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行記(青藏線、巴青、骷髏牆)

作者: 勇敢的蔔蔔

導讀西藏行記今天醒來發現鬧鐘已經指向中午12點,而我卻好像只睡了幾個小時。完全清醒前的幾分鐘,腦子裡全是在西藏遇見的人的面孔,恍惚中仿佛我還在馬頭行者的客棧裡,和葉子、蘋果、山雞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瞎聊。起來照鏡子,看見自己的皮膚被曬成了紋路細膩的黑黃色,就像那些曾經遞給我酥油茶、糌粑和酸奶的手。“今天一過,都是往事”,這是我在拉薩的第一 ...

西藏行記今天醒來發現鬧鐘已經指向中午12點,而我卻好像只睡了幾個小時。完全清醒前的幾分鐘,腦子裡全是在西藏遇見的人的面孔,恍惚中仿佛我還在馬頭行者的客棧裡,和葉子、蘋果、山雞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瞎聊。起來照鏡子,看見自己的皮膚被曬成了紋路細膩的黑黃色,就像那些曾經遞給我酥油茶、糌粑和酸奶的手。“今天一過,都是往事”,這是我在拉薩的第一天,在一個精致的書吧裡看到的一句話,感觸頗深。在西藏的日子裡,我好幾次想回上海,回我舒適的小窩,看電視,吃肯德基。但是如今我回來了,卻發現兩個禮拜的西藏之行,在我心裡留下了深深淺淺的烙印,就像寺院牆壁中若有若無的刻痕,總是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撥動我的心弦…青藏線-通往天路的脈絡塔爾寺7月19日我從上海出發,乘飛機直達西寧。機票全價,近兩千元大洋。售票的旅行社說因為青藏鐵路開通,原本夏季就是旺季的西藏旅游更為火爆,所以我很擔心到了西寧之後會沒買不到進藏的火車票。兩個朋友已經從浙江乘長途汽車先我而到,住的是西寧桑珠青年旅舍。旅舍從外面看上去頗像一個破敗的國有企事業單位,灰牆灰瓦,店內布置的到很有藏域風情。因為大部分來的人都是匆匆趕著進藏的旅客,所以人氣不是很旺。我和朋友們碰頭之後,就趕去火車站打聽行情。火車票的官方價格雖然不貴,但是手續費已經漲到了伍佰元一張,聽說7月1號鐵路剛剛開通的那天,票價曾經飆到8千元一張,真是誇張。於是我們決定包車進藏,一路上既可以玩,又能隨時停下來拍照,還能在曠野中唱山歌(尿尿的雅稱),路上一共四天時間。第二天上路,第一站是塔爾寺。塔爾寺座落在湟中縣的蓮花山上,距西寧25公裡。寺廟距今有六百年的歷史,是西北地區佛教活動的中心,與西藏的甘丹寺、哲蚌寺、色拉寺、扎什倫寺和拉蔔楞寺並稱為藏傳佛教格魯派的六大寺院。又因為塔爾寺是格魯派(俗稱黃教)創始人宗喀巴的誕生地,所以前來朝拜的信徒很多。由於近年來旅游產業的不斷開發,門票已經從30元漲到了85元。廟門氣勢磅礡,據說是港商邵逸夫捐贈修繕的。沿小路蜿蜒而上,那在陽光中忽隱忽現的金頂,隱約中酥油和藏香的味道,以及來來往往身著絳紅佛袍的喇嘛,讓我的心緒一下子就安靜下來。公元1357年宗喀巴大師在塔爾寺大金瓦殿的現址降臨人世,後來創立格魯派藏教,成為雪域高原的一代宗師。藏語中,“宗喀巴”就是“西寧湟水流域的人”的意思。傳說中,大師在誕生時剪臍帶處滴血而生了一棵菩提樹,樹上的十萬片葉子中每一片都出現了一尊獅子吼佛像,於是1379年,在眾僧的資助下,大師的母親就以樹為核心建了一座塔,後來又有一位高僧在塔周圍興建了佛殿,是以“先有塔,再有寺”,故稱塔爾寺。