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北、川西游程簡記之虎跳峽

作者: 王在田

導讀6月23日:麗江——石鼓鎮——橋頭——下虎跳——中虎跳在石鼓鎮吃完午飯我們就開始向虎跳峽進發。虎跳峽是金沙江轉了一個大彎後衝破玉龍雪山和哈巴雪山所形成的一個峽谷地形,落差(指山頂至江面)將近4000米,是世界上最深的大峽谷之一。虎跳峽由西向東順流而下依次分為上虎跳、中虎跳和下虎跳,兩頭分別是西面的橋頭鎮,屬於迪慶州中甸縣,以及東面的大具渡口� ...

6月23日:麗江——石鼓鎮——橋頭——下虎跳——中虎跳在石鼓鎮吃完午飯我們就開始向虎跳峽進發。虎跳峽是金沙江轉了一個大彎後衝破玉龍雪山和哈巴雪山所形成的一個峽谷地形,落差(指山頂至江面)將近4000米,是世界上最深的大峽谷之一。虎跳峽由西向東順流而下依次分為上虎跳、中虎跳和下虎跳,兩頭分別是西面的橋頭鎮,屬於迪慶州中甸縣,以及東面的大具渡口,屬於麗江地區。麗江有公路通這兩個地方,至於去中甸,橋頭有公路通中甸,而大具一帶則為哈巴雪山阻隔,必須翻過雪山,過了白水台才有路通往中甸。

徒步穿越虎跳峽一般有這樣兩種路線,從中甸出發至橋頭,穿越虎跳峽至大具,過金沙江至麗江;如果從麗江方向出發則相反,由大具穿越至橋頭。我們選擇的是不太有人走的第三條路線,即從麗江出發至橋頭,穿越虎跳峽之後翻越哈巴雪山,游覽納西族的發源地白水台,再由白水台去中甸。

在虎跳峽內部還有兩條路可供選擇,一條是所謂的High Path,是背包旅行者的傳統路徑,全程都是盤山道;另一條是順著新開的碎石公路走,又叫Low Path,好走一些,又是直路,但風景差了許多,也大大減少了徒步穿越的樂趣,而且雨季還有塌方滾石頭的可能。我們選的當然是High Path。總的來說,沿High Path穿越虎跳峽再翻越哈巴雪山這條路線的體力消耗據說相當大,我是個愛吃螃蟹的人,一貫眼高手低,對於這種頗具挑戰性的行程立馬就拍板了,當時計劃第一天中午開始穿越,晚上宿核桃園一帶,次日清晨出發爬哈巴雪山,劉師傅則空車開回橋頭,從中甸繞道白水台接我們。現在想來:幸虧這個計劃沒有實現,否則我們是很難在兩天裡面走完如此艱巨的行程的。

閑話少敘,書歸正傳。在橋頭買了30塊錢的門票我們直駛上虎跳,這裡是來麗江、中甸的旅游團必玩之地,他們的虎跳峽之旅其實就是從麗江出發,經過橋頭時去一下上虎跳看看所謂的“虎跳石”,然後回橋頭直接去中甸或者回麗江。對於我們這些徒步穿越者而言,上虎跳實在是一個雞肋角色,看吧,風景不如中虎跳,不看吧,又多少有點心有不甘,所以我決定還是帶著大家去看一下吧。

上虎跳位於虎跳峽的入口,游客得從碎石公路順石階下行約10分鐘才能近距離地接觸奔騰的金沙江水。在到達這個雪山隘口之前金沙江水流比較平緩,一進上虎跳,河道立刻變得狹窄,加之落差較大,河水咆哮而下,可謂氣勢磅礡。我沒有實地見過山西壺口黃河奔流的樣子(坐京滬線時倒是見過多次黃河斷流的慘狀),這次來虎跳峽恰逢雨季,金沙江夾帶著大量泥沙,水黃澄澄的,因此在虎跳峽看到的長江水同電視上看到的壺口的黃河水差不多。

