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雲南-獨龍江(1)

作者: 驢兒姐姐

導讀長路漫漫 95公裡,是貢山到獨龍江的裡程數。 車子沿著蜿蜒的山路,在高黎貢山的懷抱裡,時而艱難地上坡,時而輾轉著下坡。小小的吉普車,像是爬行在棍子上的一只螞蟻,被高黎貢山的大手撥弄著,本以為終於翻上埡口到了盡頭,不料大手一翻,車子又沿著盤山路下降,上升,一切重新開始。 於是,這95公裡就被放慢,拉長成漫長的七小時。 這七小時,我並不能好好� ...

長路漫漫

95公裡,是貢山到獨龍江的裡程數。

車子沿著蜿蜒的山路,在高黎貢山的懷抱裡,時而艱難地上坡,時而輾轉著下坡。小小的吉普車,像是爬行在棍子上的一只螞蟻,被高黎貢山的大手撥弄著,本以為終於翻上埡口到了盡頭,不料大手一翻,車子又沿著盤山路下降,上升,一切重新開始。

於是,這95公裡就被放慢,拉長成漫長的七小時。

這七小時,我並不能好好欣賞車窗外的景色,因為我始終是一種側坐的姿勢。一輛半新不舊的2020加長北京吉普上,本應乘坐七名乘客的車廂裡,滿滿的擠了12個人,我擠在一個加坐小角落裡,手緊緊抓住前面的椅背,免得頭因為顛簸撞到廂壁上。

我們無可抱怨,能坐上這一班車已經不錯了,從貢山發往獨龍江的車並不正常,發不發,發幾輛,什麼時候發都不固定,完全取決於氣候和乘客數量。你甚至不能管它叫班車,因為這種嚴重超載的客運在鎮上是被嚴厲禁止的。

司機是個又瘦又矮的小伙子,看樣子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不過,車技倒是一流,據說跑這條線已經兩年多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肚子開始咕咕叫了。車上的人紛紛掏出自帶的干糧,互相交流著吃。司機不用帶吃的,因為大家都爭著把自家的東西送給這個勞苦功高的人吃。見我倆也沒動靜,一位大姐拿出自己烙的兩張餅,一人一張,“辣椒要不?”“不了,謝謝!”

我有點奇怪,接過餅的那一剎那我沒有一絲猶豫,甚至連起碼的感激之情都少的可憐,就好像她是我的親姐姐,理所當然要供給我食物一樣;而這之前、之後,我更是幾乎沒和車上的人說過一句話。他們就是那樣熱熱鬧鬧地說著,夾雜著磁帶裡咿咿呀呀的老歌,車子跳起的時候,歌聲總是有瞬間的停頓,卻沒人在意,就像沒人在意車外艱險的路境一樣。

我呢?就是那麼靜靜地聽著、看著,絲毫不覺得乏味……

開到一半的時候,車子停在一座尚未竣工的隧道前,大家下車方便,休息。

和幾個大姐去隧道裡方便,卻發現裡面伸手不見五指,涼風颼颼,不時有水滴從上滴下,發出清脆的回聲。

出了隧道,外面很多人都跑到山坡下的小溪旁采一種像蔥一樣的野菜,不一會兒氣喘吁吁地爬上來,或多或少都有斬獲。

接下來的路一如從前,大山似乎是靜止的,我們的車子也是靜止的。猶如置身於一座巨型的旋轉餐廳,我甚至覺察不到它的轉動,不經意間,我們已從一座山頭換到另一座山頭。

……

終於,從小小的車窗斜睨下去,百丈高的懸崖下面,一條淺S形的玉帶飄落在山谷裡,無聲無息。

“下面就是獨龍江嗎?”

“是呀!”

“這麼綠?!”

原諒我已經習慣了雨季的河流,似乎渾黃才是它們的統一色調,而眼下這條碧綠,無疑是個異類了。

獨龍江鄉政府所在地孔當,也叫三鄉,是溝通山裡山外的重要樞紐,因為車子只能通到這裡,剩下的路,就要靠自己的雙腳一米一米去丈量了:去二鄉獻九當10公裡;去一鄉龍元22公裡;去最遠一個有小學的地方-尚紅村,46公裡。再往北,過了南代就是西藏的察隅了。

雖說是獨龍江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三鄉也不過是由一條坑窪的土路和一些零落的舊屋組成。

不過,有兩個建築倒是格外醒目:一個是武警駐地,一個就是新起的獨龍江賓館。

說是賓館,名字顯然起大了,就是一座三層小樓,外牆被刷成扎眼的粉紅色,由一位大嫂和她的8,9歲光景的兒子守著。

除了我倆,一個住客也沒有,房間隨我們挑。其實也沒什麼可挑的,都是差不多的大小和布局,房間很高,也很大,裡面空落落地擺了兩張床,一張小桌,倆把椅子,幾根蠟燭;衛生間大的驚人,可惜沒有熱水,下水道也堵了。

平生第一次,check-in不是在賓館前台(哪來的前台?),而是被大嫂領著到了武警駐地,在那裡填了表格。

出了門,門口一群兵哥在水泥地操場上打籃球,汗流浹背;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獨自坐在凳子上,背靠著牆,手裡拿著茶杯,眼睛看著操場,心卻不知道飛到哪裡的樣子。見我倆經過,笑著點了點頭。

從駐地出來,向大嫂打聽好一家叫永勝的飯館兒不錯,就直奔而去。

飯館兒不大,兩張圓桌,幾張方桌,主人養的小貓小狗屋裡屋外地溜達、覓食。

幾個人在昏暗的光線下埋頭吃炒飯,定睛一看,今天送我們來的小司機也在其中。

一回生,二回熟,和他熱絡地打招呼、遞煙、聊天。他今晚就住鄉裡,明天一早再拉人回貢山。

邊吃飯,邊向大家伙兒打聽明天去龍元的路,你一句,他一句,幾乎忽略了美味的回鍋肉。

吃完飯,天已經黑透了,路上一閃一閃的是手電筒發出的光。幾只在外游蕩的狗冷不丁叫上幾聲,突然受了驚嚇似的。

雖然經過這麼長時間,我的恐狗症已經大大改善,可是這時,手心還是冒汗了,緊緊抓住老公的手走的飛快。

回到房間,那裡已經如期停電。點上蠟燭,微弱的光塞不滿整個房間,只好湊湊合合地東亮一塊,西暗一塊,打補丁一般。

走到窗前拉窗簾,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低垂的夜幕無聲宣告著明天不會是個陽光普照的日子。

窗外並不安靜,除了偶爾傳來的犬吠外,獨龍江的流水聲也傳到耳膜裡,格外清晰。想起白天從懸崖上望出去它可是只見其形,不聞其聲;而現在,卻是只聞其聲,不見其形了。

我看到自己的影子打在牆上,比實際的我高大許多,有些陌生。

老公就著微弱的燭光研究前人的攻略,而我,和在其他那些偏僻鄉村的夜晚一樣,拿出MP3,讓音樂灌滿整個耳朵。

旁邊的那個人讓我很安心,即使在這重重深山之中。我不怕被世界忽略,只要他的眼裡還有我。

好好睡吧!明天有22公裡山路等著我們去丈量呢!

祈禱吧!千萬別下雨,否則,那座被稱為“螞蟥山”上的螞蟥大軍殺將出來,還有驚動那些蛇蛇蟲蟲,可不是鬧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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