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行記2006年10月12日--達馬拉山遇險篇

作者: ivyagree

導讀早晨起來老李和李老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修理廠,他們幾乎每天都對汽車做保養維護。昨天李老師巴不得汽車顛出問題,考慮到昌都是西藏的大城市,維修技術會好一些,顛出問題正好在這裡都解決了,哪知道老李的車倒是顛出問題了,可李老師的車問題出現在今天晚上,這是後話。我照例去刻盤,吃早飯,而非常則在等他們從修理廠回來。到總台問了一下去德格需要多長� ...

早晨起來老李和李老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修理廠,他們幾乎每天都對汽車做保養維護。昨天李老師巴不得汽車顛出問題,考慮到昌都是西藏的大城市,維修技術會好一些,顛出問題正好在這裡都解決了,哪知道老李的車倒是顛出問題了,可李老師的車問題出現在今天晚上,這是後話。我照例去刻盤,吃早飯,而非常則在等他們從修理廠回來。到總台問了一下去德格需要多長時間的車程,回答是八小時,我們誰都不願意相信,地圖上看昌都到德格好近嘛。。應了那句話:一個人的所見所聞決定了一個人的所思所想。對於沒有見識過更多惡劣路況的我來講,有些情況是無法用自己的大腦搞懂的。回想起來還是新疆遇上的華哥有經驗,他對於前方沒有經過的路永遠是一句話:“有許多不可預知的情況將會發生。”11點多我們出發,午飯什麼時候吃再說,到下一個地方需要停住的地方吃吧,任何地方。。天氣很不錯,我們繼續玩著耍嘴皮子的游戲,大家心情都很好。昌都往下風景一般,相機很少拿出來。


草地上的黑點就是它

我的心裡只惦記著德格,川西北原本是我去年秋季的計劃,因為媽媽的房子即將拿到,俺的銀子不能亂花了,所以放棄,沒想到今年無巧不巧的成行了。當李老師告訴我川南線放棄改北線,我覺得跟德格的相遇就是緣分。非常說她渴望北線已經5年了,四川幾乎已經走遍,甚至有的地方不止一次,就差川西北的德格。而李老師則無所謂,他需要的是對於高難度路況的挑戰。。一路干下去到下午四點鐘也沒看見個吃飯的地方,幸虧車上有很多零食,非常是連早飯都沒吃,我們稀裡嘩啦的拆食物,分你分他的,大概是為了趕緊找地方吃飯,像前兩天那種找個好地方停車玩一下或休息一下的機會都沒有,大家說好了到江達去吃飯的,就悶頭向前趕。到了一處分叉路口,李老師想都沒多想就選擇了右邊,他們兩個在前面說:“肯定是右邊,左邊那條進村子的。”我在後面想不明白,憑什麼就選右邊呢?又沒有標記,我建議用手台問問後面的老李,讓他們看一下GPS,他們兩個沒吭聲,估計都餓狠了趕著趕路,想著後車反正有GPS,萬一錯了會通知的,哪裡知道人家GPS電池耗光了。。就這樣我們走上了錯誤的路線,向下開了有30公裡,幸虧還是一色的好路,要不然真冤。後來也忘記是怎麼發現錯誤的,反正怎麼開都是沒有人煙,停在路邊攔下一輛摩托車,人家准確的告知方位,這位開摩托車的主我可真後悔沒有拍一張,人是廣東人,騎著摩托車在做深度旅行呢,像藏民一樣用圍巾包著臉開車,身邊還有兩輛藏民的摩托,不知道是不是他雇的向導,真敬佩他。。走回頭路加上餓和疲勞,李老師明顯沉默多了。回到正道,正在鋪路,路上堆滿了難以想像的碎石塊,面包那麼大的碎石厚厚的鋪滿了路面,全是有楞有角,備兒戳輪胎,可是逃無可逃,只有硬著頭皮壓過去,那叫一個顛,估計在那裡螺絲就已經不怎麼行了。