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游九寨

作者: F的平方

導讀王爾德說:人生有兩大悲劇,一是欲望得不到滿足,二是得償所願.而第二種才是真正的悲劇! 這話適合酒後感嘆人生,擱到清醒的現實中就有點酸了.可能是總不能得償所願的人聊以自嘲,可能是業已得償所願的人居高臨下地戲謔。不過,我倒樂於放之此次的再游九寨之旅。因為幾年前冬游九寨之後,總盼望能在九寨艷絕的秋季再游,但此次十月之初卻也未能看到她的艷絕 ...

王爾德說:人生有兩大悲劇,一是欲望得不到滿足,二是得償所願.而第二種才是真正的悲劇!

這話適合酒後感嘆人生,擱到清醒的現實中就有點酸了.可能是總不能得償所願的人聊以自嘲,可能是業已得償所願的人居高臨下地戲謔。不過,我倒樂於放之此次的再游九寨之旅。因為幾年前冬游九寨之後,總盼望能在九寨艷絕的秋季再游,但此次十月之初卻也未能看到她的艷絕之色——倒既不是欲望不得滿足,也不是得償所願!再幸的是,數年前與閨中友純屬隨性的冬季一游未曾許下有朝一日與執手之人重游故地之類的願言!

如此灰色的開篇與這次旅行的感受實際上真正是大相徑庭。是深怕那種美滿和幸福攀上頂峰之後就會稍縱即逝,所以不敢輕言。九寨的美麗一如從前,心情像放飛一樣地自由自在,無憂無慮。清晨,擁有一個只屬於兩個人的桃源勝境,是何等的美妙!我可以很靠近很靠近地感受九寨,這個時候層林還沒盡染,只有一些些黃色探出頭來,紅色更是淺淺地只有幾星半點。天氣陰陰的,沒有燦爛的陽光傾泄在林間和水面,鏡海、火花海、還有珍珠灘都沒能盡情地展示她們的美艷,但我還是能感覺到九寨正在蘊育著她最絢爛的光景,像《飄》裡面的思嘉莉,就要去參加莊園的節日聚會,雖然懶懶的未施粉黛,但她自知征服一切的魅力,她盤算著讓所有人都神魂顛倒,她正准備精心地打扮自己,等待著絢麗地登場!十月之初的九寨就散發著這種逼人的氣質,我又有點害怕看到她傲慢地、張狂地炫耀她的美麗,害怕她達到極致的美麗!我想起了冬天的九寨,那種令人心疼的,巔峰之後落寞的殘雪之美。

然而,九寨年復一年地精彩,倦怠,淡定,復蘇,她不理會我的心情,其實是我杞人憂天罷了!

我實在大可以放開自己的心懷享受這旅途。我們從一開始就堅定地選擇了與大隊人馬背道而馳的路線。路上水聲,鳥聲,樹葉沙沙聲,泉蹤,棧道,小松鼠一溜灰地跑過,我們都不緊不慢地穿行其間,感覺得到他們也開心地圍繞著我們的腳步,因為多麼難得只有兩個認真的觀眾專心地欣賞著他們,那麼安靜,那麼輕快,仿佛我們能聽到他們在悄悄耳語,他們也能聽到我們在低語輕笑。時而躺在落葉撒滿的小路旁,聽他們招呼還在樹上的兄弟姐妹快快黃了紅了落了來一起作伴;時而坐在湖畔棧道上,看著湖水和倒映的樹影調笑,逗得他們笑彎曲了身型;時而靠在小溪流的樹旁,想問問這九寨之魂的水精靈啊,從哪裡得來的美麗和妖嬈?

因為沒有冬季封山的原因,這次去了黃龍。之前對黃龍的景致並沒有太多的想像和欲望,反而收到了意外之美。相較九寨的咄咄逼人之感,黃龍的漂亮是豁達開闊,恬靜溫婉的。從海撥2000到3800的山勢拾級而上,成片的鈣化沉積呈梯田狀蜿蜒而上。一汪汪碧藍的池水,在梯田狀的金色石盆裡充盈著,卻不滿泄;美得不可方物,卻無半點喧囂;一池的清澈,不見半點雜物;一池的開闊,不見半點漣漪;又有如光潔幼滑的美玉般。古人愛玉,含而不露,美而不驕,純粹而不淺薄,溫潤而不孱弱,千年積澱的至純至美是叫人窒息的。

