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佛羅倫薩是下午, 雨後初晴, 通往聖十字教堂的石板路上還留有一蕩蕩雨水. 沒有集體活動, 我們就跟隨妮可到聖十字教堂前的廣場上去找飯店吃晚飯. 小街上空無一人, 只有我們這群不知疲倦的游人在這古色古香的街道上列隊而行. 說實話, 在這塔斯干尼首府, 意大利歌劇之鄉, 文藝復興之都, 每一分鐘都是金貴的. 有那麼多地點要去, 有那麼多東西要看, 有那麼多路要走, 還有那麼多東西要吃哩. 文藝復興的發祥地佛羅倫薩, 在意大利的歷史和文化中, 占有很高的地位, 也因此在世界的歷史和文化中, 占有很高的地位. 佛羅倫薩這名字, 聽起來就很美, 詩人徐志摩將其譯作翡冷翠, 就更美了. 但這翡冷翠的譯名沒能流通也有其道理, 因為從城市的基本格調看起來, 是黃褐色的, 既不翡又不翠. 百花大教堂頂上是褐色, 老橋(維其奧橋)還是黃褐色. 阿諾河水倒是綠的, 但河床低, 河水淺, 不近岸邊根本看不見河水. 不知這翡翠二字從何而來. 傍晚的陽光從西天泄了過來, 正照耀在教堂正面的輝煌裝飾上. 西方的教堂一般都富麗堂皇, 高大雄偉, 因為這裡是上帝居住的地方, 代表著至高無上的神. 但這聖十字教堂裡不單供奉著上帝, 也供奉著平民, 他們都是佛羅倫薩的傑出子弟, 為家鄉帶來了榮耀與崇敬. 據旅游指南上介紹, 裡面埋有加利略, 米開朗幾羅等等. 可惜今天天色已晚, 教堂已經關門. 我們只好明天再來了. 晚餐就在廣場上的波卡達瑪餐廳用餐, 妮可介紹的餐館, 還不錯. 裡面的服務員英文很好, 中文也能來兩句. 只是真的慢得要命, 一定要有思想准備. 吃完開胃菜, 我們喝酒, 聊天, 等待. 等該聊的都聊完了, 主菜還是沒來. 沒辦法, 我們只好照相取樂, 又到外面照了聖十字教堂的照片, 回來又把不該聊的再聊, 如此反復, 直到無聊 – 無可再聊, 主食才跚跚來吃. 這意大利餐館的慢動作, 真是領教了. 可他們也有快的時候, 你放在桌上的小費, 一眼不轉就不見了. 飯後, 沿著阿諾河岸步行回旅館. 不是我們不累, 而是找不到出租車. 意大利的出租車跟法國一樣, 你不能像在中國美國那樣在街上隨便招手. 你一定要到出租車站去等, 或者請餐館裡的人幫你叫車. 不過剛才已經曉得了餐廳的慢作風, 為了能早些休息, 還是決定自己走, 好像很矛盾的吧. 一走出來, 才意識到走路的決策是多麼英明. 夜幕低沉的佛羅倫薩, 真是別有一番味道. 從淺淺燈光的教堂旁邊, 拐進一條無名小街, 昏暗的街道, 透出一股大城小巷特有的柔和庸容. 誰知道, 有多少名人巨匠走過這條普通的小街, 又有誰知道, 有多少戀愛中的少男少女把這無名小路當作他們最美好的起點啊. 從小街穿出來, 阿諾河對岸的燈光依然昏暗, 可能, 那些燈光就這麼暗淡依些地燃點了好幾百年, 也許, 好幾千年? 人們都知道, 我們中國的文明也有好幾千年了. 不知為什麼, 當我走在故國的街道上, 總沒有這麼一種古舊深沉的感覺. 就是千年古城如西安, 南京, 蘇杭, 曲阜泰安, 廣州桂柳, 家鄉成渝, 當然還有北京, 你走在我們的城市裡, 只有一種沒有歷史的感覺. 更無聊的是那些如雨後春筍般新開發的舊鄉鎮, 像什麼周莊同裡麗江, 假古跡不說, 居然還要圈起來賣門票. 須知我們中國, 本來就是這樣的啊. 世界各國的行政單位, 賣門票的大概只有中國一家! 也許以後進北京到上海都要買票了. 唉, 也算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了.“絲巾, 絲巾”, “便宜, 便宜”, 蹩腳的英語, 把我從河上的燈光帶回現實中來. 怎麼, 這些賣絲巾的都是國內來的女同胞? 只見他們三五成群, 用力地向那些在河邊等著上旅游車的游客兜售. 看見我們, 他們改說普通話, 帶著很重的南方口音. “好看呀, 不貴呀”, 她們的絲巾確實好看, 仔細看, 真有點兒貴族氣度, 很適合於在佛羅倫薩這樣的地方售賣. 要是在店裡, 肯定好幾十, 上百塊, 這裡她們只要十塊. 大概是天相當晚了, 那些旅游車是她們今天最後的一批客人. “你拿兩條, 拿兩條, 便宜一點, 兩條十八塊.” 還沒等我們還價, 她自己先把價降了下來.我太太拿了兩條, 一條她自己, 一條給我母親. 那賣絲巾的人要找回兩塊錢. “算了算了, 別找了”, 我太太說, 她道了謝.“生意好不好?”我母親問她, “不好做, 有警察”, 她說.前面不遠, 一個中年模樣的人, 正一面收拾地上的小商品, 一面對另外幾個賣絲巾的女人高談闊論: “…剛從國內來, 就想掙那麼多錢? …”. 看來, 就是在國外當個街頭小販, 也要分個先來後到呢. 看到在國外艱難謀生的同胞, 我總想起當年剛到美國打工上學的日子. 他們大概是一起結伴回家, 希望他們住得不會太遠, 希望他們住的地方比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