虎跳峽的招牌“虎跳”來源於虎跳石,據說由於虎跳峽非常狹窄,最窄處僅有30多米,當然,即使是30米老虎還是跳不過去的,恰好此處江心有一塊石頭,老虎可以從東岸跳到石頭上再跳到西岸,從而過江,虎跳峽由此得名。

如果你跟著導游走的話,導游會指著上虎跳江心的一塊巨石感慨萬分地對你說:“看,那就是著名的虎跳石。”然後心情激動的你也許會情不自禁地舉起相機對著這塊石頭擺出各種姿勢謀殺大量膠卷。問題在於:這塊石頭事實上是1968年地震時塌方落到江水中的,橫在這裡的歷史不過30年,怎麼可能是故老相傳的虎跳石呢?

所以答案是:各個旅游團所宣傳的上虎跳江心巨石並不是真正的虎跳石,虎跳石其實位於中虎跳,我們明天要去探望他。

回到上虎跳的碎石公路,我們上車又開了一段,眼前出現了一個三岔路口,左邊是碎石公路繼續通向中、下虎跳,右邊是一條上山的路。劉師傅把車一停,慢悠悠地說:“這裡就開始徒步了,想好了,要徒步的在這裡下車,否則還跟著我的車走,我在前面山白臉旅店等你們。”

素琴自從長途跋涉去瀘沽湖之後一直不太舒服,本來准備繞過虎跳峽直接去中甸等我們,但最後還是堅持著和我們一起進了峽,徒步顯然是勉為其難了;勇龍是天底下最甜心的男朋友,雖然很想與我們一起徒步,但畢竟還是以照顧素琴為重;此外Jeffery和Jian Min也選擇跟著車走公路,於是剩下我們五男三女結伴同行。本來我是准備背著所有裝備煞有介事地去體會一下背包穿越虎跳峽有多辛苦,劉師傅說你省省吧,我就不好意思的把包都擱在車上,只帶了一瓶水、一罐健力寶、相機,腰上圍著寒衣,一行八人浩浩蕩蕩上山走也。

我對虎跳峽的地理不太熟,以為這裡就是High Path的起點,其實不然。我們開始步行的地方是“碎石公路14公裡處”,也就是距離橋頭鎮14公裡處,而High Path是從橋頭鎮開始盤旋上山的,此刻正在我們的頭頂,也就是說,我們是從半路沿小道垂直地插上去。聽起來好像我們坐著車跑了14公裡占了便宜,但實際上從半當中走小路上山的困難程度絲毫不亞於一開始就走High Path,不僅坡度大,路也更難走。可以說我們的穿越行程分成兩段,一段是順小路走,一段是順High Path走,每個人都覺得後者是天堂般的感覺,恍如散步於某個國家公園的小徑;而前者至今回想起來仍覺得可怕之極。

剛開始上山的路還挺像樣,五分鐘之後就露出了真面目:這純粹是一條在荒山上由馬幫走出來的羊腸小道,不時有馬隊成列而來,我們就得扶著石壁避讓。陡、滑、險,而且蜿蜒曲折,遍布碎石,走起來體力消耗很大。當時我還以為這就是洋人愛走的High Path,不禁對洋人肅然起敬:我空著手走都覺得很辛苦,洋人背著八、九十升的背包神采奕奕地走豈不是比我強得太多了?當然,這樣的實例我一個都沒有看到,倒是看到一個女洋人騎在馬上跟著一個馬幫下山,看到我們之後作強打精神狀,我們趕緊說“It’s just ten minutes’ walk”來安慰她,其實我們已經唉聲嘆氣地走了半個小時了。

