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偏東]4:從榆林到朔州

作者: 阿裡豬豬

導讀有朋友問我:你怎麼要不停地往外走我很奇怪地看著他,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對於我來說, 行走,已經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就像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寂寞了要找個人陪一樣 根本不需要理由 記得衛斯理有一篇叫《規律》的,寫得很好。 生活不能沒有規律,但太有規律了卻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早上醒來,吃千篇一律的早餐,坐同一輛公共汽車, 走同一條不變的道路 ...

有朋友問我:你怎麼要不停地往外走我很奇怪地看著他,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對於我來說,

行走,已經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就像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寂寞了要找個人陪一樣

根本不需要理由

記得衛斯理有一篇叫《規律》的,寫得很好。

生活不能沒有規律,但太有規律了卻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早上醒來,吃千篇一律的早餐,坐同一輛公共汽車,

走同一條不變的道路

去到公司,做些重復又重復的工作,然後下班,菜市場,鍋碗瓢盤

晚上,看些重重復復的電視,甚至上到床,也是重重復復的機械動作

每天如此,每月如此,每年如此

《規律》裡說:把自己的足跡每天記錄下來,

出來的軌跡事實和一只工蜂沒有太大的區別

那不但是件很可怕是事情,簡直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所以,我必須出去,必須讓自己突破自己慣常的規律

就算不得不回歸,我也興幸自己曾經突破過

只有在那一刻,我才感覺到自己是生動地活著的

就像一只迷路了的高興著的工蜂

在路上的,給自己最多的是未知

你不知道你面前要遇到什麼風景,遇到什麼事和遇到些什麼人

一切都是新鮮的,一切都是令你振奮的

那些是越軌的感覺

曾經有一段時間也迷醉於功略,要去那裡總是做好各方各面的准備

然後,往往失望多於驚喜

於是,在選擇獨旅的同時,我也同時選擇了用紅布綁上了眼睛

想起一句廣告詞

“讓心靈去旅行”

那天離開榆林,我知道我要趕一下路了

但我實在不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麼地方

原來計劃是到米脂的,

當地人告訴我,米脂可能會有點陝北過年的味道吧

俗話說:“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

色狼如我者是對男人沒有興趣的,一聽到美女當然口水直流了

何況當年KOKO同學也走過這一站,口碑還行。

於是就初定了,然後滿街地告訴別人,我要去看美女了

然而一大清早起來,我卻鬼使神差地爬上一台往綏德的車

因為去綏德的車會經過米脂

而且司機說我如果看到米脂好的話,我還可以選擇下車的

從榆林到米脂一路乏善可陳,我昏昏入睡

路過米脂,我只是眯著眼睛看了一眼

同樣地鋼筋混凝土建設的樓房林立,大街上人稀稀拉拉的

我實在提不起興趣下車,

我告訴自己,讓那些破婆姨見鬼去,我今晚住綏德

那是蒙恬的故鄉那是扶蘇的故鄉,總比米脂那個破李自成行宮好吧

到達綏德已經接近中午了,汽車又開進了另外一個吵吵嚷嚷的城市

我跳下車,背著大包走向那條號稱雕刻著有一千個造型不同的小獅子的千獅橋

然後看著那條結了一半冰的無定河,

看著河後面山上的星星點點的窯洞

我無法讓自己興奮起來,這就是我跑了幾千公裡要來看的地方?

相比與三邊的白雪,榆林的老街,這地方實在乏善可陳

我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

我也不需要掩飾自己的淺薄。

於是,我又決定放棄這個本來是我旅行目的地之一的重鎮

在車站裡轉了一圈,我看到裡面有往太原方向開的車,

但司機要下午四點才發,去到太原已經要晚上12點了,

我可以容忍晚上12點到達太原,

但不能夠容忍我自己在這樣一個城鎮毫無目的地晃蕩5個小時

於是。我又去一家小面館狠狠地和老板套了套會磁

然後,我決定離開,我只有離開

綏德對於我來言,只是那張明信片上的一個郵戳

記得KOKO同學老李同學走陝北的時候都提了一個地方

吳堡

那好像是黃河邊的一個小鎮,過了吳堡就是山西了

我自以為是地以為,那應該是個交通樞紐了吧

從裡程上看只離綏德幾十公裡,

我先去到那裡的話可能就能趕上往山西方向的車呢

再不行,我在吳堡住一晚上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用和誰妥協,我便第二次修改了我的目的地

從綏德去吳堡的路是山路,70多公裡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

我終於從車窗外看到了屬於黃土高原上的那些標志性的山溝和梯田了

班車盤著山折騰著,

我隨著車身的顛沛一邊看著那一片在梯田上積起的薄雪,

一邊想和身邊的乘客說說風景不錯

然而身邊都是些祖祖輩輩在這片土地耕耘的人們,他們早已經習慣

到達吳堡前我先看到了黃河,

河水緩緩地流淌,不算渾濁,河岸兩旁積著冰,

對面的山星星點點陳列著雪意

我同樣不感到興奮,千萬年來,它都是這樣流動著吧,那是它的規律

河岸上工程隊忙碌著,重卡穿梭著,幾個大型的橋墩已經修好

很快就有一座大橋在這裡飛黃而過了吧,我想,發展的力量真好

班車走過一個河邊很小的小鎮,

我看到旅館,看到餐廳,最後看到了那個寫著“吳堡車站”的院子

車還沒有停的想法,我急了,忙問身邊的人:這車去那裡的呢?

