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江南:昆山篇——蘇無昆三地四日流水記】

作者: 由來一夢

導讀盡管前兩天的暴走已經讓我疲勞到了極點,但是晚上睡覺仍然翻來覆去地睡不踏實,因為心裡總在盤算著接下來一天的行程。睡睡醒醒,七點鐘便起床了。今天要去的是昆山,目的地是兩個古鎮——千燈與錦溪。 之前已經與木槿姑娘聯系過了,她說會來接我。我吵吵著讓她請我吃昆山最有名的奧灶面,她不屑地說,那是我們吃早點時才吃的東西,於是我就決定不去露這個怯了 ...

盡管前兩天的暴走已經讓我疲勞到了極點,但是晚上睡覺仍然翻來覆去地睡不踏實,因為心裡總在盤算著接下來一天的行程。睡睡醒醒,七點鐘便起床了。今天要去的是昆山,目的地是兩個古鎮——千燈與錦溪。

之前已經與木槿姑娘聯系過了,她說會來接我。我吵吵著讓她請我吃昆山最有名的奧灶面,她不屑地說,那是我們吃早點時才吃的東西,於是我就決定不去露這個怯了,畢竟在北京,我也從來沒見過誰拿油條豆漿當中午飯吃的。

車票在第一天的時候已經買好了,8點44分發車。這趟車是從黃山到上海的,人很多,依然是擠在門口站著,不過好在蘇州到昆山也只有半個小時的車程,比我平時從家到單位上班花費的時間還要短!半路上收到了木槿的短信,叫我下車後向著“三角塔”的方向走,在那裡的肯德基等她。

下車後先買回程票,我本來計劃是在下午五、六點鐘回去,但已經沒有票了,只好買了晚上8點20分的T752次。車票搞定之後,我便開始找塔,因為根據字面的意思,在我頭腦裡認為我們見面的地點是一座三角形的高塔,鐵的,磚的或者木頭的……但我左找右找依然看不到,經過一翻溝通之後,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三角塔”只是一個地名,在火車站向北兩站地的地方,離我要去的長途汽車已經很近了。咳,真是人生地不熟啊。

我走的這條街叫人民南路,人很多,很喧鬧,我甚至覺得比蘇州街頭的人還要多,我原以為昆山是一個很安靜的小城呢。昆山隸屬於蘇州管轄,在中國的百強縣評選中高居榜首,有很多外商尤其是台商在這裡投資定居,所以昆山又有“小台北”之稱。不過今天肯定沒有時間逛逛小台北了,因為那兩個古鎮就夠走一天的啦。

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木槿。令人感動啊,翹班過來接我,還送了一個美津濃的雙肩包給我,頓時鳥槍換炮了。她還說要請我吃什麼什麼魚(百歲魚對嗎?記不清了),但一看表已經快十點半了,我恐怕今天的形程會很緊張,便謝了她的好意。(不過下次要補上哦!)

步行幾十米到馬路對面的長途汽車站,買去千燈的車票,3塊5。和木槿告別,上了車。因為這是我去的第一個水鄉古鎮,一路上都在想,千燈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會不會和我朝思暮想的江南水鄉相吻合?倒真有點唐詩裡所說的“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了。

四十分鐘之後,售票員告訴我千燈鎮到了。下車望去,竟然是一片現代繁華!古鎮在哪裡呢?憑著感覺,我沿著下車的路口徑直走了下去,大約五六分鐘之後,遠遠地望見了一座塔,正是千燈的標志性建築——秦峰塔。

見塔心喜,也加快了步伐。一水中流,灰瓦白牆,號稱“美人塔”的秦峰塔一步步將我引進了這深藏不露的古鎮之中。初聞千燈之名,就不由心馳神往,遙想著水鄉小鎮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之時,那千家燈火的美麗場景,該是多麼讓人溫暖。

其實原來這個鎮子並不叫千燈,而是叫千墩。是因為在這一帶河畔有九百九十九個土墩,到這裡的時候正好是第一千個。後來不知被誰改了一個字,將墩改為燈,有人說一定是詩人改的,多有詩意呀。其實我覺得,千墩也滿有詩意的,很有王昌齡邊塞詩的豪放。