走到後來大家都一言不發了,保存體力。前一陣在中國青年報上看到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北京女孩在那給自己辯護,說在一個中日聯辦的登山活動裡他們這些中國中學生(拜托,是北京學生,少給中國學生丟臉)就是因為一邊爬山一邊扯著嗓子唱歌才得以保持高昂鬥志走完全程,又說人家日本孩子沒有互相幫助的合作精神,一個個只管自己走。這裡有兩個常識問題:第一,登山是一種運動,涉及到氣息的控制,而邊運動邊唱歌似乎確鑿會引起氣息紊亂的。我好歹從十五年前開始在正規合唱團裡混,現在都沒法在唱著歌的同時控制正常的氣息去長跑,更別說這些小孩了。第二,日本人的協作精神是舉世聞名的,“兄弟在日本的時候”最感慨的就是日本人不像咱們這麼多花花腸子,大家一起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地把事情做好,然後再像個瘋子一樣把血汗錢在酒杯和吧女懷裡燒完。運動時氣息紊亂是否對運動本身不利我沒法下斷言,日本人究竟有沒有必要把協作精神用在考驗個人意志的登山運動上我也沒法替他們做主,但至少有一點是肯定的:對於繼承首都青年言勝於行,敢於說而且善於說這一優良品質,我們在這些純潔無暇的北京中學生身上看到了未來和希望。不過也好,北京的高端就業市場上沒什麼本地人對你構成威脅的局面至少在這一代人身上不會有什麼改變,在北京撈錢的哥們真是幸福,有那麼多當地人在低端給你賣苦力。

就在大家埋頭走路時,後面跟上來一個背著背簍的小女孩,感覺她就像只小羚羊,一開始還只是個小黑點,一跳一跳就追上了我們。小女孩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長得挺高,一張小臉很清秀,但也顯出骨子裡的倔強。女孩見了我們八個人就放慢了速度,開始帶著我們走,我們正苦於爬到半山後岔路多了起來,雖然肯定都能到終點,但不同的路走起來的艱難程度是不同的,有了女孩的指引我們就放心了不少。

和女孩邊走邊談,才知道她叫馮將培,是前面Half Way旅店馮老板(忘了名字,慚愧!哪位老兄告訴我)的女兒,在橋頭住校上學,今天星期六,她回家住,順便從鎮子裡采購點旅店需要的物品帶回來,結果在路上與我們巧遇。她指著山上一處屋頂飄著國旗和店旗的白色房子告訴我們那就是她家的客店。如名所示,Half Way旅店位於High Path的中點,是往來旅行者歇腳的好地方。馮老板接待了無數外國游人,相比之下中國游客徒步穿越的很少,虎跳峽仿佛變成了洋人的虎跳峽,因此他在店旗之外豎起了一面中國國旗,昭示這是一家中國人的旅店。

我們早已疲憊不堪,又渴又餓,看到這世外桃源分外精神,雖然看起來還很遠,一鼓作氣也就上去了。我們這一群餓鬼、渴鬼衝進院子,馮老板趕快拉開八仙桌、長條凳,一人一杯熱茶畢恭畢敬給供上,總算把這群渴鬼給鎮住了。接下來開始鎮餓鬼,拿上一卷竹簡,我差點以為是秦漢古物,一看上面居然還有洋文才知道是菜單,在竹片上刻上中英文的菜單,卻也別具匠心。我本來做好了被狠狠宰一刀的心理准備——作為交通樞紐的北京首都機場一杯咖啡要88,一個包子都要10塊;這裡僻處深山,絕大多數原料都得從山外用背簍背進來,豈不是得開出天價?結果一讀菜單,小吃一驚,堆尖一大碗蛋炒飯只要五塊錢,只是相當於北京、上海小飯館裡一小盤的價錢,比我預期的便宜了一半(我們在雲南的普通城市裡吃蛋炒飯差不多也是這個價位,這說明Half Way雖然地處旅游勝地,卻並沒有像大多數旅游服務單位那樣搭車漲價,敲詐游客)。我是個心直口快的人,看罷對馮老板說:您這菜單憑良心說不貴啊!馮老板臉上泛出了憨厚的笑容,說:只要你們理解就好。

