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裡的花絮

作者: dummy

導讀1. 夢幻般的彩虹- FARNBOROUGH的國際飛行表演FARNBOROUGH是倫敦外的一個小鎮, 和溫莎大致在一個方向. 鎮子很小,卻擁有一個不容輕視的機場. 沒有這麼個機場,估計FARNBOROUGH也就默默無聞地游離在我的生活之外,甚至也成不了倫敦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然而, 機場的存在著實改變了小鎮的命運; 它使FARNBOROUGH得以和巴黎輪流主辦航空業最大規模的飛行表演年會. [題外話,沒來英國之前, 也曾為� ...

1. 夢幻般的彩虹- FARNBOROUGH的國際飛行表演FARNBOROUGH是倫敦外的一個小鎮, 和溫莎大致在一個方向. 鎮子很小,卻擁有一個不容輕視的機場. 沒有這麼個機場,估計FARNBOROUGH也就默默無聞地游離在我的生活之外,甚至也成不了倫敦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然而, 機場的存在著實改變了小鎮的命運; 它使FARNBOROUGH得以和巴黎輪流主辦航空業最大規模的飛行表演年會. [題外話,沒來英國之前, 也曾為美國因地制宜的經濟發展策略而嘆服: 真的就是靠山吃山, 靠海吃海; 沒山沒海的地方比如寸草不生的LAS VEGAS, 則發展一座賭城. 遂常想, 如果國內的地方經濟也這般靈活, 平民百姓的日子就該好過多了吧?] 有了這樣一個機場, FARNBOROUGH每兩年便有了這麼一個星期, 幽靜的小鎮裡嘈雜起來, 空閑的道路上擁擠起來, 熟悉的面孔間陌生起來; 於是,便有了寶兒的遠渡重洋, 便有了我們周末匆忙的早晨, 便有了這樣一個和幾萬人共享著霎兒晴霎兒雨的周日. 之前,我和寶兒都有看過不同規模的飛行表演. 記得95年第一次看超音速, 飛機過了半晌, 轟隆隆的引擎聲才滾滾而來, 感覺頗為神奇. 只是在美國, 表演多是免費的. 市民悠閑地集聚在海邊或湖邊,趁興來, 盡興去; 來去自由,也無需勞什子地經過安檢. 而FARNBOROUGH呢,很多人好像一大早就煞有其事地入了場,占下靠近跑道的最佳地盤兒,開展了名副其實的圈地運動. 待我們進去時, 一家人早就悠哉悠哉地坐在用籬笆圍起來的圈子裡, 高翹著腳丫子,神氣活現地啜飲著冰鎮啤酒. 那架勢, 真是…沒什麼可羨慕的.參加表演的35個國家裡包括前蘇聯,這很容易理解. 有印度沒中國,卻讓人或多或少地感到別扭. 表演歷經七八個小時,其間天女不時地撒下幾滴干癟的眼淚,很是惱人! 撐起前一天在溫莎應急時買的雨傘吧,可是沒多久天公便綻開了笑臉. 待你收起傘沒多會兒, 那淚珠又嘀噠嘀噠地垂落下來 - 仿佛一個哭鬧著要你呵護的小女子, 不知是哄她的好,還是不理為妙. 坐在草地上仰著脖子觀望, 很容易讓人困倦; 節目中間也沒什麼精彩的. 到了下午,一些觀眾陸續離去. 我和寶兒還是耐著性子, 端著一份執著… 最後一個小時了, 跑道上開始高潮迭起. 終於, 英國皇家飛行表演隊出現了. 剎那間, 一列紅色的’蜂鳥’展翅高飛起來;倏忽, 又出了另外一列; 哦, 又有了第三列. 三支隊伍共12架飛機在空中變幻莫測地組合著,讓我們真正領略了什麼叫迅雷不及掩耳. 飛機的尾氣也夢幻般地變著顏色, 紅的, 藍的,黃的, 如同焰火, 又如同彩虹, 渲染了半邊的天宇… 掌聲排山倒海地響起來, 人們向著還盤旋在上空的飛機揮動起手裡的氣球,彩旗, 閃光棒,甚至帽子. 