走在2500年來狹長的石板街上,就像五柳先生筆下的那個武陵人驀地闖進了桃花源一般,總覺得應該換一身長衣布鞋,紙扇方巾才得般配。兩旁是店鋪,大多出售一些絲綢、珍珠、襪底酥之類的水鄉特產。千燈還沒有完全開發,為了打開銷路,不上商家掛上了周莊、同裡以及甪直的招牌幌子。

進千燈古鎮是不用花門票的,但是逛景點就要買一張30元的通票。首先去了延福禪寺,秦峰塔便在這座寺中。也許是出於保護的原因,已經禁止游人登塔了,不禁讓我憑添了一段遺憾。秦峰塔建於南朝梁天監二年,也就是公元503年,距今已有1500多年的歷史了。看到它的建造年代,讓我想起了杜牧的那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時至今日,那些曾經迷濛在煙雨中的四百八十寺,還留存於世間的已是少之又少了。

出了延福寺,便去尋訪顧炎武的故居。千燈是顧炎武的故鄉,而顧炎武則是歷代千燈人的驕傲。他反抗滿清的統治,親身組織並且參加到抗清的戰鬥中,他不考清朝的試,不作清朝的官,一直遵循著“無為異國臣子,無負世世國恩”的信條,一輩子都不曾屈服於清廷的統治之下。那一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讓多少人熱血沸騰,激情澎湃。但是,也許時間真的是可以改變一切的,沒過多長時間之後,他的三個親外甥,人稱“昆山三徐”的徐乾學、徐元文、徐秉義先後侍奉於清廷,並且都做了不小的官。不知這位一生都在反清復明的亭林先生,若地下有知,該作何感想?

千燈由於有了顧炎武,而有了正氣端莊的一面,又由於有了另外一個人,也有了委婉細膩的一面。這個人就是顧堅——昆曲的創始人。

顧堅生活在元朝末年,那時候的江南還在蒙古蠻人的統治之下,政治一片黑暗,讓有才學的人看不到未來。於是,才華橫溢的顧堅劃著他的小舟在故鄉小鎮的河道上往來飄搖,咿咿呀呀地哼著家鄉獨有的昆山腔,這調子裡有天地玄黃,有國破山河,有男歡女愛,有才子佳人,輕輕揚揚地飄過了秦峰塔下,飄過了石板街前,飄到了七百年後那些為之迷為之醉的痴人耳中……

顧堅生活在元末,顧炎武生活在明末,兩人相差了一個朝代,但兩個人的宅子卻只有一街之隔,時間與空間在這裡形成了一個很神奇的比例尺。顧堅紀念館不大,是一座二層的小樓,樓上是一些昆曲的展品,樓下是一個小戲園子,擺著幾張方桌長凳,正前方是戲台,台上一桌二椅,便是姹紫嫣紅,便是斷壁殘垣。據說這裡每天都還有演出,大概是時間還早吧,屋內空空蕩蕩,只有一對父女在一張桌子旁休息。

又走回石板街上,快1點了,在一旁的小店要了兩個千燈肉棕外加一碗餛飩。小店是兩間屋子的格局,裡屋算是操作間,母親模樣的人在捋棕葉,包粽子,外間是廳堂,放了幾張桌子,客人們在這裡吃飯,女兒在外面招呼。客人不算很多,女兒應付了一陣就回到裡屋去了,一邊陪媽媽聊天,一邊逗著小狗。走進去結帳,母親模樣的人笑著問道:“從蘇州來玩啊?”我也笑答:“從北京來。”她愣一楞:“好遠咯!”

是啊,好遠啊,從京城千裡迢迢來這江南小鎮,莫非我們前世真的有一段緣分麼?