大金瓦殿是塔爾寺最主要最古老的建築,初建於1560年。後於1711年用黃金1300兩,白銀一萬多兩將屋頂改成金頂,在山壁疊頂中奕奕生輝。一走進大殿就能看見宗喀巴大師母親修建的銀塔,塔上纏繞著數不清的哈達。據說,塔內那顆由宗喀巴氣臍血而生的菩提樹,至今還生長著,靠殿外的菩提樹主根供給養分。我去的時候,碰巧一個女導游在給游客講解。其中一個長著執著面孔的中年游客,聽到這一段時,突然問導游,“你怎麼知道那顆樹還活著?”女導游倒也機靈,回答說,“有時候寺廟清理佛塔的時候,有人看見的。”沒想到中年男子不依不饒,目光如炬地看著導游,硬生生地說道,“我不相信!”害的女導游忙顧左右而言他,閃躲過去。殿外有很多磕頭的人,其中一個女游客,都市模樣打扮,沒有藏民們的護膝工具就直接跪了下去,連磕數次,粉腿上的立馬擦去一層皮,青腫起來,看得和我同去的一位體育老師大哥頓生憐香惜玉之心。塔爾寺有三絕,壁畫、堆繡和酥油花,其中以酥油花為最絕妙的景致。它由喇嘛們用酥油做成,在每年農歷正月十五的酥油花燈節時分,擺放到寺外的廣場,讓人們觀賞,以示佛經上“曇花一現“的境界。所有的酥油花都要在天亮之前被燒掉,只保留少部分最精良的作品給游人觀賞。我看到了是去年酥油花比賽中的第一名作品,在佛堂背陰處的玻璃櫥裡擺放著,栩栩如生。聽說喇嘛們做酥油花的時候,要把雙手先浸泡在冰冷的水中,等到手麻木之後再伸進滾燙的酥油中做花,所以一個喇嘛一生只做幾次。我們包車的師傅姓姜,以前當過青藏公路的運輸兵,有著軍人一般的直爽火爆脾氣。他為人處事的准則就是一切以成本最小化為中心,所以帶領我們沒買門票就混了進去。我平生第一次逃票,心裡十分緊張,看見喇嘛就想躲,所以沒能好好瀏覽佛堂的擺設。後來在路上,我和一同包車的旅伴們聊起逃門票的事情,發現有人認為逃票是一種人生歷練,也有人認為逃票是戶外運動的一個精髓,不逃票就不是真正的玩家,至今我也沒想明白逃票和戶外運動的精髓有什麼關系。 青海湖-格爾木-昆侖山口-納木錯按照姜師傅常走的路線,我們游玩塔爾寺之後,當天晚上趕到剛察住下,准備第二天早上去青海湖。從塔爾寺去青海湖有南北兩條路線,南線經過日月山,是古代漢藏交界的地方;北縣則經過原子城,是六十年代中國的原子彈建造基地。我們走的是北線,可以看到當年導彈專家居住的蘇聯式住宅。在冷戰時期,因為制造原子彈是軍事秘密,所以有過夫妻二人先後被秘密調到這裡,在不同車間工作,卻不知對方也在這裡的傳說,直到原子彈研制成功,基地撤離時,夫妻二人才得以相見,抱頭痛哭,為了祖國的榮譽,也為了那段艱苦奮鬥的經歷。7、8月的青海,沿路有很多油菜花,金黃的顏色蔓延開來,像大自然的地毯。經常會有犛牛或者綿羊從公路上經過,或者在潤綠的草原上星星點點鋪散開來,吃草飲水,很多場景都像微軟視窗開機時的屏幕保護圖案,當然顏色要更自然、更舒服。很多人都說青海湖很漂亮,我們去的那天碰巧下雨,所以我本人並沒有體會到天藍水碧的美景。鳥島和蛋島是兩個景點,聽當地人說5、6月份是最佳的觀賞季節,因為時值鳥類的繁衍期,能看到很多不同的鳥在此棲息,或者上溯到附近的淡水河流產卵。我不喜歡蛋島,因為游人只能在一個了望台裡觀賞鳥類,很有隔閡的感覺。鳥島上黑色的鸕鶿在光禿禿的岩石上站著,看上去很不舒服。我當時一看就有一種不吉祥的感覺,後來在從鳥島出發繼續趕路的時候,一座路橋就在我們到達前二十分鐘被大雨衝垮,只能多繞了幾十公裡泥濘路,氣得姜師傅連連嘆氣,感嘆在油價昂貴的今天,多跑幾十公裡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到達格爾木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晚上。