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游記

作者: fighter

導讀我的旅游還沒有結束,而路上的每一刻在記憶裡都是如此的清晰,和機械模糊的生活尖銳的對照著。初起波瀾 7月20日下午我正在自己的陋室接待一位朋友,出奇的漂亮,但已是名花有主。接到流年的電話,他從明天開始休假到7月31日,意味著我們計劃已久的敦煌之旅正式啟動。送走漂亮的朋友,冒酷暑騎車到火車站與流年會合,但已買不到上海至敦煌的車票,在寧波買上海至 ...

我的旅游還沒有結束,而路上的每一刻在記憶裡都是如此的清晰,和機械模糊的生活尖銳的對照著。初起波瀾

7月20日下午我正在自己的陋室接待一位朋友,出奇的漂亮,但已是名花有主。接到流年的電話,他從明天開始休假到7月31日,意味著我們計劃已久的敦煌之旅正式啟動。送走漂亮的朋友,冒酷暑騎車到火車站與流年會合,但已買不到上海至敦煌的車票,在寧波買上海至各地的票要在5天前預定。由於流年的工作到21日8點才結束,商量明天再來買9點至上海的火車票,然後直接上車,到上海在買去敦煌的車票。晚上准備行李,各種東西攤了一地,又看了幾版碟片,吃了防暑藥,直到12點多才昏昏入睡。

21日早上,把各種東西都塞入旅行袋,差點背不起來,把小包挪出來,背一個,拎一個,出發。打的去車站,半路檢查錢包,竟發現忘了帶牡丹卡,竟然出現了這種錯誤,讓司機回轉,到9點才趕到車站。和流年回合,只好去坐高速到上海。現代的上海,在地鐵裡到處可見時尚男女,用著我才從網上看到的東西。在上海火車站沒買到去敦煌的票,所以先買到西安的票,下午四點的火車,我們呆在候車室裡開始等待,順便解決了中飯。

在火車上(1)

4點20,擠上去西安的火車,已是一身臭汗。我和流年的兩個位置,一個靠近過道,一個夾在中間,坐夜車最難受的兩個位置。列車啟動後,和周圍的人搭了幾句話。坐在我對面的中年婦女,來自像山(原來是老鄉)去西安看上長安大學的兒子,他參加數學建模比賽培訓,不能回家。兒行千裡母擔

憂,真和我以前上大學的情形相似。流年對面的一個中年婦女是寶雞人,做布料生意,一路上手機聲不絕耳。這兩個人一見面,就搭上話,一路上又互相照顧,像兩個老姐妹一樣。剛開始我們四個人聊的挺熱乎,又分食了像山葡萄,其實我和流年只是聽,不時插幾句而已。(我們倆雖然已經工作了,但出外旅游總被別人看成靦腆的學生)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平頭男子,很少說話,頗為冷峻,只是身材趨於橢圓,臉部微胖。開始我並不在意,後來在車廂抽煙時,發現兩個人抽的都是大紅鷹,就搭上了話,原來他是東陽人,言談儼然是個老江湖,知道很多當地內幕,又有不少牢騷,全成了我們抽煙時的談資。

到了晚餐的時候,車上的盒飯要20元一盒,和流年商量去了餐車,點了兩個菜,飯一端上,就開始狼吞虎咽,風卷殘雲。半飽之後,減慢速度,欣賞起傍晚景色,也為能在舒服的餐車裡多呆些時候。回到座位,漸漸天黑了下來,打牌消遣。東陽人十分厲害,我們仿佛小菜一碟,提不起他的興致。而我們偶一勝利也是歡呼雀躍。直到半夜,東陽人在座位下面鋪張布,鑽到下面睡覺去了。我們依舊在座位上耷拉著腦袋,全身酸痛的勉力入睡。

後半夜,忽然從上方滴下水來,打濕了我的肩膀。原來外面下起了雷雨,車頂漏水。我就也在座位下鋪了些報紙,弓身鑽到下面。真憋氣,裡面小的可憐,而我還得綣起雙腳。閉上眼睛,深呼吸,想像躺在無邊的黑暗裡,竟然也睡著了。後來又被熱醒了,一睡一醒折騰到22日早上5點,又鑽了出來。天已微亮,雨也停了,在過3個小時就到西安了,去看兵馬俑,找了旅館好好睡一覺。

西安游記

22日上午8點到西安。幸運的很,一到西安就買到了23日10點去敦煌的票,也是硬座特快。在車站附近,行李重壓下的我們被人拉勸進了一家飯店,訂了一個標准間。聽說下午沒有車去秦俑坑,打算放下行李立即出發。在旅館的人介紹下,參加了一個散客旅行團,結果大上其當,首先車遲遲不來,後來又換了個團,車上有一個面貌忠厚的男導游巧舌如簧,誘導著我們參觀了好幾個蠟像館,正當車內游客怨氣高漲時,終於把我們拉到了秦佣博物館,已是午後2點,一車人又累又餓,走進導游介紹的飯店,自然又被狠宰了一刀。怪不得當地人說:翻身要靠共產黨,發財要靠秦始皇。

一路上的景點,臨潼博物館不錯,裡面陳列有舍利金棺,用於盛放佛骨,韓愈曾因反對僖宗勞民傷財的迎接佛骨而被貶潮州,此佛骨盛放於法門寺,後在法門寺塔底地室中被重新發現,完好無損,堪稱奇跡。展品中幾件銅器也頗為精美。

中午烈日當空時,我和流年正在滿山都是石榴樹的秦陵頂遠望儷山,痛罵導游,滿臉流汗,困頓不已。後來才得知車站就有直達秦陵博物館的361路車,旅店服務員的話實在不能輕信。本來可以自由輕松的,現在卻即費時間又多花錢,在各個蠟像館裡轉悠了好長時間。

但看了秦俑博物館就是不虛此行了。博物館前兜售的仿制小秦俑2、3元一套。要飯的小孩眼光頗高,只圍著外國游客打轉。被趕後,又對著其背影做鬼臉。對於著世界第八奇跡,俺就毋庸多言了,只希望大家有機會就一定要去看看,自然就會明白,中華民族處於鼎盛的起點時,國力有多強大,文明有多發達。不過流年在參觀時還遇到了一個獨自旅游的女孩,請他幫助拍照,而後參觀不時遇到她,女孩對著流年似笑非笑的打招呼,不知他看到了沒有,理也沒理人家,讓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後來流年對我說:那個女孩是個攝影狂,就是那種剛學會用傻瓜機的人,碰到什麼景點,就對著狂拍,實在讓人心疼膠卷。

最後一站是華清池,讓人想到碧玉溫泉洗凝脂的纏綿光景。不過裡面都是重建的建築,看了恐怕只多了失望。所以我們只在山腰遠遠看了一下,然後坐在樹下躲避綿綿細雨,等著上車回去。

