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艷影中的劍橋

作者: 蘇州先生

導讀未來英國時,我印像中的劍橋(Cambridge),應當與杜倫十分相似——兩者都是大學城,融繁華的城市與幽靜的校園於一體,到處是古老的建築、整潔的街道、匆匆來去的學生。我相信,劍橋是一個充滿文化氣息的小城,景色秀麗,如詩如畫。劍橋700多年的歷史中是數不清的雋永的美譽,是數不清的先賢的名字,迄今已有13位英國首相、9位坎特伯雷大主教、78位諾貝爾獎獲得者曾 ...

未來英國時,我印像中的劍橋(Cambridge),應當與杜倫十分相似——兩者都是大學城,融繁華的城市與幽靜的校園於一體,到處是古老的建築、整潔的街道、匆匆來去的學生。我相信,劍橋是一個充滿文化氣息的小城,景色秀麗,如詩如畫。劍橋700多年的歷史中是數不清的雋永的美譽,是數不清的先賢的名字,迄今已有13位英國首相、9位坎特伯雷大主教、78位諾貝爾獎獲得者曾在此求學。 不過,作為凡夫俗子的我,少年時從未敢做過異國深造的夢,所以對劍橋的最初的了解是來自新月派的代表詩人徐志摩於1928年重訪英倫後所寫的《再別康橋》。當然,也許我並不是很懂詩的,對徐先生的其它詩作並沒有太多的好感,特別那首《沙揚娜拉——贈日本女郎》,什麼“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什麼“那一聲珍重裡有蜜甜的憂愁”,堆砌的韻腳、乏味的詞澡,在我眼裡實在是俗不可耐、無病呻吟。不過,意境優美、情感豐沛、清新自然的《再別康橋》卻永遠印在心中,讓人不能不承認它是現代詩中罕有的精品。我常想,一個詩人只要能有一首傳世,也許就足以令人仰慕了,如劉半農《情歌》中充滿激情的“叫我如何不想她”、李叔同《送別》中哀怨纏綿的“長亭外/古道邊”、卞之琳《斷章》中寓意深遠的“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橋上看你”、戴望舒《雨巷》中孤單寂寞的“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再如舒婷的《致橡樹》、顧城的《遠和近》、余光中的《鄉愁》等。詩人英年早逝的例子頗多,1931年11月,年僅34歲的徐志摩因飛機失事而匆匆離開人世,但他的《再別康橋》依然在感動著一代又一代人,幾乎每一個來游歷的中國人都會將劍橋與他的名字聯系在一起。從杜倫坐車到劍橋大約四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不時有同伴深情地吟誦起那充滿了眷戀與感激的詩句: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從王後大道(Queen’s Road)下車,我們踏上銀街(Silver Street),從美麗的康河(River Cam)上穿過,看到一座木塊拼接的小橋,它一邊連接著遍地綠蔭,一邊連接著十五世紀時由兩位王後先後修建的王後學院(Queens’ College)。這是不是徐先生筆下的康橋?有人急切地問。導游介紹說,這城裡最著名的“數學橋”。數學橋又稱牛頓橋,是一座木結構橋,相傳是牛頓運用幾何學原理設計建造的,整座橋上沒有使用一根釘子。後來,一些好奇的學生想把它拆下來研究,但無論用什麼方法,就是恢復不了原樣。最後,不得不用釘子固定才重新將木橋架起來。其實上面這個故事是虛構的。事實上,數學橋是1749年由威廉·埃斯裡奇(William Etheridge)根據幾何原理設計,詹姆斯·埃塞克斯(James Essex)建造的,已經毀壞。如今的這座橋是1905年用螺栓連接、固定的復制品。走過色彩典雅的王後學院,我們融入南來北往的人流中。劍橋大學不允許學生開車上學,所以城裡的汽車比其它城市少得多。男女老少騎著自行車穿梭在時闊時窄、時曲時直的街道上,也算是一道別致的風景。城裡的建築風格各異,但看不到高樓大廈。粗石鋪成的路面,花崗岩砌成的外牆,在簡約中透出古樸與大方。