我們叫了一大桌子飲料飯菜,雖然當時大概四點來鐘,遠遠沒到吃飯時間。實在是因為這段走小路上坡的體力消耗太大了。馮老板照顧完了一班走得精疲力盡決定放棄原計劃而在這裡過夜的現正在曬台上聊天喝酒看風景並時不時對我們的美女們擠眉弄眼做無用功的洋人之後坐過來向我們介紹“驢牆”:大概是五月吧,幾個旅行者從大具出發,渡過金沙江,穿過下虎跳、大深溝、中虎跳,走High Path到了這個旅店,馮老板帶著他們從Half Way出發上哈巴雪山,路上碰到壞天氣,晚上宿在彝族牧人遺棄的石屋裡,幾乎沒東西可吃,半夜還下起雪來,次日他們四個人又冷又餓,踩著雪好不容易才回到旅店。為了紀念“驢友”(旅友)的這次探險,馮老板搞了這樣一個刻著全部路線的驢牆以及後續活動,即旅行者重走這條線路,第一天從大具走High Path到Half Way,次日上哈巴雪山,完成者可以在驢牆上留下一塊刻著名字的竹簡並得到紀念品——驢掌。馮老板希望把這個活動做大並借以向更多的人介紹這條旅游線路,在此我祝願他成功,只可惜我們有約在先,沒有時間在這裡過夜走這條線路了。

大家吃吃喝喝,恢復了體力,准備繼續前行,我突然想起了這家客店裡另一個馳名中外的景點——天下第一廁,連忙趕著每個人去上廁所。所謂“天下第一廁”,是因為這個廁所臨山而建,窗外正對著玉龍雪山和奔流於虎跳峽的金沙江,景色非常優美,因此得名。我們參觀時恰逢闊別多時的太陽從雲間露了一下頭,照在玉龍雪山上,山岩一片金黃,即所謂“日照金山”,更增添了天下第一廁的壯麗美景。

會完帳,謝罷馮老板的免費茶水,我們雄赳赳氣昂昂地再次踏上征程。這次我們真正走上了High Path,路面平坦通暢,四周景色宜人,如果說剛才是在體驗徒步虎跳峽的艱苦的話,那麼現在就是在感受穿越虎跳峽的舒暢了。我邊走邊想:如果前面上山時我背著我那只65升的背包非死在半路不可,但這段路估計就沒問題了,看來洋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不過下面看到的事實讓我開始想不通了:由於走在正道上,一路遇見很多洋人,但他們中沒有一個背著大背包的,最多40升而已,我不禁要問:他們的裝備放到哪裡去了呢?

在這裡還要順便提一下淑慧同學的拼搏精神。淑慧在上山時體力消耗非常大,頗有撐不住的氣勢,俊雄和我就決定幫她背包,好不容易才把包從她那裡搶過來。現在再次上路,我怕她待會兒又體力不支,就搶著把她的包背上了,這下可惹了大麻煩,淑慧一路追著我,不依不饒的要我把包還給她。起初我還不以為然,一路快走想把她甩在後面,沒想到她堅韌不拔,絲毫不為暫時的冷遇而氣餒,反而以百倍的熱情積極投入到爭取婦女解放運動最終勝利的偉大革命浪潮中,終於把我纏得不行了,把包還給她自己背了事。這種在逆境下不斷拼搏,最終爭得自己正當權益的精神是值得我們每一個人學習的。

淑慧雖然上坡不行,下坡卻是聖手,我恪守“上山容易下山難”的古訓,看見下坡路心裡就發怵,因為上山只是力氣活,憑著耐力不斷朝上走就行;下山卻涉及到控制步伐節奏以及著地點的選擇和減速,光靠一股牛勁是不夠的。如果說我上山是“汗出如漿”的話,下山時就學鐘會,“戰戰兢兢,汗不敢出”。淑慧則不然,下起坡來如一溜煙般,轉瞬之間就消失在山林小路中,著實讓我大開眼界,不知道這種上山功夫怎麼練出來的。下次去馬來西亞爬Kinabaru的時候一定得讓她教教我。