終於滿身汗臭的回到了賓館,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吃了泡面,穿上涼鞋,出去逛街。一開始還悠閑四顧,後來就低頭疾行了。原來賓館附近有許多洗頭房,門半開,有女子倚門而坐,半露粉腿,看見我們兩位帥哥,就只手下擺,口中招呼。嚇得我們急忙跳上公車,逃出這紅燈區。

乘著夜色,我們首先來到了大雁塔。隔著圍牆,遠遠就看見了弦月下的塔身,古樸渾厚。往前走,兩邊都是出售旅游紀念品的小店,此時大都已關門打烊。來到大門,前面廣場上都是納涼的人,西北角有人在唱秦腔,圍了一大圈人。我們繞著大雁塔走了一圈後,打的去西安古城牆的和平門,西安的出租車5元起價。登城樓門票10元,西安古城牆為明代城牆,保存完好。我們只走了一小段,從和平門到南門,就走的腳底起泡了。(此泡到敦煌鳴沙山時,才宣告完成使命),城下的護城河已改造成了公園,不時有卡拉OK從下轉上來。而唐代的城牆應比此還大,因為著名的大明宮,興慶宮等都在現在的

城牆外。南門建築十分雄偉,有兩層甕城,易守難功。

從南門下來,徒步走到西安的最繁華處,鐘鼓樓。轉入西大街,拐進北郊門,就到了小吃一條街,此處磚石鋪地,電燈高挑,人生鼎沸,十分熱鬧。我們聽說此處有清真古寺,找了半天,終於在一條小巷裡找到,大門已關。流年從中窺視時,裡面響起喝問聲。外面牆上的雕刻十分精美。

我們在小吃街上喝了杯酸梅湯,吃了些羊肉串,回旅館時已是半夜,旅館服務員的眼神十分古怪,怕是想歪了。

在火車上(二)

23日8點,從酣睡中強迫自己起來,重抖精神,准備再次出發。流年還在酣睡中,我下

樓吃了稀飯饅頭,到銀行取了錢。回來流年已准備妥當,兩人提上行李,再踏征程。

我們坐的是北京到烏魯木齊的空調特快。很多西安上車的人都沒有座,我們慶幸自己買

到了有座的票,因為從西安到敦煌的路程比上海到西安的還要長,沒有座位,我們如何

忍受?我們的兩個座位一個靠窗,到車上時那裡已坐著一個男子,請他讓開,不肯,要

我們坐旁邊的空座,說有座就行何必執著。(此理由自相矛盾)流年宅心仁厚,不屑爭

執,在旁邊坐下。我卻是仗著身材高大,硬讓他另找座位,終於坐在了窗邊。

車上有不少人沒座,有的已是從北京站到西安,大家照顧著輪流坐一個座位。也有為座

位吵架的,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座位,剛坐下,而剛上車的人拿著票說這個座位是他的,

沒辦法,就讓出半個屁股說,出門在外,大家擠擠照顧一下,剛上車的人自然不順心,

明明這個位置是我的,憑什麼只讓我坐一半,又難受。有時我坐的難受,就順水推舟把

位置讓站在旁邊的人坐,自己到車廂連接出去抽煙。但回來時要他讓開,自己再坐,這

實在有點不好意思開口,就站在旁邊,那時坐著的人大多會知趣的讓開。也有不少人干

脆在座位旁放一個包,坐在上面,只是不時要給火車上的小賣車讓步。

坐在旁邊的人換了好幾撥,有回家的長安大學的學生,談起不久前學校裡漢族學生和維

族學生的群毆事件,規模達幾百人,由此長安大學一夜出名。有帶著手提電腦的沒座的

軍校學生,一坐下,就打開電腦看VCD,周圍立刻就擠滿了腦袋。有從北京旅游回來的

中學生,一個人不聲不響,一有人(特別是女生)和他說話又立馬變得滔滔不絕,隨身

帶著幾本兵器知識,總塞給別人看。

一路上火車一路經過寶雞(在站台買了兩份盒飯)、天水、蘭州、酒泉、張掖、武威,

景致日趨荒涼,人也越坐越難受,盒飯也越來越辣。到達蘭州時已是深夜,這個甘肅的

省府於我們只是一掠而過,也沒有看清黃河上游的模樣。只記得村莊的房頂都是斜向院

落的一個斜面,這樣有利於下雨時蓄水。當然窯洞也看到了幾個,但很少住人,一般開

在梯田邊,大概用來放工具。傍晚在火車上已很少看到村落,兩邊都是光禿禿的山,寸

草不生,偶爾看見遠處幾點燈光,即覺溫暖,而又感凄涼。

這趟列車我們所坐車廂的列車員是我所見過的最勤快的列車員了,一會兒整行李架,一

會兒掃地拖地,一會兒倒水,我們總是在打賭她什麼時候開始休息。而沒等她休息,我

們已經迷糊了。夜深了,沒有座位的人都躺在過道上或座位底下睡了,而我們坐著欲睡

不能,欲醒不得,難受得死去活來,心裡倒十分羨慕那些倒在過道上的衣服土舊的人們

了。但我最佩服的還是流年了,他如老僧入定,咬定青山一次都沒離開過座位,最絕的

是連一次廁所也沒去過。

這真是難熬的一夜!我的座位下塞滿了行李,也不能故技重演了。

嘉峪關

24日早上6點左右,火車到了嘉峪關。我們下了車,計劃花半天時間游覽嘉峪關,然後

再去敦煌,估計晚上能到。

背著行李隨人流出站,流年總是埋怨著我牙齒打架的聲音,惹得他的牙齒也在一直鼓

掌。其實他一下站台當即就穿上了外衣、換上了旅游鞋,還說冷!

