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手記

作者: pisp

導讀日期:2001.6.16(星期六)天氣:晴轉多雲(上海) 游程計劃實施:搭乘K56次新空調硬座特快臥從上海出發赴長春,發車時間 9時21分。 游覽內容:無 所需准備:防水旅行包,相機,膠卷,小刀,指南針,大量塑料袋,防寒衣物,換洗衣物個人衛生用品,列車上享用的食物,個人證件,筆,草稿紙,旅途中閱讀的書籍。 資金使用:火車票437元 食品43元 資金總花費(單日)� ...

日期:2001.6.16(星期六)天氣:晴轉多雲(上海)

游程計劃實施:搭乘K56次新空調硬座特快臥從上海出發赴長春,發車時間

9時21分。

游覽內容:無

所需准備:防水旅行包,相機,膠卷,小刀,指南針,大量塑料袋,防寒衣物,換洗衣物個人衛生用品,列車上享用的食物,個人證件,筆,草稿紙,旅途中閱讀的書籍。

資金使用:火車票437元

食品43元

資金總花費(單日): 480元

旅行手記:

列車是在9:21准時啟動的,緩緩地駛離我熟悉的城市,在充滿節奏的金屬撞擊聲中漸漸加速,奔向我向往的北方大地。

車廂很狹窄,我的鋪位是上鋪,雖然爬上爬下比較費勁,但是有獨立 的空間,睡覺時不易被打擾,因為離空調口和車廂燈都比較近,所以便於看書,又涼快。隨著旅程的延伸,優越漸漸被枯燥所替代,我想不管身處上鋪或下鋪長途的旅行帶來的總是一路風塵的艱辛。

我的鋪正好位於車廂一側盡頭,從車廂的連接過道不時飄來一陣陣濃重的

香煙味,進出頻繁的衛生間彌漫的異味夾雜著煙味使車廂裡的空氣變得很渾濁,加之中午大概吃的太飽的緣故,現在我的每次呼吸都會有嘔吐的感覺,還有半 罐啤酒實在喝不下了,看著對座下鋪的兩個東北人正大嚼著黃瓜蘸醬,那有力的咀嚼聲實在又引誘我的食欲。

吃完午飯後在鋪上直躺到晚上七點,起來渾身軟綿無力,看車窗外已夜色降臨,田野的風景漸被黑暗籠罩,視線中只剩下嘈雜的車廂和放在面前的半罐啤酒,渾濁的空氣中又多了泡面的氣味,更覺旅程的漫長,時光在長途列車車廂裡仿佛停滯了,每分每秒的渡過都要費很大的努力。

剛才列車停靠在泰山站時,到月台上溜了一圈,到處都有推車賣飲料食品的小販。我一點不餓,告訴自己上車扔掉啤酒罐繼續睡覺。

日期:2001.6.17(星期日)

天氣:陰轉雷陣雨(長春)

游程計劃實施:下午1:30到達長春,晚在長春站搭乘K675次包廂硬臥特快赴安圖

縣明月鎮,發車時間21時00分。所需時間8小時18分

游覽內容:長春市區,偽滿皇宮

所需准備:購買赴安圖的火車票

資金使用:火車票127元偽滿皇宮門票20元烤魷魚(4串)4元

雨傘20元出租車費11元康師傅冰紅茶3.5元

晚飯26元火車站寄包5元礦泉水3.5元

報紙1元

赴火車站306車票1元

資金總花費(單日): 222元

旅行手記:

下午13:30左右列車終於到達長春車站,從車窗往外望去天空烏雲密布,下車過站台地道時,聽到車站廣播正播長春至白河的列車即將發車的消息,趕忙尋去,月台上一片狼籍,污跡斑斑的列車停在那兒,車窗裡探出一張張農民的臉,站在車門邊的女檢票員倒是很詳細的回答了我的問題,原來這是一趟慢車,而且是行四平通化方向的,如乘坐這趟車去二道白河的話勢必會繞個大圈,於是我還是堅持了原先制定的計劃,留給了自己寬裕的時間。