國王學院(King’s College)位於王後學院的左側,至今已有五百年的歷史,西方哥特式建築,保存完好的石質結構,莊嚴肅穆,大片的草地和蒼勁的巨樹掩映,顯得寧靜而和諧。我們最後參觀的學院是最富盛名的三一學院 (Trinity College),高聳的大門上方是亨利八世的雕像。導游十分自豪地向我們介紹這兒培養的傑出人士,如牛頓、培根、羅素、拜倫等。幽默的導游還“考”了我們一下:知道布萊爾是哪個大學畢業的嗎?我們都笑著猜是劍橋大學。她卻說,不是,他是牛津大學。然後又開玩笑地加了一句,那個學校的學生老打架,不是好地方。她的下一個問題是:知道牛頓在哪兒悟出了萬有引力嗎?我們都回答說,在蘋果樹下。她說,對了,樹就在那兒!她指了指三一學院大門口的一棵蘋果樹。那棵樹長在門前左首的草地上,樹葉剛剛吐芽,隱隱地泛著綠色,與周圍的樹比起來顯得過於瘦小。看到大家狐疑的目光,導游鄭重地介紹說,就是這顆小蘋果樹的老祖宗,在某一個夏天把果實掉到了牛頓的腦袋上。原來,這是從牛頓的家鄉移植而來的那棵老蘋果樹的後代! 轉過三一學院的校園,我們來到康河邊漫步。陽光燦爛,鮮花爛漫,垂柳沿岸, 一派田園情調。立於國王學院橋上,看到有成群水鳥在岸邊嬉戲,游人撐著的平底小船穿行,平鏡似的水面泛起了層層漣漪。記得徐先生在《我所知道的劍橋》一文中是這樣描述的:你站在橋上去看人家撐,那多不費勁,多美!尤其在禮拜天有幾個專家的女郎,穿一身縞素衣服,裙裾在風前悠悠的飄著,戴一頂寬邊的薄紗帽,帽影在水草間顫動,你看她們出橋洞時的恣態,捻起一根竟像沒有分量的長竿,只輕輕的,不經心的往波心裡一點,身子微微的一蹲,這船身便波的轉出了橋影,翠條魚似的向前滑了去。她們那敏捷,那閑暇,那輕盈,真是值得歌詠的。 在初夏陽光漸暖時你去買一支小船,劃去橋邊蔭下躺著念你的書或是做你的夢,槐花香在水面上飄浮,魚群的唼喋聲在你的耳邊挑逗。或是在初秋的黃昏,近著新月的寒光,望上流僻靜處遠去。愛熱鬧的少年們攜著他們的女友,在船沿上支著雙雙的東洋彩紙燈,帶著話匣子,船心裡用軟墊鋪著,也開向無人跡處去享他們的野福——誰不愛聽那水底翻的音樂在靜定的河上描寫夢意與春光!康河向遠處延伸,彎彎曲曲地消失在婆娑的樹影之間。沿著河邊向前,我終於看到了克萊爾橋,也是徐志摩筆下“怯伶伶”的三環洞的小橋了。據稱這座建於1640年的最古老的橋是“劍橋精神”的像征。放眼望去,它的一側是像征智慧源泉的威嚴堂皇的教堂,而另一側則是充滿自由閑適的青草和樹木。這魔術般的神奇顯然攝住了徐志摩的心,流連於它秀美的石欄邊,細數水中的波紋,凝望西天的行雲,如醉如痴。在克萊爾橋北側是美麗的嘆息橋,它類似一座廊橋,呈淺黃色。據說是平時不努力學習的學生在考試通不過時,往往來到這裡長嘆並流下後悔的淚水。康河上有橋十四座之多,到底哪一座是“康橋”?我想,“劍橋”與“康橋”本是一詞兩譯,也許徐先生筆下的“康橋”便是指這座城市,而未必是某一座具體的橋。如果真的要考證出一座,自然應當是富有詩情畫意的克萊爾橋。只是英國人大都不知道這首詩,也不知道是徐先生在中國人的心中為劍橋這幅水彩畫著下了底色,否則真該為這位在劍橋大學當過一年旁聽生的少年立個雕像才是。臨行時,告別這靈動的康河,告別這波光艷影中的大學城,美妙的詩句又湧上心頭——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裡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在康橋的柔波裡,我甘心做一條水草!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尋夢?撐一支長蒿,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斕裡放歌。(2005年9月4日於英國杜倫大學哈特菲爾學院公寓)



(在康河前留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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