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旋,無涯(三)

作者: joejoezcx

導讀初到拉薩 燃一束藏香 空氣中縈繞著信仰的芬芳 沏一杯暖暖的甜茶 香濃的味道在身體裡久久徘徊 窗台上的格桑花兒 悄悄地把陽光抹上花瓣 遠處舞動的經幡 傳遞著天堂的五彩祝福 就這麼坐著 默默守望 直到 天荒地老 1 窗外傳來汽車喇叭的聲音。不連貫,也不急促,但足以讓我從夢境回到現實。 睜開迷朦的眼,迎接我在西藏的第一個早晨。推開窗,朝外望了望,確� ...

初到拉薩

燃一束藏香

空氣中縈繞著信仰的芬芳

沏一杯暖暖的甜茶

香濃的味道在身體裡久久徘徊

窗台上的格桑花兒

悄悄地把陽光抹上花瓣

遠處舞動的經幡

傳遞著天堂的五彩祝福

就這麼坐著

默默守望

直到

天荒地老

1

窗外傳來汽車喇叭的聲音。不連貫,也不急促,但足以讓我從夢境回到現實。

睜開迷朦的眼,迎接我在西藏的第一個早晨。推開窗,朝外望了望,確信自己真的到了拉薩。

去洗漱的時候,發現八廊學衛生間的格局很OPEN,不僅通風透氣,在視角上還給人留下了極大的想像空間。

回到房間,大家都已陸續起床。除了江哥計劃去布達拉宮以外,其他人都沒有具體的打算,包括我。

簡單收拾了一下,獨自走上了拉薩的街頭,開始用雙腳去感觸這個陌生的城市。

拉薩的清晨,有些冷。

很多到過西藏的人說過,經過多年的打扮和粉飾,拉薩已經變得不那麼拉薩了。甚至有些面目全非。

在北京路的兩側,是各種各樣的中西餐廳,大型超市,戶外用品店,潮流服裝店。那些頗有民族氣氛的鋪面和建築被逼迫在其間,苟延殘喘。

抬頭仰望的同時,撲面而來的是花花綠綠的廣告牌,腰肢亂顫地吸引著人們的眼球。招牌上,藏文被漢字和英文擠得無處落腳。

更為醒目的是,為了迎接西藏自治州的四十歲生日,在拉薩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方,被強行地掛上了五顏六色的慶賀彩旗。那原本從容的空間,突然變得局促起來。

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卻並不去計較。

我固執的認為,這只不過是一些表膚的瑕疵。而我愛的,是西藏的骨骼。

買了份拉薩地圖,邊走邊看,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布達拉的腳下。

當那雄偉大氣,端莊無比的宮殿占據我全部思維的一瞬間,我的心跳的確比平常加快了不少,伴著有些急促的呼吸。

在宮殿南面的廣場找了個角落,坐下來,久久地仰望著這個由紅,白,黃組成的巨大建築。一切都是那麼的,真真切切。

滄桑的歷史,厚重的文化,濃烈的宗教色彩,古老的故事傳說,使之成為了拉薩乃至整個西藏的不可替代的像征。換句時尚點的話來說,布達拉就是西藏永恆的“代言人”。

目光下降到布達拉的前廣場,一個為大慶而建的粗笨的觀禮台闖入視野,打破了宮殿原有的和諧。這無疑是讓人沮喪的。

離開北京路,轉入羅布林卡路。在路的盡頭,是西藏博物館。

我打算去看看西藏的骨骼。

2

走到博物館的大門,看見兩排穿戴整齊的工作人員,腰杆筆挺,面帶微笑。連入館的台階上都鋪著紅地毯。看到這個陣勢,我受寵若驚,吞了口唾沫,臉上也呈現出一個“V”字形笑容。

誠惶誠恐地向裡走去。一只腳剛邁入大門,猛聽身後一聲呼喝,一個貌似保安的哥們突然躥到我面前,冷冷的丟下一句藏普(西藏腔的普通話):馬上就有領導來參觀,下午再來。

一臉悻悻的離去,尷尬無比。

來到博物館對面的圖書館,正巧碰上“內地西藏班(校)辦學20周年成果展”。這回可學乖了,向門衛打聽得知可以自由出入後,才邁步進去。

館內沒什麼人,除了一些當地的老師和學生,就我一個游客。

一樓大展廳的牆壁上,掛滿了藏族學生在內地西藏學校學習和生活的照片。一個個生動可愛的面孔,綻放著陽光的笑容,講述著他們在異鄉的生活。

那些高原的孩子,大多數是初、高中的學生,小小的年紀,就要學會堅強的去面對新的環境,去努力追求他們的夢想。學生們為了節省開支,常常在內地一呆就是幾年,只能靠那些薄薄的信紙去傳遞那份沉甸甸的鄉愁。