很多個父母,趁興把孩子扛在脖子上; 孩子撒著歡在半空手舞足蹈. 空氣中滿是激動的歡呼,我和寶兒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這份辛苦的等待哦!忘了蜂鳥們在空中衝擊了多少個回合,忘了雨滴什麼時候停落的, 忘了西邊的晚霞怎樣燃起的- 莫不是對蜂鳥們妒忌了吧. 第一只蜂鳥落地了,機上臨跑道的飛行員向觀眾友好地揮著手. 觀眾席上又沸騰起來… 後續的蜂鳥,隨著進入跑道. 同樣地, 有飛行員在倉內,對著觀眾雙臂交叉高舉過頭頂. 那一瞬間, 一份溫暖,一份祥和,一份祝福在暮靄中蔓延開來,化成千萬個歡快的天使, 叩動著陌生卻真誠的心弦.現實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很多時候,我們需要在孤寂中咬牙堅持,在黑暗中蹣跚前行, 只為了對那份幸福的期待,對那份對真善美的追求. 守得雲開, 怎會不見月明?2. 寂寞的秋的清愁 - 蘇格蘭八月底, 英國有一個銀行節. 於是, 又有了一個長周末, 又辛苦了寶兒飄揚過海來看我. 當時,正值倫敦通緝十幾名預謀襲擊英美航班的恐怖分子. 寶兒依然義無反顧地過來了. 爸爸媽媽雖然沒有攔截, 心中的擔憂可想而知. 感動中…早就想去蘇格蘭, 想踏在那一片粗曠空寂的高地, 聆聽那如泣如訴的風笛. 終於成行!蘇格蘭的天,是多變的. 陰霾和陽光轉瞬間的交替是在那鏗鏘的土地上演繹了幾千年的詠嘆. 在愛丁堡一下飛機, 便明顯感到了咄咄逼人的秋意, 似乎在宣告著: 再見了, 曖昧的英格蘭! 要欣賞蘇格蘭, 還真得必須接受她的那份清冷, 孤傲, 甚至是憂郁.撇開那巍峨的城堡不說, 愛丁堡城內其他的建築,也幾乎清一色地由大塊石頭壘成, 頓地給這座城市平添了一份悠久的質感, 湧動起歷史的風韻. 看慣了美國華麗而單薄的建築, 猛置身於愛丁堡的街頭, 心底不禁騰出個脈衝來, 有如身旁那些個高聳的歌特式尖塔. 只是尖塔大都由黑灰色沙石建成, 拖著中世紀沉重的影子,越往上越顯得陰森黑暗; 而我的心, 滿是輕松和歡喜. 瞥了一眼寶兒, 一臉燦爛的笑… 那個周末, 正值愛丁堡國際藝術節. ROYAL MILE的街頭, 有許多來自異鄉的藝人在即興表演. 印像最深的有一個中國小女孩, 年紀不大, 卻在入木三分地演奏著二泉映月; 不少圍觀的游客, 在秋風秋雨裡為其動容. 另一個是來自俄羅斯聖彼得堡的銅管樂隊,衣著有些襤褸, 精湛的演藝卻讓我不禁駐足多時; 看來蘇聯解體之後, 俄羅斯民族高傲的藝術靈魂也不得不這般地流落街頭. 還有一個印第安人的四重唱組合, 配器是看起來頗為原始的印第安大鼓; 那氣勢磅礡的擊鼓聲,那蕩氣回腸的唱腔,足以饒梁三日. 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印第安人的音樂, 聽不懂他們在唱些什麼. 但音樂,又何需文字來共鳴我們柔弱的心? 那強烈的聲波的震動,分明是印第安人的吶喊, 蒼涼的吶喊, 無助的吶喊! 終於, 主角出場了: 不遠處的街口, 站著一位孤獨的蘇格蘭短裙, 吹奏著感人至深的“AMAZING GRACE”.“何處合成愁, 離人心上秋.” 當這纏綿的風笛聲飄進那離鄉背井的印第安樂手的耳鼓, 可否能驅散雲集在他們心頭的那些個初秋的清愁? 開始挺進蘇格蘭高地. 尼斯湖怪獸自然沒有看到. 游歷過歐美其他些個名山大川, 似乎映證了一些游客對尼斯湖的評價: 實在沒什麼可看的. 游艇上的那一個小時確不如用來溜達溜達湖畔小鎮那些個落寞的街道. 