出了長春車站,直接去了售票處,站前廣場上有許多賣報青年繞著人推銷報紙,我也被盯個正著,纏不過他,掏了一塊錢,得了一大堆的報紙。售票處人不多,時刻表照例在售票大廳的牆上掛著,我沒看,徑直走到售票窗口,簡潔的詢問後便很順利的買到了晚上九點整從長春至圖們的車票,此班車全程共停靠五站,其中安圖是第三站,我計劃在安圖站下車。買好車票心就定了,在車站寄了包,看著地圖沿白山路一路問詢找去當年滿洲國偽皇宮遺址,在地圖上又被稱作省博物館,在當地則被喚作"偽皇宮",看來當地人對此景點很是陌生,很少能夠為我指點清楚的,一路上肮髒和泥濘的路面,破舊的建築,無序的攤販,使我對這個北方的省會城市留下了雜亂無章的第一印像。

照著地圖終於找著了"黃房子"也就是偽皇宮的主體建築,那兒的路更泥濘,後來聽導游解釋這裡正在進行恢復皇宮全貌的工程,這工程偉大到使不忘國恥的同胞和大批緬懷帝國逝去輝煌的皇軍的後代掂著芭蕾的腳尖保持著體操似平衡,沿著唯一可行走的水泥條向售票處艱難挺進,以防落入看來能淹沒至腳裸的泥漿之中。而皇宮裡展覽的照例是那些使國人汗顏令東洋子孫頗感自豪的照片和實物,來此游覽的竟是小日本居多,看了使人喪氣。

從"皇宮"出來,叫了輛出租車,拉我去長春人民廣場,剛問過售票口的小青年,人民廣場和同志路一帶最熱鬧,出租車的起步價是五元,比上海便宜一半,在同志路山西路口下車,付了11元。走到同志路靠近人民廣場那兒,有個 露天茶座,在遮陽傘下坐著挺多的人,吃著燒烤,喝著飲料,陣陣烤魷魚的煙火味,引得我飢腸轆轆,於是坐下,要了烤物和飲料,吃了起來。下午的天一直陰得要下雨的樣子,現在的天色愈發陰沉了,果然不一會雨下了起來,北方干旱的土地終於迎來了雨水的滋潤,可我卻被困在了露天食攤的遮陽傘下,雨越下越大,進而轉為暴雨,雨水夾帶著風打在身上,感到有些冷了,我只擔心包裡的尼康相機不要被雨打濕。過了半個時辰,雨小了,趕緊護著包,奔進對面的百貨大樓,在樓裡上上下下逛了個遍,再下到門口一看,雨仍在下,看樣子這雨一時半刻不會停,還好百貨大樓地室有超市,在超市買了傘,討了塑料袋包好相機,才撐傘放心出大樓,在心裡暗暗祈禱明天的旅途千萬別下雨。夜來臨了,在雨中,走在陌生的長春街頭,雨水淋濕了褲管,弄濕了鞋,冷風撲在身體上,激起了一陣哆嗦,在人民廣場那兒的十字路口才略體會到了路途的艱辛,但心裡還是信心無比。隨便找了家館子,點了幾個粗糙的北方菜,胡亂填飽了肚子,時間也不早了,就直奔火車站,k675次臥鋪的車廂出奇的干淨,都鋪著地毯,鋪位也很寬敞,睡上去挺舒適,怪不得車票貴了,這年頭只要能多出錢,就有好待遇,問穿著筆挺制服的乘務員小姐,知道明晨5:18到安圖,真浪費了這麼舒適的鋪位,因為怕睡過頭,一晚沒睡實。

日期:2001.6.18(星期一)

天氣:陰轉晴(安圖)