但他們是幸福的,因為只有成績優秀的學生才有機會去內地讀書。

除了相片,牆上還貼滿了各種各樣的獎狀和證書,碩果累累。

在展廳內的桌子上,擺著學生們的優秀作文,畢業留言冊,到各地夏令營的照片集,精巧的手工藝品,靜靜地記錄著孩子們的成長。

其中的一個手工作品,讓我印像猶為深刻。制作者是一位叫卓瑪女孩,用彩紙折了兩千多顆星星,然後把它們粘在一塊白底的木板上,組成一幅中國地圖,起名為“星連心”。

我在這幅地圖前駐足了很久,一股莫名的感動湧上心頭。

在展區的出口處,有免費索取的學生優秀作文選集,拿了一本,坐在圖書館外的石階上,慢慢地翻看著。

樸實的文字,真誠的心靈。一個個甜酸苦辣的故事在眼前浮現。

就這麼翻著,讀著,直到太陽把我的眼睛刺痛。

3

午後,在街角的一家小面館解決了午飯,然後順利的進入了博物館。5元錢的學生票,讓剛脫離學生關系的我懷舊了好一會。

博物館通常是一個地方的歷史脈絡和文化沉澱的濃縮,每到一處地方旅行,我都盡量先去當地的博物館轉上一圈。

同樣,在西藏的第一站,我沒有選擇聞名中外的布達拉,而是默默無聞的博物館。

西藏博物館的主館是一個頗具民族風格的建築,古樸宏偉。內部的設施卻又非常現代、完善。

一樓的展館主要介紹了西藏的史前文化以及後來的歷史演變過程。最有意思的是那些生動的岩畫,反映了早期西藏人民的生活娛樂,那些看上去簡單幼稚的線條讓我備感親切,因為我的繪畫水平與之旗鼓相當。此外,松贊干布戴過的頭盔也倍受我的青睞。

二樓展廳介紹了西藏豐富的文化藝術,可觀指數絕對是五顆星。光藏文字N種行雲流水的字體就讓我嘖嘖稱奇。各種精美的布繪、刺繡、堆繡唐卡更是讓人眼花繚亂。還有那些形像怪異,凶神惡煞,威猛無比的藏戲面具,看得我心花怒放。如果能在嘉年華的化裝舞會上戴上這麼一個面具,再掛上一串骷髏頭佛珠,絕對是酷斃了。

三樓是西藏的各種風光、地質照片,還有各種動植物、礦石標本。在藏藥標本前轉了轉,發現很多都是用於“滋X補X”、“固X培X”、“強X健X”的。一個民族的崛起,靠的是國家的強大。一個個體的崛起,選擇藏藥,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四樓是。。。哦,對了, 沒有四樓。

轉了兩個多小時,開始覺得有些疲憊了,坐在三樓的長椅上小憩,室內的空氣裡也彌散著陽光的味道。

走出博物館,在馬路旁隨便攔下一輛朝市中心行駛的公共汽車,一躍而上。

車上人很多,發動機喘著粗氣,環繞於耳邊的全是聽不懂的藏語,每一張臉譜都很生動。我喜歡這種感覺。

車過布達拉宮不久後,估摸著差不多就和藏民一起下了,看了看地圖,離旅館還有一段距離,距大昭寺不遠。

4

朝大昭寺的方向走去。

路過一家音像店,很小的鋪面,播著藏歌,老板是一個挺帥的長發小伙,長得很藏族。

不自覺地走了進去,老板很熱情地打招呼。我想聽一些純藏語的歌,最好是本土歌手的,我說。純藏語,我又強調了一下。老板想了想,挑了一張。你看這張合適嗎?一個年輕的藏族樂隊,唱的都是藏語歌,當地人都愛聽的,老板笑笑。

CD的封面上印著樂隊的名字——九眼石,還有4個樂隊成員的集體照。

挺好的,謝謝,我也對老板笑笑。然後自己又挑了另一張碟,黑氆氌。一個我很喜歡的名字,也是純藏語的。

出了小店轉左,就能隱約看到大昭寺廣場。人突然多了不少,不知從哪一下子冒出來似的。

來到大昭寺的門口,人誇張的多,或坐或站,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一個坐在牆根的年輕僧人衝我笑笑,挪了挪身子,空出一個位置讓我坐下。他說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六點半左右,寺院會開放覺悟釋迦牟尼主殿供藏民們膜拜。這個主殿供奉著由文成公主帶入西藏的釋迦牟尼十二歲身像,平常是關閉的,只可遠觀。

好像是誰都能進去的,寺院的門票也查得不嚴,他補充到。我想我的運氣真是好得過分了,我差點狂笑起來。

坐在那個僧人旁邊聊天,問他怎麼稱呼,他說叫什麼並不重要,有緣大家還會再見面的。接著給我講了許多大昭寺的故事和西藏的一些軼事趣聞,引得旁邊的幾名游客也坐下來津津有味的聽著。

