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情南半島(七-完結篇)

作者: ykkshijazhuang

導讀濃情南半島(七 - 完結篇)(1)那天我是被警察帥哥送到地鐵站的。他們問我要去哪裡,我說准備坐地鐵去江南。他們就說:那就把你送到地鐵站吧。我客氣了一句:不用麻煩了,隨便把我放到人行路邊就可以了。帥哥們笑笑:沒問題,就送你好了。我也就笑笑,沒再客氣。到了地鐵站,我由衷地給警察帥哥們鞠了一躬,說聲謝謝,就下了車。然後抓起相機,給那輛可愛的現� ...

濃情南半島(七 - 完結篇)(1)那天我是被警察帥哥送到地鐵站的。他們問我要去哪裡,我說准備坐地鐵去江南。他們就說:那就把你送到地鐵站吧。我客氣了一句:不用麻煩了,隨便把我放到人行路邊就可以了。帥哥們笑笑:沒問題,就送你好了。我也就笑笑,沒再客氣。到了地鐵站,我由衷地給警察帥哥們鞠了一躬,說聲謝謝,就下了車。然後抓起相機,給那輛可愛的現代車拍了一張照片,剛好把車身的右斜側面拍了下來。綠色的車牌由兩行數據組成,上面是“漢城33”,下面是韓國語發音為Nir的字加上9480,不知道Nir字代表什麼。藍白相間的車身上,側後備箱處噴塗著韓國語“都市高速道路11”,後車門上是英文“POLICE”,前車門是藍白相間的警察徽標圖案以及韓國語“警察”兩字。本來想去江南見朋友新星和桂子,可是新星的手機沒人接,估計是在講課。於是一個人坐地鐵去了戰爭紀念館。我想全世界的游樂園、水族館、百貨商場都是大同小異的,區別只在於規模。所以雖然漢城很大,但是那樣的場所並不能吸引我。聽說漢城市郊的滑雪場很大很過癮,倒是想去,那時去也正是好季節,可是來回需要兩天,我沒那麼多時間。來韓國之前,我問愛人:我想多呆幾天,到一月2、3日再回來行嗎?(出發的時候是12月25日聖誕節,而我的假期要到1月4日才能結束。)愛人不高興了,回答說:呆那麼久干什麼,早點回來吧。於是決定12月31日往回返,因為打心底裡不想惹我的大男孩不高興。所以2003年12月30日在漢城,我只能在市區轉一轉。除了漢江,想去的地方就是戰爭紀念館了。只因為戰爭與這個不屈的國家堅韌的民族近一個世紀的歷史和命運都息息相關,更因為戰爭與作為這個民族一個單元的我家族的命運息息相關。如果不是戰爭,小小的半島不可能被攔腰隔斷一分為二;如果不是戰爭,爺爺和奶奶不可能從現在是兩個國家的南朝鮮和北朝鮮來到現在是第三國的中國;如果不是戰爭,媽媽不會在南半島留有國籍卻年過花甲也沒能踏入這一片國土;如果不是戰爭,爸爸不會失去他優秀的22歲就當了上尉的大哥;如果不是戰爭,天資聰敏的姑姑不會因為患上天花而輟學。如果不是戰爭,就不會有如今被這個小小半島的人們稱作僑胞的流落到天涯海角的逃難者以及他們的後裔如我,而這些僑胞和後裔在日本、中國、俄羅斯、美國、東南亞擁有著相當可觀的人數,比如僅在中國就有朝鮮族200多萬!(2)我是從被稱作北門的入口走進戰爭紀念館的,從中午到下午5點,整整在裡面徘徊了5個多小時。一路走下來印像最深的幾處之一是肖像大廳,那裡羅列著有史以來的護國戰爭中曾經立下豐功偉績的英雄人物,如果沒記錯,應該從百濟、新羅、高句麗三國鼎立時期的人物開始就有了。每個肖像下都有人物的生平概要,對故國的歷史知之甚少的我深覺慚愧,認得的人物並不多,能記得起來的就只有抗擊倭寇的李舜臣、獨立運動時期擊斃伊藤博文的我心目中的真的漢子安重根等等少數幾個。