然而, 不去經歷又怎能明白何謂值得與不值得? 經歷本身不就是一份財富麼? 遂告慰自己: 只要沒損人利己, 做了就做了, 何須顧慮什麼失與得?真正的蘇格蘭高地, 終於逶迤在腳下… 對我而言, 與其說是高地的風光吸引了我, 還不如說是那些發生在高地上的故事, 飄揚在高地上的音樂, 伸展在高地上的舞蹈, 和點綴在高地上的裙裝. 因為坦白地講,北美的洛基山脈無論在加拿大境內(譬如斷臂山的拍攝地)還是美國境內(譬如黃石和GRAND TETON國家公園), 都比蘇格蘭高地要來得曠遠而秀美. 然而,蘇格蘭高地醞釀過的人文和歷史卻是在北美尋覓不到的. 正是這文化的氤氳,縈繞著我的心,讓我好想走近這片蒼茫大地. 無奈, 我和寶兒只有一天的時間在高地上轉悠, 所能做的也只有蜻蜓點水,浮光掠影. 幸運的是,我們的司機是個對歷史典故頗為通曉的人. 雖然他的蘇格蘭語(GAELIC)很費解, 一路上, 還是從他那兒探聽到了不少高地的傳奇. 他還給我們糾正了被電影<<勇敢者的心>>篡改了的片斷: 歷史上WALLACE並沒有被絞死; 他成功地逃脫了,並活剝了將他妻子處死了的英軍郡守的皮… 又過了若干年, WALLACE死後, 他的軀干被英軍搶去肢解成幾個部分, 撒在蘇格蘭疆土的各大方向以戒後人. 其間諸多細節, 歷史學家也眾說紛紜. 但不管怎樣, WALLACE無疑都是蘇格蘭首當其衝的民族英雄!3. 在康河的柔波裡 – 再會康橋九月初, 正值美國勞動節. 大學時的好友精靈攜家眷來倫敦小游. 我和精靈可謂緣分非淺. 高考結束,我們踏著類似的遭遇聚到一所大學,雖然不同系; 大學畢業後各奔東西,五年杳無音信; 沒成想在美國的有一天,我們又陰差陽錯地撞到了一起; 遂感慨: 不屬於你的東西, 招之不來; 屬於你的東西, 揮之不去. 也許,注定了我倆的人生軌跡就要這樣交叉著錯位. 今年七月, 精靈為了趕赴我和寶兒的婚宴, 舍家離子,披星戴月, 更讓我唏噓不已.早就想好了要和精靈去劍橋轉一轉. 一直喜歡劍橋勝過牛津, 喜歡那條蜿蜒流淌著的康河, 喜歡那微風中搖曳的垂柳, 以及那河面上緩緩飄過的木筏. 雖然牛津也有泰晤士河穿堂而過, 總覺得康河更適合我的口味: 闊一份嫌大, 窄一份嫌小; 更不用說那河上恰如其分的雅致和靜謐. 就那樣和精靈在河畔的草地上坐著, 沒有言語. 看著斜陽在康河裡塗寫著金色的粼漪, 看著水草在康河裡梳理著溫柔的身軀, 心飛回了那個青澀的年代… 陡然, 手機急促響起. 果然是寶兒打我家裡的電話尋我不到, 有些擔心! 三年前, 我第一次走進劍橋的時候,也是這樣在康河邊呆坐了一個下午, 一個人在樹下看著夕陽抹去了她最後的一線余輝. 那時候獨來獨往, 即便生命真有什麼閃失, 美利堅都不會有什麼人知道, 更別提牽掛了. 放下手機, 瞅瞅夕陽,更明白了思念是一種多麼動人的美麗.精靈的這次倫敦行, 讓我真正地開始了解她的夫君. 不得不說, 其與精靈往日跟我抱怨的那個人相比, 不可同日而語. 這讓我開始懷疑: 抱怨有時只源於生活裡太多的順心如意. 和一個人呆久了, 尤其是一個習慣於對你付出和忍讓的人, 難免會不自覺地提高對他的期望值, 雖然我知道精靈對外人都很通情達理. 願與精靈共勉: 感激過去, 珍惜現在, 才能幸福於未來… 4. 別離的笙簫- GRANADA格拉納達之所以被世界認知, 八成是因為阿爾罕布拉宮(ALHAMBRA). 起碼對我和寶兒來說, 如果沒有這樁雄偉的摩爾人的宮殿, 我們想不到去那兒.阿爾罕布拉在阿拉伯文裡代表紅色的意思, 因為裡面的許多建築用紅磚建成, 又建造在紅土山岡上, 遂得名. 