游程計劃實施:早晨5:18到達安圖縣明月鎮,在安圖客運站搭乘長途汽車赴二道白河鎮。

發車時間6時00分。所需時間3小時

游覽內容:二道白河鎮

所需准備:購買赴二道白河鎮的汽車票。

資金使用:從安圖火車站至客運站的摩的費4元

安圖至二道白河的長途汽車票19.5元

二道白河住宿費10元

預付赴長白山包車費用40元

番茄2元

晚飯26元

資金總花費(單日): 101.5元

旅行手記:

列車在不停地震動,我不斷地被夢驚醒,不時地翻身去放在枕邊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已是凌晨四點了,從鋪上探出頭望車窗外,天色已是微亮了,很清新的晨色泛著冷色的光透了進來。再也睡不住了,趕緊下鋪,整理好行李,洗漱完,

站在車廂過道,打開車窗,新鮮空氣撲面而來,列車正行駛在充溢著晨霧的山林

中,遠處有一層層水靈靈的群山,而在山的上面是襯托雲山霧罩之景色的廣闊天

空,天空中海浪般的積雨雲層層疊疊,循環往復向前翻滾,向天際擴散開去,深不可測的雲團遮住了初升的朝陽,晨光變得更冷了,我想山中的氣候竟也那麼讓人心潮澎湃。

列車在五點半左右停靠在安圖車站,那是個簡陋的小站,我背著行李下了,月台上堆放著的木材散發著原木的清香,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乘客下了車我望著即將啟動的列車,心中生出幾分的失落,像個被繁華拋棄的人,獨自去面對著孤寂和陌生。列車很快便駛離了站台,小站默默地收留了幾個孤寂的旅人,然後又恢復了她應有的寧靜,只有遠處的幾聲山雀的啼鳴才為這山間車站的清晨增添了一絲生動。

候車室裡只有零星的幾個旅客,年久失修房子已肮髒不堪,並且散發著陣陣臭氣,在長凳上坐了一會兒,抽了根煙,問訊處的人懶懶地告訴我去長途汽車站有車去二道白河。出了候車室,雖然只是早晨五點多,但是站前廣場已零零落落的停了幾輛早起拉生意的三輪摩托車,走上去召了輛,讓他載我去汽車站,摩托轟轟地駛了不多會兒就到了,正好有輛去二道白河的車即將要發車,趕緊上去,空座位很多,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車上的乘客不多,看樣子都是當地人,車上的行李架很窄,我的包塞不進,只好抱著個大旅行包坐著 ,顯得挺扎眼。

汽車顛簸在山間公路上,一路上陶醉在我完全陌生的山野風光之中,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雖然感覺疲憊,但是打不了一個完整的盹,車上的座位很不舒,腿腳怎麼也舒張不開,手裡拿的礦泉水還是昨晚在長春車站買的,一口也沒喝,很奇怪自己為什麼一點不口渴。

太陽出來了,照耀著整個山林,無數片樹葉帶著眩目的光斑在晨風中搖擺車過安圖水庫時看見如鏡的水面倒映著山林和天,一陣陣帶銀光的水波流動穿梭其中,我的雙眼也仿佛受到了滋潤。

二道白河鎮是終點,車到鎮上客運站已是九點多了,車上的女售票員向我介紹一個在鎮上專作長白山旅游生意的女人,二十多歲的樣子,她要我住她推薦的旅店,一晚只收10塊,我看她面善就跟著去,旅館就在客運站對面,樓下開個小店,旅店老板兼作雜貨生意,上樓看了房間,還干淨,有臨街的窗戶,我就決定住下來,還付給她明天上山去的車費,她說明天早晨六點半左右有車來接我上山,我不知她的承諾是真是假,反正錢也付了,就算受騙也沒法了,只能算我倒霉。

在房間裡睡了一下午,醒來時已傍晚時分,下樓出了旅館,鎮上為數不多的幾家商店裡竟也人群熙熙攘攘,幾輛深色的越野吉普停在路邊,我猜想是作上山生意的吧。夕陽特別的鮮艷,照射在由黑色干木搭建成的朝鮮族民居上,顯得輪廓分明,白色的炊煙從房頂煙囪徐徐升起,黃昏的天襯在後面顯得更藍了,在不時傳來的犬吠聲中,一輪落日正漸漸隱沒在群山的後面,我行在鎮上唯一的大路上,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