旁邊的人含糊地說:柳林

柳林是什麼地方?我完全沒有概念,只好把車叫停,

背著大包跳下車跑回剛才走過的吳堡車站

所謂的“吳堡車站”真的只是個院子,

院子外停著一輛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的去綏德的車

院子裡停了兩輛臥鋪車,一輛往延安、一輛往榆林,

看樣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

我掀開院子旁邊寫著售票處的布簾,求教於那位老人

老人很熱情,一邊往爐子裡加煤,一邊嘰嘰嘎嘎地告訴我一大堆話

我實在對陝北方言免疫,

只是連猜帶蒙地知道他告訴我這裡根本沒有首發去山西的車,

要去只能在路邊等過路的車

他還告訴我可以直接從這裡坐車去到河對岸的一個山西的地方,

那裡估計有車發去太原

但我無法聽清楚他說的那個地方名,一臉無奈

好在旁邊有個女孩忍不住了,

她笑著告訴我:那地方叫柳林,

柳樹的柳,林心如的林

我靠!我剛才坐那台車不是開去柳林的嗎?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沒法子,廣東人說的:馬死落地行

吳堡是住不下去了,柳林也好啊,

我的行程是需要保證我在初十前趕到太原的

我只好像一個傻子一樣背著大包站在風裡等過路的車

然後耐不住寂寞,打電話騷擾某些女孩

於是,被野蠻NENNEW痛罵,

並威脅不許進京不許叫她請吃飯不許叫她拿紅包

於是,我轉而向我的山西詞典時光妹妹求援,

時光妹妹說:“你好可憐啊,不過柳林也是破地方,

你去到了有時間可以先轉去朔州

“朔州?那是什麼地方,去太原順路嗎?”

“順的順的,朔州在太原的西邊呢,

“哦,我去到柳林再說”

“是了,你要去記得去那裡的崇福寺幫我拍照啊,記得給我寄明信片啊”

“好的”

我總是心甘情願地被一些我不討厭的女孩子欺負,

這是野蠻NEWNEW給我的評價

報應來得快,我沒有等到往柳林去的車

第一台在我面前走過往山西方向開的車居然在車窗上寫著“朔州,代縣”

等了老半天的我慌不擇路地跳上車,然後滿不願意地掏出140元

我自己和自己嘀咕著:怎麼在綏德聽說到太原才6、70元,

難道是我聽錯了

這趟車就坐得有點長了,

我依著車窗,看著天又亮轉黑,

看著窗外在月色下泛白的冰雪

看著車在路上莫名其妙地停了一個多小時

看著車喘著粗氣地在布滿積雪的山路上小心翼翼地前行

然後看到呂梁山上的眨吧眨吧的漫天星鬥

老大打電話來,問:在那呢?

我如實回答:窩在臥鋪車上,又冷又餓,

去一個除了名字其他什麼都不知道的地方

老大說:等你回來喝酒講故事……

某大牛人發來短信:在那呢?

我如實回復:去朔州的路上,您知道朔州嗎?

牛人再回:哦,好像在《楊家將》裡看過這個地名,

好,看來你進入狀態了

看著前方怎麼走也走不完了路,時間也過了司機承諾的8點了

我終於有點心虛了,給始作俑者時光妹妹發去信息:朔州這地方有住的吧?

回復得很快:有的有的,車站旁有15塊的大車店的

我一看,然後一楞,不是吧

雖然我不介意去住些15塊的路邊小店,

但這地方難道好的住的地方都沒有嗎?

但我無法去改變,只好隨遇而安,

只好看著冷冷夜空裡的星星一次次地胡思亂想

未來是些什麼呢

一切都是未知

那不是我一直在追求的不確定狀態嗎?

那不是我一直盼望的跳出規律的時刻嗎?

我應該很享受才對啊

事實上,我談不上享受,但也不至於驚惶

凌晨1點半,從車上跳下,看到一列明亮的路等,我心寬然

在零下15度的冷風中背著大包沿著大路暴走了超過一公裡

我很自然地鑽進了路旁看到的第一家賓館

第二天清晨,拉開窗簾,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獨立在一片平房群裡的教堂

朔州,終於以一個我未知的驚喜歡迎我的到來

四天之後,我終於在太原機場看到了山西的地圖

原來,從柳林一直往東就是太原

而朔州,卻孤零零地立在太原北邊稍稍偏西的那一片山上

六天後,我在網絡上向時光妹妹委屈地叫嚷著:你晃點我

時光妹妹驕傲地說:那重要嗎?

阿裡豬豬

20060214



(黃河)



(朔州的早晨)



(正在修的吳堡黃河特大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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