲波紋,好似遠古遺留下這片天地就這麼亙古不變地保留下來了。

玉皇殿是個有兩三間的建築,主殿裡黑乎乎的立著幾個神像也分不清誰是誰。進門左首臥著個黑黑長長的大木箱,DNA掀開一看喜滋滋地對我說是我想要的東西,一向聯想豐富,不知怎麼就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壞笑,我定在當地不肯挪動,他笑你怕什麼。我怎麼知道我怕什麼,想想自己對野外對孤獨寂寞的喜好也只是葉公好龍式的,大白天的左近都是可信賴的人我還敢充充胖子,只要天色一暗,不用有狼,我自己就能把自己嚇死。玉皇殿可以住宿,老司他們終於可以不受凍。我們也可以把帳篷搭在廟裡,減去許多嚴寒,不敢想像在這裡露營是什麼滋味。天色暗下來,搬幾塊石頭作石桌石凳,從廟裡弄了一鍋夾生的飯,四個人圍著酒精爐繼續燒夾生飯,加水加肉加榨菜煮了滿滿一鍋珍珠翡翠白玉湯,飯卻夾生依然,誰都提不起胃口草草填了肚子。他們早早鑽進帳篷,我借了我行我素的頭燈出去,空山寂寂,唯有山風盈耳,很好的月色,可是照出滿山的凄涼。不喜歡夜晚,這無人的夜更讓我發冷,山風吹得廟門吱軋一響,明知他們就在身旁,還是嚇得腿都木了。這一夜頭痛難忍,很熟悉的頭痛,只有3400米的海拔,應該不至於有嚴重的高原反應。在睡袋狹小的空間裡輾轉反側,聽山風將破廟中的塑料布吹得嘩啦啦的響,只盼天明。

2001/05/02

早上起來頭倒不痛了,估計是冷的成分多。每天都是我最後爬出帳篷,在裡面折騰半天為疊好我的睡袋,漸漸地掌握了技巧,自己做好頗有成就感。很鄙視後怕每天早上像少爺一樣享受別人的服務,出門在外誰也沒有義務來幫誰做什麼,後怕不幫忙煮飯撐帳篷已經很過分,早上居然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人把自己的事情留給別人做簡直是可恥。真難得我行我宿和DNA這樣的好脾氣,出行最能考察人的本性,愈是艱苦的愈是看得清楚。到玉皇池洗臉,DNA已經在洗昨夜的鍋,水冷測骨,片刻手指僵硬。他總是令我很感動,任勞任怨。食物不多,燒了熱水泡了麥片權做早餐。

玉皇池上行不遠到三爺海,全部冰凍了,老司拍著胸脯說上面能開汽車,南方人少見冰雪,按捺不住一個個全下到海子上。雪干繃繃的凍得很硬卻不適於打雪仗,看他們也沒有打仗的興趣感覺很沒勁。植被愈來愈少,但是仍然有雛菊般的小花貼著地面盛開著,金黃的顏色燦爛了一路。老司指給我們看太白茶,也是伏在地上,蒼白的色彩。愈往上行路愈難行,道上的積雪化了被踏成冰霜,踩在腳下直打滑,加上山勢又陡,大家都小心翼翼。老司走在最前面,最艱險的地方總有他伸出腳來替我們擋住。擔心我行我宿的腿,不停地回頭看他,兩個人落在隊伍的最後面。

