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中最美麗的

作者: 簡古古

導讀來到攜城不久,我感到,原來中國真的在發生好大的變化,人們的腳步走得越來越遠,世界已經很小很小了;我把一些喜歡的文字復制下來帶在路上看,我的那些網友,他們原來去了那麼多的國家,忽必烈的鐵蹄又踏到多瑙河畔去了,只是這次人們是去溜馬而非為了再次的征服! 我有些膽怯,怕站在人群中的時候人們會感到我寒磣。 …… 因為那次東方游歷的緣故,我已好� ...

來到攜城不久,我感到,原來中國真的在發生好大的變化,人們的腳步走得越來越遠,世界已經很小很小了;我把一些喜歡的文字復制下來帶在路上看,我的那些網友,他們原來去了那麼多的國家,忽必烈的鐵蹄又踏到多瑙河畔去了,只是這次人們是去溜馬而非為了再次的征服!

我有些膽怯,怕站在人群中的時候人們會感到我寒磣。

……

因為那次東方游歷的緣故,我已好久不曾歸家,家裡在麗江那邊發生了一些變故,剩下母親一人坐守著那峽谷裡的荔枝園,時值農歷的八月,媽媽的生日將近,又是國慶中秋雙節,我就帶著那仲秋常有的淡淡的鄉愁,辭謝了時常一道出去游歷的伙伴,繞過遠遠近近的山水,在黑夜裡回到了母親的身邊。

在荔枝園的下邊,就是那一道被人們稱做怒江的水,安靜的夜晚,江水滴坎的聲音非常清晰,怒江峽谷的月亮明如白晝,那樣的夜晚總是那麼的安寧靜謐,還是那麼讓人想起人類遠古的過去,還是那麼讓人把近在咫尺的都市忘記……

前天再回去看的時候,江水已經能夠顯出冬天才有的瑪瑙一般的藍色;而在國慶時候,因為上游偶爾的降雨,江水依然有些昏黃;到現在我已經清楚確知了她們的習氣,江水那麼湛藍怎麼能沒有色彩來對比:等過年的時候攀枝花就會盛開,沒有畫家能畫出那樣的對比,除了凡高的筆,除了我們用自己的心。

媽媽不大讓我獨自去江邊徘徊,總說多年以前,夏天雨大的時候江水漲上來,把一戶人家的孩子卷進水裡,孩子的母親看著孩子在江水裡翻卷,慘烈的跟著江水奔跑著喊救命……後來孩子小小的屍體打撈上來,那母親就那麼瘋掉了!

等媽媽的掌故講完了,那晚上恰好在電視裡看到新疆傳奇馬文輝老人的故事,看到那意氣風發的老頭,媽媽喜愛得不行,我忍不住,於是就把自己在東方游歷中找尋馬老人的經歷還找尋卡得爾老人的故事全都講給母親聽。

第二日早上起來,媽媽就說我三三,因為你說的那些故事,我昨天晚上都沒有睡好覺,那些路上的人,怎麼那麼好!

上邊鄰居家的孩子阿華來寄車,他們居住在荔枝園上邊的山上,每每把車寄存在我們這裡;母親問去了哪裡,阿華說去賣蘭花;母親再問,阿華就仰頭指著高高的遠遠的後山,說在那裡綠色森林的裡面,到處都是茂盛的蘭草。

我們從麗江來到這裡十年,原來那些看來猙獰的大山在房前屋後日日與母親他們相伴,母親還從來沒有上去過:不知道山上那些蔥綠的究竟是多大的樹木,不知道老媽媽說的那個關於黃金的故事是不是真,也不知道山裡面有沒有住著我們尊敬過的神仙!

媽媽很喜歡把虎頭蘭栽種在園子裡,曾多次許願買些蘭花來栽。阿華說上面有蘭花,我總想著茂盛的蘭草,他們櫛風沐雨在馥郁的原始森林瘋狂的長起來,然後在春天的山谷開出幽雅的花,散發著淡淡異香的花朵在山谷裡孕育,最後異蘭也就從那裡生長起來……

三號早上,陽光照平江面的時候,我和媽媽預備了水和吃的准備出發:我們到後山去,想在叢林裡找尋蘭草、橄欖、野生菌甚至更多的東西。我有種出獵的感覺,心裡很喜歡。

老哥在背後一個勁地說早些回來,裡面其實有很長的路,你們一天也走不到森林。今天他得守家,他不懂得親手找到的蘭花和買到的蘭花二者的區別,猶如我不懂得烤五花肉銜在嘴裡油珠珠特別美味的道理!