這座王宮,作為摩爾人在西班牙的最後一個領地, 最完美地體現了阿拉伯建築的風格. 置身於富麗堂皇的宮殿和精雕細刻的花園, 不難想像摩爾人在沒有衰敗前的幾百年裡曾是怎樣的奢華. 後來這個摩爾城的國王愛上了一個基督徒, 於是被廢黜. 可憐他的兒子小小年紀便接過王位, 對著圍攻的基督軍的叫囂, 只能宣布投降. 五萬基督軍的將領攜士兵立馬兒在城外跪下, 感謝上帝讓他們如此輕而易舉地收復了西班牙. 即便沒有親臨過這幢世界奇觀中排名第八的宮殿, 想必阿爾罕布拉宮也早已走過你的生命, 那就是古典吉他曲“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 作者泰雷加借著這首曲子, 抒發了對人生的無限感慨和對歷史的無盡追憶. 阿爾罕布拉於摩爾人而言, 應如蠟燭燃盡前的那絲顫動, 最後的端的是最美的閃爍; 那悄然干枯了的淚, 印在心頭的竟是最凄美, 最震撼的生命的絕唱. 回首自己的生命過往, 許多個轉瞬即逝的微笑, 許多個翩然別去的身影, 留下的又何嘗不是我們需要承受經年的不可承受之輕?我和寶兒買了兩天的票去參觀阿爾罕布拉宮, 仍感覺意猶未盡. 很多摩爾人的東西, 回教的東西, 蕩激在心間, 有如祭奠著別離的笙簫. 那些精神的元素, 尤其是有關生死輪回的元素, 需要在以後的歲月裡慢慢地咀嚼和積澱才能融入生命. 這也算是一種旅行的意義吧!在格拉納達不得不提的是一個小插曲. 去阿爾罕布拉宮的第一天, 我們在靠近入口處遇到了一個中年鞋匠. 當時我和寶兒正在遲疑入口設在哪兒, 鞋匠熱情地過來“指點迷津”. 隨後, 他便硬要給我們擦鞋. 我的鞋是嶄新的, 寶兒的雖然很光潔, 但也只能無奈地看著他俯下身去裝模作樣地蹭兩下. 一分鐘不到, 鞋匠站起身,攤開手呈收錢狀. 寶兒從兜裡掏出來一個2歐元的硬幣, 他接過, 卻還是伸著手, 示意不夠. 於是寶兒又掏出一個5歐元給他. 我們想著這總算夠了吧. 誰知道他又是作揖, 又是鞠躬,還是不依不饒. 寶兒只得把錢包翻開給他看: 裡面只有面值50歐元的了. 結果他還真想要. 我於是大喝了一聲“No!” 他才悻悻離去. 當時的感觸是: 擦了半分鐘的鞋, 便大肆勒索, 讓這種刁民游蕩在高貴的阿爾罕布拉宮外, 真煞風景!事後, 不知怎地想起了魯迅先生那篇人力車夫的文章, 遂覺到了自己的小. 畢竟, 50歐元對我和寶兒而言只是一頓像樣的午飯而已; 對鞋匠來說, 可能卻是幾天的生計. 是不是歲月讓我變得太冷漠了? 同時,我和寶兒也不禁嗟嘆西班牙的今非昔比. 曾幾何時, 無敵艦隊橫行天下; 而今, 西班牙的貧窮和落後在我們的旅行途中不時地跳竄出來, 讓我們不得不感慨三十年河東, 三十年河西… 也許, 中華文明在輝煌於世了幾千年後, 開始遭遇一個鳳凰涅磐的過程也是出於歷史的必然吧.5. 一首船歌,在吉他的流水裡- RONDA我和寶兒乘火車去的隆達. 出國這麼多年來, 基本上乘飛機旅行, 但是心中對火車的眷戀不曾隨歲月的蹉跎而減弱. 總覺得,火車可以幫我更真實地了解一個區域的風土人情, 另一方面, 那轟轟作響的車輪, 那進站和出站前的長鳴, 更承載了我對往昔的留念和記憶, 仿佛哼起一首久違的歌, 端起一杯陳年的酒…曾在加拿大乘火車繞世界上最大的湖泊旅行過. 依舊記得那寬敞明亮的大玻璃窗,以及窗外那曼妙得讓人心醉的風光. 西班牙的火車, 設施遠沒那麼好. 但, 這並沒有影響我欣賞沿路景致的心情. 旅行中, 環境是一回事兒, 心情是另外一回事兒; 好比同樣跋涉在茫茫夜幕下的小路, 有人看到了路盡處的曙光, 有人只看到滿眼黑色的絕望.很多的黃土高坡, 一坡連著一坡. 