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新西蘭(19)-ROTORUA的廁所一夜

作者: 我是你的血雨腥風

導讀後天就要離開這個國家,北島上來得及去的就只剩下ROTORUA了,一個充滿了硫磺味道和毛利氣息的地熱之城。緊挨著輪渡和火車站的一個背包旅店裡代售各種車船票,查來查去發現如果不想把8小時珍貴的白天耽誤在路上,就只有選擇晚上7點的大巴,到達ROTORUA的時間是凌晨3點多。搭乘這樣的夜行大巴是我喜歡的旅行方式,伴隨著自虐的快感和省錢的得意的還有寂夜裡穿行的空曠 ...

後天就要離開這個國家,北島上來得及去的就只剩下ROTORUA了,一個充滿了硫磺味道和毛利氣息的地熱之城。緊挨著輪渡和火車站的一個背包旅店裡代售各種車船票,查來查去發現如果不想把8小時珍貴的白天耽誤在路上,就只有選擇晚上7點的大巴,到達ROTORUA的時間是凌晨3點多。搭乘這樣的夜行大巴是我喜歡的旅行方式,伴隨著自虐的快感和省錢的得意的還有寂夜裡穿行的空曠和神秘。接過車票,想起當年熱浪島對面小城瓜拉丁加奴的長途車站外那棵棲息著幾百只鳥的老榕樹,和樹下昏沉沉我枕著背包看太陽從海裡升起,一種真正的流落的感覺。大不了在車站裡的長椅上縮到天亮,還沒上路我已經充滿期待了。

找了家比利時咖啡館,大份兒的牛排和黑啤酒以及最後一本小說《遍地梟雄》幫我打發了在WELLINGTON最後的時光,身邊的人在高談闊論,我在默默和這海邊山坡上的城市作別。

車子開出WELLINGTON就又開始下雨,一路上開開停停不時有人上上下下,北島人氣到底旺了許多,每一個小站都會有哭哭啼啼的亞裔情侶在分離,也都會有身材碩大的毛利人晃悠悠地登車上路。漸漸地夜色成了唯一,頭歪在掛滿水滴的車窗上勸說自己閉眼睡去,卻總是不能,在異鄉的雨夜,趕路的途中,無可就藥地懷念著遠方我凌亂的小屋裡那張被自己體溫焐熱的床。當沒有被車燈射亮的路牌偶爾從身邊劃過時,周圍永遠一片漆黑,我們像在穿越太平洋,這樣純粹的黑夜絕對有攝人心魄的功效,一定是恐怖的黑夜讓我們的祖先選擇了群居生活,而文明了的我們卻偏不停地獨行。

在一個加油站休息,急忙去放水吸煙透透氣,順帶著買了盒巧克力餅干在馬上的長椅時間裡抵御越來越重的寒意用。旁邊一起休息的車子好像出了點什麼問題,往我們的車上勻了不少人,還好將將能確保我獨享的兩個位子。耽誤了不少時間,司機老頭兒臨開車前把我和另外兩個到ROTORUA的乘客叫到一起,說什麼時間原因,他會把我們放到某一個地方,會有TAXI把我們另外帶到ROTORUA,我們都一頭霧水也懶得管他,我甚至寧願多耽誤些時間在任何意外事件上。果然快三點時到又一個加油站時,我和兩個鬼女被老頭兒帶到一出租小面上,我們也還真乖,確認了老頭兒預付了車錢和終點是ROTORUA後就傻乎乎地上了小面。新的司機連空調都不開,我們三人聊了幾句就被凍得說不出話來,一邊哆嗦一邊緊張地看司機悶頭在前邊開車。大概半個小時後到達終點,停在一個INFORMATION CENTRE和車站共用的木屋前,一下車兩個鬼女就被早已等候的家人接走,我就直接傻在了雨裡。

眼前的車站的確有好幾排木頭長椅,不過是在屋外,盡管有頂棚但也都徹底濕透。屋子的門緊鎖著裡邊沒有一點燈光,我最簡單的要求已經落空,冬天的夜雨裡我發現自己的處境有點尷尬。

