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舊金山城市之光書局

作者: 沙地黑米

導讀熟悉美國垮掉派文學的讀者,大概會對城市之光書局(City Lights Booksellers & Publishers)有一些印像,因為它不僅出版垮掉派(Beat Generation)文學作品,同時還擁有臨街的書店,而城市之光書店(City Lights Bookstore),是舊金山先鋒文人聚集的場所,當年金斯伯格(A.Ginsberg)、凱魯亞克(J.Kerouac)、卡薩迪(N.Cassady)、巴勒斯(W.Burroughs)等人,就時常在這裡朗讀作品,因此城市之光的文學聚會,� ...

熟悉美國垮掉派文學的讀者,大概會對城市之光書局(City Lights Booksellers & Publishers)有一些印像,因為它不僅出版垮掉派(Beat Generation)文學作品,同時還擁有臨街的書店,而城市之光書店(City Lights Bookstore),是舊金山先鋒文人聚集的場所,當年金斯伯格(A.Ginsberg)、凱魯亞克(J.Kerouac)、卡薩迪(N.Cassady)、巴勒斯(W.Burroughs)等人,就時常在這裡朗讀作品,因此城市之光的文學聚會,已經成為舊金山的一道人文風景,連美國Apa Publications 出版的Insight Guide(《洞察指南》)一書,在提到舊金山時,也會把城市之光書局,跟金門橋、唐人街和電纜車一道,列為該城獨有的城市像征。

城市之光書局位於舊金山城北,就在唐人街旁邊,1953年由垮掉派詩人弗倫蓋蒂(L. Ferlinghetti)創辦,弗氏有意大利血統,先在巴黎讀書,後來定居舊金山,與金斯伯格、凱魯亞克、施奈德等人過從甚密,自己的詩歌也寫得很漂亮。弗氏的最初靈感,是由卓別林的電影《城市之光》觸發的。書局從創辦伊始,就致力於出版新穎獨特的書籍,追求政治上激進,道德上反叛,藝術上創新,尤其關注敏感的社會話題,注意發掘社會底層的聲音,用中國的政治術語來說,就是反映老百姓的呼聲。

書局的品牌叢書之一是《口袋詩人叢書》,這套書印刷精巧,方便讀者攜帶,從1953年到現在,一直在不斷出版,收入不同國家不同風格的現當代詩人作品,具有鮮明的文學個性,其中比較有名的作者,有法國詩人波德萊爾(C.Baudelaire)、俄羅斯詩人馬雅可夫斯基(V.Mayakovsky)、美國女詩人杜利特爾(H.Doolittle)和西班牙詩人洛爾迦(Garcia Lorca)等。弗倫蓋蒂有一句名言:辦書局,就是提供平台,讓不同時代,不同年齡的人,可以在一起對話。

金斯伯格的成名作《嚎叫》(Howl),就是作為《口袋詩人叢書》第四種,由該書局出版的。《嚎叫》出版後,在美國引起軒然大波,詩中充滿了對偽善道德的輕蔑,並有露骨的情欲描寫,被部分評論界人士認為是猥褻之作,弗倫蓋蒂一度因此被捕入獄,後來在輿論的壓力下被無罪釋放,雖然吃了一點苦頭,但出獄後聲名遠播,弗氏本人和他的城市之光書局,都一躍成為美國文化反叛的像征,無數年輕人慕名前來拜訪,並在書店前舉行各種派對,以示對弗倫蓋蒂和金斯伯格的支持。

著名的吟唱詩人鮑勃·迪倫,曾經以爵士樂為背景,在書店前朗讀節奏明快的詩歌。越戰期間,書店更成為反戰人士的活動場所,智利詩人聶魯達(Pablo Neruda, 1964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也曾站在書店前,朗誦過詩作《暴君割下歌手的頭顱》(Tyranny cuts off the singer’s head):暴君割下歌手的頭顱/可是井底的聲音/從大地神秘的泉眼湧出/穿過民眾的嘴/在四面八方轟然響起。

伊拉克戰爭爆發後,書局再次成為反戰堡壘。加州本來就反對小布什出兵伊拉克,在2004年的總統選舉中投票支持民主黨,舊金山的反戰氣氛更為濃烈,筆者見到許多人家的門口,都貼著一種藍色的反戰招貼畫。書局的牆壁上則寫著“要書,不要炸彈”(Books not Bombs)。筆者在朋友引見下,前去拜會九十高齡的弗倫蓋蒂,不巧的是,書店伙計告訴筆者,老人前天去紐約參加一年一度的美國全國書展(BEA)了。伙計是個小伙子,帽子上有一顆紅色五角星,臉上掛著稚嫩的笑容,一邊說一邊忙著給顧客包書。

沒能見到弗倫蓋蒂,但是見到了該書局資深編輯夏勒德,夏編輯介紹了書局最近出版的一些新書,著重推薦了《白色的心》一書,該書通過大量描述表明,盡管馬丁·路德·金被害已經快四十年,但種族歧視依然是美國最嚴重的社會問題,多數白人的內心,依然是白色的,依然對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種抱有陳見,消除種族主義的希望,似乎還很遙遠。夏編輯推薦的另一本書,是最近修訂重版的《亞各書信集》,這本書初版於1960年,收集的是五十年代中期,金斯伯格和巴勒斯就尋找亞各書寫的來往書信。亞各是傳說中生長於亞馬遜河流域的一種植物,吃了可以產生幻覺,當時垮掉派成員熱衷於吸食大麻和安非他明,巴勒斯想找到別的藥品,於是前往亞馬遜尋找了七個月,最後一無所獲。信中巴勒斯描述了亞馬遜的自然狀況,敘述了他此趟南美叢林歷險的各種遭遇,同時就生命的價值與意義,與金斯伯格進行了廣泛的探討,坦率地剖析了自己躁動不安的心。

夏編輯還提到了《明信片的另一面》,這是一本舊金山流浪漢的詩歌集,收入了不少無家可歸者的作品。像美國許多大城市一樣,舊金山也有許多無家可歸的流浪者,有的流浪漢坐在高大建築的台階上,茫然地看著來往的人群,也有的一手拿著啤酒瓶,邊喝邊在炎熱的街道上四處行走。筆者見到一個滿臉胡須的男人,朝馬路對面的一棵樹說著什麼,那派頭還挺像當年的金斯伯格,只可惜他說得太快,旁人聽不明白。

從書局出來,看到有兩個遠道而來的女孩,背著背囊,正站在櫥窗前喝水,眼睛望著櫥窗裡的圖書,明亮的眼神和疲憊的身影,形成鮮明的對比。或許走過千山萬水,她們在這裡找到了靈魂歇息的地方?



(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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