另外記憶猶新的就是長廊裡那幅近兩米高、數十米長的山水壁畫,已經忘記了畫家的名字,但那幅氣勢磅礡的三千裡江山,風格迥然不同於在國內見慣了的蒼松翠柏丹頂鶴主題的壁畫。在那幅水墨畫風格的壁畫中,畫家用飽蘸深情的筆墨描繪了朝鮮半島的每一座山峰、每一條河流、每一片森林、每一寸土地,一筆一劃都洋溢著對自己祖國山河的由衷熱愛與濃情贊美。對於武器素無研究更無興趣的我,對於戰爭紀念館內和院落裡陳列的成千上萬種兵器與軍用機械,只是大概地掃了一眼。很多男孩子生來就喜歡看這些東西、研究這些東西、著迷於這些東西甚至沉溺於這些東西,令人覺得不可思議。家有小弟雖然最終以文為業,但從他能自己動手做點什麼的年月起,他的抽屜裡就塞滿了各種各樣紙疊的木制的塑料的金屬的以及其他稀奇古怪材質的五花八門數不勝數的兵器,並且大部分出自他親手制作!等他稍大了點會讀書識字的時候,家裡的期刊雜志除了父母親給我們訂購的以外,就總會多一些小弟自行添置的《兵器知識》、《世界軍事》等等。長大以後我明白了,男孩和女孩不但從生理上還從性情上天生就有迥然的差異,但是始終也不理解為什麼大多數男孩子會對戰爭與武器生來就興趣盎然,只或多或少有點搞懂了為什麼從人類有歷史記載的時候起,就沒有過一刻沒有戰爭的絕對和平。作為出生於東北邊疆的朝鮮人後裔,自然比較關注雖然我出生時早已結束但對於我父輩而言歷歷如昨的那場五十年代初的朝鮮內戰,那場讓我的大伯父失蹤於其中的六二五戰爭。之前曾經讀過很多很多關於那場戰爭的各種各樣的文章,和我同時代的人應該都記得中學語文課本裡魏巍的《誰是最可愛的人》;也看過不少關於那場戰爭的電影,從五六十年代的《英雄兒女》到八十年代的《戰地之星》,還有一部忘記了名字但印像深刻的講述一位在戰爭中失去兒子的朝鮮媽媽和一位像她兒子一樣酷愛小提琴的中國士兵短暫相處並依依惜別的故事片。後來近幾年,從互聯網上讀到了一些關於那場戰爭的幾十年來正規媒體未曾披露過的史實。但是,那天在漢城的戰爭紀念館,第一次讀到非常詳盡的關於那場戰爭的具體描述,從戰爭的起因多種分析、到戰爭的時空進展情況,每一段史實都配以照片的佐證與說明、加上地圖的標繪與注解,讓我較為完整而清晰地了解了那場戰爭的背景與歷史。那陳列於整整一個巨大廳堂的戰爭遺物,給我靈魂的觸動不亞於大連旅順口區的日俄監獄。其中最令我觸目驚心的,是一個模擬人形上戴著的真實的鐵質頭盔,那個和當今建築工地上的施工人員戴的安全帽在大小上無甚區別的頭盔,上面的子彈孔數目居然多達二十幾處!想像一下這個頭盔的主人死去時的慘烈,只消幾秒鐘已是毛骨悚然!那想必當初風華正茂的年輕人,試問天地他究竟犯了何等深重的罪孽,以至於遭受如此殘酷的災難!故國啊,我親愛的故國,何以讓自己本是富饒而美麗的疆土遭受如此殘忍的侵略與踐踏!又何以讓自己本該養育並庇護的兒女遭受如此悲慘的蹂躪與犧牲!那一具具曾經橫陳於曠野死無全肢面目全非的屍首背後,是多少白發母親肝腸寸斷的思念啊,如我的奶奶一樣為了奔赴戰場後再不曾歸來的長子而到死都不能瞑目!(3)那座著名的叫做《兄弟》的雕像,我是最後即將離開的時候才看到的,就矗立在從戰爭紀念館的正門走出來後拐到西南角落的地方。那座雕像,取材於真實的故事。據說曾有兄弟兩人因為戰爭而失散,後來分別從軍,一個服役於南部,另一個在北部。有一次在南北兩軍對壘的肉搏中,分別屬於敵對部隊的兄弟倆人不期而遇,禁不住放下武器相擁而泣。我還聽到過另外一個兄弟相遇的真實故事,說的是朝鮮半島被攔腰隔斷後,在三八線的兩頭,都有駐軍把守,南北兩邊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能往來。