進入城市的公路上,經常能看到很多奇異的石頭雕塑,暮色中有點嚇人。城市收拾得十分整潔,在中心花園有一幅很有意思的標語,寫著“歡迎來到中國的鹽湖城”,不禁讓我浮想聯翩,思忖是否蘇州應該被稱為“中國的威尼斯”,而上海又應該叫做“中國的巴黎”。也許是因為青藏鐵路剛剛開通,首長們最近來此視察過的原因,格爾木的城市裡有一種簇新的感覺,不論是旅舍的霓虹燈,還是機關單位大門口的燈籠,以及因為交通興盛從全國各地趕來謀生的年輕女孩,都有一種欣欣然的氣氛。我們找了好幾家旅舍,都被告知客滿,足以可見便利的交通給一個城市帶來的好處。從格爾木出發,我們就真正踏上了青藏公路的艱苦旅程。一路上海拔高不說,氣溫的晝夜差異也讓人一會兒穿短袖,一會兒穿滑雪衫。在路上我們看到了野驢,兩個同伴興奮不已,連忙下車去追,結果剛跑幾步就氣喘吁吁,覺得呼吸困難,只能悻悻作罷,返回車裡。後來再看見藏羚羊的時候,姜師傅還開玩笑地鼓勵我們再去追一次,我們誰也不願意嘗試了。 青藏公路是解放初期沿著古代的老路直接拓寬修繕的,在一些地形險惡的地方,比如五道梁、風火口,有“一公裡路死一個戰士”的說法。鐵路工程也是幾次上馬下馬,才最終決定修建。在路上,我們數次和火車同行,我還開窗向火車的旅客揮舞帽子,結果引得一車人都向我們招手。佛說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過,才能換來今生的一次相遇,那麼,我在汽車裡,和火車上人們的招手,又是前世何等的緣分才能換來的呢?在不凍泉保護站,我們遇見了一隊平均年齡六十歲騎車進藏的老年自行車團。和我們聊天的一位老人,面容機炯,精瘦的手臂,一看就是常年戶外鍛煉的結果。他還請我們嘗了嘗紅景天草藥湯的味道,跟我們聊一路的行程,讓我們這些自稱戶外玩家,卻只想著以車代步的年輕人深感慚愧。經過沱沱河的時候,我們下來休息。結果遇見有一路憋著尿,一定要到長江的源頭來減壓的同志,知道我來自上海之後,他們居然還盛情邀請我回去之後去外灘聞聞,看看有沒有他們的味道。真是哪裡都有渾人,在青藏高原上居然也能碰到!翻過5231米的唐古拉山口之後,我經歷了頭痛欲烈的高原反應,只想睡覺,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同行的兩個人中,體育老師大哥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和姜師傅天南地北的瞎聊。另一位和我很投緣,都喜歡在車上睡覺,聊天時引用郭德綱的相聲段子,和到點就一定要吃飯。幸好有這樣的旅伴在,否則要是我一個人跟一幫不吃不喝不拉尿的強人同行,那真是倒霉倒到家。 那天我們趕了一千多公裡的路,晚上住在當雄的時候,我們都已筋疲力盡,在20元一個床位的破旅館裡倒頭就睡。夜裡醒來,隱約中嗅到被子發潮的霉味,突然特別想我在上海舒適的小窩,當時恨不得立即找架飛機開回去。納木錯是我們到達拉薩前的最後一站。門口收票處距離湖泊居然有六十公裡,據說這樣安排是為了防止有人逃票溜進去。納木錯的星星據說是漂亮之極,不過我去的時候是白天,沒能欣賞到夜景。後來遇見一個在納木錯工作了三年的地質學家,他說納木錯有18景,我回憶來回憶去也只記得看到了三個,合掌石、白塔和納木錯湖。可見在大自然面前,科學家和普通游客欣賞能力的天差地別。在納木錯湖,我還經歷了一場上當受騙的事情。