我行我宿抬頭看看蜿蜒的山道,突然指著面前的碎石坡問我願不願意抄近路,我也是個不甘平淡的人,看這斷碎石坡除了沒有路,並未見比山路增加多少難度,我點點頭。我行我宿的大男子氣上來,一定要走在前面,我看看他的腿和包,也實在忍受不了他在前面背著大包的壓迫,一定要頭前開路,兩人爭執不下,他搖搖頭只好讓我。兩人攀援在沒有人爬過的山壁上,登山之樂此時更現。抄近道繞過了二爺海,登太白賞景尚在其次,樂趣竟全在這一個登字上了。繼續與我行我宿尋路上行,用對講機與DNA保持著聯系,他老是那麼不緊不慢地走著,穩健的步伐,他是隊伍中最年輕的,可是他給我最安全最可依靠的感覺,只要遙遙地看到他的綠色大包黃色褲子就很放心,倒是我行我宿因為第一天就傷了腿令得我要時時地回顧怕他有什麼不測。山路走得慣了,步伐越發地輕盈了,聽枯枝被蹋斷發出劈啪的聲響,感覺自己像只羚羊,我大概本就是屬於大山的。石縫中有積冰,腳下碎石紛紛滾落,我們兩人在縱向橫向都必須保持一定的距離。倚在山石上吃點我的高能量零食補充體力,清冷的風吹在面上,俯視腳下漸遠漸小的大爺海突然有了翱翔空中的鷹的感覺,棒極了,我行我宿突然說他有恐高症,嚇我一大跳。

成功登頂拔仙台,破敗瓦礫圍出一座空牆,可以想見它完好時的盛況。天氣預報說今日有雨,一直擔心,最討厭濕漉漉的,天公做媒,在我們到達最高點時紛紛揚揚飄起大雪。左側起伏的山脊給雪點綴得秀美,這是一路來最有味道的景致,呆呆地坐在峭壁邊,看雪花紛紛揚揚落,心中一片空靈。最喜歡無人的風景,就可以那麼痴痴地坐著,什麼不用想,好似山上的一片石。我行我宿他們忙著拉橫幅拍照,笑他們的忙碌,不過也真心的感謝他們,沒有他們的忙碌哪裡有我的清閑,總感覺自己是個幸運的人,可以不操一點點的心享受到最好。

雪好似也只為我們應景,等我們爬到頂就急急地飄了半個小時,等我們要下行它就自動止住了。

拔仙台至大爺海一段冰川遺跡最為險峻,全是大大小小錯落的石頭,灰色的一大片石海,沒有一點生命的跡像,往來的游者為著紀念自己的到來用石頭壘出一座座的小石堆,類似西藏的瑪尼堆,可是少了西藏湛藍的天和飄揚的五彩經幡,灰色,只有灰色,荒涼已極的一片石天石地。坡度本就甚陡,加上冰雪,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滑下山坡,必須動用四肢在石縫草窩中尋找支點,植物再次成為最可靠的伙伴。大爺海靜靜地臥在腳下,亙古的一面鏡,照著這一片天地和天地間渺小的我們。老司小司石頭先下去了,DNA和我在前,後怕尾隨在後,我行我宿最後,看他們的大背包本就不好掌握重心十分為他們擔心。後怕看來真是沒有什麼經驗,也實在缺乏協調性,常常支點沒有找到就急著往下,當然是一陣急墜,嚇得他幾不能行,拋了早上從老司手裡硬搶的木棍,坐在地上慢慢下溜,碎石滾落,讓我們也心驚膽戰,我讓開他,示意DNA也避遠些,DNA忙著指揮他怎麼走,先動哪只腳後下哪條腿,簡直比自己走還累。我行我宿的腿依舊不靈便,彎曲困難,還要去替後怕撿了木棍。一根木棍能幫助平衡重心,兩根木棍就是純粹的累贅,我騙過後怕的那根,一甩手扔下山去。