日期:2001.6.18(星期二)

天氣:陰有霧轉晴(安圖)

游程計劃實施:早晨6:50出發游長白山,15:00安圖客運站搭乘長途汽車回安圖。

在安圖火車站乘738次列車赴哈爾濱,發車時間8時50分。所需時間

10小時,全程464公裡。

游覽內容:游覽長白山瀑布,天池。

所需准備:當場購買赴安圖的汽車票,當場購買赴哈爾濱的火車票。

資金使用:冰紅茶2瓶,面包一個(作為早餐)7元

長白山入山門票40元

越野車費80元

朝鮮郵票10元

紀念章10元

自然博物館門票15元

回安圖汽車票19.5元

冰紅茶1瓶(汽車途中解渴)3元

泡面一包,榨菜1包,茶葉蛋2個6.5元

(作為晚餐) .

至哈爾濱火車票41元

資金總花費(單日): 242.5元

旅行手記:

早晨手機的定時信號准時在5點30分把我鬧醒,夢像無數碎片把我的呼吸割得絲絲縷縷,變得很脆弱,當我將這脆弱的氣息帶回了現實,微弱的晨光滲透了進來,我起床拉開了房間的窗簾,外面灰色濃重的霧氣遮住了天空。我深深地吸入了山區小鎮早晨的空氣,被切碎的呼吸連同脆弱的思緒慢慢地愈合,我又變得堅強,畢竟現實不可能和想像一樣糟糕,昨天,我被票販子威脅,差點被狗咬,還摔了一跤,留下了一塊很可能致命的小傷口,無論那一種繼續下去都會讓我陷入失控的危機,然而這一切都在關鍵時刻嘎然而止,讓我幸運的與困境擦肩而過,厄運只留在我的夢境裡,讓我無助,讓我驚慌,但現實還是那麼美好的擺在我的面前,使我的信心再一次變得無比堅強,我想只要冷靜地面對危機,理智地處理危機,現實是會還我一個好結果的。

6點50分,昨天訂好的車開來了,我沒被欺騙,那個拉游客的姑娘是那樣的親切,讓人放心。車上載了連我五個游客在晨霧裡出發了,車沿著陡峭的盤山路,一路向山頂進發,公路邊是原始森林茂盛的植被,景觀隨著海拔的不斷增高產生很明顯的變化,從最初山腳處的松樹林區,到山腰處的白樺林在往上就變成了灌木叢,當越野車上到海拔2000米左右時,風景突然變得一片開闊,此時的山脈再見不到樹的蹤跡,已浸潤在雲海中的山坡被罩上了沁人心脾的綠色,漫山遍野盛開著粉色的野杜鵑,山峰上的寒冷和多變的氣候使花朵不能充分的展開來,她們的花瓣收抱在一起,抵御著寒風的侵襲,每朵花看起來顯得很小,卻很有力量,她們開得茂盛,當由每一朵小花彙聚成的花的海洋展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驚嘆的不僅僅是她們的美,還有是不同於我所見過的花的獨特的氣質。。

車愈往上開盤山路就愈加陡峭,風也越刮越猛,一陣陣寒氣逼了過來,風景卻更加壯闊了,遠處天際有燦爛的陽光,層層疊疊的山巒被棉絮似的雲彩托起來,由億萬小水滴在大氣中產生的反射在群山的上空光芒四射,越到視線近處雲霧就更加濃重,這時下起了小雨,輕煙似的雲在公路間飄舞,晴朗和陰雨存在於同一時空,不斷交替,過渡,完美地銜接在了一起。司機說今天不一定能看見天池的全貌,完全要看運氣好壞,我卻有些隨遇而安的心境,因為我無浪費的片刻,現實的每分每秒都已陶醉在了奇景之中了,再高處的境界就讓他成為一個奢望吧。