和旅伴走散之後,我相機沒電,回去找姜師傅的車拿電池。結果有一個長相頗為憨厚的藏民問我騎不騎馬,我素來是有馬必騎的,所以一口答應。他開價80元環島一周,我連還價的想法都沒有就答應了。結果在藍天碧海之間,他給我牽馬照相,又放歌天外,送我一個藏銀手鐲,還和我同騎了一程,讓我這個孤獨的單身女游客心花怒放,最後以三百元的高價買下他的一顆綠松石,後來遇到精通藏飾的葉子,得知成本價不過幾元錢,真是欲哭無淚,覺得自己好荒唐。事後說給那位和我一路上練習郭德綱相聲的朋友聽,他很是不滿,說他一路上也唱歌給我聽,我高原反應的時候還照顧我,為什麼我就不給他財物上的資助。唉,我也覺得很慚愧,幸好那個藏民的照片還在,大家都看看,特別是我的姐妹們,以防下次再有人上當吧。布達拉宮和拉薩的其他寺廟司機姜師傅是個有趣的人,以前當運輸兵的時候在青藏公路上就經歷過很多事情,後來退伍以後又在保衛科供事,所以講起故事來一個接一個,都不帶重復的。有時候坐車無聊了,我和那個郭德綱的粉絲就一塊兒鼓動他講藏族女孩鑽帳篷的故事,他一邊說我們一邊笑,打發掉很多時光。在去當雄的那天下午,我正在高原反應中煎熬,姜師傅忽然大叫一聲,“徒步中國!”把車子靠路邊一停,就衝了下去。我抬眼望去,只見離開公路十米左右的地方停著一輛類似摩托車加小貨車的東東,貨車車廂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徒步中國”。後來才知道,他們是一對夫妻,把摩托車的一個車把卸下來,每天徒步中國,已經走了六年。可能是因為姜師傅經常跑這條路線,所以遇見他們時,他顯得格外高興,聊了好一陣子才回到車裡來。沒想到車一重新啟動,他突然說了句,“傻子!”那語調和前後態度的極度反差讓我終身難忘。把我們送到拉薩之後,姜師傅按照承諾,決定陪我們一天,並且幫助我們找到一個排隊買布達拉宮門票的人。布達拉宮票是我在祖國大地眾多旅游景點中,遇見的唯一一個要提前一天去排隊憑身份證領號,然後再在第二天才能進門買票參觀的地方。本來說好三個人一共給排隊手續費一百元,沒想到行情看漲,原本答應得好好的排隊大姐突然在排隊的當天下午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替她。當時我正在西藏博物館裡看古格王朝發掘出來的文物,聽博物館給游客配備的自動講解機器娓娓道來吐蕃國的歷史文化,真是一百個不情願出來。好在博物館通情達理,說明天我還可以接著來參觀,我這才連忙趕了過去。果然在我接替她之後不到半個小時,布達拉宮的工作人員開始清場,把有著高原紅面孔,估計是天天替游客排隊,收取手續費的人一個一個都拎了出去。我很理解布達拉宮因為保護建築的考慮,要求游客在參觀前一天領取號碼,進行人數限制,但我不理解為什麼要在下午五點。因為如果是早上八點,這樣沒排到的人當天還能去別的地方游玩,不會浪費這一天的時間。但是下午五點領號,就意味著大家要從凌晨開始排隊,一直排到太陽落山,才有希望第二天進入布達拉宮,真是勞神勞力的一件事情。拿到號碼之後,我們第二天進入布達拉宮。很神聖,很美麗的建築,可是因為古跡正在修繕,游客不能在宮殿裡逗留,導游不能停下來講解,我們就像小雞一樣被吆喝著順時針走了一圈,很多經典的殿堂都不知所以然就被吆喝走了。我隨手摸了一下添加酥油的鏟子,就聽見有人大聲呵斥。但是看見一個工作人員模樣的喇嘛,站在雕像旁邊的古代台子上,大聲吆喝著,指揮游客不要停,一直往前趕,我心裡真不是滋味。現在布達拉宮的門票是一百元一人,聽說以後要收三百元一人。