僧人雖然年紀不大,卻游歷過許多地方,性情很是豁達。他說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修持手勢和加持經文,並非僧人獨有。他看了看我的面相,然後做了個手勢:左手小指與右手小指相扣,左手無名指與右手食指相扣,雙手放松。對我笑了笑,讓我照著做。然後在一張紙上寫下一句漢字藏音的經文,放在我手中。心情煩躁的時候,就做這樣的手勢誦經,很快就會好起來,他說。

向他道謝,然後小心地把那張紙夾入隨身帶著的小本子裡。

後來的半個多月裡,我們在大昭寺的門前又見過幾次面,聊過天,不過依舊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5

大昭寺門前,永遠是磕長頭的人。

離開的人,面色祥和;加入的人,表情平靜;正在磕頭的,一臉虔誠。

當一個人五體投地地跪拜於寺院前時,是一種風景;當他(她)不斷重復這一動作時,是一種文化,當他(她)們都在重復這一動作時,是一種震撼。

當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時,就開始迷戀上這種震撼。

六點鐘左右,寺門前的人群自覺地排起了隊,我也加入其中。隊伍中彌漫著很重的酥油味,基本上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包固態酥油,或者是裝著酥油的保溫瓶。身旁的老媽媽不停地轉動著經筒,嘴裡喃喃自語。

六點半,隨著“吱呀”一聲,大昭寺的大門終於打開,人群蜂擁而入,徑直走向釋迦牟尼主殿。我也在人群簇擁下西裡糊塗的進了寺院。

主殿內有幾個身形高大的僧人,神情嚴肅,維持著秩序。幽幽的酥油燈烘托出一種博大肅穆的氣氛,讓人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抬眼,便看到雍容華貴的釋迦牟尼金佛像,華麗得難以用言語去描述,甚至根本想像不出用多大的天文數字去估量佛像的價值。

這絕對是一種無聲的震懾。

進入主殿後,藏民們紛紛面向佛像,雙目微閉,雙手合十高舉過頭,至頂,再移到額部、胸前,最後雙掌向上攤開,額頭輕觸佛像前的案桌。接著把手中募捐的零鈔獻於桌上,將酥油倒進金黃的燈碗裡。雖然人頭攢動,但一切都在安靜地進行著。

我看到那些深邃眼神的後面,是喜悅的光芒;那些深刻皺紋的底下,是幸福的微笑。

隨後,人們繼續順時針在殿內移動。在佛像的兩側,各有幾階木梯,凡是經過的人都會上去俯首膜拜,有的還會獻上潔白的哈達。我也依葫蘆畫瓢地學著藏民的樣子上梯俯拜,腦袋裡卻是一片空白,完全沒去想祈求些什麼。

或許,是根本不敢去想。

轉了一圈出來,我有些茫然地站在中心殿的大門外,仿佛做了一場夢。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與宗教接觸,感受到佛的福澤,觸摸到這片高原熱土的一些本質的東西。我嘗試站在藏民的角度去消化所經歷的一切,卻毫無頭緒。

在寺院的郎廊(內轉經道)繞了一圈,一個個銅黃的轉經輪在身後“吱嘎吱嘎”地響起,上面雕著精美的紋路。

上到大昭寺的頂層,夕陽的光線落在寺院的金頂上,黃燦燦的。金頂的對面,是寺廟頂上常見的法輪與金鹿。法輪是對佛法的喻稱,佛之說法,如車輪輾轉不停,永生不滅。金鹿是善良溫順的動物,暗示佛教徒要與人為善。

向西遠眺,可以看到布達拉,緘默地矗立於山頂。朝下看,是唐蕃會盟碑和那棵文成公主親手栽種的唐柳。

似乎視線所能觸及的地方,都被歷史烙上了痕跡。

目光拉近到寺院的大門前,是一個個膜拜的脊背,起伏不斷。

就在四處閑逛的時候,手機傳來了土人的短信,讓我盡快趕到吉日對面巷子裡的“意忘”藏餐館。

6

我是連走帶跑去到“意忘”的,以至於把我的胃口都跑掉了。

餐館的門面很不起眼,走進去,裡面擺著幾張大方桌子,每張桌子都被一圈藏式沙發圍著。屋內光線幽暗,感覺像是那種帶著些曖昧氣息的現代酒吧,但格局和裝飾是很傳統的藏族味道。

在最裡面的那張桌子旁,我看到了土人、封子,王MM、楊MM和江哥,很親切的面孔。

大家一邊點菜一邊說笑,把當天的經歷與大家分享。江哥繪聲繪色的向大家介紹了在八角街的購物經驗。挑貨,砍價無一不是頭頭是道,還拿出一些戰利品與吾輩共賞。不過江哥的這套購物理論在不久後就輕易地被封子的新銳購物規則所顛覆了,封子本人也被授予“封(瘋)導”的榮譽稱號,此乃後話。

桌面上陸續出現了酥油茶、犛牛肉干、糌粑一類的藏式食物,由於口味不習慣的緣故,不少菜大家都是淺嘗則止,而味道尚可的犛牛肉干又頗具韌性,百嚼不屈。直到最後,我加點了一盤炒小白菜寥以慰藉。