小司和石頭到了下面放下包又回過來接我們,他們如何能在這樣的冰雪路上疾走如飛我至今感到神奇,想想都市人配備了精良的裝備爬上一兩座小山就驕傲得不得了,可是比比這些山裡人,這些穿著最簡陋的解放鞋,幫我們背著重物的山裡人,我們的成功多麼地不值一提。也許比起他們我們算得見多識廣,可是我們永遠是一方過客,而他們天天與山廝守在一起,覺得這山的一草一木都是美的,很驕傲地向每個人展示這山中的每一座小廟,他們才是這山的主人。石頭替後怕背了包,守著後怕,看他一步一坐地挪到山腳,等他站起新褲子上卻又撕裂一只大口,我在後面忍俊不禁,再不敢看他的背影怕忍不住笑。DNA也是個玩心重的,看見雪坡長了干脆坐下玩滑梯,一邊強力向我推薦,我看看後怕忍住了,深恐重蹈他的覆轍。安全到達大爺海,很簡陋的一個接待站,主人剛剛收拾了垃圾放在爐塘裡燒,塑料燒出刺鼻的怪味,逃到外面,空氣冷到骨頭裡,他們一人一包方便面干吃了算做午餐,我一包紅薯干片刻被分光,也真難為他們,走一天的路還沒得補充能量。小司直叫以後再不上山了,太辛苦了,他不過是十五歲的孩子,都市裡的孩子大概還不會自己疊被子呢。

小憩片刻繼續上路,食物不夠決定放棄營頭走湯峪。山風過處白霧彌漫,依舊是冷,頭又開始隱隱地痛,只恨不能哆縮成一團,腿都有些飄了。大文公廟只剩下一堆雪,把巧克力分給他們補充熱量。到小文公廟還有漫漫長途,沒有走過不能體會別人怎麼會說這是最恐怖的一段長路。我行我宿大概恢復了狀態,又不甘心居然落在那幫上海人的後面,與DNA甩開大步趕到前面去了,我在後面緊趕慢趕距離卻是越拉越大,看著前面背著兩個大包的身影愈來愈遠,山路蜿蜒無止無境簡直有些絕望,幸而身後還有後怕,老司體力也不行了,落在後面,石頭的包分量一點未減,一天沒正經吃飯也落下了,有這麼多人陪著還不至害怕。那兩個身影就那麼遠遠地在遠遠的山道上,真懷疑這路永遠沒有盡頭了,不再停下休息,保持勻速運動,石頭走了歇,歇了趕,緊隨著我。天晴開來,到傍晚時分天色反倒亮起來,我也好像越走越精神,在石尖上騰挪跳躍又輕盈起來,真懷疑是快累到極點前的回光反照。一路上碰到從旅游景區上來的游客,全是輕裝上陣,薄衣服也沒帶食品,一個個問到大爺海還有多遠,告訴他們還有三四個小時都是一臉的驚訝又舍不得回頭,我真想勸他們回頭,這樣上去會凍死的。可是忍忍什麼都沒說,年輕人有熱血在,什麼都不怕的,不正如幾年前的我。轉過幾個山頭又看到他們了,遠遠的坐在那裡,知道他們已經到達,那我也就有盼頭了,腳下更加輕盈了,等二十分鐘後真正到他們身邊倒感覺沒有走夠,恨不得一路走到底,今天就下了山,美美地睡一覺去。後怕還沒影兒呢,等他趕來只怕天已經黑了,這種山路夜間實在太危險,看來今夜只有宿在小文公廟了,我一百個不情願,知道又是一夜不得好睡,心中有些怕了。