我的感受是,沒有了喇嘛生活的宮殿,就像沒有人氣的住宅,雖然宏偉壯觀,但真是可看可不看。倒是晚上在布達拉宮門前廣場的噴泉很有意思,它隨著不同音樂的高低音噴出各種造型,又沒有圍欄把游人和噴泉分離開,讓好多人在噴泉中玩耍,特別熱鬧。其中一首《青藏高原》,起調的高音飆起來的時候,噴泉也是一射比天高,視覺上仿佛都超過了布達拉宮的金頂。除了布達拉宮之外,大昭寺、色拉寺和哲蚌寺各有看頭。它們都在拉薩市,交通很便利。大昭寺有文成公主入藏帶來的十二歲釋迦牟尼等身佛像,還有九尊雙身長壽佛,蘊涵陰陽交合之意,很值得參觀。色拉寺每天下午三點到五點有數十名和尚在綠蔭重重的辯經場辯經,很值得一看。他們齊聲念誦的時候,聲音透牆而出,有一種奇特的魅力。我還遇上兩個信徒給他們布施錢物,每人給一張紙幣,喇嘛們照樣念誦,絲毫不受信徒和游人們的干擾。哲蚌寺能看到很多喇嘛生活的場景,養老院、圖書館和一些正在維修的宮殿,因為游客少,逛起來很安靜。有些地方殿堂能只要付20元就能拍照,也沒有喇嘛一直在旁邊監督,氣氛很寬松,很安靜,比布達拉宮的宗教氣氛要濃烈多了。 走進巴青-冰河下的牧區文化巴青在藏東,從那曲過去開車數小時,才能到達。巴青在藏語裡意為“大牛毛帳篷”,是西藏境內少有的苯教徒聚集地,境內清一色是苯教寺廟,神山眾多,過去幾乎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神山。苯教是西藏的原始宗教,相信自然崇拜,他們的萬字是逆時針轉的。據說,按照苯教,人過世以後,要把屍體裹上白布,放在鋪著沙子的台子上,念上49天的經文才能超度靈魂。當地有很多瑪尼堆,刻著藏語的經文,矗立在隨風飄拂的經幡中,靜靜地看時光流逝,品味歲月滄桑。我一直覺得,能夠去巴青是命裡注定的一種緣分。我7月24號到的拉薩,25號參觀完布達拉宮之後,在吉日青年旅社的旅游線路信息欄上看到了去巴青的帖子。帖子設計精良,有美麗的圖片,文字敘述得很平淡,不像很多其他的廣告用盡溢美之詞。不知為什麼,從青藏線進來的我,在看完那木錯之後,忽然不想再看任何的神山聖湖,只想親身體驗一下牧區的藏民生活。因為帖子上的時間剛好適合我的行程,於是我就加入了探訪巴青的行列。後來我才知道,我們一行十人竟是巴青四村的第一批團體游客,真是令我這個十幾年前就想來西藏旅游的人難以置信。組織者是一個做民間音樂的酒吧老板,其實是個不太懂商業運作的文化人。因為他以前去過這個村子,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知道這個地方才組織了這次活動。不知道以後他還會不會組織這樣的活動。總之,我能趕上,真是運氣。從那曲去巴青的路上,景色已經美得不像話了,茵茵綠草覆蓋的山谷,偶爾有大片的蘭花夾雜其中,怒江的源頭河水碧綠得就像一條玉帶,在明媚的陽光下,在藍出深深淺淺不同層次的天空下,一路伴隨著我們。因為我們要去的四村,是一個尚未通公路的行政村,所以最後的一段路程要騎馬進村。這是我騎馬最爽的一次,不僅馬聽話,而且在青山翠谷中揚鞭,更是讓人覺得心神飛揚。一同去的葉子更是英姿颯爽,一手揪住馬轡頭,一手揮鞭駕馬,活脫脫一個金庸小說中草原英雄飛紅巾的轉世化身。陪著我們進村的還有一個藏族干部,人很帥,又很風趣,我們都叫他龍部長。聽龍部長介紹說,巴青縣一共162個行政村,有37個還不通公路,這次我們探訪的四村就是其中的一個。四村一共15戶人家,93口人,村子裡的人們很團結,民風也很好,當地政府正在考慮給他們修一座橋,但是又很猶豫,不是因為經費的緣故,是因為他們守著一樣寶貝,那就是蟲草。