這些日子的經驗告訴我,三點半鐘所有BACKPACKERS都關門了,只有昂貴的HOTEL才會依舊營業,但實在犯不上為幾個小時砸去100多新元。而眼前的街道上就只有路燈還亮著,這時真是無比懷念中國任何一個小縣城,毫不費力就能找到一串兒過夜的地方,什麼網吧、浴場、電影院、錄像廳的,有一次在泰山頂上就要了碗面條在一小飯館兒裡賴了一宿,人都睡著了老板娘還給碗裡添湯呢。回到現實中,苦思冥想我痛苦地發現在這小鎮上,唯一24小時不關門的就只有,公共廁所了。

在地圖上有三個廁所的標志,那是我全部的希望所在,用指南針左右擺弄確定了一個離我最近的,裹上2年都沒用上的雨披,一路搜索過去,在比地圖標示要遠很多的地方發現了廁所所在的公園,接著在湖畔找到了廁所。新西蘭所有的廁所的干淨程度和配套設備都至少像國際機場裡的,只有一個例外,就眼前這個。順著圍牆一股臊氣頂著雨滴噌噌地在夜色裡往上竄,比北京胡同兒口那種好點兒有限,十米之外就被暖暖的廁所氛圍裹住了。進到所裡,還好,只是四壁不那麼清潔,隔斷零落一些而已,尤其萬幸的是這裡用的仍然是坐的。

擠進最裡邊一個隔間,放下背包插門落座,終於可以遮風避雨,頭頂還有燈光伺候,外面是綠地和湖水,簡直是我的草原小屋,甚好甚好。繼續那本《遍地梟雄》,才知道文字比氣味更能讓人窩心,我安憶姐姐用她百轉的女性肚腸去瘋狂臆斷男人思想,她的梟雄寧願身餡囫圇也要按時洗澡淨身,像我現在一樣縮在廁所裡的看來注定成不了她的梟雄了。

隔間的擋板和門板和中國一樣都成了留言板,內容也都大同小異,小便池定時的自動衝水聲每次都把我嚇到,小說看完日記也寫完,困倦難當但又不能睡覺抽煙,怕鼾聲和煙霧招來好事的人,被發現不僅丟人現眼還又得假裝日本人,張靚影的歌倒是挺能提神,但在這裡聽絕對是褻瀆麗人,不能干。於是只能干瞪著傻眼熱切地盼著天趕快亮雨趕快停,懷念著在KAIKORA丟了的毛衣和留在南島的車子。

終於有人來到,估計是個喝醉了的毛利人,喉嚨裡發出奇怪的聲音。我果然沒辦法是梟雄,人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把地上的背包一再往腳底下藏身子拼命壓低,生怕那位大哥發現什麼端彌借著酒勁兒糾纏不休,隔斷的最上面也只有不到一米八,下端離地面倒還有差不多20公分的縫隙,上下兩頭都好像隨時會出現張驚詫的土著面孔,我隨時准備大喊大叫把那廝嚇昏,隨後一腳踹開門將他撞翻到小便池裡,自己再奪路而逃。還好,什麼都沒發生,他泄了十分鐘衝了兩次,便又咕嘟著喉嚨趿拉著拖鞋呱唧呱唧地遠去了。

戰戰兢兢忍飢挨凍中終於有鳥叫聲傳來,天亮了。出到門外才發現所在的公園裡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地熱泉,灰不溜秋的泥漿裡咕嘟嘟冒著熱氣泡,濃烈的硫磺和氨水混合的味道順著熱氣升騰出來,難怪前夜聞到那麼濃烈的廁所氣息,這樣的味道只有在ROTORUA才不會被詛咒。

ROTORUA,我的公廁之城,盡管我連那避難所的照片都沒留,但記憶中永遠會有這樣一段味道奇特的經歷。


(夜行前的晚餐)



(廁所所在的公園)



(地熱井)



(ROTORUA 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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