小文公廟不過是個小鐵皮屋,早已宿滿了,將將給老司他們擠出個地兒。外面的地方也很有限,只有一小塊平地剛夠搭帳篷,還略略地帶些斜度,又是在北坡,夜間起風可夠我們冷的。別無選擇,將帳篷搭起,釘下所有帳釘,地很濕,土是松松的,誰也不信這帳篷能頂了十級的風。帳釘上全部壓上大石頭,又用繩子把帳篷縛在大石上,我行我宿還是不放心,要再拴在鐵皮房上,我仰面看看天空,月色姣潔,笑他說不用了。每個人都在笑,我行我宿有些生氣了,做質量控制的人,習慣了不做到最好不罷休,看來我這幾日擔心他倒是多余了。海拔還有3400,知道今晚不會好過。最幸福的是這裡提供食品,價格自然上去,可是能夠有熱面條填肚子大家都高興不過。老司做事很地道,兒子吃飯全部自己付帳,並不占我們的便宜。很亮的月光,原來沒有人的月色也是蒼涼的,終於有機會看星星了,可惜月亮太亮,掩蓋了星星的光芒,沒有等到流星。不願意很早睡覺,怕這夜太過漫長。鐵皮屋吞噬了其它的游人,四下裡靜下來,看到月亮四周多出一圈月暈,有些擔心變天,由他去吧。鑽進帳篷,月色透入也是亮堂堂的。調整方向睡下一律的頭高腳低,以坐滑梯的姿勢躺下,估計我行我宿要睡不著覺了,他實在是好同志,搶了塊寶地中間正好有塊草疙瘩,他總是先把不好的留給自己。我行我宿問我暖水瓶灌了沒有,我白白他,喝都沒有哪裡去灌,他笑道:“掏錢嘛!兩塊錢一碗”,我說還是省省吧,被笑為守財奴。大概還是不習慣帳篷,今日露營的又是個風口,真正體會到了睡覺冷的難受,就有那麼一點點冷,剛剛好睡不著,DNA均勻的呼吸響起,讓我羨慕得要死,一分一秒地盼天明,以為該日出了,指針才凌晨一點。夜間起了風,吹得帳篷呼啦啦的響,聽到我行我宿輾轉,偷偷一笑,不知道如果早上起來發現我們全被吹到山腳他是該哭還是該笑。

2001/05/03

天色大亮,從山下上來的人聲在耳邊響起,大多是西安的年輕人,圍著我們的帳篷眼熱不已,假背包客忍不住又沾沾自喜了一把。在帳篷裡跟睡袋又奮鬥了半小時有余,爬出來我行我宿和DNA早把水燒好了,多好的同志,假背包客一陣感動。天氣晴好,山頭的風還是很大,沒了人的帳篷忽忽悠悠騰空而起,幸虧老司和DNA眼疾手快才沒下了山去。食物基本告罄,但是知道今天就能到底,大家心裡都有了盼頭。後怕還在磨蹭,煩不過我先上路。山脊上仍然勁風刺骨,還是3400米的海拔。前面的山頭有上下兩條道,只好停下等大部隊。找個背風處坐下,看人來人往,山道上來的人漸漸的多了,已經進入常規景區,上山的都是石階路,看看就沒了爬的興致。果然老司帶我們上了下山的路。正疑惑著,這都快到底了,怎麼老司還說路難走?轉過山陰面眼前就出現一坡的冰雪,從山頂直灌下來,淹沒了鋪就的水泥路,最可怕的就是這窄窄的水泥路上的積雪全部被踏成堅冰,一步一滑,一不小心就滑下去,這山坡沒有70度也有60度,後怕的腿開始顫抖。老司告誡大家小心,一邊拉起後怕的手,小司卻像個猴兒精似的一溜煙過去了,小孩子膽子大又靈活,我們可就不行了,小心翼翼向著山坡傾斜,有雪的地方還可以踩著前人的雪窩走,沒雪的地方就只好自己開辟,千方百計地要避開危險的冰面。我行我宿有些遺憾沒有讓小司拉了繩子過去,也不枉帶了它一路,我卻喜歡雪中尋路的感覺。四腳並用那是自然了,最棒的是無路可走的時候在山壁上另辟奚徑,真正的攀岩,DNA大喜過望,留壁虎影若干。冰坡過了三四段,重新踏上干燥堅實的路面,回頭看後怕還坐在冰面上任老司怎麼拉也站不起來,等到護送他過來,老司嘆口氣,沒這麼累過!游人大多走的上山的路,估計可以繞過這一段,我倒最喜歡這一段的刺激,是以前沒有嘗試過的,一邊感激老司昨晚的正確決定,如果昨晚繼續趕路,又累又餓的走這種夜路危險不說,可就沒有這樂趣了。