一出站,一個清晨的城市展現於眼前,空白的水泥路延伸遠處,遠處群山環繞,祁連山

頂雪峰晶瑩,空氣清冷。幾輛夏利車像小蟲一樣歇在腳下。

一個司機粘了上來,一直跟我們到寄包處,殷勤的給我們敲門。一個清秀的姑娘睡眼惺

忪的開了門。我們在那裡借著冰冷的自來水(司機說那是從山上流下來的)刷了牙,洗

了臉,然後寄了包。最後和司機談好了包車的價錢,去嘉峪關城樓、懸壁長城和長城第

一墩。魏晉壁畫和七一冰川遠了點,沒有時間去了。

先去解決肚子,司機帶我們到了一家職工食堂餐廳,說那裡便宜。果然,吃了兩碗稀

飯、六個花卷、一碟鹹菜,我掏出5元,結果只收了2元。心想:這家餐廳開在我家門口

就好了。

先去懸壁長城,車開上了戈壁邊緣的公路,戈壁上有一座巨大的工廠聳立在藍天下,機

械文明的鋼鐵森林,幾座高聳的煙囪烘烘的噴著灰煙。司機說那是全國最大的鋼鐵廠,

嘉峪關是甘肅最大的工業城市,連車號都是僅次於蘭州甘A的甘B。

到了懸壁長城,景點的門還關著,司機叫了半天,無人應答,就指點我們先沿著城牆爬

一段山,到半山腰越過一個豁口,就能到長城上了。乘著清晨新鮮的陽光,我們興奮的

往山上爬去,一邊欣賞著四周壯麗的景色。整個懸壁長城依陡峭的山勢蜿蜒至山頂,背

後是祁連山脈,遠處可見雪峰。前面是亂石成堆的戈壁荒灘。邊走邊看,山勢越來越

陡,還偏離了路線,我們手腳並用,拋棄了所有的輜重,也許是山下的人發現了我們的

險境,狗吠成一片,隱約還有人聲,而其實我什麼也聽不真切了,只是小心翼翼的向那

個豁口靠近,只聽見腳下的亂石嘩啦啦的滾下去,最後終於縱身一跳,越過豁口,踏上

了長城。回頭看流年還在山上顫顫惟惟的移動,身上的水壺和面包都和腳下的石頭一

起滾下了山,費了半天終於成功的上了長城。回頭再看看我們上來的那段山路,夠險!

僥幸!繼續前進,經過兩個烽火台,就到了最高的一個烽火台,極目遠眺、大聲喊叫,

陽光打在我們的身上,如果我們能夠飛翔,就應該從這裡往下跳。多麼自由!不知是誰

在半山腰用石子碼了一個蘋果形的圓圈,裡面碼著四個字母“LOVE”。不知那個女孩會

不會暈倒,我們急忙用相機拍了下來,回去騙MM說是我們碼的。呵呵!

下來後,在車上,司機埋怨我們沒按他指定的路線走,我們說自己是登山隊的,這只是

小意思。到了嘉峪關城樓,游人多了,新修的水泥路大概切斷可原主人的家園,路上有許

多指甲大小的青蛙橫過馬路,跳到另一邊的水田去。一不小心就會踩到。繞了城樓一

圈,敲了敲燕子石,在回聲的作用下,仿似燕鳴。城樓的正面面對茫茫的戈壁,應是

“西出陽關無故人”(真正的陽關遺址在敦煌)。

長城第一墩還沒有開發好,車只能在戈壁的亂石上前進。到了一個懸崖附近,一個巨大

的土墩立在崖邊,下面是深達80米的峽谷,渾黃的河水靜靜流過,站在崖邊,往下看,

令人目眩,加之風大,不敢久站。那裡游人稀少,天地之間默默演奏著命運,而我們只

是一場喧囂與騷動。

好了該走了,司機建議我們坐汽車去敦煌,一路還能觀賞戈壁。而火車到的敦煌站其實

是柳園,從那裡到敦煌還得坐兩個小時的汽車。我買了2點40去敦煌的空調車票,流年

就去逛街了,我自願留下在汽車候車室看行李。那時來了一輛去敦煌的過路車,有許多

座位,我想退票搭這輛車,可流年還沒回來。在汽車就要開動時,流年提著一串葡萄回

來了,我們終於真正踏上了去敦煌的車。

敦煌

我隨手把從莫高窟買來的畫冊翻給朋友看,他驚呼多麼漂亮。最後幾頁是現藏於外國博

物館的藏經洞發現的絹畫與手冊,我們盯著圖畫,無話可說。

汽車晚上8點多到敦煌,開了5個多小時,一路經安西、玉門兩縣。後來才知安西還有個

愉林窟和莫高窟不相上下,但這次沒去成。汽車經過一片戈壁,然後漸漸有綠色出現,

接著就進了一個縣城,這樣反復三次,我們抵達了敦煌。在車站旁邊的餐館吃了兩碗

牛肉面(2元一碗)和一碗手抓羊肉(味道好極了),解決了晚飯。在車站旅館訂了一

個雙人標准間(80元一晚),准備住兩晚,第二天上午去莫高窟,晚上去鳴沙山。第三

天去柳園趕火車。

安頓好,洗浴完,我們倆屐著拖鞋,晃著胳膊去逛敦煌夜市。街上游人如織,口音雜

亂,兩旁都是餐廳旅館雜貨店,走累了,在街邊小攤坐下,要了兩杯當地的冰鎮杏皮

水,清涼爽口帶有淡淡的杏子味。杏皮水大杯2元,中杯1元、小杯5角,當時我們並不

知道,結果老板給了我們兩大杯,喝了一肚子的水,晃蕩著又上路了。來到敦煌的市中

心飛天雕塑旁,那裡更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許多商店的名稱還用日文再寫了一遍,

據說敦煌日本游客特別多。向西走幾步,往右一拐,就到了小吃街。羊肉串、肉夾饃、

拌面、涼皮各種小吃兩邊有好幾排,擺了一街,坐滿了埋頭大吃的游人。我們看的眼

饞,但肚子灌滿了水,實在吃不下,只好感嘆自己與吃無緣,遺憾的回旅館,決心明晚

一定要來吃個痛快。

第二天早上,租了一輛車去莫高窟,走了半個多小時。停車場已經密密麻麻的停滿了

車。門票80元,租了手電(流年自己帶了手電,而我把我的忘在旅館了),檢了票,就

等在門口。直到門口游客有了20人左右時,導游帶著我們出發。先看藏經洞即16-17

窟,開鎖開門,導游開始晃著手電介紹,邊聽邊看,只恨眼睛耳朵為何不多長幾個,流

年那個小手電米粒大的光點急得在壁畫上橫掃豎掃,怎麼也看不到全貌,建議以後去莫

高窟,請帶上探照燈。導游介紹完,就出了門,晃著鎖頭等我們出來,無奈之下只得跟

在最後出了洞門,喀嚓!導游又把門鎖上了。神啊!請在多給一點時間。我和流年商討

著怎樣才能看個痛快,最後的一致結論是留在這裡當導游。

就這樣走馬觀花似的看了十多個窟,導游突然說:今天參觀到此結束,請大家自由活

動。青天霹靂!400多個窟只能看十多個,沒天理!然後我們就混進別的參觀團,又把

看過的石窟看了一遍。偶爾混進外國團,就能多看幾個窟了,當然他們的門票可不止80

元了。最後只能買本畫冊解渴了。流年准備在這裡看幾天的夢想徹徹底底的被擊碎了。

莫高窟,吾們旅游的傷心地也!