上山路上不時可以見到一群群徒步上山的韓國游客,漫長辛勞的路途對於他們是一種真正的樂趣,這是司機所不能理解的。但他懂得賺錢的生意經,他告訴我們說,這些徒步的游客往往沒到山頂體力就透支了,這時再派車去兜生意,無論開價多貴他們都會乘的,說到這裡他快樂的笑了,我想那也是他的樂趣所在。

越野車終於到達了長白山天池所在的山顛,下了車腳下就感受到了堅實的山地,地圖上一個小圓點變成了真實的空間,我的興奮就像雲霧一般暢游在這海拔2500米的山頂,從停車的山頂平台徒步登上山口就望見了天池,不出司機所料,天池此時被雲霧所遮掩,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真切,只隱隱能望見環抱四周的山脈,卻不見天池之水,山頂上站滿了失望的游人,已有人往回走了,就在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看見了!"人群中一陣騷動,寒風夾帶著密密的雨點掃開了漂浮在天池上空的雲霧,我看見了一輪天池似圓月般地在地心慢慢升起,渾身帶著奇異的光,漸漸天池水顯露了出來,粉藍的池水不見有一絲漣漪,像絲綢般的柔滑,如鏡面般的明淨,四周環繞著的積雪的山峰像一只大理石的容器小心翼翼地盛著這汪珍奇的水,那是大自然精心修剪的盆景,供人們欣賞。此時我得心境也如這池水,是那麼清澈地歇息在山脈的中央,映照著遼闊的天空。我思想裡只有"安靜"這個詞語我此刻最想作的事便是縱身躍入池水中,像雨點般地墜落,從很高很遠的地方,讓雄偉把渺小吞沒,讓純潔把肮髒洗淨,因為此景不似人間所有。我把這兒稱為天堂的另一個入口。

日期:2001.6.19(星期三)

天氣:晴轉多雲(哈爾濱)

游程計劃實施:早晨7:10到達哈爾濱,在新陽大廈住宿。傍晚游覽中央大街夜市。

游覽內容:游覽中央大街夜市

所需准備:尋找條件令人滿意的住宿環境。新陽大廈(哈爾濱市道裡區安國街76號)

住宿登記

資金使用:哈爾濱地圖4元

新陽大廈標准間145元 (雙人一日)

冰豆漿1元

烤雞翅,腐竹,小香腸,生啤1杯(晚餐)10元

熱巧克力,薯條9.8元

冰豆漿2杯2元

香煙(假的紅雙喜)8元

資金總花費(單日):183元

旅行手記:

坐在聖索非亞大教堂前的長凳上,微微的晚風吹散了旅途的勞累,3個小時的汽車行程,在硬座列車上以艱難的姿勢渡過10個小時未眠夜之後我終於在夏天來到了這座著名的冰城。

昨天傍晚六點,長途客車在暮色中到回到了安圖,當車行至安圖水庫時,夕陽在汽車的後面悄悄隱去,水面被籠罩在暮色中失去了光澤,汽車沿著水庫邊的公路越過層層山巒向前駛去。

遼闊的大地,漫長的路途,由黑色的干木搭建的民居,磚砌的煙囪冒出炊煙,在村口眺望的老人此刻可能已坐回了炕上,車行過一處處村落,汽車在那兒稍作停留,拋下三兩乘客,然後又向前,那些寫著朝鮮文字的雜貨店和掛著塑料門簾的小飯店敞開著簡陋的木門空蕩蕩的好像永遠不會有客光顧,那些養蜂場,農機站,磚窯孤零零地建在公路邊,是某些乘客旅途的終點,他們的手裡拿著使慣的工具或提著在鎮上采購的生活必需品帶著笑意下了車。到家了 就很滿足。