踏上石階路愈來愈多的游人,我開始懷念山上冷清的日子。熙熙攘攘的人常常將我行我宿的防潮墊撞得東倒西歪,幫他解下拿著。我行我宿痛恨這石階路,他的腿仍然不靈便,真難為他一直堅持下來,一直想如果是我第一天傷了腿,我會怎麼辦,自己退回去?估計沒有這個膽量,堅持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堅持的勇氣,也真不願意因為自己拖累大家,感謝上帝沒有給我出這樣的難題。過了上板寺下板寺,居然劈裡啪啦下了陣冰雹祝賀我們穿越成功。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問到上面還有多遠,不知道如何作答,上面?上面是哪裡?最可樂的是一對兒剛剛從山腳下爬了一百米,抬眼見到我們,氣喘吁吁地問到上面還有多遠,我們相視一笑,快了快了,慢慢來吧。人們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我們,畢竟國內的背包隊伍還是很小很小,一個中年婦女知道我們就這樣走了幾天連說了不起了不起,讓我這個假背包客又得以混跡其中大大地驕傲了一番。

回到文明社會,後怕迫不及待地上了纜車,我們沿著石階繼續下行。太白今年大打旅游旗,不曾想它的旅游卻搞得如此勢力。有了纜車,下面的路就不再整治,不知何時修的石階早已破碎不堪,加上雪水冰水混成一片泥濘,英雄了幾天的我們居然在這裡大跌跟頭,笑話別人的聲音還沒停自己也是一交坐倒,最不濟的我居然在邁向山腳的最後一步以不甚美觀的一個屁股墩向太白告別。

到湯浴是漫長的盤山公路,有公車可以下山,旅游時節人潮蜂擁,價格自然談不下來,我們決定包車,價格從100提到120,司機還在猶豫,石頭看我們的價格越談越高,替我們著急,“那有你們這麼講價兒的,要不我就不坐了。”小伙子純樸得讓我感動。其實這段山路頗長,足足開了一個半小時,路又極難開,全是180度的大回轉,開一會兒就得停車給剎車澆水降溫,120塊實在並不貴。下山的風光不錯,碧水繞綠樹,秀山秀水,看了幾日的寒山凍水,匝一見眼都潤了,可是心裡仍然愛著那一片灰色的群山峻嶺,那裡沒有旁的,只有山和我們。

到湯峪吃飯整頓,見到竹籃中的新鮮櫻桃,大喜,剛說了要回西安干干淨淨的吃卻按捺不住拎回一袋,一口釀皮一口櫻桃,喜不自禁。想想在山上的日子自己都覺得神奇,吃喝缺乏睡眠缺乏居然堅持下來了。跟老司結帳,他要求按五日計,知道他們的辛苦,沒有人提出異議。我和石頭單結,知道出發前他開價80元一天的,我行我宿讓我自己談,我還未開口,剛軟下聲線橫下眼波,他已經主動降低10個元,這純樸孩子,我哈哈大笑,真的,他們的錢賺得實在不易,倒讓我這個假背包客輕松成就了太白行。跟他們揮手道別,小司說誰來了我都不上去了,但是你們來了我還跟你們進山。

在湯峪有車走高速兩個小時就能回到西安,盼著回去卻怎麼也等不開這車,忍不住開始質問司機,我行我宿奇怪地看著我,在山裡可以幾小時地坐在石頭上,怎麼一回到人堆裡就這樣地容易急躁。

回到西安,把自己埋在零食堆裡,快樂的像撿著了骨頭的小狗… :)看他們檢點行裝,後怕屁股上的大嘴咧得更大了,DNA用透明膠粘住膝蓋處三合宮跌出的口子,我行我宿感情深厚的皮帶不幸犧牲,暫系了根尼龍繩替代…怎一個慘字了得!

2001/05/04

下午六時的車,一天在西安城內閑逛,跟著我行我宿跑遍西安的攝影器材店,我行我宿大感驚奇,西安居然有這麼多的頂級品,看得他心癢難搔。網上說男人的三大毒品:登山,攝影,柯卡因,我行我宿說他已經染上了兩樣。DNA孜孜不倦地向他學習著攝影知識,我勸他還是少中點毒吧,一邊卻在琢磨他們的四姑娘和玉珠峰計劃。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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