下午去西千佛洞,那裡的游人比較少,整個下午就只有我們一個團,和導游商量著,結

果就多參觀了一個洞。但那裡的壁畫多是南北朝的,不如莫高窟精美,保存也不完整。

山前有一河谷,兩邊懸壁陡立,以前這裡是波濤洶湧的古河道,而現在只剩下幾尾小溪

蜿蜒而過。我們在那裡玩了好一陣。

連晚飯也沒吃,我們就租了自行車去月牙泉、鳴沙山,問了路,騎20多分鐘就到了。門

票50,進門後,幾座巨大的沙丘蹲在前面。我們脫了鞋襪,甩著胳膊,歡呼著向上跑

去。一腳踏上,整個腳面就立時陷進了沙裡。不斷的屈身拔腳,走一段歇一陣,終於來

到了一個大沙丘的頂上,一屁股坐下,半躺著往下看。一隊隊載著游人的駝隊還在慢悠

悠的前進,一輪如弦月般的碧藍泉水嵌在沙地中,幾座更大的沙丘緩緩的向後延伸。發

現坐在我們旁邊的一個年輕人是同車到敦煌的日本游客,木村拓哉似的發型,一臉的胡

匝,顯得英俊滄桑,沉默的抿著嘴看著遠方。

我們開始攀登最高的沙丘,同行的還有幾個山東青島的大哥和兩個法國游客,一路相互

趕超。看看丘頂就在眼前,但走了又走,還是沒到,連腳底的泡都被磨破了。但兩個老

外還在繼續前進,這口氣怎能咽下,走!不能停,我一路自言自語的罵罵咧咧,拼命前

進。總算兩個老外也受不了了,坐在沙丘上不走了,我們繞過他們,向上走了幾步,也

立馬轟然而倒,在也走不動了。一位山東大哥就代表我們繼續向峰頂前進。那時太陽才

開始緩緩下沉,金黃的沙丘帶著柔和的陰影正在慢慢褪色。我們張著嘴看著,不言不

語。太陽下山後,我們從沙丘上衝了下來,又坐了回滑板,眨眼就回到了下面。

這一天的最後,我們坐在小吃街一個攤位的躺椅上,喝著冰鎮杏皮水,吃著羊肉串,流

年說這種享受像兩個沙漠大亨。這一天,太美妙了!

