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旅第一站—杭州

作者: anna_d

導讀人的一生中有幾個十年,如果用十年的時間去愛一個人,即便最終發現此人無甚可愛,也足以讓人刻骨銘心;那如果用十年的光陰去思戀著一個地方呢,那麼即使你是一游再游,也化解不了心中濃濃的離愁。這也許就是人和山水的區別,前者會被消磨,而後者卻歷久如新。可我喜歡杭州卻也是因人而起。我是個戲迷,小小年紀,便從一方舞台上去體會人生的悲歡離合,但舞台� ...

人的一生中有幾個十年,如果用十年的時間去愛一個人,即便最終發現此人無甚可愛,也足以讓人刻骨銘心;那如果用十年的光陰去思戀著一個地方呢,那麼即使你是一游再游,也化解不了心中濃濃的離愁。這也許就是人和山水的區別,前者會被消磨,而後者卻歷久如新。可我喜歡杭州卻也是因人而起。我是個戲迷,小小年紀,便從一方舞台上去體會人生的悲歡離合,但舞台與現實必竟是疏離的,因此才別有一種美感。而這種美也是要依賴人來傳遞,天賦加上用心,就能傳神。那個能傳神的女子有西子湖水一樣明亮的眼睛,第一次凝視那雙眸子,我便注定要與杭州結緣。

區區二小時的車程就可以到達那個我魂牽夢繞的地方,我卻整整用了十年。但這十年中,我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與她有關的故事和人物,所以當我終於見到她時,就如同久別重逢一般。

初次見面,卻是不得親近。同學過於殷勤的安排,讓我周旋於飯館與賓館之間,直到即將踏上歸途,我還未能真切地看上西子湖一眼,當然不甘心就這樣別過。打了一輛的士直奔湖邊。三月初的天氣,春意還未染上枝頭,又逢陰天,灰蒙蒙的天空像滿腹的心事沉沉壓著湖面。15分鐘的時間讓我來不及以踱步的方式走完蘇堤,於是我便開始跑,跑過一座又一座起伏的橋面,當時間告訴我必須回頭時,我跑到湖邊,把手浸入湖水裡,心裡默默地念道:我終於來看你了。所有聊以抒情的典故都在匆匆中被拋到一邊,如同剛剛見面又要道別的戀人,相對時,只有無言。

第二次相見,是在大年初一。這一次要從容得多。在冬日暖洋洋的陽光下,混雜在充滿節日喜氣的人群裡,我的心情也顯得散漫而輕松。溫室效應日益嚴重的今天,南方已難得見雪。但我曾在張岱的《西湖夢尋》中看到過霧淞沅碭的西子。“大雪三日,湖中人鳥聲俱絕”“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唯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矣。”在湖邊的長椅上閉上眼,眼前浮現的就是如此這般靜謐的景像。從湖濱踱到解放路,被大包小包的購物者所吸引,溜溜達達逛起了商店。付帳時所有的營業員已經收拾東西准備下班,匆忙從邊門跑出來,奇怪,街上的人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只有三五小販,也是意興闌珊。如果沒有肯德基,在新年的頭一天,我和朋友就只好餓肚子了。

因為二百元的客房沒有窗,悶在其中如同倉中之鼠,於是乎,二個女孩深夜起身,另找人家。50元搞定的旅館地板薄得人走過時如同三級地震,但好歹有窗,也就不挑剔了。近午夜時仍無睡意,走,再去看看西子湖吧。不知杭州的市民如何歡度佳節,沒有油鍋的滋啦聲和碰杯的喧嘩,大街小巷都是安安靜靜,讓人疑心這是城市還是鄉村。白天裡游人如織的西湖在夜裡也是冷冷清清,湖面氤氳起一團霧氣,讓遠處的燈火顯得更加得模糊。間或有幾朵焰火綻開在湖的上空,“啪”、“啪”聲在無邊的寂靜中顯得十分得寂寞。好友定是勾起了舊事,眼圈開始發紅;我卻是按捺不住的興奮。在回去的路上,她依舊默不作聲,我自得其樂哼起了《西廂》。入睡前她突然說:我要和你談談。這個從幼兒園和我一起廝混的同黨居然提出要和我絕交。天,直到這一天夜晚,我才知道,原以為只有愛情會走,未曾想,友誼也是一樣。自以為知根知底的朋友,卻也在不知不覺中成長和變化,而我卻忽略了這一切。雖然賠上一夜來化解彼此的芥蒂,但相對十幾年的友誼,一夜又算得了什麼呢。

第二天離開市中心坐車趕往郊外的靈山,在中國幅員遼闊的土地上眾多的岩洞奇景,杭州的靈山算不得鬼斧神工,但它上山洞與下山洞的鮮明對比,卻讓人油生興味。上得去,峭壁上攀著“天梯”,幽暗的洞中時不時有人驚叫,讓你也不覺頭皮發麻,額角滲汗。下得來,地下暗河拾階而下,狹長的洞頂,茂盛的植物與光影交織作著游戲。奇異與平實,剛毅與秀麗,如同世間的陰陽之分,交揉在一起,就是合協之美。

第三次到杭州,有幸一游雨西湖。飄飄灑灑的雨絲模糊了遠山,刷亮了近景,渲染了新綠,點綴了桃紅,加之沙沙的協音,讓若大的天地混然成了一幅畫,一首詩。從船頭遠眺斷橋,橋雖不斷,思緒卻中止在那橋頭一側,那個油紙傘下依依的倩影,莫不是……。現代與古典的界線被這紛繁的雨點擊打得含渾不清,“下雨的日子,貪戀紅塵的白娘子,在橋畔遇見她的書生”,只可意會的脈脈含情穿越了上千年的時空讓我在那個雨天魂不附體。

第四次到杭州,正趕上當令。游人尚未蜂擁而至,而滿目的春色已甚是撩人。江南的美如同江南的女子,天生的秀麗多姿,清淺一笑,素淡衣著雖更顯風韻,但即便是花枝滿頭,也搭配得當,錯落有致,別有一番嬌憨與天真。這樣的時節是會醉人的,讓人心中澎湃起一種想要追求的熱望。還記得那個蘇小小嗎,“蝶引鶯招柳夾途,章台直接到西湖。春花秋月若相訪,家住西泠妾姓蘇。”風風光光的油壁車,殷勤相伴的青驄馬,松柏下願永結同心的郎君是否歸來,似乎早就是天注定的。後人為其嗟嘆“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而小小呢,卻恣然揮霍著僅僅十九歲的生命。她的人生裡只有春天,不經歷寒冬,那是她的幸運還是悲哀呢。

第五次到杭州,又是一個暖冬。漫步在西湖的北面的北山路上,遠離東、南方向熱鬧的街景,也沒有西面繁茂的古樹敘述歷史的滄桑,有的只是一座座故居、一幢幢洋樓,讓人依稀回想起這裡也曾是南宋之都,動蕩的中國的一座後花園。如今,無人再唱後庭花,走過斷橋,我又從近代一腳踏入21世紀的喧囂。那天午後的陽光真好,路邊花店裡大束大束的香水百合散發著清甜的香氣,不知在哪個拐角,還讓我發現了一家造型奇特的冰淇淋店,地面被打造成一個又一個的大氣泡,陽光透過玻璃直射下去,看得到綠的水草和各色的金魚,一個女孩兒正用小勺把一勺紅紅的草莓送進對面男孩兒的嘴裡。陽光如此明媚的冬日,人們沒有理由不盡情享受生活,而春天的腳步也就在這無限的期待中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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