坡上是一望無際的橄欖樹, 占據了整個視野. 生命中從來沒見過那麼多的橄欖樹, 多得讓我至今懷疑它們是野生的還是種植的. 年少的時候, 聽齊豫的“橄欖樹”, 那聲聲切切, 直讓我把橄欖樹想像成文竹一樣纖細婀娜的東西; 哪成想真正的橄欖樹竟有這麼旺盛的生命力: 赤日炎炎下, 荒山孤嶺上, 橄欖樹倔強地挺立著; 沿路人煙罕至的角落裡,唯有橄欖樹在延續著著生命的禮贊, 仿佛野火春風… 這是一種催我亢奮的精神!而隆達, 更把我的這種亢奮推向極至. 這座白色的山裡小鎮, 建築在泰加斯峽谷桀驁不遜的峭壁懸崖上; 歷經千百年的踐踏依舊凹凸不平的鵝卵石, 極有性格地鋪就著鎮裡高高低低的羊腸小路; 如同生生不息的經脈, 遵循著亙古不變的節拍, 記錄著小鎮獨特的歷史, 守護著小鎮質樸的情懷. 大峽谷把小鎮攔腰切成了幾近筆直的兩截,谷底有河道直通到遠方的塞維利亞, 上面有新舊兩座橋把峽谷兩側連接起來, 頗為壯觀. 在晨曦和暮靄中,小鎮罩著柔和的金縷衣, 嫵媚而嬌嬈; 不時地,裊裊炊煙從白色的民居上若有若無地升起, 讓你忍不住地問: 這是天上還是人間? 兩座橋頭, 是游人最喜歡光顧的地方. 看看橋下光怪陸離的深澗, 深澗裡自由翻飛著的鳥, 再看看不遠處金光閃爍的原野,原野上開心地吃著草的馬, 即便之前心存什麼芥蒂便也慢慢地化解開去… 在那一刻,在隆達, 你只需要一雙願意接受美的眼睛. 別的, 都不需要想, 你也不會想想. 我喜歡舊橋勝過新橋. 舊橋坐在深澗的下游, 小巧而古樸; 如同一首雋永的小詩, 走過了幾多春秋, 依然恬靜地躺在小鎮的心底. 小橋靠近鎮中心的一端, 連著一段頗陡的坡, 坡上同樣是卵石古道, 道口立著一個同樣古樸,類似牌坊一樣的城門; 城門有些斑駁, 仿佛刻滿了歷史的年輪, 沉甸甸的. 在國外, 除了在中國城,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城門. 只是這個城門沒有彩塗, 更沒有喧嘩著什麼“天下為公”的橫匾, 你卻依舊能感到它的份量.當然, 游客還是在新橋的多; 新橋居高, 視野更為開闊. 橋的兩側, 還應勢修建了小有規模的觀望台, 一饗游人好奇的心. 那個傍晚, 一位身著西班牙傳統服裝的藝人, 正在橋頭的夕陽殘照裡彈奏著吉他. 於是, 一首首悠悠的船歌, 便在這吉他的流水裡, 劃向周遭每一個游客的心海… 山裡, 天亮的晚. 第二天, 我懵懂地睜開了眼, 窗外還是一片黑. 正琢磨著是否已過了午夜, 忽聽到了此起彼伏的犬吠和雞鳴, 心裡好生歡喜. 想起了陶潛的“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的確, 陶老先生筆下的這一切,都能夠在隆達找到印記. 於是隆達, 作為我在西班牙的最愛, 儼然已成了我心中的桃花源. 這種聯想, 無比美妙地開啟了我在隆達的一天. 立馬兒跳將起來, 爬到窗台上. 伸長了脖子往下看去, 能見到下面微弱卻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更顯得溫暖的橘紅色的路燈; 燈光灑到路面的卵石上, 化成了星星點點. 推開窗, 倏地鑽進了一股清涼的空氣, 飄著山裡特有的甜絲絲的味道. 頓感神清氣爽, 幻想著每天都能呆在這寂靜的一隅迎接第一縷晨光… 然而, 隆達並非僅僅這樣一個祥和寧靜的隱逸之地. 西班牙最古老,也是曾經最重要,的鬥牛場就在隆達. 海明威也曾在隆達生活過一段時間, 他的“DEATH IN THE AFTERNOON”就是在這裡寫成的. 