獨踏征程

把行李甩在車頂的行李架上,26日我們坐汽車離開了敦煌去柳園。柳園是個灰僕僕的小

鎮,而火車站就叫敦煌站,到敦煌的火車都停在這裡,所以車站裡游人特別多。流年已

經訂了晚上8點30回上海的火車,而我要去的吐魯番有兩趟車:晚上6點半和九點的。我

買了一張九點的硬座。

在一家清真餐館吃晚飯,我要了一份手抓飯,他要了一碗牛肉面。我用勺子鏟著飯,他

用筷子挑著面條。吃完飯一起坐在候車室裡打盹。直到廣播響起:去上海的乘客開始進

站。我和流年揮手告別,看著他隨著人流挾裹而去。

我獨自坐在候車室裡,等著半小時後去吐魯番的火車。時間變長了,很久以後,才開始

檢票進站。這一趟也是夜車,第二天早上7點能到吐魯番,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著

玻璃上流逝的黑暗和寂寞的燈光。車上的人們正在昏昏入睡,坐在我對面的一對外國情

侶依靠在一起喃喃細語,可能是法語吧,我什麼也聽不懂。我張著嘴巴不知什麼時候睡

著了,又不知什麼時候被吵醒了。

天蒙蒙亮時,火車抵達吐魯番,我重新背上行囊開始獨踏征程。

吐魯番

吐魯番火車站又叫大河沿站,離市區還有60公裡。我原計劃在火車站寄包,然後坐車去

市區玩,晚上再回來趕火車去烏魯木齊。但7點出站,寄包處寫著要到10點才開門,站

門口只有旅游團的大巴和出租車。不得已,我背起行囊,到離火車站遠一點的集市打聽

有沒有去吐魯番市區的汽車。原來汽車站在集市的十字路口右拐300米處,剛好有輛中

巴停在那裡,到市區只要5元。

吐魯番是維吾爾族人的聚居區,車上大多是維吾爾農民,穿著民族服裝,操著維吾爾族

語,什麼也聽不懂。開始路面極差,到處都是碎石,殘存的平整路面僅有兩個輪胎寬,

原來前幾日暴雨塌方毀壞了路面。汽車在戈壁灘上行駛了一段時間後,上了柏油路,兩

邊出現了葡萄園,紛紛向後疾退著。我發現路邊維族農舍的頂上都有一個頂和牆壁布滿

洞洞的長方體房屋,後來在坎爾井民俗園,才知道那是晾曬葡萄的涼房。

在汽車站寄了包,車站每半小時就有去烏魯木齊的高速車,最晚到晚上7點半。我買了

地圖,開始尋找去各景點的公交車。蘇公塔和坎爾井民俗園分別在市區的東西兩頭,是

102路的終點和起點。但開始我並不知道,按地圖步行去蘇公塔。路兩邊的葡萄園正是

豐收時,人們把剛采摘下來的葡萄用塑料箱裝著,一箱箱的摞在門前,1元買了一大

串,沒有核,擼一把塞進嘴裡,太甜了,吃多了我實在有點受不了。路兩邊各有一道

渠,渠水清澈涼爽,是從坎爾井流出來的,每家門口都有一塊石板搭在渠上和馬路相

連。

蘇公塔是乾隆年間為吐魯番郡王額敏和卓修建的,高37米,和一個清真寺相連,塔呈修

長的圓台形,不像中原的塔有層層屋檐,而是直溜溜的,面上刻有各種精美花紋,頂呈

半圓,插著伊斯蘭的弦月。清真寺兩邊是維族人的墓地。遠望就是一片連綿的綠色葡萄

園,嵌著帶有涼房灰色農舍。

游完蘇公塔,在門口等了半天,也沒看見102路車,就又走上了回頭路,准備在路上搭

車。吐魯番是中國夏季溫度最高的地區,但走在路邊榆樹的綠蔭下,涼風徐來,倒比走

在中山路光禿禿的路面上涼爽多了。出了汗,就在渠邊絞一把毛巾,擦一下,真爽!走

累了,蹲在路邊抽一支煙,看見102路來了,上車,去坎爾井民俗園。

坎爾井是引取天山地下水的灌溉系統,工程十分浩大。因為吐魯番的蒸發量很大,如果

在地表修渠引水,可能不到農田,水就蒸發光了。所以打豎井,挖地下暗渠引水,流到

農田後在引入明渠灌溉,是吐魯番綠洲的生命之泉。暗渠裡的水十分清澈,打了一瓶,

路上解渴。

在民俗園門口吃了碗拌面,維族老板好奇的翻著我的絲綢之路的旅游手冊。然後花3元

錢搭了一輛三輪摩的去交河故城。交河城漢時為車前國都城,南北朝時為高昌國都城,

唐時為安西都護府治所。位於兩河之間的河心洲上,四周高崖峭壁,險峻天成,故無城

牆。後毀於戰火,現只存土石遺跡。但現在中原地區的所謂唐朝建築遺址其實大多經明

清時的重建,如此大規模的遠溯至漢朝的城市遺址也只能在氣候干燥的新疆才能得以保

存。其中都督府的大堂暗道和大佛寺的大殿佛塔都保存的較為完好,雄偉而滄桑,呈現

著歷經千年風沙侵蝕的真正面貌。有幾個典型的民居也是結構完整:灶台、燭台、客

廳、臥室還有陽台,灶台旁邊的水井現在還能倒映出你風塵僕僕的面容。而只有城市的

居民都已化成了真正塵土,了無痕跡。我躲在大殿殘壁的陰影下,熱得直喘氣。在回市

區的路上,我搭了一輛一個維族小孩開的摩的,車開到半路沒油了,幸好加油站不遠,

下車推著到了一家門口,小孩叫了幾聲,出來了一位肥胖的中年維族婦女,拿著漏鬥和

油桶,把油灌進了油箱,摩的重新啟動。

在去葡萄溝的車上,遇見了三個背著大背囊的廣州女孩。她們知道我是從寧波來的之

後,指著坐在對面的一個正灌著啤酒的維族小伙子,說那人從汽車站纏著她們到了這

裡,一直熱情的邀請她們去參加他表弟的婚禮。之後我好像成了雙重間諜,向那個維族

小伙透露點女孩們的情況以套取他的情報,又把探的情報用粵語普通話偷著告訴女孩

們。他給我看了他的證件,又說了他表弟的住址,離市區有5裡。我建議女孩向別人打

聽一下這個住址是否正確,如果真的想去的話,自己去。在葡萄溝裡,我幫助她們甩脫

了維族小伙,但他又纏上了我,我只能謊稱今晚要趕到烏魯木齊有要事,他就把我送到

了汽車站,然後走了。在路上我還向他請教了自己卷煙絲的方法,把買了煙絲卷了幾支

煙請他抽。至今我還覺得他不像壞人,至多是旅館拉客的,但出門在外還是小心一點

好,說不定我是失去了一次參加維族婚禮的機會。如果流年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晚上7點,去烏魯木齊的汽車離開了吐魯番。

在烏魯木齊

從吐魯番坐高速到烏魯木齊只需2個多小時,路過達阪城時,看到許多風車似的風力發

電機立在田間,悠閑的轉著。

烏魯木齊號稱離海最遠的城市,坐落在一個狹長的盆地上,地勢南高北低,從南到北騎

車可一溜而下,從北到南就得舉著車走了。南面的紅山和黑山隔路相望。從紅山公園的

山頂上可以盡收城市全貌。紀曉嵐的閱微草堂就在紅山腳下的人民公園內。

城市街道比較髒亂,但也是高樓林立。人們出門多坐公交車,故總有三四輛同一路車首

尾相銜同時到站。從南到北坐公交要一個多小時,你可以好好的睡一覺。

街上衣著時髦的維族姑娘確實漂亮,美的緊湊爽利,靈動的眼睛,尖俏的鼻子,苗條的

身材,好像尖筆小楷一樣,很適宜演動作片和槍戰片。

烏魯木齊的二道橋巴扎(就是集市)十分有名,很多游人在那裡選購紀念品:銅器、玉

器、小刀、骨鏈都頗有特色,那裡是維族人的聚居地,有各種新疆風味小吃。真正的羊

肉串用蛋青浸過,拷的又鮮又嫩。烤全羊的皮十分好吃,烤包子,馕坑肉、手抓飯,馕

(就是一種很大的面餅),拌面、涼面、拉面,丸子面。坐101路可到。

烏魯木齊的時差比寧波晚2小時,人們一般早上十點半上班,晚上8點下班。9點左右吃

晚飯,我每天晚上12點以後才有睡意。總是來不及看新聞聯播。

我在烏魯木齊呆了好幾天,主要是休養生息。抽一天時間去了趟天山天池。往返車票35

元,汽車直上山頂,下車沒走幾步就看見了一大汪碧藍的湖水鑲在山間。池邊游人如

織,像螞蟻爬在蛋糕上一樣,穿梭於青山綠水藍天之間。做大游船到池心來回需20分

鐘,人們紛紛欹在護攔旁搶著拍照。我穿了外衣還是在山頂上瑟瑟發抖,看著從天池到

遠方雪峰的連綿山勢,仿佛過濾了不少雜質,心也變的透明了一點。那天恰逢薄熙來也

到天池參觀,托他的福,免費看了一場維族歌舞。聽說天池以後不再讓汽車上山了,要

讓游人坐新建的纜車。下山時看見幾個外國游客背著大行囊,正埋頭徒步上山。

下一站,我要去中國最西邊的城市——喀什!

喀什

我呆在烏魯木齊的那幾天,天天下雨,結果去喀什的鐵路出了點問題。12點的班車延至

17點半,在候車室裡整整呆了六個多小時,認識了一個叫馬濤的小伙子。他說去阿拉山

口,那是和塔吉克斯坦的邊境,孑然一身,沒有一件行李。這讓我有點疑惑,是不是看

我一個人,和我攀上交情後,乘我去廁所,拿上我的行李溜之大吉。他很熱情的談起了

他的經歷,去過深圳,在回來的火車上照顧了一個生病的陌生女孩,不知情的人都說他

對他的女朋友太好了,最後連個姓名和地址都不知道。他的大拇指割開了很深的一道口

子,說是拉玻璃時劃開的,現在裡面還有玻璃屑,說以後自然會掉出來的。我聽著有些

感動,但又懷疑他是不是想搏得我的信任。最糟的是,那時我真的想上廁所,如果平

時,背著包去就行了。但現在背包去,明擺著不信任他,剛才都是虛情假意。最後還是

相信人性本善,托他照看包。回來,他和包依舊在原處。之後,他一直拿我的名字開玩

笑,直到我進站,揮手告別。

去喀什的車是雙層空調特快。我買了上鋪,下鋪是一個深圳的女孩,對面下鋪她的老媽。另一個上鋪是一個穿便裝的武警。我進去時,那個武警正滔滔不絕的給娘倆講他的部隊生活,講自己的戰友被新疆的維族分裂分子暗殺的事。所以新疆的武警解放軍單個出來時都穿便服。每當維族人過節時(如肉孜節、古爾邦節),他們都要加強警戒。當地人抱怨:漢人過節放鞭炮,維族人過節拉警報。唾沫橫飛的正在興致上,他的一個戰友拉他去吃飯。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個中年哈薩克漢子,國字臉,身體較為肥碩,喝著石榴汁。原來早和那母女倆認識,像老師上課一樣給我們介紹起了新疆各民族的風情。說維族人易衝動,性子比較暴躁,但好起來也十分熱情。哈薩克的本意是白天鵝之意,指哈薩克人溫和善良。他的名字叫金哈努爾,意為勝利之光,而他的姓就是他父親的名,整個姓名是名前姓後,和我們不一樣。說前幾天在喀什舉行了一次阿肯彈

唱,即一次大型的鼓舞聚會,還有姑娘追等節目,建議我們有機會去參加。他好為人師的行為真使我長了不少見識,最後還鼓勵我:小伙子,多走走,多看看,不到新疆就不知道中國有多大!