黃龍這份美玉氣質擱在現今這個張揚個性,我形我秀的年代怕是有些不得勢了,但應該是深得古人之心的,山頂的黃龍古寺便是明證。相傳有道家真人在此建寺修行,得道成仙。最為有趣的是,寺門正中的楣上有一古匾,正看無奇,上書“黃龍古寺”,左看卻是“飛閣流丹”,右看則為“山空水碧”,此乃一絕!縱觀南北多少名山古寺,在一寺正殿門匾上如此沷墨寫意,恐怕還是有違常制,不為正道所容吧?!看來這古人卻也是個在彼時彼地並不合時宜的人物吧

九寨和黃龍是醉人的。如果每一處景都是一杯美酒,這是純度最高的一杯。無論你行、臥、站、立,都展示給你一幅風景畫,每一移步,每一分秒,都絕不會浪費你的每一個目光和照相機的快門閃動!網友調侃說:在這裡,你的視覺非常容易”審美疲勞”!我基本上是個悲觀主義者,不假思索地對這個結論予以認同!我相信人幾乎都是欲壑難填的動物,對眼前擁有的東西總是容易產生倦怠,再生出新的欲望。我想王爾德的話也大概影射類似的含義吧。不過,我們的出租車司機堅定地否定了我的論斷。他從川中某市來九寨干出租幾年了,常在九寨溝邊上的鎮子裡和九寨--黃龍間跑車,他說:怎麼會審美疲勞呢?就說這幾天吧,就是路上兩邊的樹都是一天一個樣子,第二天早晨出來看到的就和昨天的不一樣了,一個早上出來林子又紅了一點啦!

他的回答使我察覺到這群外來謀生的的哥們把在九寨的生活過得很有滋味。的哥談興甚濃,從旅游線路講到九寨溝酒店業的變遷,從形形色色的客人講到飛車送機票的趣事;從的哥們的日常生活講到溝裡的各種社會關系、生存秘決。他們一群同鄉在這裡儼然是九寨溝的半個主人了。可能是川人悠閑自在的天性使然,他們干起活路來自然是毫不含糊,但言談舉動卻透著一股隨性。一路上電話互通路況,邀三約四收工小聚,順便玩笑幾句;客人上景點,哥兒幾個就小搓幾圈麻將;淡季閑著,旺季忙著,號稱干半年,玩半年;聊起新近的打算,不是吹牛,要買個越野回來開出租呢!羨慕得我直呼也要到九寨來開出租車呀!

生活真的就是這樣,你用欣喜和笑臉迎接她,她就給你欣喜和笑臉,一個的哥可以把每一天都過得如此神采飛揚,而如我,最後一天如願住在聞名遐邇的超星級酒店九寨天堂,卻還不免心中一絲失落。

九寨天堂之出名,除了如眾多高星級酒店一樣的豪華裝修,高檔設施以外,在於她把這種人造的極品與天然的景觀極品絕妙地融合在了一起,酒店建在天然的山坡和樹林間,最大可能地保持自然原貌,把建築穿插其間,即使不能保持原貌的部分也用仿真的手法建成樹林、池塘、古村落,然後以全玻璃屋頂履蓋,雖然工程畢竟是人工制造,但這個創意絕對是絕世妙想!每一個房間都是落地大窗,可以望見窗外就是天然樹林,站在陽台上,樹枝似伸手可及,俯看林中還有馬匹俳佪其間。酒店還有一絕,是門口一個價值千萬的頂級車隊,豪有賓利,酷有旱馬,炫有林寶堅尼,超級品牌一應俱全供酒店客人一擲千金驅使一把!

在這個天堂中的天堂,結束了再游九寨的最後一天。軟軟地陷在落地窗邊的沙發裡,56寸的液晶電視上九寨風光隨著音樂飄逸著,窗外杉樹筆直地穿過我視線的高度......試問,兩個人的九寨之旅,還可以有比這更完美的句號呢?而,出租車司機的眼裡看到的是明天又有新的驚喜,我的眼裡看到的卻是明天這完美已成昨天!我實在覺得有點慚愧,因為我肯定做不成一個快樂的的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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