從海明威的小說裡, 我們不難看出, 美麗的隆達曾走過了怎樣的血雨腥風.如果問我和寶兒在隆達有沒有什麼遺憾,那還真有一個. 隆達有一個唯一的MICHELIN星級飯店, TRAGABUCHES. 因為事先我們沒有預約, 那天下午我和寶兒便早早地去了飯店門口等候. 不出所料, 和西班牙的許多飯店一樣, TRAGABUCHES也是到晚上八點才開門(注: 西班牙本土居民晚餐普遍很晚). 它旁邊倒是有幾家已經開業, 於是找了一家順眼的先坐下, 點了TAPA小吃. 本想著等TRAGABUCHES開業之後, 再過去點正餐. 可是, 時過八點半,TRAGABUCHES還一點動靜沒有. 至少還有另外三四撥游客與我們同病相憐: 過去敲敲門, 搖搖頭, 折回來在附近的餐館落座. 最後實在等不及,我們都放棄了去TRAGABUCHES享受的機會.MICHELIN星級飯店在倫敦很有幾家. 我和寶兒也不過是想嘗試一下隆達風味的星級烹調水平. 但是, 看來TRAGABUCHES並不屑於理會我們這些匆匆的過客. 這也許是隆達小鎮迷人風骨的一個側面吧, 但對我們而言,不得不說是個缺憾.6. 寶馬雕車,毋香滿路 - 塞維利亞提起塞維利亞, 大家就會想到羅西尼的<<塞維利亞的理發師>>和莫扎特的<<費加羅的婚禮>>. 這兩部歌劇反映的都是17世紀發生在塞維利亞的故事, 然而它們帶給作曲家的命運卻完全不同: 羅西尼從此一世無憂, 成為音樂界和烹飪界(注: 羅西尼風味牛肉)的名流; 而莫扎特, 傾其生命中最愉快的時光創作了<<費加羅的婚禮>>, 之後卻越來越沒能逃脫窮困潦倒的悲劇.如今, 塞維利亞人民顯然沒有忘懷這兩位偉大的作曲家. 塞維利亞的歌劇院外面就是莫扎特的雕像; 而羅西尼呢? 據說,當時的塞維利亞市長要在市中心給他立一座銅像. 一生愛財的羅西尼答曰: 還不如把這筆塑像的錢給我, 我每天去市中心站它半個小時好了!而迄今為止, 世界上演出率最高的歌劇<<卡門>>, 反映的也是發生在塞維利亞的故事. 我和寶兒專門去了比才筆下卡門工作過的煙廠, 可惜已經找不出任何陳年的舊跡. 取代煙廠的是塞維利亞大學. 校園外的那條護城河也早已干枯得登不上大雅之堂了. 塞爾維亞的花園和建築, 讓人不自覺地想起美國的聖地亞哥. 莫非西班牙艦隊當年登陸加州之後, 忍不住思鄉之情, 在聖地亞哥建立了一個小西班牙? 確是, 在整個安達盧西亞地區, 我們見到了很多在加州常見的地名, 像是舊金山, 洛山磯, 聖荷塞, 甚至內華達… 於是才恍然: 我們敢情兒到安達盧西亞認祖歸宗來了.塞維利亞有很多歷史遺留下來的瑰寶: 卡特特拉爾大教堂, 典型的歌特式建築; 教堂的大小僅次於梵蒂岡的聖彼得和倫敦的聖保羅. 只是在看過聖彼得和聖保羅之後, 對卡特特拉爾也只能是泛泛一游了; 況且寶兒對裡面壓抑的格調也不太接受. 緊挨著大教堂的是拉達清真寺. 從嚴格的意義上講, 這個塔不能完全算是清真, 因為基督軍臣服了摩爾人之後, 依照基督文化的風格在塔頂上加築了一個喧賓奪主的鐘樓. 大教堂的街對面便是堪與阿爾罕布拉相媲美的另外一個摩爾人的宮殿, 阿勒卡薩雷斯. 當初修築這個王宮的工匠有不少是從格拉納達調過來的,自然也就和阿爾罕布拉一脈相承. 據說這個宮殿是當時的國王為了討一個情婦的歡心而建. 由此看來, 金屋藏嬌的理念上下串通古今, 左右橫掃世界. 這般為紅顏禍水大興土木的結局也幾乎都如出一轍: 迅速地走向滅亡. 這麼一座多情的歷史文化名城,自然少不了寶馬雕車咯. 在許多塞維利亞幽深而狹窄的胡同裡, 也只有馬車才能經過. 於是, 在大教堂,清真寺和王宮外, 聚積了一隊隊的高頭大馬車. 