蟲草,又稱冬蟲夏草,是一種經濟價值極高的藥材。巴青縣的蟲草是整個西藏最好的,每年5月份,小孩子們常常被家長從學校中叫回去挖蟲草,一個季節下來,每個人都能獲得兩三萬的收入。當地干部對蟲草是又愛又恨,愛不消說,恨主要是因為蟲草給藏民帶來了額外的收入,但是因為牧區文化發展相對落後,所以很多藏民把賣蟲草得來的錢直接拿到縣城裡揮霍,有時候他們喝多了就會鬧事,讓干部很頭痛。用龍部長的話說,是“一年有很大一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處理因為蟲草引起的各種事端上。”我們到四村的時候,村裡的男人們都從夏季牧場的山坡上下來歡迎我們。牧區在山下有房子可以供大家冬天居住,我們就被安頓在了那裡。藏族的家庭生活裡,一般是女人操持家務,男人不用端茶敬水的,可是因為我們是遠道而來的客人,他們竟然用了一個禮拜的時間來做接待工作。且不說摞得高高的各種飲料,和那喝也喝不完的酸奶、酥油茶,就連我們早上洗臉的水,也是他們去附近河裡打來,然後由一個藏民拿著瓢,一瓢一瓢舀給我們用的。除了青山翠谷的自然美景,四村還有一個千年的冰川。冰川下是一片寧靜的湖泊,漂浮著一些冰塊,都是鬼斧神工的天然冰雕作品。騎摩托車帶我去看冰湖的是一個藏族青年,扎著辮子,有著太陽一般的美麗笑容。他騎術很好,還放音樂給我聽,讓我覺得仿佛置身世外桃源一般。當摩托車轉過一個山坡,冰湖豁然出線在眼前的時候,我不禁被那千年不被俗世打擾的寧靜所震懾,只想在湖邊或大聲吶喊,釋放自己,或靜靜地坐一會兒,冥思生命的意義。見我自然HIGH,那個藏族青年也很高興,他從水裡撈出一塊冰,掰下一點遞給我讓我嘗嘗,然後見我拍照,他又舉起那塊冰,放在嘴邊,擺姿勢讓我照。後來我才知道他竟然是這個村子裡去年民選的村長。 當天晚上,我舉杯向這位可愛的村長敬酒。他呵呵直笑,靦腆地用藏語說,他已經頭很昏,不能再喝了。我不知為什麼,心裡特別高興,就堅持著讓他再喝一杯,弄得他只好又干了一杯,然後就腳步都有些踉蹌地跑出去了。一夜好睡之後,我們第二天騎馬上山,去看他們的牧區。藏族的女孩平時也帶著青色的玉片和紅色的珠子,襯映著她們笑意盈盈的臉龐,甚是好看。同去的幾個男青年,看見一個最美麗的藏族女孩,就都競相要求和她合影,全然不顧自己老婆或者女友就在身邊。龍部長開始了他下鄉的主要任務,開始一家一家探訪牧民,我有幸跟著去了。牧區在上坡上,一共二十二頂帳篷,相互錯開的搭在草場上,每家大概有四五十頭犛牛要照看。因為不通電,他們每家都有一個政府提供的太陽能發電機,可以晚上用。犛牛毛織的大帳篷,不僅擋風,而且輕巧便於牧民轉場。帳篷的頂部留出窗戶的空間,以便白天陽光能照進來,而且通風。每進一頂帳篷,按照藏民的規矩,就要喝那家主人敬上的酥油茶,所以龍部長一連喝了二十二杯酥油茶,我也有幸喝茶,吃酸奶,後來騎馬下山的時候,肚子特別漲,又在馬上不敢下來,頗有些狼狽。吃7分熟的牛肉時,我學著藏民用刀子直接割下一塊,突然發現手上有血,嚇我一跳,還以為刀子割到手了,後來才明白是牛肉上的血。雖然吃法有點野蠻,但是牛肉倒是味道很香,而且是一種不加任何佐料的原始肉香味道。 只有真正走進牧區,才能體會到藏民的生活。他們和拉薩市裡到處要錢,還做出一副莊嚴模樣的民間收稅官,完全是兩個概念。我在那裡第一次看到藏族婦女如何避孕,藏族的小娃娃只有樹樁高,就被放在了馬背上,還有他們如何在中午時分擠犛牛奶,如何給死了媽媽的小羊灌奶喂食,和他們傳統的抱石頭比賽。