這樣又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順順當當地走完了High Path到了碎石公路——這裡就是中虎跳了——看見劉師傅已經停車在那裡等我們了。他帶給我們一個壞消息:前面大深溝的路被水衝斷了,他的車開不過去。我們實地勘查了一下,的確如此:碎石公路被激流衝斷,架著一根原木,勉強可以單人通過,車是無論如何過不去的。既然如此,我覺得劉師傅可以從這裡原路返回橋頭,再繞道中甸去白水台接我們,我們一個一個渡過獨木橋,走完虎跳峽,再自己翻越哈巴雪山;然而剛剛走完High Path的弟兄們紛紛覺得今天體力消耗很大,如果沒有劉師傅的車作後援,明天去爬哈巴雪山是在凶多吉少,至少很難在明天天黑前到達白水台,更談不上明天晚上宿中甸,聽說後天是迪慶藏族自治州一年一度的盛大節日——迪慶賽馬會的開幕式,大家都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我覺得這種想法也很有道理,就出中策,即明天走到下虎跳,再原路返回,在此地上車直接去中甸,放棄翻越哈巴雪山,也被大家推翻,理由是沒有時間下中虎跳觀景,最後共同決定今夜在此住宿,明天上午下去中虎跳看江水,回來後原路退出虎跳峽去中甸。

於是我們住在中虎跳的美景山莊,這是山白臉的分店,目的就是為了招攬因為大深溝路斷而無法通行的旅行者。風景很不錯,窗外就是玉龍雪山和奔流不息的江水,有個長長的露台可以觀景。劉師傅給我們訂了一只雞,親手給我們燉好了雞湯,當夜喝著大理啤酒同劉師傅、張老師的弟弟天南海北吹到半夜,洗了個熱水澡,一個人在黑漆漆什麼都看不見的露台上(我居然沒有一腳踏空下墜四五百米掉到江裡去倒也是個奇跡,那樣的話我就有機會漂流虎跳峽了)望著江水奔流的方向坐了半天,這才回到二樓的臥房枕著水聲沉沉睡去了。

6月24日:中虎跳——中甸

昨天游記的最後一段提到了張老師和他的弟弟,這裡得解釋一下他們的身份和關系——他們倆的關系一開始把我也搞糊塗了,後來總算自以為弄清楚了,現在想想又有些糊塗。我所知道的版本是:張老師同他的弟弟並非親兄弟,而是結拜兄弟;張老師自己在橋頭的中學教書,他的結拜弟弟在本地一所初小教書——所謂“初小”就是山區裡面的簡易小學校,只教一到四年級的課程,讀完四年級後學生有一定生活自理能力了再跑到山外面去讀住宿制的完全小學——所以這位也是張老師。由於有兩個張老師,彼此又是結拜兄弟,我沒怎麼搞清楚他們的關系,還有待熟悉內情之人指教一二。

多年前張老師見來虎跳峽考察、旅行的人多了起來,為了發展家鄉的旅游業,把更美麗的風景介紹給外來游客,他一個人默默地勘探地況,開辟了一條由碎石公路通往中虎跳虎跳石的小路,並在盡量不破壞自然原貌的前提下鋪了石階、架了木橋,在難以攀援的地方設置了鐵鏈,從而使旅行者能夠下到虎跳石成為可能。

除了張老師打通的這條小路之外,還有一個當地農民叫做夏銀固的,也搞了一條路通往中虎跳。張老師對這個夏銀固很鄙視,認為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賺錢,開路不是為了方便游客,而純粹是為了賺錢,一路上又搞了一些破壞生態的東西,改變了子然原貌,因此對他很不屑,也不允許他把他的路同張老師的路接起來。我在網上也看到過別的網友對夏銀固的評價,總的來看是說他商業味太濃。我沒有同他本人打過交道,沒辦法做什麼評價,所以只能寫到這裡為止。

清晨起床覺得暢快無比,大概是經過昨天的勞累,又好好地睡了一覺的緣故。一個人坐在美景山莊的露台上看著腳下混濁奔流的金沙江水發呆,直到大家都起來吃早餐。等到要出發去看虎跳石,幾位女孩子都大呼疲憊,只有淑慧跟著我們五個男生一起去,五個男生是:辰穎、俊雄、勇龍、Jeffery和我,我們的向導是張老師。