原來昌都到江達之間在修路,准備鋪柏油,但是現在離柏油還早呢,所以一路上斷斷續續的受害,一會兒只能走半幅路面,一會兒是碎石路面,一會兒是很原始的土路,就是那種比搓板稍好一點的,靠!遇上修路走起來那叫一個不爽。。李老師的心肝脾肺在怎麼疼我不得而知,我的肚子很餓是真實感受到的,雖然填進去不少巧克力和山渣片、牛肉干,沒用。。到江達居然已經6點了,天漸暗,老李這次跟我們走岔了路,他在江達入口選擇了另一條路,直接繞出鎮很遠了,而我們還在鎮口苦等,手台裡兩邊根本講不清楚各自的方位,你找我,我找你的,等找著了估計兩個男人都有點脾氣了,連合計都沒合計,買了點東西就直接往德格開,吃飯的事情提都沒提,更別說走夜路是否需要商量。大家都認為只有100公裡有什麼不能開的,再說接下去路不算太差--聽說。其實從出發折騰到現在也就走了229公裡啊,NND,什麼路況。。今天是相當不順利的~~走錯路,沒飯吃,鬧情緒,趕夜路,回頭想想要出個什麼狀況總有些先兆的。在王秋楊的博客裡借了張照片過來

這其實是新藏線某段的路況,但我們也走過類似的路,其中路中央那段隆起的部分有過之而無不及,幾乎是貼著底盤在開。後來在四川境內居然看見一輛寶馬轎車從對面開來,驚的我們直喊這家伙真有錢,還想要底盤嗎~~天漸漸暗下來,我們陷入黑暗的山路,天黑影響了車速,這是肯定的。因為有司機告訴我們爬過這座達馬拉山就是好路了,這讓我們很有盼頭。。山行,遠遠的路過一處燈火輝煌的寺廟,在暮色下的山谷中顯得那樣神秘莫測,剎那間有一種驚艷的感覺在那樣的夜晚,沒有做任何的停留,只有久久的回望和沉思,那個寺廟在暮色中的感覺真是太大氣了。。再向上行,突然發現濃重的霧在我們的周圍,下過雨還是正在下雨不記得了,路是濕滑的,老李的車是前車,他在拐彎的時候幾乎擦著山體,車速連20碼都不到小心翼翼的開著,我在後車看了最直觀的感覺是老李對暗沒法適應,完全看不清前路,生怕稍快就會直衝下山的感覺,讓我不由得為他捏了把汗。。跟在後面的我們開的自然很郁悶,外加一份對他的擔心,他們的手台居然沒開,怎麼呼叫都無濟於事,山裡也沒有手機訊號,沒法打電話給他說明情況。李老師的車有一個外加的大燈,呵呵,原來是兩個,被石姐姐撞飛了一個,有這個大燈照路他應該走前面才對,這樣老李跟著會很舒服。可是老李即不明白我們想超車也看似在雨後山路上檔位運用不對--這些專業的說法需要專業人員做補充,比如老過同志。後來知道老李的車當時掛不進那個正確的檔位,我們不敢強超,換了別的車李老師毫不猶豫就超了,自己人總是擔心安全問題的嘛。。那是我最緊張的時刻,雨、霧、黑暗的山路、前車看似小心翼翼的幾乎不敢開,兩車之間無法對話溝通,我真害怕出什麼事情,其實後來車壞在山頂我都沒這時候害怕。好不容易到了一處可以會車的地方,我們超過了他們還說上了話,這裡開始情況好轉起來,走的順了,但天氣很不好,又開始飄起了小雪,因為我們在爬山,山下下著雨山上就可能下著雪,現在是雪和霧籠罩在周圍,山上山下只看見汽車的燈光在緩慢的行進,沿著饒來饒去的之字行山路,有的燈在天上有的燈在地下,很奇妙的感覺,我開始放松下來並享受著山裡魔幻的夜色。。在山頂的時候我們停留了一會,欣賞了片刻山裡大卡車緩緩行進的燈光,這一晚幾乎只看見我們兩輛客車,其它的都是超級龐大的超載貨車。剛離開經幡飄舞的山頂,就聽見奇怪的聲音從車子下面傳來,這讓我們大驚失色,車子出現奇怪的聲音都沒好事,李老師下來看看,沒發現是什麼問題,他繼續向前開,繼續有聲音,沒有停止過,正好看見一塊稍微寬敞一點的地方可以安全的停留,我們兩部車一前一後的停下。