雖然他們大多數不通漢語,我又不通藏語,但這次經歷也許是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的機會,能夠零距離地了解藏區牧民的生活。龍部長很受當地村民的愛戴,我真沒有想到在巴青看到了一個像焦裕祿一樣的父母官。他在拉薩讀大學,後來又到北京進修過,有著平和寬容的心態,和真正想為老百姓做事的心思。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們自己民族的事情,如果我們自己不做,誰來做呢?”記得讀書時期看電影《紅河谷》,裡面有一個鏡頭是一個藏族的首領,比著大拇指說,“藏族是這個”,我笑著問龍部長,你們藏族是不是認為自己是最優秀的民族。他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說了一句發自肺腑的話,“如果我們連這點精神都沒有了,那我們如何能迎頭趕上呢?”和龍部長聊天的那個傍晚,草原上散步,拂面而來的是從冰川上吹下來的微風,帶著青草的新鮮氣味,和河水淙淙流過的聲音。在那一刻,我覺得自己開始慢慢了解藏族的文化和精神,終於在參觀寺廟之外,在游覽神山聖湖之外,和這裡生活著的人民有了溝通和交流。 離開巴青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依依不舍。其實從拉薩包車就可以去,一共來回四五天的時間,也可以從青海的玉樹直接下來,只要不怕騎馬和沒有自來水的不便,一定能讓你體驗到真正的西藏牧區風情。 比如-骷髏牆看眾生平等我說能夠趕上這次旅程是我的運氣,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比如的骷髏牆。比如從巴青出發還有一天的車程,因為趕時間我們超了近道,結果發現要翻過一個除了小石片還是小石片的山,而且拐彎處都沒有護欄,就看見我們的車每次都快要衝出道路了,然後一個360度大轉彎重新開回山路。到了埡口的地方,帶了有海拔度數手表的旅伴說是5120米,我坐在前面已是一身冷汗,連下去照相的興致都沒有了。 比如茶曲鄉的骷髏牆據說是很久以前一個活佛定下的規矩,天葬以後,人體的其他部分都喂食禿鷲,只有頭骨保存,讓後來的人明白人死之後,不論貴賤,都眾生平等的意義。文革時期,大部分的骷髏都被扔進了怒江,只有一小部分得以保留。前幾年,一個傻縣長居然以保護文物的名義把一面牆上的骷髏加了木框,幸好還有不加木框的地方,以及新的天葬後的骷髏頭骨還在不斷碼上去,才將這個文化景致的張力延續下來。我們是唯一的游客,到了以後,等了片刻,才有一個喇嘛端著一個鏡框過來。上前一看,才知道鏡框裡是有關參觀骷髏牆的規定,門票每人10元,然後拍照一人150元,那曲來的游客會便宜些,不過聽說很快規定就要改成不讓拍照了。推開寺院的大門,就能看見骷髏牆。那是一個陽光普照的早晨,我付錢後,就拿出相機准備記錄下這珍貴的一幕。在數碼相機鏡頭的伸縮中,我突然發現很多頭骨是一副笑面孔,彷佛在傾訴他們度過了非常快樂的一生,有些頭骨都能讓我想像出他們生平的面容。那一刻,我真有時光交錯的恍惚。說給同行的旅伴聽,他們一下子都噤聲謹慎起來,有人不敢再拍下去,有人直接就出了寺廟,而我在大慈大悲的陽光中,看著那些古人曾經存在過的印記,心中唯有祈禱,祝願這裡的人們世世代代生活平安祥和。 在比如還有一個小插曲,那就是我們在參觀玩骷髏牆之後,去帕拉神塔的路上,正好被一輛滿載藏民的拖拉機堵住。