這一夜過的最為舒坦,一覺醒來,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書,喀什到了。

新建的火車站新穎別致,新修的水泥大道,兩邊是新裝潢的商店,人來人往有點像中山

路。兩邊高樓的背後是維族人破舊的灰色平房,有的已經被拆毀。街上既有衣著光鮮大

腹便便的維族男子,也有綣在路邊蒙著面紗乞討的維族女子,中學生們騎著跑車呼嘯而

過。全國最大的清真寺——艾提尕爾清真寺就在市中心,買門票進去,空蕩蕩,只有幾

個維族人正在鋪著地毯的廳堂虔誠的跪拜。四周樹木森森,逛一圈,覺得比一般的佛寺

還小。坐公交車可直達中亞最大的巴扎——喀什巴扎,裡面攤位連綿不斷,按所售的商

品分好幾個區。我逛的腿都酸了,最後買了兩把英吉沙小刀,後來經專家鑒定,假的。

英吉沙是喀什的一個縣,出產做工精致的刀具。

第二天去參觀了著名的香妃墓和維族詩人玉素蒲的陵墓,典型的伊斯蘭建築,門票都是

明信片,寫上地址,寄給了自己。

下午坐上了去阿克蘇的火車。

阿克蘇

從喀什往東坐6小時的特快,到了阿克蘇。從火車站到市區打的10元,市中心叫大十字

(新疆很多城市的市中心都叫大十字),找了家旅館,單人標准間70元一夜。

阿克蘇並不是一個旅游城市,而是新疆建設兵團開發起來的。居民大多是漢人,很多是

當年的支邊青年。夜市也很熱鬧,有很多四川的小吃。在露天舞場上,維族大姐正在翩

翩起舞,跳的士高都帶有民族風味。

阿克蘇是我一位大學同學的故鄉,當年我總是想像這是怎樣一個遙遠的城市,現在終於

得償所願,走在阿克蘇的街道上,而我的同學早已離開家鄉去廣州闖天下了。

第二天准備去庫車,阿克蘇有好幾個汽車站,跑了兩個才打聽到要去解放路的新客運站

坐車。趕到那裡,剛好有車,在車上就遇見了鋼哥。

鋼哥是烏魯木齊人,在阿克蘇附近買了塊地,開荒後准備租給別人種,自己當地主。因

為女朋友要從阿曼回來了,所以要趕回烏魯木齊迎接,順便到庫車看一個朋友。他聽說

我是第一次從內地到新疆來旅游,就非常熱情的介紹起新疆風光。說我現在所走的是南

疆線,天山以南,塔克拉瑪干沙漠以北,越過沙漠還有和田,且末等縣可以看看。南疆

線主要看沙漠、天山、古墓、古城。而北疆指伊犁阿拉山口一線,看大草原、森林、綠

洲。南北風光截然不同。

綱哥一邊滔滔不絕的說,一邊逗著傍邊的維族小女孩。那女孩眼睛是綠色的,十分漂

亮。她不時好奇的看一眼帶著墨鏡的我,一邊和她的姐妹唱著兒歌玩著拍手游戲。

中途,她們下車了,笑著和我們告別,嚼著我送給她們的口香糖,努力要吹個泡泡。

庫車

翻開唐玄奘的《大唐西域記》,卷一就講到了屈支國(即龜茲念juzi),正是如今的庫

車,我倍感親切好像重遇故友一樣,像鋼哥,廣東仔阿旺,隊長嵐,還有那個胖司機。

《大唐西域記》記載:龜茲盛產梨、沙果、桃、杏(現在也一樣),礦產有黃金、銅、

鐵、鉛、錫。國人以管弦歌舞伎藝見長(但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城北有大龍池,池

中的龍往往改變形狀和雌馬交配,生下龍駒。城西北四十多裡有兩座寺廟,都叫昭轱釐

(即現在的蘇巴什古寺遺址),隔河東西相望。裡面佛像的裝飾,幾乎超出了人間的技

藝。佛堂中有一塊玉石,二尺多寬,呈黃白色,上有佛足印記,長一尺八寸,發出明亮

的光芒。

下車先到售票處打聽去輪台的班車,這時一個膚色黝黑,下巴胡須長長的小伙子湊上

來,用粵語普通話問我:是不是一個人旅游,一起合伙包車玩怎樣?他就是阿旺,廣州

人,在蘭州上學,已是第四次到新疆,這次是從西藏入疆,從且末由沙漠公路穿塔克拉

瑪干沙漠,到輪台,然後折到庫車,他以前也來到過庫車。他說他剛才碰到個杭州女

孩,已邀她入伙,大家分攤車費經濟點。他介紹我和鋼哥住旁邊的交通賓館,剛好三人

一間,每人15元。庫車市區可以去看看龜茲古國城牆遺跡、清真寺和墓場,他剛和杭州

女孩一起去過,包車12元。

鋼哥不愧老江湖,在出租車上指出了車的毛病,馬上和司機攀上了交情,司機又兼當起

了導游,拉著我們轉了一大圈,不要錢,鋼哥還是硬塞了10元。城牆遺跡只剩田間的一

段黃土坯,有一對維族戀人在那裡悄悄說話。而清真寺外坐滿了維族人,司機勸我們還

是不要進去,因為那是在舉行葬禮,我們看見門外停著兩口棺材,聽見阿訇在長長的念

經,聲音很是凄厲。

回到交通賓館門口,看見阿旺和一個女孩圍著一個胖司機正在講價,最後商定240元包

一天,去四個地方:天山大峽谷、克孜爾千佛洞,克孜爾烽火台,蘇巴什古寺遺址,明

天早上8點出發。那個女孩就是嵐,她是搞美術的,可能是中國美院的,因為她走過的

地方最多,所以我和阿旺都叫她隊長。

晚上,鋼哥和我去逛夜市,請我吃新疆小吃。又去網吧,他要給他的女朋友發信。到晚

12點多才回賓館,新疆因為晝夜溫差大,一般夏季都不鋪涼席,但我和阿旺有點熱的受

不了,他在地上鋪了防潮墊睡,我把被褥卷起來放到床下,躺在床板上,迷迷糊湖睡著

了。

庫車(二)

早上天蒙蒙亮,鋼哥還在酣睡,我在附近買了兩張馕,阿旺買了幾個烤包子,等到隊長

出來,上車去天山大峽谷。一路上阿旺和隊長不停的鬥著嘴,連司機也被我們逗笑了。

當隊長說到喜歡鄭鈞的歌,司機說自己的歌可唱的不好,給我們看他的駕駛證,原來他

的名字叫鄭軍。隊長時常在我們倆的聯手下詞窮敗陣,只得嗔罵道:你們倆最討厭了!