遺憾的是, 在塞維利亞,取代“寶馬雕車香滿路”的是滿街的馬糞臭. 這讓我不得不對這個城市的印像大打折扣.我和寶兒是坐大巴從隆達到塞維利亞的, 沿途經過了許多個小小的城鎮,那些個估計我們這一生只會經過那一次的地方. 下午三點半左右, 我們的車穿過一個小鎮的中心, 正值一群孩子放學回家. 孩子們對著我們的車沒緣由地歡呼著. 也許, 在那深山裡的這樣一個小鎮, 我們的大巴是為數不多的能從山外吹進來的風吧? 不知道這些孩子長大後, 是否願意走出大山,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外面的世界有多無奈?關於塞維利亞的評論, 最為精妙的當屬一個曾在歷史上名噪一時的鬥牛士: 他正要從西班牙北部去塞維利亞; 有人對他說“塞維利亞哦, 那地方好遠!”“塞維利亞遠嗎? 我覺得這個地方才遠. 塞維利亞就在她應該在的地方!”鬥牛士回答道.7. 遼遠的海的相思 – CADIZ是的, 塞維利亞的確不算遠. 即便在西班牙從北往南走, 還有幾個小城坐落在塞維利亞的南面, 比如說加的斯省的省會: 加的斯.離開塞維利亞, 我們先到了PUERTO DE SANTA MARIA. 在那裡小做觀光, 我們便乘小渡輪來到了被大西洋和地中海環繞著的加的斯. 在去塞維利亞之前, 我和寶兒甚至都沒有聽說過加的斯這個地方. 然而, 按史料記載, 加的斯始建於公元前1100年, 堪稱歐洲歷史最悠久的城市. 這個發現, 頗讓我倆感覺自己孤陋寡聞.希腊神話說, 加的斯為大力神海格力斯所建. 而歷史上講, 公元前羅馬軍隊就駐進了加的斯, 開始了對這個海濱城市的統治. 於是, 加的斯繁華起來, 人口一度僅次於羅馬. 隨著羅馬帝國的滅亡, 加的斯的地位降了下來… 到了18世紀, 在西班牙發現了美國新大陸之後, 加的斯作為西班牙艦隊最重要的入海口, 相當長的時間內又在西班牙的文化,經濟和貿易領域起了最為關鍵的作用. 1812年, 西班牙的第一部憲法便是在那裡起草和頒布的. 著名的特拉法爾加海戰也發生在那裡. 加的斯在歷史上的位置由此可略見一斑.我喜歡加的斯, 更主要的是因為她三面環海. 沿著海濱大道徐徐地走,海風習習,心曠神怡. 沙灘上有許多人在曬著日光浴; 有些人在溜狗; 還有些女士, 赤裸著上身躲在太陽傘下面打牌. 真是一個自由的天堂! 海灘上,更有不少垂釣的漁翁. 顯然他們漁翁之意不在魚, 在乎海天之間也; 否則怎麼不見誰帶著盛魚的器皿呢? 要知道, 加的斯的海灣裡盛產魚類 – 我們剛下輪渡的時候, 恰逢一位媽媽帶著一個孩子往海水裡撒面包屑; 低頭一看, 海水裡滿眼都是肥碩的大魚, 幾十條, 爭先恐後地躍到水面來覓食. 城內有許多巨大巨大的樹, 據說是哥倫布帶來的. 不知需要多少個人手拉手, 才能把一棵巨樹圍繞起來. 那古老的樹干,也不知見證了加的斯多少光陰的故事,幾多淚水和歡笑. 不禁嘆為觀止!站在加的斯的海灘, 我下意識地問寶兒: 從這裡的海口出發,需要漂流多久才能回家? 寶兒問, 哪個家啊, 美國的家還是中國的家? 是啊, 自從生活裡有了寶兒,漂泊在外的我, 身後便系著兩份牽掛, 兩份相思, 兩份同樣遼遠的海的相思…2006-10-20, 於倫敦



(阿爾罕布拉)



(朝陽裡的隆達)



(隆達的城門)



(隆達的鬥牛場)



(加的斯)


精選遊記: 格拉納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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