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MSN上有個旅友問我去不去印尼,十月份,去一個月.我當時說,好啊,我還沒去過呢,不過在巴釐島呆上一星期也就足夠了,一個月太長了.她說:不是印尼,是印度和尼泊爾!我真傻!就在這兩天,還真看到不少有關印度的游記.閑著也是閑著,干脆我也寫寫我的第一次印度之行.那是93年,我們公司剛取得外貿進出口權,我們那位富有創新精神的老大(處長),突發其想,想去印度考查一下市場,並指派我做為業務兼翻譯,一同前往.需要注明一下,是在某日老大發現了一張CHINA DAILY 擺放於我的案頭後,便認定他的手下可以搞定翻譯,而不需要外貿處的那幫家伙搗亂了,要不,生意做成了算哪個處的?!
我親愛的老大,現在我不得不跟您誠實的坦白,那張CHINA DAILY我讀了半年多了,可還沒把頭版的標題搞明白,那天在你看到的CHINA DAILY 的下面,藏著我正在讀的小說.現在告訴您,是聽說您已於去年光榮內退了,而我也早到他處混飯吃了.
我知道我是遲早要闖禍的!
說走就走,不出半個月,一切手續都搞定了.通過印度駐華使館聯系了幾個當地知名的公司安排接待,從國內的下屬企業也找到一些供求信息,還專門安排了一天的外事紀律和禮儀規範的學習.讓我緊張的是,由於老大的過份渲染和炫耀,我們敬愛的主管王副局長也要一同前往,加上其它處室也派了兩位處長也想隨我們西天取經.這樣一來,規格就提高了,變成了中國XX工業代表團.5人,團長:王總,副團長:老大,我仍為團員兼翻譯.
我知道我是要闖大禍了!!
特地買了個大旅行箱和一大編織袋(另有它用),把買的借的不少英語書都放了進去,還有兩本字典:漢英是新買的,英漢是60年買的,我爸用的.
在印度活動的路線是加爾各答---孟買---德裡,而我們是從香港啟程的.而在香港不到兩天的時間裡,我接連犯了兩個錯誤.首先,在游覽海洋公園時,我不該鼓動我們敬愛的王總去玩激流勇進和過山車,我真不知道您有心髒病啊!其次,我不該在晚上的購物活動中違反外事紀律,單獨活動2小時.(被另一團員舉報了.)
香港真是個是非之地啊.
國泰航空6個小時就把我們送到了加爾各答,之所以先到此地,據說當時該邦是共產黨執政,對中國很友好.通關時出了個小插曲:先是海關的人對我帶的電動剃須刀發生了興趣,因為沒見過;更讓他們沒見過並如臨大敵的是放在編織袋裡像槍又像炮一樣的家伙,(那是我們老大不知從哪個企業搜羅來的,想在印度加工,再返銷回國內的車用?齒輪!在北京時我曾勸他,帶張圖紙就行了,不用帶實物,老大卻不以為然的說:實物看得更清楚!你大爺的,那你怎麼不去拎呢?40多斤都是我提的.
惡夢在此剛剛開始:在與海關人員的交涉中,我才真正領略了印度英語(HINDULISH),我相信,他們也知道了中國英語(CHINGLISH)的厲害了.
老實說,若不是接下來幾天發生的那些事,我的首次印度之行也會像其它的旅行一樣,無聲無息的過去了.
誰叫那是印度呢? 反正我闖禍了!在印度,在加爾各答.
都是那倒霉的HINDULISH,每次都得重復聽幾遍才能懂個大概意思(我得承認我的英語也很差.).而我們敬愛的王總卻總愛來點古詩文,籍此炫耀自已的博學,或是突然來上一段道聽途說的佛教故事,把我搞得雲裡霧裡的.反正到後來我也玩混的了--胡說了,反正是他中有我(的意思),我中有他(的意思)了.不過後來我發現,敢情我敬愛的王總就那幾句套話,逮誰跟誰說!
記得有一次,當地的一個官員和我們聊起了經濟學,談到了薩謬爾遜(一位著名的西方經濟學家),可憐我們敬愛的王總和老大,對此一無所知,而我只好硬著頭皮和那位聊了起來.誰知越聊越投機,最後,他突然問了一句:請問你們王總是那兒大學畢業的啊? 由於交談得很愉快,我一時性起,把這句話翻譯給了王總,只見王總白了我一眼,來了句:你看著說吧! (事後得知,學歷對他很敏感!)
我知道我又闖禍了!
