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坡書院:找尋海南文化

作者: 點點滴滴83

導讀海南,長久以來被人們認為是文化的沙漠。我是不大苟同這觀點的。沙漠太過於荒蕪,說是荒原倒還差不多。因為在海南這南中國海的一葉孤島上,或多或少還有那麼點文化的影子殘存,好比荒原中的枯藤老樹或者廢都間的斷瓦殘垣。東坡書院,便是這為數不多的文化痕跡之一。一個海南冬季陰冷的午後,即便是和煦的陽光也沒讓這南中國海上的熱帶島嶼充滿一點暖意。我來� ...

海南,長久以來被人們認為是文化的沙漠。我是不大苟同這觀點的。沙漠太過於荒蕪,說是荒原倒還差不多。因為在海南這南中國海的一葉孤島上,或多或少還有那麼點文化的影子殘存,好比荒原中的枯藤老樹或者廢都間的斷瓦殘垣。東坡書院,便是這為數不多的文化痕跡之一。一個海南冬季陰冷的午後,即便是和煦的陽光也沒讓這南中國海上的熱帶島嶼充滿一點暖意。我來到了海南的儋州市中和鎮,來尋訪這海南的文化痕跡。穿過中和鎮彎曲的青石板鋪就的小路,目睹了那滿眼的

古廟古寺石碑雕刻,才意識到這裡的確是有過歷史輝煌的,是有著文化的痕跡的。穿過小鎮,在鎮子的東南角,一片蔥郁的椰林籠罩著的,便是東坡書院了。

這裡曾經大興土木,修建起了一座書院,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片文化甘霖的滋潤。然而這一切都是快一千年前的事情了。宋紹聖四年(1097年),蘇東坡被貶為瓊州別駕。那時他已六十余歲。正所謂風燭殘年,萬裡投荒,景況十分凄涼。他身邊只帶著次子蘇過,先是居住在昌化軍使安排的官屋,後來湖南提舉董必察訪廣西時,遣人渡海把蘇東坡從官舍中驅逐出去。生性豁達的他索性居住在樹林中,並為自己的居所命名為“桄榔庵”。次年,昌化軍使張中、仰慕者黎子雲等共同為蘇東坡修造房屋。事成之後,蘇東坡引用《漢書·楊雄傳》中"載酒問字"的典故,欣然命名其屋為"載酒堂"。

從此,蘇東坡便在載酒堂裡會見親朋好友,並給漢黎各族學子講學授業,傳播中原文化。 他團結當地一批讀書人,組成一個小團體,開始了傳播中原文化、開化祖國南疆的教學活動。至今,儋州地區依然流傳著蘇東坡在“文廟”前教人識字,半路上教唱民謠,在百姓家吟詩勸學的動人故事。他的努力耕作結下了碩果,載酒堂弟子中湧現海南第一個進士符確和海南第一位舉人姜唐佐。

然而不到3年,蘇東坡又被重新起用,返回大陸。蘇東坡被流放到海南,歷盡艱辛困苦,就他個人的命運來說,是悲慘的。但是他隨遇而安,帶來了中原文化,開館授徒,敷揚文教,講學明道,教育人才,提倡移風易俗,勸導民族團結,推動社會進步,對於孤懸海外的海南來說,倒是難得的機遇。所以後人評論蘇東坡的這一段經歷,發出了"東坡不幸海南幸"的感慨。《瓊台紀事錄》載:“宋蘇文忠公之謫儋耳,講學明道,教化日興,瓊州人文之盛,實自公啟之。”在東坡當年所居住的中和鎮一帶,大人小孩都熟知東坡故事。這裡的人崇尚讀書,讀書人之間經常詩歌唱和。甚至這裡講的方言稱"東坡話",尾調頗似四川方言。對蘇東坡的情感,體現了海南民眾對中原文化的向往。

慢慢的在冥想中來到了東坡書院的大門,一股微風從院內吹來,仿佛東坡先生的魂魄在為我接風洗塵。東坡書院前有一棵黛色遮天的古樹,樹不知在這裡挺立了多久,我走上前去,撫摩那已經蘊涵了太多歲月的樹干,想從中吸取那歷史的痕跡,可是那故事太多,我又從哪裡下手才好呢?

抬頭上看,“東坡書院”四個大字橫匾懸掛在書院大門上方,筆力端莊剛勁,那是清代書法家張積的手跡。穿過山門,跨過石橋,先是載酒亭。亭分上下兩層,上層四角飛檐,十二根據色的圓柱支撐起翠頂,造型古樸,氣勢雄偉。亭內鑲著以東坡惜別儋州百姓為內容的木刻。

載酒亭後,便是有名的載酒堂。這裡沒有華麗的龍頭風角作裝飾,也沒有竹松掩映相點綴,更沒有清幽誘人的庭園芳草。和許多富麗堂皇的瓊樓玉宇相比較,載酒堂顯得平淡無奇,只不過是一間陋室平房而矣。謠想當年

當年這裡講台上一人英姿勃發的滔滔不決的引經據典,台下眾生聽得頭頭是道,場面何其恢弘。而如今這一切都已經隨著歷史的硝煙花去,只留下了這空置的廳堂以及那歷代名人的詩文碑刻。

載酒堂的後牆上的兩幅大理石刻,右邊一幅為明代大文學家宋濂所題,左邊一幅是明代大畫家唐寅所畫的《坡仙笠屐圖》:蘇東坡拜訪黎子雲途中遇雨,從農家借來竹笠戴在頭上,穿木屐,微彎著腰,提挽衫腳,笑吟吟地走在泥濘的村道上,道出他瀟灑出塵,超凡脫俗的神態,以及路人喧笑,村童嬉隨,農家的狗也對著他吠叫。蘇東坡也樂了,說:"笑所怪也,吠所怪也!"

載酒堂背後是祀蘇東坡神位的東坡祠。奧堂龕左右兩側是廊舍,與載酒堂相連,形成一個四合合院,中間有寬敞的開井,種有一棵400多年的芒果樹。在書院中種植芒果樹的,恐怕只有這裡了。傳說果樹是在載酒堂重修的時候種植的。說也奇怪,平時種植後要三五年才能開花結果的芒果樹,在種植後的第二年變碩果累累。這也大抵是受到東坡先生的英靈澤被的緣故了吧。

距東坡書院不遠處,有一口“東坡井”。據《儋縣志》記載,古時當地“諸黎百姓多取河溝壙渠積水飲用”,極不衛生,經常鬧病。蘇東坡了解到此況後,便與當地百姓商量,一起挖了這口井。此井四季不枯,井水清甜,受益者甚眾也。後人為了紀念東坡先生,便取名“東坡井”,並在井旁豎一石碑,以記此事。

離別書院的時候,我來到了東坡笠屐銅像下。回想起林語堂先生的話:“蘇東坡是個秉性難改的樂天派,是悲天憫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畫家,是偉大的書法家,是釀酒的實驗者,是工程師,是假道學的反對派,是瑜伽術的修煉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書,是飲酒成癮者,是心腸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堅持己見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詩人,是生性詼諧愛開玩笑的人。”在書院裡漫游了這麼,我的感覺也確是如此。帶著一種朝聖而歸的心情在余暉裡離開了東坡書院,心頭早已經沒有了來時的涼意。舉目四望,秋稻正濃,村舍掩映在綠樹叢中。此地本平凡,但有了東坡先生的足跡與身影,就讓它成為非凡之地了。


精選遊記: 海南西線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