暮色中一對母子在村口的小店門前候車,那個看上去有五歲上下的小男孩眨著一雙大眼睛,背一個毛茸茸的雙肩小包,樣子很是可愛,女人很年輕,雙肩背著個大包,她的眼睛顯得很明亮,他們上了車,母親向售票員買了到安圖的車票然後牽著男孩找了個空位子坐下,車下的商店前一個男人雙手插在褲袋裡默默地望著那個女人和孩子,我看出他們之間肯定是有某種聯系的,卻又不說任何道別的話語,汽車在沉默中啟動了,那對母子的旅途在暮色的村口拉開了序幕。我在簡陋的安圖火車站月台上再次見到了他們,當時我坐在一堆水泥枕木上,沐浴著微涼的晚風,從圖們方向開來的列車即將進站,那對母子站在我的身旁正侯著車,男孩和我坐著的身子一般高,我看清了他紅撲撲的小臉蛋,列車轟轟地從遠處開了過來,孩子抬頭望著年輕的母親,小手指向列車的方向,用含糊不清的口齒反復說著"火車"這個令他感到興奮的單詞,女人也附和著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念叨著,不一會兒列車就衝進了站台,龐大的綠色身軀帶著刺耳的尖嘯緩緩的停住了,那是列去大連的車,女人牽著孩子的手彙同很少的幾個候車的旅客登上了列車,我看見那女人的雙眼充盈著一種希望的光芒,在這沉沉暮色中顯得如此的明亮,我試圖再次從車廂中望見那對母子,但我的視線沒能再找到他們,列車只在站上停留了片刻便又啟動了,我坐在空無一人的月台上目送著列車遠去,當最後一節車廂在我眼前掠過時,心中升起一絲傷感和失落,這就是留在原地和奔向未知將來之間的落差吧,我坐在長凳上默默的想道。

夜色中的聖索非亞教堂顯得絢麗多彩,教堂上裝點的彩燈不停地變換著顏色,為漫步在教堂前廣場上的人群和設攤畫肖像的街頭藝術家石墨般烏黑的長發塗上了一層虛幻的色彩。俄羅斯人建的教堂位於市內最興旺的道裡區中央大街一帶,從旅館一路走來,街道兩旁有許多俄式風格的建築,路邊到處有撐著鮮艷遮陽傘的露天茶座,納涼的人們坐在傘下悠閑地喝著啤酒,在微風中搖曳的梧桐樹葉把濃密的影子投在他們的身上,顯得如此的涼爽,城市中的人們此刻正享受著繁華,這可能也就是某些人離開原地去追求的未知的將來吧。

日期:2001.6.19(星期四)

天氣:晴(哈爾濱)

游程計劃實施:游覽哈爾濱市區景點。

游覽內容:游覽哈爾濱市區景點。

所需准備:電話預定回滬的火車票(K58次新空調硬座特快臥從哈爾濱至上海

,發車時間6月20日22時30分。去道裡區中央大街69號工商儲蓄所2樓

取車票。

游覽內容:游覽哈爾濱市區景點

資金使用:冰豆漿1元

新陽大廈標准間145元

K58回滬車票471元(含訂票手續費5元)

至太陽島的游覽船票2元

盒飯5元

冰飲料3.5元

從太陽島回來的小巴票1.5元

友誼路至火車站101路的車票2元

從火車站至731部隊遺址(新疆路)的343路車票1.5元

731部隊遺址門票15元

從731部隊遺址至火車站的343路小巴票2元

紅色塑料小勺子1元

朝鮮姑娘冰箱裝飾貼8元

香煙(真貨紅雙喜)7元

西瓜6.9元

晚餐26.8元

資金總花費(單日):699.2元

旅行手記:

從鄭緒嵐的那首著名的歌曲中知道了太陽島,印像中太陽島矗立在波光粼粼的松花江畔充滿著陽光,人們在悠閑地垂釣或泛舟江上,就像修拉在《大碗島星期日的下午》所表現的畫面一般。但現實和想像總會有差距。