媽媽隨身背了個背簍,擔心把我那“昂貴”的好衣服磨破了,執意不讓我背!我就把水壺拿出來拎著走在後面。

我們翻到阿華家背後,可以俯瞰到我們的荔枝園正位於一大片江邊沙灘的邊上,秋天的甘蔗林已經顯得很茂盛,在江風的吹拂下,甘蔗葉在白白的微微的翻滾;六庫山城在上邊,看得見稍微的幾幢樓,說明著那正是個所謂的繁華之地。

阿華的父母在山包最突出的地方建了並排的兩坐雄赳赳的墓碑,墓碑背靠大山,面對著峽谷,後面卻是空空的,猶如一個只有門面的房子,顯得有些奇怪。媽媽說那是阿華的母親為自己建的,墓碑上畫著好看的圖案,看不出傈僳族和漢族的差別。

過了墓碑,我們順著路走,卻轉進了大片的玉米地,道路就在玉米地裡朝上延伸,玉米棒都干枯了,耷拉在包谷杆上……遠遠的有狗吠,媽媽我們就在地裡找一截竹竿拿著,再走就到了村寨,原來茂密的玉米林裡零落地居住的全是傈僳族人民,家家戶戶養著肥胖而盡職的狗,追著追著朝我們吠叫,使我心裡好害怕,也不知道媽媽怕不怕。

好在村裡有好多人出來,見了母親就問候,招呼到家裡去坐,一面給我們看狗。母親說打算帶我到山裡看看去,寒暄著繼續朝上,走完一個寨子,又走完一個寨子……

來到一片開闊地,才看明白原來早先那森林茂密的地方離我們確實還很遠很遠。從阿華家上來所經過的大片玉米地原來是第二層的山頭,山頭朝上然後凹下去成獨立的一部分,和背後我們原來所見的大山中間形成一個巨大的凹槽,廣闊而延綿的褐黃色玉米地就布滿了整個的凹地,也不知道有幾千畝。

媽媽自來這裡,還從來沒有上來看過這裡的景像,不禁感嘆山有多高人有多高,原來那些平日絡繹不絕往來的傈僳族人們,竟都隱居在這樣的山地!

我在地裡給媽媽拍了一些照片,以前用膠片的時候,母親總說很浪費錢財不要拍了,現在用了數碼,她依然還不忘記要關照幾句!

母親顯然老多了,時間就這麼輕輕一晃就過去了六十年,母親都已經六十了!我小的時候,就包括昨天,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母親都已經六十歲了,心裡不禁有些隱隱的痛!

我們沿著玉米地邊沿的松林朝上走,沿路一些新新的大小水池,從頂上還溢出嘩嘩的水,現在搞新農村建設,傈僳族村寨都安裝了自來水。在林地邊一片空地上還立了好大一座新墳,我走進前去轉著看。

母親他們那一代人,對墳墓多少有些忌諱,她遲疑了下,還是跟我過來了:墓碑上的文字和漢族的一模一樣,傈僳族本來是有文字的民族,可是現在幾乎所有的少數民族都漢化得嚴重,也許不會有人要求在自己的墓碑上刻自己民族的文字了吧。簡化字雖然沒有繁體字那麼好看,可就簡單這一點,總算使他得以大行其道了。

在墳後面,人們為死者立了一個木樁,頂上遮一塊擋雨的圓木,在上面懸掛著傈僳族特有的手織麻布挎包,風吹日曬,在挎包破了的地方可以看到死者生前用過的煙鬥、織針……無論別的人怎麼看,原來每個民族、每一個地方,都有人和人之間深厚而真摯的愛。

外婆在去年新故,有什麼間隔比生死更大呢!母親的母親離她而去,她缺少了那個在世間最最疼愛她的人。

在怒江的大山上講過去的事情,講那些我們在麗江的土地上的故事,有一些不一樣的感覺,這裡的山水,也許習慣了聽另外的語調,和我們的情緒相應和的也許只有那邊的山水。

玉米地走完了,我們終於接近了陡直的山,有一段橫過去的路,平坦地掩映在松林中,我們走過去,出了松林卻是一片平整的池塘,主人修了個蜿蜒的竹樓,一直延伸到池塘的中央,池塘順著山勢走,對面是主人的房屋,池塘周圍栽種了些黃果樹。

我們走近前了,原來主人正在往作為亭子的竹樓裡搬運晾干的毛豆。精瘦的主人和母親說話,對我們有些敬而遠之的客氣。看得出主人是傈僳族中頭腦精明的人,他是這裡的真正的主人。

母親我們繼續朝上走,終於沒有了村寨和狗吠,我們出來了!

在山道上遇到兩個扛木頭的農民,干瘦而黝黑的,他們扛著濕而重的木頭,有些膽怯的朝下走,為了安慰他們,免得他們誤以為我們是林業局的人,我和母親就和他們搭話:他們這樣的砍伐,只為生活所迫,非但破壞不了環境,正是人和環境互動最平等而和氣的方法,我們就不用再搬一套關於亂砍濫伐的道理了!