因為拖拉機上坡動力不夠,他們和我們都被動地堵住了從山上下來地摩托車的道路。結果第一輛摩托車驚險地壓著旁邊的小路就衝了下來,而隨後的第二輛折進溝裡。還沒有從四村村民的熱情招待中回過神來的我們,立刻下去幫忙。其中一個旅伴拿出相機拍照,結果惹得藏民大怒,舉起碗大的石頭要打那個女攝影。我嚇得在車上都不敢下來,只讓男士們去和他理論。雖然他翻進溝裡不是我們的錯,但我們還是付了50元才擺平。後來在上山以後,沿著順時針的方向,轉帕拉神塔的時候,我又看見了那個藏民。這次他滿臉笑容,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心有余悸,看著他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後來聽見識頗廣的司機大哥說,我才知道藏民看見有人照相,覺得我們是看笑話,心裡不高興了,才要打我們的,後來因為他也沒有受傷,我們也是想幫忙,又給了他錢,他才高興起來。真是吃一塹,長一智,後來再拍照時,我都先問問人家,願不願意。藏漂的朋友-西藏的陽光像愛情 在西藏能遇見各種極品的人物。能有人讓你特別開心,就也有人讓你極度憤怒。這些人和“北漂”不一樣,沒有渴望功成名就的壓力,也沒有商業文明熏陶下的輜銖必計,有的是一份生活的悠閑和從容,還有發自內心的笑容。當然,在西藏也能碰見特別想扁的貨色,比如一個80年代生的小男孩,因為要和郭德綱同志的粉絲一起徒步墨脫,所以分手前我們一起叫上他吃了頓飯。席間他告訴我他的夢想是全國各地都有姐姐,我問他為什麼不是女朋友,他說女朋友還要花心思照顧,太累了,還是姐姐好,姐姐有經濟實力,又懂得照顧人。當時聽得我簡直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出去,真是個極品弟弟。 還有一個女生,北京人,年進四十,胖乎乎的,長得五官還挺上鏡。每天都把馬頭行者裡同住的男生帶著玩東玩西,還問人家借錢。我一開始不知道,知道最後要走的那天,她把刀子伸向了我,問我急急忙忙地借了一百元。我因為一個小時之後就要上飛機了,也沒指望她能還,就當幫人借燃眉之急。沒想到等她走了以後,三個人跟我說她已經把同住的人都借遍了,而且肯定不會還的,我不應該借給她雲雲。我不知道她還要在西藏呆多久,還要集資多少才會放下屠刀。真是阿彌陀佛。可愛的葉子妹妹是我這次認識的好朋友,她是個敢愛敢恨的人,為了愛情留在西藏。不僅帶我淘到又好又便宜的藏飾,還吃盡拉薩有名的,多為本地人才知道的小吃。臨別的那天晚上喝酒,我跟她說,她在馬上的英姿,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她開懷大笑,像一朵盛開的格桑花。還有組織我們去巴青的領隊,沉在西藏做民間音樂。一開嗓子,竟然是蒙古族的原生態深喉唱法,頓時把聽眾帶進遠古的時代。我幾次下午經過巴朗學,都看見他和他娟秀的女友在曬太陽,眉宇的休閑真是讓人羨慕。 西藏的陽光像愛情,我在那裡呆了兩個禮拜,回家已是黑得連我親弟弟都差點認不出我來。我知道這樣陽光的痕跡會隨著時間慢慢褪去,但那陽光裡的愛恨情愁卻是永遠地、永遠地留在了我心裡。 -謹以此文獻給所有在西藏相遇的朋友



(巴青牧場 犛牛在冰川草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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