我開始懷念好吃便宜的西紅柿炒蛋了。

席間,江哥說他次日就要出藏了,還走青藏線。大家一片驚詫。而江哥說,自己的西藏之行,已經圓滿。

我開始覺得江哥是個很牛X的人,居然在三天內兩闖青藏線。如果是我,最起碼也要在拉薩呆上一個星期,就算只能躺在八廊學的床上,哪也不去。

單單呼吸著拉薩的空氣,就是一種幸福。

飯罷,大家摸著半飽(有的估計只有三分之一飽)的肚子走回旅館,一路上看到烤肉館還流哈喇子。最終買了些水果回去裹腹。

是夜,大家都沒去體驗高原的夜生活,老老實實地呆在房間裡吃果看電視。

不知過了多久,王MM突然出現在我們的房間,宣布自己兩個小時前發燒了,現已轉危為安,特來報喜。我們都吃驚的看著她,除了臉色略有蒼白,並無異樣。其才思之敏捷,談吐之清晰讓我們這些剛補充了多種維生素和果酸的大老爺們兒都感到汗顏。

我終於看到了比江哥還牛X的人——王MM。

7

八月二十五日。

早晨起來的時候,江哥已經把行囊收拾好了,我們向他道別。

土人、封子、王MM、楊MM約好了一起去布達拉宮,我依舊沒什麼具體的計劃。如果沒什麼太特別的邂逅的話,下午會去色拉寺看辯經。

大家在一家四川小飯館裡吃早餐,胖胖的老板娘很熱情,間或和我們拉拉家常,然後很爽朗的笑。後來,這家飯館成了我們的定點就餐處。

早餐後,我決定去八角街轉轉,漫無目的的。

路過衝賽市場,藏民們在道路兩邊擺滿了各種食物和生活用品,有些雜亂無章,但很自然。一包包來自尼泊爾或印度的香料,被堆成完美的錐體,一字排開。巨大的牛骨和牛身橫七豎八地躺在案台上,一把鋒利的斧頭隨意地嵌入其中一個不幸的軀體,斧柄高高翹起。那些用來賣堅果的平板車,被整齊的劃分成N個區域,各種堅果滿滿地占據著各自的一席之地,頗有些“多果部隊”的味道。

各種氣味充斥在市場裡,很有生活的氣息。

各種人在市場內來來往往,而叫賣聲,卻是很少聽到的。

按西藏佛教徒的說法,以大昭寺為中心,順時針在八角街上繞一周,稱為“轉經”,以示對供奉在大昭寺內釋迦牟尼佛之朝拜。

因此不管什麼時候,八角街總是熱鬧非凡的。清晨亦不例外。

人群當中,最搶眼的就是那些身穿傳統藏服的轉經老者,手持轉經筒和佛珠,口中念念有詞,有時身後還跟著一只乖巧可愛的小狗。跟在他們的後面走上一段,心情也隨之從容起來。

在西藏,似乎所有的活物都在佛法的沐浴中成長起來,干淨而真實。

陽光漸漸地從雲層中透出,投在八角街上,迅速擴散開去。兩旁的白色藏式民居像被重新粉刷了一樣,忽然變得亮堂起來。

路旁的白塔裡,燃燒著桑枝,濃濃的白煙彌漫開來,帶著一股嗆人的味道。

8

不多時,街道兩旁的店鋪也開始活躍起來。

裝著貨品的大箱小箱被搬來挪去,錄音機裡響起了節奏歡快的音樂,那些行動較快的商販已經開始對著游人吆喝起來。

八角街上,商機與佛緣同在。

琳琅滿目,獨具特色的藏飾很快喚醒了我的購買欲望。

專門挑那些正准備開張的鋪位,趁老板還在忙著擺商品,就指著中意的飾品瘋狂砍價。一來老板抽不出空閑與我口舌相持,二來是剛開張的生意,圖個意頭,因此往往讓我輕易得逞。這招屢試不爽,大呼痛快。

不可否認,八角街是一個能讓人把錢包掏空的地方,並且讓人在付錢的同時感到快樂。一種被誘惑的快樂,一種去占有的快樂。

在八角街轉了一圈又一圈,錢包縮小了一圈又一圈。我開始抱怨自己的親戚和朋友太過豐富,讓我欲罷不能。

當店鋪老板很哥們兒地和我打招呼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陷入了經濟危機。

懸崖勒馬,當再一次經過大昭寺的時候,我停止了圓周運動。

坐在寺門前的石階上,讓視覺從物質回到精神。

那些磕長頭的人,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安靜地放下肩上的墊子,脫去多余的衣服,便開始一遍又一遍地重復那個司空見慣的動作。據說每個磕長頭的人每天都要定額完成一定的數量,風雨無阻。