可是在執勤的士兵中,有兩個分別屬於南部和北部的人,長得很相像,因而被各自的戰友們開玩笑說他們是兄弟倆。而恰好,這兩個人都曾有兄弟因為戰爭而失散多年。終於有一個夜晚,倆人剛好都執夜勤,於是對於親情的渴望促使他們冒著被判通敵死罪的風險悄悄隔著電網對話,竟然發現對方真的是自己的兄弟!很小很小的時候,大約剛上小學的日子吧,看過一部以二戰史實為題材的南斯拉夫電影,叫做《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小時候就喜歡看打仗的電影,對於千篇一律的好人贏壞蛋輸的結局孜孜不倦樂此不疲地百看不厭著。為什麼所有的小孩兒都喜歡看打仗的電影?從沒有研究過,但肯定是人性使然。有點跑題了。實際上我想說的是那部電影中一個極次要的情節 — 在電影接近尾聲的時候,有一個場面是一對情侶在戰場上的重逢。那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大概是為了其中一個人奔赴戰場而生生離別的,從而在綿延的戰火中音信全無、苦苦相思、熱望重逢。過了很久很久,在保衛薩拉熱窩的巷戰中,這一對情侶竟然在槍林彈雨中不期而遇了。隔著一條長長的街區,在很遠很遠的距離之外,男孩和女孩就互相認出了對方,男孩驚喜地歡呼著女孩的名字,女孩也熱烈地回應著男孩的名字,愛與思念在兩雙炯炯的目光中燃燒,女孩情不自禁地奔跑著撲向男孩的懷抱。結局是不言而喻的,在男孩忘情的呼喚聲中,女孩被流彈擊中倒斃在街頭,瞬間的重逢變成了永恆的死別。看電影的時候還太小,不理解戰爭對於個體生命而言的災難性,只是為死去的女孩感到惋惜,並因為那由衷的惋惜和心痛而記住了那個情節。事實上除了那個情節,那個電影的其他一切都被我忘記了。多年以後,經歷了許許多多的思考和體驗,才漸漸懂得了戰爭的內涵與外延,也理解了熱戀中的情侶為了愛而不顧一切奔向對方的渴望。佇立在《兄弟》的雕像前,我想起了那個電影中的情侶。藝術作品中,骨肉相別的鑽心疼痛,情侶分離的刻骨煎熬,皆因了該詛咒的惡魔導演的戰爭。現實生活中,我的家族、我的出身、我人生道路的每一步,都直接或間接蒙受著戰爭的影響。可是,人類又如何能避免戰爭啊,既然所有的小孩兒生來都喜歡看打仗的電影?Freedom is not free. 這是一句鐫刻在戰爭紀念館外的碑文。我明白這句話的本意是呼吁人們珍惜今天的自由與和平,因為那是無數先人用生命與鮮血作為代價換來的。可是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句話蘊含著深深的無奈。所有的一切戰爭,都無非源於人類惡性膨脹的私欲;既然人之為人,生來就注定無法根除欲望,那麼一切的戰爭似乎也注定無法避免;所以,世世代代的人們注定了要為自由與和平付出親子的代價。不過,也許, 人類的歷史終究是在進步的吧,畢竟人類似乎比以往任何時期都在更加理智地反省人性中惡劣的一面。也許,也許不過是也許。不得而知。無論如何,我應該感謝命運把我生在太平盛世吧。盡管現代職場的殘酷競爭,不亞於一場又一場不流血的戰爭。然而畢竟,我們不必去流血。感恩命運、祈願和平,是我離開戰爭紀念館那一時刻真誠的心態。(4)後來我還是見到了我的朋友新星和桂子,在我原來公司的韓國總部。我把從濟州島帶來的五斤桔子送給了她們,天見得,那桔子在我的背包裡跟了我一路,從漢江到戰爭紀念館,整整一天!說不累那是假的,但是她們的開心與待我的誠意,給了我足足的補償。我喜歡我的人生擁有那麼些與朋友分享的真誠與開懷。