從江堤的防洪紀念碑望去松花江就好像一條小河濱,由於北方連年的干旱, 江水也漸漸地干枯,兩岸有大片河床露了出來,長滿了雜草,渾濁呈黃色的江水無力地流動著,那麼一汪可憐的水竟然就是松花江嗎?與我心目中波光粼粼的景像有多麼大的差異。

從江堤走到江邊要在干枯的河床上走很長的一段路,一路上到處有為游覽船拉生意的,他們一路盯著游人不厭其煩的嘮叨,沿松花江繞太陽島游覽一圈要價10元,如果出30元就能載去游"情人島"……。我被他們纏得心煩就說我只想過江去太陽島,他們可能看出在我身上已無多大希望做成生意了,就紛紛散去找其他游客了。走到江邊,幾條破舊的鐵皮船停在淺淺的江水裡,向遠處望去,江對岸的堤岸就是太陽島了,從地圖上來看,松花江從哈爾濱市穿流而過,在市區的西北面分離出一個江心的半島,而稱之為島可能更令人神往。

在江邊找了艘船,由於拉不到生意,所以也肯遷就答應單為擺渡去對岸跑一趟,於是踏著架在船頭上的木板上了船,小船在柴油機的推動下冒著黑煙駛向太陽島,不多會兒船就橫渡了狹窄的松花江面,對岸也沒有停船的碼頭,船只能停在近岸的江水裡,我從船頭跳上遍布著碎石和干土的河床,登上了太陽島。剛才在船上聽船老大說這太陽島其實是個療養地,島上建了許多工人療養院,而真正對外開放可供游覽的只有太陽島公園。島上照例有拉生意的在侯著,這一次是環島游覽車,出10塊錢就可以環游全島,他們圍著為數不多的幾個游客,還有載客的三輪摩托,化3塊錢就能坐他們的車去太陽島公園,軟磨硬纏地要我們免去步行之累,在他們的描述中太陽島公園似乎遙不可及,我想在這整齊的人工修剪而成的綠樹叢中竟會有那麼漫長的路途?我毫不猶豫地撇開他們,踏上了"征途",可步行了還不到五六分鐘的光景, 公園的大鐵門就歷歷在目了,我還在納悶步子邁得也不算急,怎麼就把漫長的路給行完了呢?真有些意猶未盡,這時候又有人圍攏過來讓我照相,他指著公園門前的一塊寫著"太陽島公園"的石碑說照一張收費10元,石碑上還有行小字"2001年建",我問又不是古跡為什麼要那麼貴,他說大老遠跑來花點錢留個影值,也沒算白來,我想這倒頗有些張三李四到此一游的意境了。我問我用自己的相機可不可以照一張,他說這塊碑的景點是買斷的,照一張也收1元,我說游了那麼多的名勝古跡也沒聽說過自己照個像還要收錢的,他聽我這麼一講就火了,大聲嚷起來,你使過錢嗎,你使過錢嗎?不想拍就走,想拍就交錢, 其實這麼塊破石頭就算免費我也不想浪費膠卷,我看他動了火,目的倒是達到了,不再與他多羅嗦向公園售票處走去,剛走了幾步有人捧著本照相冊似的厚本子湊了上來,他在我的面前把本子打開,裡面整整齊齊的夾著一張張東北虎的照片,不愧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照片裡的東北虎個個長得威風凜凜,他臉上帶著自豪的神情就像誇耀自己的孩子般的對我介紹起他的那些老虎寶貝起來,目的無非是讓我坐他的車去游覽城北的東北虎林園,我趕緊擺手拒絕,走到售票窗口一看掛著的牌子,××樂園,××童話世界,××迷宮……,我想大老遠過來就為看這些?那個人又盯了上來,他看我有些猶豫不決說道還是去看東北虎,保證好看,這時我的游興已全無,我對他說就算倒貼錢我也不去了,他說你要是個女的那倒還成。