一個多小時後,我起身離去。

從這天起,轉八角街和看磕長頭成了我在西藏的習慣,只要身在拉薩,必定前往。

9

在一間小飯館胡亂填飽肚子後,上了開往色拉寺的中巴。

色拉寺建在拉薩北郊的色拉烏孜山腳下,是六大黃教寺院之一。這是我對它的全部了解。

花了五十元的門票,有點心疼。畢竟是兩天的住宿費。

時直中午,寺院裡出奇的安靜,游人也只有零星的幾個。我在寺院裡隨意地晃蕩著,看到開著的門,便進去溜達一番。

在一個很小的院子裡,有兩個紅色的身影,一個在洗衣服,一個在修剪花草。太陽能灶上是一壺剛沸騰的水,呼呼地吐著白氣,壺蓋也隨之顫抖起來。想去看看他們的居室,被婉言拒絕了。

逛了兩個經堂,環繞四周的彩色壁畫很精美,記錄著很多我看不懂的故事和傳說。在眾多供奉的佛像裡面,我也只認識宗喀巴大師。經堂的歷史,沒有去了解。即使知道了也很快被忘卻。

當走進第三個殿堂的時候,發現殿內的坐墊上坐滿了紅衣僧人,足有四,五百之多。整個殿內嘹繞著節律抑揚的誦經聲,響徹耳畔。

那誦經的聲音,大都來自喉嚨的深處,甚至是肺腑,清晰而低沉,綿綿不絕。尤其是領經的首座,其聲音更讓人驚嘆不已——那絕對是一種獨具穿透力的吟誦,無須經過耳膜便已觸及心靈。

與其說是誦經,不如稱之為唱經。

每到一段經文結束的時候,所有的喇嘛都暫時噤聲,只有首座繼續哼唱,這意味著一段新經文的開始。於是,大家再跟著他的指引繼續念下一段經文,大殿內再一次響徹靡靡佛音。

一些剛巧來膜拜的藏民,進入殿後便不在前行,安靜地磕起長頭,磕完後再安靜地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誦經的聲音漸緩漸低。一些年紀較小的僧人陸續奔出殿外,再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個木桶。裡面裝著僧人們的午餐。

這時,每個坐著的僧人都從懷中摸出一個木碗——幾乎都已被摩挲得十分光滑,用雙手捧於腹前。當那些輕壯的僧人開始井井有條地分派食物時,大殿內重歸平靜。

午飯是青菜牛肉湯粉。青菜和肉明顯經過了長時間的烹煮,似乎放入口中便能化掉。僧人們大都先喝完碗裡的湯汁,然後用手將干物置於口中認真地咀嚼,隨著喉頭輕微的蠕動,從容咽下。

若要再添,僧人便把木碗放在身前的地面上,不用招呼,就有人自覺為之盛滿。

午飯時間,持續了約一刻鐘。無人言語,更無人浪費。僧人們進食後,將干干淨淨的木碗重新放入懷中,將各自面前不小心掉落的食物打掃干淨。

與其說這是一頓隆重的午飯,莫如說是一場樸實的修行。

一切收拾完畢後,殿內又響起了誦經聲。由低而高,從慢到快,到最後竟有如江河咆哮之勢。一個坐靠近大門的僧人朝我擺了擺手,示意我離去。

就在我走出殿門不久,那如浪潮般的經聲嘎然而止,接著一片紅雲從殿內湧出,僧人們四散而去。

站在午後的陽光下,我意猶未盡地回味著剛才的那一幕。

10

距辯經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繼續獨自在寺裡閑逛。

天空中飄過一片烏雲,帶來一場很別致的細雨。坐在一棵大樹下的木椅上避雨,側前方就是措欽大殿。雨很快就無了聲息,偶爾有幾滴凝在枝葉上的雨露落下,吻在手臂上,很清涼。

在措欽大殿裡慢慢地轉了一圈,出來時,看見一些僧人拿著坐墊匆匆往某個方向趕去,隨即跟了上去。

辯經場。班駁的樹影。人聲鼎沸。紅衫飛舞。

曾經在甘南的郎木寺看過辯經,這種將精神涵養轉化為行為表達的過程讓我痴迷。盡管郎木寺辯經的規模不大。

色拉寺的辯經,足以讓我的痴迷無限擴大。數百僧人的辯經,光劈裡啪啦的擊掌聲就妙趣橫生。

十余僧人為一組,分為進攻型和防守型,圍成一圈。攻者站,守者坐;攻者問,守者答;攻者咄咄逼人,守者沉著冷靜。

眾多辯經相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些發難提問的進攻型僧人,一個問題擲出去的同時,總伴隨著一個如“黃飛鴻”般的招牌挑戰姿勢,一臉激昂。

各種聲音在空氣中碰撞,摩擦出智慧的光芒。那些枯燥深奧的經文也變得生動起來。

在靠近院牆的一側,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小扎巴,也在正兒八經地玩起了“黃飛鴻”,席地而坐的都是些年齡比他大了許多的師兄。小扎巴的功力自然比師兄們差了一截,辯論中常常遇到卡殼,每到此時,便做個鬼臉蒙混過關,又或者另出問題,奮起再戰。