女人們都沒有做聲,男人們顯得有些緊張,因為他們配合著上上下下的檢查完全看不出問題出在哪裡,天黑沒有燈,我的LED在關鍵時刻壞了,幸虧老李車上有頭燈和手電。越到這種時候越能體現一個越野人的素養。其實對於車的主人來說這事簡直糟透了,李老師說:“你們別怕,大不了棄車,老李車上為了裝大量的修理零配件,把後排座撤了,現在要麼就把零配件挪我車上,你們兩個跟他車下去,明天帶個修理工上來修車,我一個人在車上過夜。”老李不肯,堅持要把大家都帶下去。因為之前非常說了一件事情讓我們都心有余悸,在理塘附近的南線上,曾經有一輛旅游車的乘客遭到藏民的搶劫,那些人搶完東西把全車人都殺了。有這麼大的陰影留在我們心裡,誰也不可能答應讓李老師一個人在這裡過夜。在兩個人爭論不下時,李老師不死心的要打開老李的引擎蓋看看,幸虧兩個人的車是一樣的,看完他說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變速箱已經移位,可能是下面的棘爪墊(音)松了,他非常輕松的說沒事,緊緊不錯位又能跑了,他像大老爺們兒一樣揮揮手:“你們女人上車睡覺。。”說的是這麼輕松,但當時的氣氛有點戰備狀態,既然要花上一些時間修車,我們趕緊開包拿厚衣服,現在是晚上九點,還不算太冷,李老師把他的三件厚衣服分給我們兩件,囑咐我們蓋著在車上睡覺。我很茫然的在車下站了一會兒,非常和石姐姐很輕松的說:“出來玩壞車是常事,有這樣的事情才有意思呢。”可我是第一次遇上,就是沒出來玩也是第一次遇上坐的車壞了不能開。那時候想些什麼我也不記得了,反正挺茫然的,害怕的感覺倒沒有。他們都堆在後面老李的車上搬箱子找修車工具,我一個人站在前車的右側,再往右就是黑茫茫的山下,我分明聽見粗重的喘氣聲,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哪裡來的喘息?我嚇的趕緊跑到後面去說,他們說沒有,我又回到車旁邊,分明還有,似乎離我很近很近,嚇S我了,一個箭步就竄車上去了,緊緊關住車門,這件事比壞車更可怕。後來他們打手電一照,發現一群犛牛就睡在車旁的山坡上,是一大群,我後來溜到邊上唱歌才借著星光看見了這群溫順的犛牛,太美了,黑茫茫的不是懸崖其實是很平緩的山坡,兩只看管犛牛的狗狂吠,犛牛們很尊貴的躺著,偶爾打的鼻息就是我剛才聽到的聲音,這一刻,我好愛它們。。。我決定聽話的睡覺,因為完全幫不上忙,與其睜著眼睛傻看不如睡覺保存體力,誰知道後面會有什麼事情,疲倦也是可怕的殺手。雖然在壞車這件事上我有點暈,但是學營養出身這件事不是白給的,我准確的知道今天只吃了一頓飯在過去的13個小時,他們已經連續駕駛了10個小時,現在還要繼續在4000多米海拔的山上修車,現在是有力氣,因為剛發生的狀況使人處在應激狀態,可是修完車呢?當人沒有那麼緊張的情況下渾身都會癱。這時我非常慶幸自己英明的帶了一罐蛋白粉來西藏,我立刻給他們兩個各衝了兩大勺蛋白粉,車上幸虧有個小保溫瓶,然後各放一套維生素在他們手上,他們兩個一仰脖就吃了,在我向他們解釋安全性的時候,李老師攤開手掌說:“沒事兒,我這不早就等好了嗎。”母親的,太配合了,要是面一點的男人准會說:“吃這麼多會不會有事啊~~”靠!我完全放心了,因為我准確的知道這些東西下去半個小時以後他們會精神矍鑠的。。。我倒頭就睡,睡的還挺好。一覺之後我覺得我該做點什麼,這時候人沒那麼蒙了,看著後車老李的燈一直照著,而且他們為了取暖常常發動汽車開空調,就開始擔心他們的油夠不夠,一直開大燈,蓄電池會不會耗光。。。