被煩了半日,肚子倒是有些餓了,公園門口正好有個食攤,要了個盒飯就著冰飲料狼吞虎咽起來,什麼也比不上吃喝實在,滿足食欲是自然的需要,那可不是虛的假的硬拉的。

日期:2001.6.19(星期五)

天氣:晴(哈爾濱)

游程計劃實施:游覽哈爾濱市區景點,回滬

游覽內容:游覽哈爾濱市區景點。

所需准備:無

資金使用:至火車站的87路1元

車站寄包4元

小杯冰淇淋2元

南方周末1.5元

讀者3元

刨冰5元

麥當勞中杯可樂4.5元

電影票10元

晚飯32元

食品21.6元

資金總花費(單日):84.6元

旅行手記:

上午在旅館裡美美地睡到10點,起床後洗了澡,然後享用昨天晚餐打包回來的熏雁翅,不知道是否真由大雁翅膀熏制的,味道倒是特別的鮮美,有一股噴香的炭火味。東北的菜普遍價錢不貴,量卻出奇的多,滿滿的一大盆,上來的一盤涼拌土豆絲堆積如小山一般,外加上蒸餃,幾個人怎麼也吃不下只能打包回來,今天倒是成全了我的一頓午飯。就著可樂一頓猛吃,把肚子填了個十分飽,然後整理好了行李去總台退了房間。走出"新陽大廈"外面又是個大晴天,急需雨水滋潤的北方大地又迎來了干旱的一天。

干旱天氣對於居住在這個城市裡的人暫時還未有多大的影響,坐在開往火車站的87路上,感受到了夏日的涼風席席,少婦穿著袒露的夏服,用手中的冰鎮紅茶滋潤著鮮紅的嘴唇,白色的肉體在艷陽下閃閃發光,讓我聯想起哈爾濱之夏的宣傳海報。車駛到哈工大,坐在我身邊的小男孩正咬著手裡的蒸餃,肉香撲鼻,旁邊的老奶奶指著車窗外經過的路牌對著小孫子說,那叫夾樹街。夾樹街過去一站就是火車站了。

我在車站寄了包已是下午時分了,太陽在頂上靜悄悄地移動著,每分每秒以不同的角度觀察著這喧鬧的城市。

車站廣場擠滿了神情疲憊的旅客,買地圖和礦泉水的老太太,斜靠在破爛的紅色小夏利車上等著拉客的出租汽車司機,漫無目的四處游蕩神情恍惚的身份不明者,只有那些小販精神抖擻,他們用犀利的目光找尋著目標,然後推銷他們實惠的客房,價廉物美的土特產,來路不明的手機,啤酒或哈爾濱產的肉腸。過街地道就像空襲後的防空洞,剝落的泥灰和地磚的碎片鋪滿了地面,窄小的出入口邊蹲著賣瓜子的女人,有著一張被陽光和陰影劈成兩半的臉,地道裡層層疊疊的攤點擺得密不透風,快要被炸開得大音箱播放著震耳欲聾的舞曲,滿眼都是五彩斑斕的織物,女營業員撩開花哨寬大的裙擺,翹起白花花的大腿,坐在那兒大聲說笑,地面上的積水倒映著頂上潮濕斑駁的天花板,在燈光裡仿佛要滴下汗來。

出了地道,陽光一下撲在臉上,白茫茫的一片,眼裡什麼都看不清,摩肩接踵的人潮撞了過來,把我圍在當中,我想我變成了一個毫無意義的單位,我突然發現自己消失在這城市中了,城市的各種流動著的物質已經把我淹沒了,也淹沒了我最初想要尋找的平靜而廣闊的風景。

當我在深夜登上回滬的列車,七天的游程已變成了消磨旅途時光的回憶,在搖擺不定的車廂裡,我思考著旅行的本質,我卻沒有清晰的思路,我只能用筆記下雜亂的思緒,每一個文字都是個符號就像黑壓壓的人。他們污染著我的稿紙,我不能在其中找到真正的風景。

2001年6月23日於回滬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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