到得後來,小扎巴被師兄們駁得啞口無言,吱吱唔唔了一陣,一頭扎入一個胖師兄的懷中,撒起嬌來。惹人發笑的同時又惹人愛憐。

我停止了拍照,坐在一棵大樹下,凝望。

私底下認為,辯經不僅使僧人們更加聰穎睿智,還在討論中增進了僧人間的友誼,順便還利用略顯誇張的擊掌強壯了體魄,真可謂一石三鳥。

胡思亂想間,看到了四個熟悉的身影——土人、封子、王MM和楊MM也到了辯經現場。我開心地和他們聚在一起,共賞辯經之壯觀。

很快,在土人的帶領下,大家融進了僧人們的圈子,詢問著有關辯經的情況。盡管有些語言障礙,可僧人們的真誠與淳樸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像。尤其是那種毫不修飾的笑容。

離開的時候,聽說他們四人是從寺院後山翻牆進去的,省了五十元的門票,讓我羨慕不已。發誓要再回色拉寺過把翻牆的癮。

可惜這個誓言直到離開拉薩那天也沒能兌現。

出了寺院,大家一起去了八角街,一起共進晚飯,一起回到旅館。

一夜無話。

11

八月二十六日。

清早醒來時,土人的高原反應突然加重,還伴著頭疼和一些感冒的症狀。整個人疲憊地蜷在床上,厚厚的被子蓋過了臉。

上前探問,土人說沒什麼大礙,睡一覺就好,讓我們不用擔心。希望土人能安靜的睡上一會,趕快好起來。於是封子和兩個MM去了八角街,我則去了小昭寺。

鑽入衝賽市場對面的一條小巷,往前走不久就是小昭寺。據說因為文成公主思念故鄉,於是寺院的大門朝向東方。

在寺院門口徘徊了一會,突然沒有了進去的興趣,莫名其妙的。

於是在小巷裡晃悠起來,朝來時的方向。

路邊有一家很小的甜茶館,暗幽幽的,裡面擺滿了簡陋的長桌長椅,牆壁上的油漆已剝落得所剩無幾。看上去已經經營了很長時間了,勉強維持著。

走了進去,坐在靠門的位置。茶館的主人是個中年女人,卷曲的劉海遮住了小半邊臉。看到我,遲疑了一會,才用略帶生硬的普通話問我需要些什麼。可以要一杯甜茶嗎,我說。女主人點點頭,幫我拿來一只橘黃色的小杯,倒了滿滿一杯。類似奶茶的顏色,味道也像。

茶館內零星的幾個客人回過頭來看我,略帶好奇的目光。似乎出現在這個茶館裡的人,都應該操著很地道的藏語才對。其中一個也在喝茶的老者晃了晃手中的杯子,衝我笑笑。

茶館裡播著VCD,甄子丹主演的“精武門”,很舊的港產電視連續劇。坐在我斜對面的是一個很彪悍的男子,唏裡嘩啦地吃著藏面,面湯上漂浮著一層很鮮艷的辣椒油。

進出的人不多,女主人在裡屋忙活著。若是有客人進來,坐在店內的客人們就主動地喚上一聲,叫出女主人。一間普普通通的茶館,有些家的感覺。

當我喝著第二杯甜茶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種藏式飲品。

出了茶館,很自然地朝大昭寺走去。

12

在八角街瞎轉的時候,碰到了封子他們。

封子帶著兩個MM在八角街幾番血拼(SHOPPING)下來,頗有收獲,一臉春風得意。

跟著他們逛了一會,我開始佩服封子的購物方式。封子每次開價之低都會讓老板大吃一驚,以至讓老板產生了封子亦是同行的錯覺。在開價後,封子絕不口軟,不再上加,賣方稍一猶豫便拔腿走人,不容老板細細盤算。看到自己喜歡的物品而又嫌價格太貴時,一邊努力哭窮一邊挑物品的毛病,兩次三翻下來賣主不是動了惻隱之心就是覺得自己的貨品確有瑕疵要降價處理。

一把做工還算精美的所謂的藏刀,開價四十,封子還到十元一把。大家都忍無可忍地慷慨解囊,嘻嘻哈哈地把老板的存貨搶購一空,大呼過癮。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封子被我們戲稱為“封導”。並非導游,而是導購。

回到八廊學,大家開始商量往後幾天的行程。王MM在一樓的散客接待室裡找到一條四日游的線路,包括那木錯和那曲賽馬節,標價是3000/車。整個行程安排對大家都很有吸引力,只是價錢偏高。

我們拿了行程單,打算自己包車前往。省略了中介環節,盡量把價格壓下來。

午後,土人的病情繼續惡化,還發起了燒。封導把他帶到旅館對面的診所裡打上了點滴。找車的任務自然落在了我和兩個MM身上。

八廊學的留言板上,游客介紹了一位叫“邊巴”的藏族司機,人品和車技都好。打電話聯系,說是正在送游客回拉薩,盡快趕到。半個小時後,我們在八廊學的接待室見到了邊巴。憨厚得不停地向我們微笑,淳樸得連漢語都來不及掌握。