汽車一路輕快的駛過戈壁,開進了天山山脈。我被眼前的景像驚呆了,路兩邊的山脈仿

佛痛苦的扭曲著,經受著巨力的殘酷煎熬,呈現著一張張猙獰的面容,擰出全身的力量

反抗著命運嗎?我倒吸著冷氣,阿旺說這裡就像十八層地獄,隊長就把它命名為地獄

山。在往前,景像又開始變化,路兩邊呈現出雅丹地貌,一座座山丘被風沙剝蝕的面目

全非,形狀各異,像一座歷盡滄桑的古城遺骸。路邊開始出現了河谷,出現了紅色的山

體。一座巨大的塊狀岩山體遮擋住了藍天,司機說那是布達拉宮山,說有一部叫《天山

??》的電影描寫了當年修這段路的情況,幾乎每一塊界石下都埋著一個生命。路邊漸

漸出現了河灘,山脈退向了遠處,我也漸漸放松了下來,隊長和阿旺又開始鬥嘴。

過了橋,路過一座佛塔殘跡,就到了天山大峽谷入口處,一座座紅褐色的山峰直插天

空。我們是早上第一批游客,越過入口的幾座小山丘,踏上細軟的沙地,我們就進入了

峽谷。峽谷是前年才發現的新景點,全長4公裡,有些地方還沒有開發。峽谷裡十分清

涼,有一條小溪時隱時現的伴著我們,有時也會調皮的攔住我們的去路,只能淌水而

過。有些地方極窄,需側身前進,所以胖子游這峽谷可能會被劃傷肚皮,或卡在當

中,進退不得。途中,我和阿旺在坐井觀天休息了一會兒,而隊長早已拋下隊員跑的沒

影了,她要乘現在沒人,拍照。這裡峽谷圍成了天然的井狀,抬頭只能看見銅錢大小的

亮光,水沿著井壁緩緩流下,冰涼冰涼。繼續前進,一塊大石如剛從山上掉下,還沒落

地被峽谷夾住,只留底下膝蓋高的空間可以鑽過,想想自己的運氣也不會那麼差,就放

心爬了過去。這樣上竄下鑽,又是貼壁而行,迎面又遇上了隊長,她已經到過終點折回

了,我和阿旺在終點吸了支煙,返回的途中又參觀了新發現的大峽谷千佛洞,破壞的比

較嚴重,只有一面牆的角上還殘存著一些壁畫,卻是西域比較少見的漢人造型。

阿旺以前去過克孜爾千佛洞,所以只有我,隊長和幾個維族人在導游的帶領下參觀。這

裡的壁畫和敦煌壁畫相比有其西域特色,但保存很不完整,有幾個窟幾乎蕩然無存,只

有牆角還有幾筆線條。隊長一個勁抱怨:怎麼破壞的如此嚴重。導游欲言又止,等那幾

個維族人離開後,導游才說那是因為佛教在新疆式微,伊斯蘭教興起,被人為破壞的,

像現在的塔利班炸毀班米揚大佛一樣。有些特窟要另外付錢才能參觀,且價格昂貴,要

500元左右,沒錢只好出來。阿旺和司機正在分食西瓜,切開掰了一塊大的孝敬隊長,

自己就埋頭吃起來。

在車上,肚子餓了,就掰點馕和著純淨水吃,混個肚飽。前面已經沒有路了,汽車在戈

壁上自由行駛,只是震的厲害,打了個盹,醒來後隊長和阿旺還在鬥嘴,遠遠看見烽火

台了。司機沒看見賣票的人,我們下了車向烽火台衝去,忽然從文物碑後轉出一個人,

正是賣票的,說今天只來了我們這幾個人,那時已經是下午5點了。烽火台高約15米,

南面被剝蝕成凹形,西面是一個河谷,地形和長城第一墩有點像。站在懸崖邊,風極

大,轉個圈,風從不同的角度灌入耳,形成奇妙的幻聽。

繼續在戈壁上前進,連司機也不是很熟悉路了,只是沿著車痕行駛,後來返回時我們果

然在戈壁上迷路了。阿旺拿著望遠鏡向四周觀察著,忽然看見了蘇巴什古寺遺址的佛

塔,指了方向。我以為已經很近了,沒想到開了好久才到。已經口干舌燥,那裡只有看

護人的兩間平房,買了票,順便討了水喝。

阿旺和隊長早已衝了進去,前面已經說過蘇巴什古寺分東西兩處,隔河相望。我們到的

是西處。《大唐西域記》中絕美的佛寺如今只剩道道斷垣殘壁,但還依稀可見當年的宏

偉,佛經三大翻譯家之一鳩摩羅什曾在此宣講佛法,玄奘西行取經時曾在此逗留兩個多

月。大殿還殘留著二十多米長,6米多高的圍牆,四角還有佛塔形狀殘跡。爬上西寺保

留最完整的佛塔,可看見對岸東寺的全貌,依著蒼涼的群山,面對織流潺潺的河谷,連

綿的黃土斷樓,其最高處為一圓頂方座佛塔。

看門人說可坐越野吉普繞橋涉溪去東寺,每人50元。阿旺偵察了一下,決定徒步過去,

我心疼50元,跟阿旺一起走。隊長坐上車,絕塵而去。我們先過了座橋,然後爬下大

堤,堤

面上砌有一塊塊突出的圓石,恰好用來駐足。接著來到了一條6、7米寬的溪流前,脫下

鞋襪,淌水過去,最深處齊膝,踏上對岸的沙地,剛好可以曬腳。赤腳走上了石灘,小

石硌的腳底生疼生疼,就濕著腳穿上了鞋襪,向著東寺快速跑進,眼看就在眼前,又有

溪水當路,跳過幾條,還有10米寬的,不得不又脫鞋襪,涉水而過。那時隊長的車也到

了,乘我和阿旺還在沙地上晾腳,歡呼著我們是最幸福的人了,衝了上去。我和阿旺相

視而笑。

有些建築在相鄰的峭壁上,我們只能隔岸遠眺。當我和阿旺從山上滑下,隊長已經坐車

走了。我們又從原路返回,那時大概已經晚上8點多了,太陽從西寺的群山後下沉,給

山的輪廓村上了金色的光邊。我們估計隊長應該到了,司機大概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淌