下中虎跳的路大致也分為兩段,一段是下坡路,從碎石公路通往江邊;另一條是沿江的小路,通到虎跳石。下坡路還算好走,只是一個體力問題,可能回來上坡時比較累一些;路上有些小溪流,弄的路比較滑,得注意安全不要滑倒;再就是有一處坡比較陡,張老師打了鐵樁拉著鐵絲,游客可以攀援而下。除此之外,下坡路沒什麼特別危險的,也沒有什麼景色。

美景從沿江小路開始,當然這裡的危險系數也大大增加了。山路與江水之間隔著巨石,要近距離接觸奔騰的江水就得走到石頭上去。這些石頭被激流衝刷了多年,非常光滑,有的地方還長著滑溜溜的青苔,也有的石頭上浮著一層濕沙,鞋一沾就會打滑,這裡滑一跤可真不是鬧著玩的,輕則上筋動骨,重則滑溜到金沙江裡洗澡去了。當年長江第一漂的勇士們坐著密封艙下水,順順當當的過了上虎跳,到達虎跳石的時候,由於這裡浪大水急,水下又有看不見的礁石,結果密封艙被捅破,漂流者依靠精湛的漂流技能居然能夠在激流中逃脫,爬到對面玉龍雪山一側的一塊江邊石台上。那裡同我們所在的哈巴雪山一側有天壤之別,整個是一塊懸崖峭壁,沒什麼土坡,鳥獸罕至。結果就困在那裡出不來了,靠吃石壁上長著的幾棵樹上的樹葉,喝金沙江水,撐了三天三夜,最後靠當地獵人迂回繞到對面玉龍雪山上放下繩子才把人給吊上來。只可惜聽說這位勇士後來在漂流黃河時犧牲了。

幸虧有張老師一路拽著我們,我們才得以成功地越過一片片亂石灘最終靠近虎跳石,但畢竟還是沒能上去,因為雨季漲水,過不去了,如果是冬季枯水期來的話是可以站上去的。但即使未能上虎跳石,我們也已經完全被中虎跳壯美的景色所震撼了:巨大的激流在身邊呼嘯而下,濺起一片水霧,轟隆之聲響徹山谷,鼓蕩不絕;礁石在巨浪之中巍然屹立,正所謂堅如磐石;整個中虎跳就是一幅江水與礁石肉搏死拼的畫卷,誰都不示弱,誰都不屈服,最後江水奪路而出奔流不息,而礁石亦奉陪到底千百年與之俱存絲毫不讓。我們都是南方人,卻在這同樣屬於南方的滇西北感受到了中華民族的一股雄渾之氣,至拙至剛,無堅不摧,仿佛置身於北方的大河大漠一般。

張老師指著我們所立足的巨石告訴我們:這也是地震時塌方掉下來的石頭,當時江裡正好在放木排——也就是在上游山區砍下木材後利用江水任其自行漂至下游再進行收集——塌方後許多木材被石頭壓住,直到現在我們還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些木材。滇西北位於亞歐板塊和印度洋板塊的接合部,屬於地震高發地段,在我們來旅行之前兩周寧蒗縣剛剛發生了一次地震,當時還著實把俊雄同志嚇了一跳,差點要我取消瀘沽湖之旅呢。

我在回程路上受了點小傷:在兩塊巨石間跳躍時沒踩到對面的石頭,結果就掉到兩塊石頭中間去了,小腿結結實實的撞在對面的石頭上。張老師一看就喊糟了,他以為我一定骨折了,當我眼睜睜地看著小腿朝石頭正面撞擊的時候自己也覺得非斷不可,但到底有諸位同行者保佑,只是破皮而已,實在讓我覺得太過僥幸,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唐僧的血統以至身邊有六丁六甲隨時保護。

就這麼一瘸一拐,好不容易順原路回到了山白臉美景山莊,大家整理行裝,向虎跳峽揮手做別——當然沒有留下什麼衣裳或者雲彩——趕往中甸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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