好在邊巴隨身帶有翻譯,在紙筆、計算器的輔助下,本著平等互惠的原則,我們在接待室中無任何彈性的舊沙發上就包車事宜展開了親切的會談。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後,包車價格從3500滑落到2900。這不是一個讓我們滿意的價格,但低於這個價錢,就輪到邊巴不滿意了。僵持了好一會,隨著大家搖頭的頻率不斷增加,雙方最終沒能達成共識。

接下來又談了幾次,均不順利。感覺包車就像相親,找一個能陪伴自己的依靠,一路引領,一路扶持。如果摒棄了那些惡俗的商業成分的話。

不過,相遇不易,相伴更難。總是。

找車期間,大家一起來到診所探望土人。土人躺在床上,臉色有些難看。兩根白色朔膠管探入鼻腔,輸送著純度很高的氧氣,一瓶白色的液體通過輸液管緩緩進入右手的血管。

沒想到在西藏生病還有這麼多人來探望,呵呵,土人說。胡子拉茬的嘴角泛起笑容。告訴他包車的事我們會辦妥的,讓他安心治病。土人說他已經好多了,決不辜負大家的期望。玩笑一番,又安慰了一會,我們便離開了,留下封導陪伴土人。

幾經展轉,終於找到一輛豐田6200,一輪唇槍舌劍後,以2400/車的價格定了下來。車況和開車師傅都還比較讓人滿意。接下來最讓人擔心的就是土人的身體狀況。

不過這點挫折是不可能把生性豁達堅強的土人打倒的。我相信。

土人,一個很讓人省心的旅伴。

13

定下了包車的事,我們仨開始討論怎麼打發下午的時光。

我建議去哲蚌寺看看,大家一致通過。

由於四十大慶,直達哲蚌寺山腳的公車停開了,無奈之下打了的士。誰知那的士司機賊不厚道,為了貪圖一點小便宜極大地損害了拉薩的哥的形像,讓我們憤憤不已。這似乎也預示了此次哲蚌寺之行終將不會順利。

在烈日下烤了好一會,等到了直達寺門的農用三輪車,每人一元。

據說哲蚌寺的門票需要50大洋,有了色拉寺的前車之鑒,根本沒有買票的打算,更何況江湖功略記載此寺逃票易如反掌雲雲。

一下車,三人便直取寺外的公路尋找突破口。由於游客不多,售票人員一下就把我們給盯上了。由此,雙方展開了一場攻與守、追與躲的持久戰。

沿公路上行不久,發現前方草荒林稀處有一小徑直通寺內,竊喜。方欲前進,一身披藍色運動衫,似僧似俗的男子閃於眼前,堵在道上,頗有一副“此路是我開的”的氣勢。此君揚言,來訪者必須購票方能入寺。眼見硬闖不得,遂欲私下予之數金,行個方便。怎料此君不通世故,不解人意,橫眉冷對,擺出一副“富貴不能淫”的架勢,以呆板良言勸吾等回頭是岸,購票方為上策。多番交涉,未果,暗斥其駑鈍頑固。初次交鋒,無功而返,心中甚是不爽。

而吾方亦非等閑之輩,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此路不通,繼而上行,欲繞道入寺,心料此番必能克之。行將百米,舉目四望,見左側有矮牆,破敗者甚,實乃天助。方欲翻之,驚覺前方有人,雙手背負,目光迥然,直視我等。嗚呼,此人正是方才那藍衣男子!吾等欲藏之,為時已晚。權且徘徊於樹陰之下,另思良策。此二役,我方均處下風,心中郁郁。

成大器者,自當百折不撓,遇強愈強。苦思之時,忽見山路右側下坡處,有一豁口,內有樹林蔥蔥,芳草漫漫,頗似寺院之園林。靈光一閃,計上心來。潛行至豁口,悄然攀入,覓得幽徑一條,隱約與寺相通。一路前行,鳥語鶯鶯,溪水潺潺,無人阻撓,暗喜。徑將盡,而現於眼前者,乃延綿院牆,別無它路。沮喪間,尋得牆角有一木門,上前查之,緊鎖不動。心未甘,吾攀上牆頭,向下窺之。牆頂距地約有一丈,若從此處翻入,必損筋骨。無奈之下,原路而返。未行數步,木門陡然打開,吱吱作響。門中行出一人,旋項而察,來人又是那藍衣男子!吾等驚呼,蓋嘆此世間竟有如此盡忠職守之士,可欽可佩。經此三役,吾等甘拜下風。

沿道而歸,其男子一路尾隨。將至豁口,有一開闊草坪,幾番鬥智鬥勇,既累且渴,索性席地而憩。數丈之外,有僧者三人,正與藍衣男子竊竊私語。三人心中不快,上前理論一番。吾等乃內地一介書生,不辭萬裡,慕名而來,怎奈寺大欺人,門票高昂,非吾輩所能承受,如今之所為亦是迫於無奈。振振有辭之下,藍衣男子應允讓我等三人購票二張,此乃最低限度。然此時已是下午四時有余,殿堂關閉,不看也罷。

三人郁悶不已,終商議打道回俯。重返公路,回頭觀之,藍衣男子復現於公路盡頭,遙相而望,恐怕我等有詐。其敬業之心確實讓我們拍案叫絕!