然後想著我應該去拾點柴火或干草,點上一堆火取暖,誰知道會修到幾點呢?剛才非常在車上跟我說,情況肯定不像他們講的那麼輕松,只是沒敢告訴我們而已,她有經驗~~可是LED手電沒有用啊,這黑燈瞎火的上哪裡去撿,想著想著又睡著了,第二覺。。。就聽見李老師喘著粗氣上了汽車,砰一聲把門關了:“姐姐們,姐姐們,拆好了,休息一會兒休息一會兒。”剛巧在這一刻,濃霧的山中開始下起了鵝毛大雪,要不是他喘這麼大氣,我幾乎都忘記他們是在4000多的海拔干體力活。。原來不是棘爪墊的問題,是固定變速箱的螺絲因為顛簸斷了三根,就剩一根了,如果繼續蠻開的話,變速箱很可能因為顛簸向前撞壞水箱,那我們的車子就徹底歇菜在山裡了。可是別看老李車上有那麼多零件,就幾個螺絲楞沒有合適的,據說這螺絲是美國進口的,下去也不一定能配上合適的啊,他們接著再拆發動機,一看固定發動機的螺絲也顛斷2根了,只剩4根,非常時期非常辦法,從發動機那裡拆下一根,用3根螺絲固定發動機,用兩根螺絲勉強固定變速箱,先把車開到德格再說。老李剛才拖著小氧氣瓶一邊吸氧一邊在陪李老師修了,老李,漢子啊。。玩熱氣球,玩沙漠越野,路上遇見別人有困難特願意伸手,絕對夠義氣。剛才的工作是拆了很多東西下來,幾乎引擎蓋裡一大半的東西都挪動了,現在上來小睡一會兒,再下去繼續把它們裝上,在只能借頭燈手電光來維修的4000米海拔,想想這能有多不容易吧。。我對北方男人原本沒有太多的好感,總覺得很粗線條,很大男子主義,可是那個晚上確實改變了我的觀點。李老師在這樣的情況下惦記的是同伴--我和非常的安全,按理說他的心情應該很糟糕才對,發脾氣都正常,因為車隨時都可能再次趴窩,修理不好的話他得雇車拖到成都,那是什麼費用~~而且一趟旅行的快樂感受肯定都泡湯。。。而當時的情況他是怕影響了我們的玩興,一個勁安慰我們不要害怕,呵呵,李老師哪裡明白坐他車的兩個不是女人,是女魔頭,這一刻其實都非常堅強。。他說:“我們一家三口睡會兒。”共患難是會無形中拉近彼此的距離,仿佛一下子就是一家人了,我們不再跟他鬥嘴,而是讓他在那個夢魘般的夜晚感受到女魔頭其實骨子裡還是女人這個難得的體會。。。體會是這樣得來的:緩了一陣,他下去安裝,老李堅持了一會兒,實在缺氧,非常主動下去打手電陪他,我仍然在睡夢中,睡過四覺醒過來看見外面飄著小雪,下去要換非常,她不肯,勸我回來繼續睡。後來在下山的路上,非常困極了,在副駕上睡過去,我則精神矍鑠的跟李老師聊著天四個小時到的德格,要知道開15碼的速度在山路上(因為生怕開快了2根螺絲固定不住),周圍漆黑一片,已經是半夜了,體力消耗這麼大,如果我們兩個都睡的像豬,李老師會不會累極了打瞌睡可真不能保證。。。12點,車子終於搞定,原本李老師想睡會兒,可是老李一個勁的催他走,告訴我們的是怕下面的藏民上來打劫,老李藏刀都准備著了,脫險後告訴我還有一層原因是看見有很多雙發綠光的眼睛在汽車四周逡巡著,達馬拉山是世界迄今為止唯一發現在4000米海拔上有恐龍化石的地區,這裡的野生動物一定不會少吧,可能是狐狸,可能是狼,幸虧我們的大燈一直開著,亮光使它們不敢靠近。。如果我知道,那個晚上臨走的時候一定不敢單獨去唱歌,還偷偷的借著月色使勁欣賞雲霧籠罩仙境一般的達馬拉山,貪婪的呼吸那裡的空氣,依依不舍的離開正抬頭看著我的犛牛。。達馬拉山的夜晚,因為有過這樣的經歷,我會在心裡溫暖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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