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城市-台灣九份

作者: 商益棠

導讀《悲情城市-台灣九份》 因電影一舉成名的旅游地不勝枚舉。 《臥虎藏龍》讓安吉臥龍出世、湯姆克魯斯《碟中諜3》風雨長廊出西塘、瑪麗蓮夢露《大河東去》捧紅班夫……同樣,台灣九份也因為《悲情城市》而歸來開放。 不同的是,思想懶惰的旅游評論家們最喜歡憂心忡忡 “商業氣息太濃”之類的老一套,如果放在其他景點都還能於我心有戚戚焉。唯獨台灣九份,這句� ...

《悲情城市-台灣九份》

因電影一舉成名的旅游地不勝枚舉。

《臥虎藏龍》讓安吉臥龍出世、湯姆克魯斯《碟中諜3》風雨長廊出西塘、瑪麗蓮夢露《大河東去》捧紅班夫……同樣,台灣九份也因為《悲情城市》而歸來開放。

不同的是,思想懶惰的旅游評論家們最喜歡憂心忡忡 “商業氣息太濃”之類的老一套,如果放在其他景點都還能於我心有戚戚焉。唯獨台灣九份,這句套話要被不客氣地掃地出門。

因為,台灣九份很怪:這座空中之城徹頭徹尾是個虛擬城市。或者說,是純粹商業堆砌出的懷舊主題公園。

要說台灣九份,不得不先說說台灣人。

當年讀書,同班同學中9個台灣人最怪:有招惹全校女生驚艷青眼的大帥哥(毫無誇張!)、有柳煙眉含情目跟電鰻似的生命不息放電不止的小美女、有嗜潛水如命耳朵被高水壓弄得需助聽器的蛙人、有每分錢都用於攝影不吃不喝的發燒友…個性張揚絕世獨立。相對而言,同為龍的傳人的大陸生正統世故、中庸務實、成績優異。

正因為這種性格差異,台灣九份如果是在祖國大陸,早被揭露批駁得體無完膚、絕無活路可走;可是在祖國寶島台灣,“酒干倘賣無”的人們卻很願意舊瓶裝新酒願意將情愫寄托於假想的時空,願意人生如戲自娛自樂,並不在乎所謂史實或邏輯。

知道九份,也因為這9個台灣同班同學交的九份作業試卷,數字巧合中得知台灣有地名九份的名勝。在清朝初年,當地村落住有九戶人家,每當外出到市集購物時都是每樣要“九份”,久而久之,人們便以此命名。還有,他們說今後結婚時,上那拍婚紗照。所以,這地方特別吸引我。

從台北坐火車到瑞芳站下,再20分鐘車程就可抵達九份。用童話版本三五句話就能真實完整地概括九份:

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金礦,金礦吸引來一群人。礦枯猴猻散。百年後出了個會講故事的老和尚叫侯孝賢,故事名《悲情城市》。於是百年孤獨的空中之城重新歸來開放。

這就是九份金礦博物館展示的全部歷史。

參觀博物館的寥寥無幾。因為,人們醉翁之意不在酒。

從山腳遠遠望去,一座座石頭房沿著陡峭的山坡星羅棋布,高低錯落有致,層次漸進分明,形成別具韻味的山城聚落景觀。

構成景觀主體的便是豎崎路與基山街。老街不過一兩米寬,兩旁一溜的大紅燈籠簇擁著磨得水光發亮的舊石板路,仿佛麗江古城似的讓人有時光倒流的錯覺。街道兩旁全是商鋪,房子整修或翻新都古拙枯寂、別具匠心,並不在乎年代的吻合與時空的一致。

喜歡建築的朋友能時而發現平遙古城、時而找到江南小鎮;時而歐美、時而日式;時而清末民初、時而大上海租界。看看商號:悲情城市、小城故事、戲夢人生、舊情綿綿、醉大餓集等等或古樸或搞笑,雅俗共賞。再看看店家:有長袍馬褂、有唐裝、有五四青年、有阿曼尼愛瑪仕,再配上老式電唱機與發黃的招貼畫,林林總總、頗具風情。

徜徉於這完全商業堆砌出的繁華市街,特別令人舒服的是並無銅臭味;並不充斥著大聲叫賣和喧鬧吵雜;並無司空見慣的奸商與游客間的鬥智鬥勇。更精妙的是:配上狹窄的街道、光光亮亮的青石板、迂回曲折的石階、周莊雙橋般的峰回路轉、犬牙交錯的暗巷,色彩斑駁、光怪陸離地演出著說不清、道不完的別樣情緒。

在這裡,您無需較真,更不能用考古眼光去鑒別對照。所需要做的只是在這虛擬的空中市街盡情放松身心,讓心靈得到最大釋放。或懷舊,或感傷,或憧憬,或隨心所欲什麼都不必想,悉聽尊便。

原本只知道是金城武主演的《悲情城市》找回九份,到這才發現原來宮崎駿的《千與千尋》場景都是以九份為原型脫胎出來。所以,論景色的布局結構,看過影片《千與千尋》的朋友很容易想像出來那神秘鬼城。大紅燈籠的飲食街、湯婆婆的澡堂、通往鍋爐爺爺處的絕壁石階等都驚人地神似著。

