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一位作家說過，“旅游能讓一個人在不熟悉的地方認清自己”。 是否真能認清自己我不敢肯定，但旅游時的心境確實是因人而異的。九七年的時候， 本來約好一起去黃山的朋友因故未能成行。而我當時已拿到了去武漢的車票， 於是咬牙一個人上路。那是我第一次孤身一人旅行，後來就有了第二，第三次。到武漢的時候，又臨時改變主意，未去黃山，而是轉道去了張家界。我先從武漢搭船到岳陽， 到達當天參觀了岳陽樓，下午上了去常德的船。船經洞庭湖， 湖水已經嚴重污染，泛著黃色， 遠處的蘆葦蕩也是灰蒙蒙的，一如我當時的心情。夜裡，和衣躺下，聽著隔壁鋪旅客均勻的鼾聲，船底的水流聲，甲板上有人低低的談話聲，我瞪大了眼睛，難以入睡， 當時感覺有一絲慌亂，不知道前面究竟會發生什麼，還有後悔為何要一個人出來。
船到常德，下午乘到桑植的長途汽車（這是當地人推薦的，在桑植可以先游九天洞，再搭車直接上天子山，比較經濟，節約時間）車行四小時，於晚上8點到達桑植，夜晚宿車站旅館，房價人民幣15元一晚，條件當然很差。睡前有人敲門，問是誰，又不答。終究不敢開門，後昏昏睡去。
游九天洞，聽導游說這個洞原本無人知悉。當年湘西剿匪時，是一對土匪夫妻在山上的窩藏點。 後來抓到了土匪夫妻， 此洞也大白於天下。洞本有九層， 當時才開發了三層，可見洞有多深了。
天子山上的風景一如電視風光片介紹的， 怪石突兀，造型奇特，如筆架，如金龜，如猴子，如情人千裡相會…… 那天天氣晴朗，游人絡繹不絕， 遇到許多老廣，很多是跟旅行團的，也有結伴而來的。曾遇到幾個東莞人，是自己開車從長沙過來的，他們熱情地邀請我和他們一同進餐。還遇到父女兩人，父親是第四次來張家界了， 女兒放心不下，也跟著來了。結果是兩人都拄著拐杖，女兒已氣喘噓噓，老人依舊健步如飛。
在天子山上逗留了一晚, 第二天下了山。下午5點多，乘張家界到長沙的最後一班臥鋪客車。夜裡，車繞行山路上，一邊是山，另一邊是陡峭的懸崖，可嘆的是司機好像置個人及車上人生死於度外， 開得飛快。半夜又緊急剎車在路邊，原來是車燈壞了。弄到一車的人連驚帶嚇。我也睡不著，下了車，在黑暗的路上溜達了一會兒。回到車上，與旁邊鋪位上的女子答訕。原來她是青海人，一個人出來做生意，車行千裡，她已經來到了湖南，還要去貴州，四川等地。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遇到青海人，自是興趣盎然，聽她談自己在西寧的家，來自溫州的丈夫，可愛的小女兒。一直談到長沙，天剛亮。她要去四川，我也要回廣州，於是一起去火車站買票。又找到一家車站旅館， 她要梳洗休息，我則一個人步行上街，去湖南師範學校，瞻仰偉人毛澤東年青時求學的地方。
師範學校仍有學生在上課，原學校曾毀於大火，解放後仿原樣重建。在毛澤東上課的教室， 我看到標記他老人家的座位， 坐上去瞑想了一會兒， 找不著當年的感覺。又參觀了毛的寢室，普通的書桌，床，蚊帳，來到他當年汲水衝涼的井邊，看到的是一口普通的井。想, 當年的毛，與普通人並無分別，日後的豐功偉績怕是他的許多同學，老師想像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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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回到廣州, 把只身一人闖蕩湖南的經過添油加醋地講給朋友聽，聽者無不瞪大了眼睛，我還從中看到了一絲羨慕。於是驕傲又膨脹起來。 旅途當中，那種孤獨寂寞的心境，慌張害怕的心情，仿佛發生在別人身上。
而我只當了一回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