之後又逛了佘家典當行,又在石板街兜了一圈,因心裡總念著下一站要去的錦溪,便依依不舍地告別了千燈古鎮。

千燈沒有直達錦溪的車,只好先上回昆山的長途車,依稀記得在某個路口可以倒去錦溪的車。問過售票員,果然如此。於是在她的指點下,在某地下車(地名忘了,好像叫什麼浦,三個字),那裡有從昆山去周莊的旅游車,其中在錦溪有一站。

上車又站了半個多小時方到錦溪,穿過寫有“錦溪鎮”的牌坊,還要走一公裡的樣子才到古鎮的入口。而且,從前逛鎮一直不收門票的錦溪現在也要花50大元才能進入了!小鎮終於也未能逃脫開發的命運,不過應該知足了,距它不足八公裡的地方,還有一個鎮子,要收一百塊才能入鎮,然而人們依然蜂擁而至,那個鎮子便是周莊。

這次昆山之行,棄周莊而選錦溪,一則是怕人多,而更大的因素恐怕是因為實在是喜歡“錦溪”這個名字。一念到它,就不由想起納蘭容若那“錦樣年華水樣流”的句子。其實和千燈一樣,錦溪之前一直叫另外一個名字——陳墓。這緣由,凡是去過錦溪的人都知道的:南宋初年,金兵南侵,宋廷一片慌亂,當時還是太子的孝宗決定親自領兵抗金,臨行之前,有兩個妃子找到他,表示願與他同生共死,一個姓陳,一個姓葛。於是孝宗帶著這兩個愛妃與將士們出發了。那一次取得了勝利,在歸來的途中,路過錦溪,誰知那位姓陳的妃子在這裡一病不起,香魂逝去,於是孝宗便把她葬在錦溪五保湖中,後來又建蓮池禪寺保護她的魂靈,改“錦溪”為“陳墓”。若干年後,那位葛姓的妃子也去世了,臨終前念及與陳妃姐妹情深,提出與她相伴,於是孝宗皇帝便把她葬在了陳墓不遠的一處土墩上。至今,在錦溪不遠的地方仍有一處地名叫做“葛墓”。

兩個美麗的女人,一段美麗的故事,在錦溪的河道旁幽幽地傳唱。沈從文先生專門來過這裡,稱錦溪是“睡夢中的少女”,而在我看來,這位少女今日裡已經醒來,正准備濃妝淡抹呢。錦溪的街道要比千燈更寬,商鋪更盛,人也更多,商業味道也更濃,很多地方在大興土木,不知要建成什麼樣子。不過在不經意的角落,仍然可以隨意地捕捉到錦溪那不加修飾的嫻靜與詩意。

這裡有很多私人博物館,錦溪打出的名頭是“民間博物館之鄉”,但這實在對我沒有吸引力。錦溪之勝在於水,在於橋,游錦溪最好是雇一支船,大概是60塊錢,在水上暢游。船娘會唱起這裡的小調,從岸上聽,就是《四季歌》的調子,但更質樸,更動聽。

很想在河邊的長廊裡多坐一會,喝杯茶,或者與人下上一盤棋,悠然自在地過一個下午。但是由於不知道從周莊到昆山的那條旅游車的末班時間,恐怕錯了過去,只好在四點多鐘就走出了古鎮。

回到昆山城裡才五點半,離火車票上的時間還有一段,疲憊不堪,不想等了,於是在汽車站買了一張回蘇州的票,十三塊錢,車上坐了還不到一半的人,七點鐘就到了蘇州的汽車北站。下車後又突發其想步行到火車站,買了一張第二天下午五點半去上海的票。第一天已經買好了兩點半走的票,但我突然想在蘇州多呆上一會,便臨時改了。

買好票後又坐游1路回酒店,歇息了片刻,想吃綠楊小吃店的蟹粉小籠包,於是又跑了出去,誰知挨著酒店的那家關門了!不甘心,便乘車到觀前街的那家去吃,誰知也關門了!唉,這就是國營的風格啊。只好在觀前街上閑逛看美女,然後吃了一頓肯德基外加兩串羊肉串。逛到了晚上十一點,結果錯過了末班車,只好打車回酒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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