此次逃票歷經兩個多小時,最後以我方慘烈失敗告終。

哲蚌寺,我心中的痛。哈哈。

14

回到市區,兩個MM在我的推薦下去了西藏博物館。我則徑直去了一間心儀已久的甜茶館,在布達拉斜對面的白塔旁。

一幢白色的藏式房子,兩層,開著很大的窗子,二樓的每個窗台上都種滿了花草。簡簡單單的,很清爽。第一天去博物館時就看到了,也喜歡上了,同時。

甜茶被分成大、中、小壺三種,價格分別是三、二、一元。

要了小壺的,交了錢,拿著一塊小牌牌去茶館的廚房裡領。廚房裡的小妹從灶台上取過壺,放在一口蒸氣氤氳的大鍋旁,揭了蓋,用一只大勺子舀了滿滿一勺,倒入壺內,騰起一股濃郁的奶香。

自己在櫥櫃上拿了杯子,提著茶壺上到茶館的二樓。一塊很明亮簡潔的空間。

二樓有兩桌客人。其中一桌是三個女孩,看似三姐妹,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另一桌是三個男子,很粗獷的模樣,一邊喝茶一邊玩牌。我坐在他們的中間。窗外是布達拉。

溫煦的陽光落在窗台上,用肉眼不能察覺的方式流淌著。

女孩們沒多久就離開了,剩下三個男子爽朗的說笑聲和紙牌被大力甩打在桌面所發出的劈啪聲。

我挪了挪位置,湊過去看他們玩牌。他們問我會不會玩,我搖了搖頭。坐在我身旁的男子說:這叫‘鬥地主’,你看我玩幾次就會了,很容易的,好玩。於是邊玩邊告訴我出牌的規則。

而我,似乎更喜歡看他們豪邁甩牌時面部肌肉的豐富變化。

就在我逐漸熟悉打牌技巧時,茶館樓下忽然熱鬧起來,大家都忍不住將頭探出窗外張望。

突然發現樓下成了人的海洋,連茶館的門口都被堵得水泄不通。軍人、學生、僧人,藏民被整齊地劃成一個個方陣,在陽光的映襯下如同一塊塊五彩繽紛的糕點。

軍人不容置疑的站在了最前面,英姿颯爽。其次是學生,統一的校服,手裡一律拿著鮮花和花圈,勾起我年少時的一些回憶。接著是僧人方陣,前兩排僧人間隔較大,肩扛巨大的法號,後幾排的手持經幡或各種法器,極具宗教特色,因此最為醒目。不過我看了頗感唏噓——這年頭,連宗教團體也要出來賣笑了。再往後是N個藏民方陣,身著民族盛裝,全身上下都武裝了各種能體現藏區文化藝術的道具。若是空手的,必是善舞者,或者圍觀的人群。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迎接西藏自治區的四十歲生日。還只是彩排而已。

一個個方陣從布達拉腳下走過。一個口齒不清的領導正扯著嗓子指揮游行隊伍的步伐節奏。在經過觀禮台時,人們的吼聲和肢體語言同時達到高潮。

索性坐到了二樓的窗台上,邊喝茶邊觀游行。腳邊是幾盆無比燦爛的野菊花,偶爾惹來一兩只蜜蜂,很輕巧地落在精致的花蕊上。

發了幾條短信給王MM,讓她們盡快趕過來,分享一下香濃的甜茶和壯觀的人海。不幸的是,由於彩排封路,她們被無奈地堵在回來的路上。除了深表遺憾外,我所能做的就是替她們多喝兩杯。

當所有的方陣都走完時,茶館也打烊了,只剩下我一個客人。匆匆跑下樓,正在做清潔的小妹嘟嘟囔囔地幫我打開門,我一臉的歉意。

來到街上,發現人群並沒有散去的意思。一打聽,說是還要彩排一遍。靠,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一個在路邊維持秩序的中年女警也在抱怨這樣的形像工程勞民傷財。和她聊了幾句,建議她向領導反映反映,能不能搞點實在的,比如多發些¥什麼的。她無奈地笑笑,然後瞪了我一眼,迅速遠離了我這個思想腐朽墮落的可疑男青年。

在北京路旁耐心地看完了第二輪彩排,增加了花車巡游,再次大飽眼福。而此時,拉薩城內已是燈火通明了。

人群終於散去。在回旅館的路上,土人給我發來短信:快回來吧,超級女聲決賽開始了。

我開始對湖南衛視的造勢手段深感欽佩,盡管我對“超女”毫不感冒。


精選遊記: 拉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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