過溪爬上堤岸,就一路快跑。司機也開著車來迎我們。一會合,才發現隊長還沒到,司

機已經餓壞了,吃了我的馕,說:從來沒覺得馕有那麼好吃。等啊等,隊長還沒來,司

機走到遠處去看。阿旺打開了日記本寫著,我坐在石灘上,看著漸漸暗淡的蘇巴什古

寺,夕陽在群山背後散發著最後一道絢爛的光芒,靜靜的想干些什麼,就拔出了在喀什

買的英吉沙小刀,隨手拿起一塊鵝卵石,在平滑處刻上了一個名字,我曾最愛過而又失

去的女孩,你的名字被我刻在一塊又一塊的石頭上,直到隊長回來了。原來看門人在戈

壁上繞了大圈。

在回去的路上,天色暗了,司機打開了車頭燈,沿著前面的車痕,迷糊的開著,我睡著

了,又被隊長和阿旺吵醒,原來司機迷路了,剛才沿著車痕差點衝下河谷。在戈壁裡轉

悠了2個多小時,終於衝上了國道,司機打開了收音機,放起了的士高,隊長跟著哼

哼,情緒又重新高漲,雖然繞到了離庫車20多公裡處。

回到賓館,倒頭就睡。

輪台

第二天早上(那時我已經忘了日期,只感到一天挨著一天的來到),我們三個都坐上了

從庫車到庫爾勒的班車,阿旺要趕到庫爾勒,然後坐車去奎屯游玩北疆,我和隊長准備

中途在輪台下車,去看塔克拉瑪干沙漠。隊長除了一個沉重的背囊還有一個箱子,像搬

家公司一樣,箱子自然要我們隊員幫著扛了。

3個小時後,到了一個小鎮,這就是輪台嗎?“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

?鐵馬冰河入夢來。”的輪台?陽光把車站前的公路照的透亮,塵土飛揚。我們下車

時,阿旺還探出頭來說:包車最多150元,一般120元。我們在車站旁邊的交通賓館寄了

包,120元租了車去看沙漠。

兩個小時後,車到了塔河,這是更小的一個鎮,路兩邊只有幾家餐館和加油站,司機是

河南人,而他的家就安在這裡。鎮前就是塔裡木大橋,司機拉著隊長去買她要吃的雪

糕,而我獨自走上了大橋,塔裡木河安靜的從橋下流淌而過,橋很長,有個看橋人在橋

頭的平房裡睡覺,我推門進去,躲避直射的陽光。他坐了起來,我問他還有多少裡才能

看到真正的沙漠,他說還有60公裡左右。現在沙漠裡溫度很高。人在這裡好像已沒有了

生氣。

車來了,司機買了西瓜,要請我們在沙漠裡吃,車一直一直的開下去,兩邊的蕨草類植

物漸漸稀少。一些胡楊樹立在兩邊,被風沙侵蝕的極其慘烈。胡楊在沙漠裡“一千年生

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頑強的生命就要頑強的挺受世間更多的

殘酷。

車上了沙漠公路,公路連接輪台和南面的和豐,橫跨塔克拉瑪干沙漠,兩邊有枯蘆葦編

成的籬笆來防沙。看見遠處有一旋紗蒙蒙半透明轉著的風沙,司機說放心,這是小龍卷

風,不會過來的。一輪輪小沙丘在兩邊連綿不絕,車終於停在了公路邊,近處有一片大

沙丘。司機說就到這裡吧,要看更大的沙丘就要的塔中了,要晚上才能到呢。

越過了幾個沙丘,遠處依然是一片死寂的沙海,偶兒有幾兩汽車呼嘯著從公路而過。把

手探進沙裡,很燙很燙,拿來一個空礦泉水瓶,往裡面裝了半瓶沙。實在受不了炎熱,

就回到了車旁,司機從車裡拿出小凳,放在車的陰影處(也只有這一處地方才有陰

影),切開了瓜,在沙漠裡開始吃西瓜。

不一會兒隊長也回來了,三個人吃完瓜往回趕,中途,又下車看了胡楊樹,但看胡楊最

好在十月,沙漠裡一片金黃。

回到輪台,已經沒有去庫爾勒的班車了,我們就與人合租了一輛桑塔那,每人30元。車

裡放著潭詠麟的老歌,車頭燈照著前面空空的路,兩邊山的陰影不斷起伏,隊長靠在我

的肩膀上睡著了,隨著車的震動,她的發絲不時拂過我的耳邊。

庫爾勒

那天晚上11點多才到巴州車站,因為庫爾勒是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首府,所以車

站簡稱巴州車站。隊長說她的朋友介紹這附近的梨鄉飯店不錯(庫爾勒香梨十分有

名),就打車去。20元一夜,只有電視比庫車的交通賓館多了幾個頻道。只有一個公共

浴室,在外面等了好久才等隊長洗完。

第二天懶懶起來,去隔壁吃了饅頭稀飯,回來碰上隊長,已整裝待發。在“大懶蟲”的

責罵中,飛快的整理好出發。今天准備去中國最大的內陸淡水湖——博斯騰湖的金沙

灘。

來到市中金三角廣場,去金沙灘的散客團早已出發,又是一頓責罵。只好去客運站坐車

去和碩,然後打的去,趕到那裡已近中午,買了面包和礦泉水,坐在沙灘上,欣賞一涯

無邊的湖水。回想昨日還在沙漠裡喘喘而行,現在竟能如此悠閑的坐在沙灘上,看潮漲

潮落。那裡和朱家尖的沙灘景色差不多,只是海水是鹹的,而湖水是淡的。我又到水裡

游了會兒,隊長一直在岸邊東張西望,她對這種景色不敢興趣。上岸後,又買了十元的

烤全羊肉,翹腿坐在涼傘下吃,看看沙灘美女,簡直是貴族享受。

只是去和碩的這段路極度不平,坐在車後的乘客如在彈簧床上,上下顛竄,連一塊車窗

都被震落,後來才發現,回去找時,竟然無損。

回來後,又去了鐵門關,岑參曾詩雲:鐵關天西涯,極目少行客。關門一小吏,終日對

石壁。橋跨千仞危,路盤兩崖窄。試登西樓望,一望頭欲白。如今在一個發電廠內,山

水依然,但關門早已蕩

然無存,只在遺址上修了一座樓,倒能騙騙人。

准備明天回烏魯木齊,然後隊長打算去西寧,而我不得不打道回府了。

再見,隊長!

早上10點,坐上了庫爾勒至烏魯木齊的高速車,晚上6點抵達。車沿著天山公路,盤旋

而進翻過了天山。中途在吐克遜縣吃午飯,熱得也想伸出舌頭喘氣,後來得知,那裡正

在火焰山附近。

在烏魯木齊的碾子溝車站下車,幫隊長搬著行李箱到一個十字路口,告別。“再見,隊

長!”看著她帽檐後的馬尾辮一翹一翹的漸漸走遠。我也開始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最後當飛機在烏魯木齊機場起飛後,我看到了天山的最高峰——博格達峰,雪白的峰

頂,青黑的山體,決然的屹立在周圍土黃的山嶺之中,永遠也不會忘記。

後記:終於寫完了,感謝z_QQ_z、練瑜珈、丁香樹等網友的不斷鼓勵,使我終能堅持下

來寫完。但能力有限,有些景致實在寫不真切,望見諒!現在又重新陷於每日繁忙的工

作,偶爾看看縮在角落的破背囊,摸摸消瘦的錢包,是啊!它也辛苦了,等它重新恢復

體重,就再次上路。


精選遊記: 嘉峪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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