九份環山面海,與基隆山遙相呼應。望著基隆港粼粼波光,藍天白雲、碧海青山,宛若畫中。豁然開朗的寬廣視野更讓人有凌駕碧海青山之上的實感,空中之城名不虛傳。怪不得諸多影視劇、女星寫真集、婚紗攝影都喜歡選這做外景地。

茶坊酒肆大多通透著大窗戶便於看景,窗外便是電影長鏡頭般蜿蜒不絕的山巒,氤氳著藍色煙嵐,高山屏障與遼闊海景美麗而惆悵。台灣文山包種茶、凍頂烏龍茶、高山茶、東方美人等在短短數十年(也是在九份退出歷史舞台之後。九份無茶)工藝飛躍、雅俗共賞,很適合入門者登堂入戶。我便是活生生的範例:在高手指點下先是喜歡上台灣茶,然後才逐漸領略家鄉福建茶的博大精深。有興趣的朋友不妨也試試此道?

於是,我隨便躉進“九份茶坊”。店老板正手工制作著紫砂茶壺,邊揮刻刀邊與熟客拉家常,那目送飛鴻、手揮五弦的閑情逸致,明知道是作秀,可並不讓人討厭。

老板娘是日本人,來九份旅游後就不走了,落地生根有了兩個孩子。我便好奇語言不通當初如何開展地下工作,老板娘笑呵呵地說:婆婆很凶!所以只有她這樣聽不懂的媳婦刀槍不入,不管婆婆怎麼罵都一概笑臉燦爛,婆婆只好乖乖繳械,所以才白撿了個好老公。語言不通萬歲!

悲情城市菜館與阿妹茶酒館是在影片出現過的代表性懷舊小吃店。餐桌椅老式古樸,旁邊荒廢殘破的升平戲院是台灣最古老的戲院,可供憑吊百年前輝煌盛況。

不過,人們更喜歡小巧玲瓏的街邊風味小吃,滿街飄香的阿蘭草仔馃、賴阿婆芋圓、舊道口牛肉面、紅糟肉餅、肉圓、阿婆魚羹魚丸、阿婆鐵蛋、紅糖糕、芋仔蕃薯、燒酒雞麻油雞筍子雞三杯雞數不勝數,令人垂涎欲滴。這也依然體現著虛擬城市的特色:九份原本沒有風味小吃,均由各地彙總組合、重新編織而成。

讓我忍俊不禁的怪食是油炸蟋蟀。

作為專業老饕,山東蠍子、知了,麗江竹蟲,漓江紅螞蟻,廣東水蟑螂,甚至大蜘蛛我都大義凜然英勇就義;可眼前這油炸蟋蟀圓鼓鼓地挺著快漲破的大肚子,想像著花花綠綠的腸子好惡心,入口前著實讓我戰戰兢兢,仿佛蹦極前那一刻。可是看身邊紅男綠女們吃得脆生生、香噴噴的,我哪肯服輸?吃!!

哈哈!哪有什麼花花綠綠的腸子?早掏得干干淨淨。不用問,我都吃得出來塞滿蟋蟀肚子的是拌了黃油、胡椒等調料的馬鈴薯。再吃下去,分別塞著甘薯、紅豆沙、板栗,五花八門、細糯飄香。

不得不贊嘆九份獨具匠心的生意經:魯迅先生痛斥偽中醫時舉的例子就是藥引子用原配蟋蟀一對(可能要有結婚證才行!),這在“醫食同源”更徹底的台灣飲食中則被作為蟋蟀清火解毒、防病治病功效的最佳憑證,這是一絕。第二絕是:如果真的是花花腸子的蟋蟀,或者不用蟋蟀這層包裝僅僅是油炸土豆或甘薯,那肯定都無人問津。它絕就絕在恰到好處地撓到游客心癢癢。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油炸蟋蟀不就是整個九份具體而微的模型嗎?必須有九份這只蟋蟀,各門心思才玩得轉;九份又只能是掏空的蟋蟀,才填充得進諸多驚喜。

台灣同學詮釋說:台灣富人怕打仗,早年大都把子女送到美國,又幾乎清一色主攻計算機程序,所以帶來現在台灣計算機業的繁榮發達。與此同時,台灣年輕人思維也漸漸染上網絡世界的色彩,如同《黑客帝國》般超現實的虛幻。

從這個層面上說,九份更像他們玩的電腦游戲,在虛擬的時空,讓情感、讓能量盡情釋放。

我望著因貌似雞籠而得名基隆山的《戀戀風塵》,慵懶地並不願多想,便現學現賣,自作主張代表黨和人民正義凜然地說:寶島台灣,你何時也歸來開放?!



(用集市做比ˇ九份就是郭沫若筆下《天上的街市〉)



(用金礦做比ˇ九份金脈枯竭但旅游成了軟黃金富礦)



(用鞋子做比ˇ九份就是絲綢編織出的爺爺的草鞋)



(用咖啡做比ˇ九份就是卡布基洛)



(用食物做比ˇ九份就是大雜燴的芋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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