那天晚上,我們三個被我們共同的上司請去吃了一頓最美味的生魚片。說來也巧,從前我是不吃生的,盡管大連人生吃海膽海參海蠣子海蝦海蜇海魚都很普遍,但我盡管酷愛海鮮也極度地無法忍受那種吃法。後來,是在第一次去韓國的時候,拜訪三星商用車公司,被出口部的部長招待去一家據說非常地道而有名的生魚館,滿桌的菜肴居然都是變著花樣的金槍魚生魚片!不吃固然是不禮貌,但更直接的後果是挨餓!所以硬著頭皮用烤紫菜包著生魚片往嘴裡送了一口,沒想到居然那麼香!新鮮的金槍魚沒有絲毫的腥味,除了一想到那是生的心裡就覺得不舒服外,味道與口感可以說真的好極了。畢竟是第一次吃,我那天還是只吃了半飽,剩下的分給了周圍一起去吃飯的同事。後來才聽人說起,像那天的那種吃法,是所有韓餐裡最奢侈的一種。回到大連以後,不知為什麼,有一天居然懷念起那頓金槍魚餐!從此瘋狂地愛上了生魚片,但是再也沒有吃到過那麼新鮮美味的金槍魚。大連的一些日餐館,倒是有金槍魚壽司,但質量與味道純粹是對金槍魚美名的糟蹋,索性就吃其他的魚類了。所以我心目中有一個固執的成見,那就是漢城的生魚片是全世界最好吃的。2003年12月30日被上司請客的那頓晚餐,讓我再一度確信,漢城的生魚片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那一家餐館,就在江南METRO大廈我的前任雇主所在辦公樓的一樓。後來曾經想,等我下次去出差,一定還要去那裡吃一頓生魚片。可惜以後,至少是不會為了那一家公司而出差了,所以再去韓國的時候,恐怕就不會特意跑到那裡去了。江南METRO大廈的一樓,還有一家很不錯的星巴克酒吧,桂子那天晚上就是在那裡請我喝的咖啡。結果就如無數次被實踐證明過的一樣,對咖啡因過敏的我至後半夜三點都沒能睡著。好在那天晚上的電視節目很好看,酒店裡收得到平常在家裡收不到的KBS2台,正好看到了一年一度的歌謠祭大獎賽現場直播。(5)第二天早晨,也就是2003年的最後一天,打出租車到Lotte Hotel, 再從那裡搭空港巴士至仁川國際機場,飛回了大連。漢城至大連的航班韓國時間12點起飛、中國時間12點到達,航程僅一個小時,但是從漢城移動至仁川需要兩個多小時,仁川國際機場內部的移動又相當耗時,所以早上8點多就出發了。到了機場,給新星、桂子、兩個上司分頭打電話告了別。除了把我招進原來公司又撇下我跳槽去了梅賽德斯奔馳的其中一個上司外,對別人沒有太多依依不舍,因為很快大家在大連就會見面。再後來,兩年的時間就箭一樣飛走了。2004年春天,桂子懷孕辭了職,新星轉職到大連分公司工作了一年。轉過年來的2005年春天,新星和我同一天辭職離開了原來的公司。在原來公司結交的所有好朋友,新星、桂子、SG、IS、SH等都幾乎一個不落全走了。除了對少數人以外,大家所戲說的Dell is Hell也許真的是一句讖言。然而無論如何,對於給了我成長機會的前任公司,還是要由衷感謝的,何況他還曾經給了我那麼多的好朋友、那麼多美麗的時光。到了如今,對於南半島的回憶、對於好朋友的回憶、對於前一家公司生活的回憶,已經密不可分地融合到了一起。由於時間的流逝,很多很多的細節都已經被遺忘了。然而,記憶力所奈何不得的,是那注定了貫穿一生一世的血濃於水的親情。海女 2005年11月26 – 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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