禍不單行啊!其實經過兩天的磨合,本已經不像剛到時那麼怵了.加之和當地政法部門安排的一個聯絡員(名字忘了)很熟了,而我們也都能聽懂彼此的”英語”,那天當地的經貿部長接見,就是他先把部長的印度英語翻成他的英語,又把我的英語譯成部長能聽懂的英語,總之,皆大歡喜.當我們做在電梯籠子裡下來時,連王總都笑了.
樂極生悲啊!
臨去孟買的前一天上午,聯絡官突然找到我,想在下午搞個PRESS CONFERENCE,原因是我們這個中國政府代表團在當地影響很大,很多媒體都想采訪我們,所以臨時安排下來.對這事,老大很是興奮,因為他的口頭語就是玩大的,不過這次是玩大發了.
下午三點,記者會開始.當我們走進會議廳時,下面已經坐了30多位了,長槍短跑的.煞是正規.
就座,在主持人簡短的介紹後,我清楚的記得我說的第一句話是:WHO CAN SPEAK CHINESE? NO,底下一片搖頭.這下好騙了.接著,我從容不迫地把我們敬愛的王總的開場白流利的翻譯了一遍,(還是那幾句),接著,我們老大又把公司的業務和我們此次來的目的講了一遍.最後,輪到記者提問了,其中的問題有涉及到軍事和政治的,例如,你們的戰鬥機都出口給哪些國家,去年你們是不是賣給巴基斯坦什麼型號的,多少架飛機等等,我都聽得很仔細並在翻時小心亦亦,對有些聽不太懂的問題,干脆不翻或給他一份公司簡介完事.4點半,在一片掌聲中,我完成了人生歷史上第一次,也很可能是最後一次的記者招待會.
晚飯時,我又犯了錯誤,在為我們幾位點了RICE後,因我們敬愛的王總想吃NOODLE,而餐廳的服務員很肯定的告訴我MACARONI=面,意大利面.您得原諒我,王總,那時我真沒吃過意大利面啊,我以為和您常買的掛面一樣呢.更為不幸的是,我還為您點的是奶油的那種,看著您吃時那種怪怪的表情,我就知道我又惹禍了.
惡夢開始於第二天早晨!當我從酒店房門外拿到兩份當地的報紙,隨便瀏覽一下時,突然發現我們的新聞出現在頭版頭條:中國去年出口XX 戰鬥機給巴基斯坦,(那時兩國正處於戰爭衝突中),翻開另一張報紙,日你大爺!有過之無不及,不僅是巴基斯坦,孟加拉,越南,沙特,科威特還有阿聯酋,都從中國進口飛機,而消息來源均為中國XXXX總公司代表團.這下死定了!趕緊向老大彙報,向王老總彙報.我清楚的記得王老總讓我讀了不下五遍,每讀一遍他的臉就抽搐一下,接著他就問我:你是按我的原話翻的嗎?我連連點頭.(其實到現在我還不知道阿聯酋該怎麼說.).片刻寧靜後,只聽王總說,今天不去孟買了,給北京總部打電話,馬上彙報此事!總公司在得知此事後,讓我們立即去找中國駐印度大使館說明情況.所以臨時決定當天趕到新德裡.在叫我們的聯絡員退孟買票,改定德裡機票的過程中,我又犯了此次印度之行的最後一個錯誤.我們拿到了五張頭等倉的機票!他可能認為我們該坐頭等,兄弟你不知道啊,我們只給報銷經濟倉啊!怪我沒提醒你.
這倒是我第一次坐頭等倉.
第二天一早直奔大使館,大使聽完來意後呵呵一笑:別理那些小報記者,他們就喜歡胡編爛造,沒事!你們別放在心裡,該怎麼做還怎麼做.大使就是大使,高瞻遠矚的.說得我們滿心歡喜地離開了使館,當然臨別時,大使也沒忘托我們給他家裡帶回去兩個包裹,不大,也不重,不到20斤吧.
以後的活動倒還順利,只是那些到過的景點已無法讓我有著深刻的記憶了,唯一能留下的倒不是印度門的宏大,而是在孟買廣場上耍蛇人滿臉的滄桑,以及隨處跑著的”大使”牌轎車.(愛屋及烏了).
帶了點印度的茶葉和絲綢頭巾送人,挺受歡迎的.而接待單位送的一尊木制的佛像,我一直供在家裡,興許是他保佑我,回來後,那些事就沒人再提了.
第二年,我和老大又去了趟印度,順便還去了斯裡蘭卡,在那裡見識了猛虎組織炸彈的威力,留著下次聊.
今天真暖和,像是聽到了春天的腳步聲,我,又想約會了.
有了快感你就喊! 忘了是誰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