山道分岔了,一岔筆直地朝上,一岔斜斜地朝西邊過去,母親我們依靠感覺,走了朝西的路。

秋天的山林,總有不知名的大小灌木,顯出輕紅、絳紅、明黃、淡黃來。在陡得幾近懸掛的林地裡還有一塊正開放的花蕎,紅紅的杆兒,白白的蕎花……

我走在前面,母親不知道在地邊發現了什麼獵物,轉去轉來摘了些東西,等我走了一陣發現她沒跟上,轉頭看時我們已經離了大約有二十來米:也許是因為山勢陡峭的緣故,我感到母親那麼瘦小,在遠遠的花蕎叢中,仿佛一個小孩那麼脆弱!

原來母親找到一些野生山藥的果子,出於艱難時代培養出來的勤儉節約的本能,她把它們都摘了下來據為己有了。

我們在林子裡坐下來歇氣,遠處,怒江峽谷裡的那些喧鬧,現在已經一點都沒有了。母親已經得到了今天的第一份收獲,這種完全讓大自然來賜予的感覺遠遠比發工資劃卡來得幸福!

我們在叢林裡發現了一些野生菌,什麼見手青、松毛菌……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還有橄欖,密密麻麻結在樹上的橄欖。

橄欖好吃回味甜!自從離開家鄉,我們就沒有吃到過橄欖,在城裡的巷口賣著的那些,總覺得有些不像,總覺得有些陌生。

現在這個時候橄欖還沒有成熟,要等到了冬天,被霜打過以後的橄欖才好,我還是摘了一些放在母親背著的籃子裡,想帶回去給小五嘗嘗。哦,小五去了深圳,一定不知道我現在在這裡,在高黎貢山的叢林裡回歸成一個完全自由的野人了!

高黎貢山的確是名不虛傳的,他裡面的莽莽森林,使人想起《太陽泣血》裡遠征軍們經過的那些叢林:使人無助,使人害怕,使人恐懼,使人發瘋。

現在我們走在裡面,那種野性和原始的氣息依然直撲過來,倘若沒有前人開路,誰也別想穿越他,可是開道的人,竟在哪裡呢!

在一株栗樹上,一個巨大的馬蜂蜂巢正張著黑洞洞的眼睛,母親已經走過去了,正站在前面看著我,看我會不會發現,我發現了,大驚,母親便在前面說你不要出聲,悄悄走過來就是了!

我們在林子裡翻找,也沒有看到虎頭蘭或者別的什麼蘭草的蹤影。繼續朝裡走,前面又是凸凹的山梁,遠處還有一兩片茂盛的玉米地,午後的陽光正照在玉米林裡,光線好得出奇,在逆光下,一些飛舞的蟲蜢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還沒有走到山澗,聽得潺潺的水響,繞過去才發現一塊廢棄的空地,曾經有守莊稼的人在這裡搭建過房屋,現在廢棄了,可周圍載種的瓜蔓卻還在好好的生長,藤上結著嫩而肥碩的瓜,有棵傾斜的大樹,朝西邊長著,使人想起多年以前的夏天,那個守地的人曾經在下面乘涼……

母親我們歇息一會,灌了些山泉水,決定折回頭朝上走,前面有一條岔路是朝上的,時辰也不早了,已經到了下午三點多。

我們朝上的這個山梁,土質和林木顯得有些不一樣,母親說這樣的地方適宜蘭草的生長。我一直迷惑母親身上具有的這一樣直覺,依靠直覺去感知周圍的世界,依靠直覺幫別的人甚至草感知周圍的世界。而我,已經在生活中把他們喪失殆盡了。

母親站在山道上朝上看,說那個地方似乎有虎頭蘭,她指著上面大約三米的一叢樹林,周圍的樹不大,上面長滿了草,還有一些類似蘭草的草叢!我決定爬上去看看。

我像一個蹩腳的兔子,費了好大的勁才鑽到那裡,朝周圍一打量:在一個矮矮的腐朽的木樁上的確長了一叢茂盛的虎頭蘭,木樁都朽得有些松動了,上面的蘭草在瘋長,蘭花特有的那種肉質的根正像小孩的手一樣,朝干枯的松樹皮縫隙裡冒出來;長長的葉片上閃著干淨的亮光,山林中的風雨陽光正把他們當作精靈來孕育。

我告訴母親找到了,一面把那壟虎頭蘭采下來,心裡有些罪惡感,又把小的帶芽孢的分了一些栽回去,然後找一些腐朽的樹葉蓋上,希望來年他們能再活回來!

沒想到真如阿華說的那樣,山裡真的有蘭花。母親也很興奮,連忙穿過草叢來和我會合,我們把蘭花放進籃子裡,用塑料袋包住根防止水分散失,從這一刻起,這些花就要去過一種怪異的生活了,與塑料和肥料相伴,與污染過的空氣和水相伴……

我們順著那一道山梁,兵分兩路朝上尋找,但是沒有再找到蘭花;卻有好多菌子,布滿了山林中的空地,因為不熟悉哪些能不能食用,也不敢采摘,可是即使那樣,我們也已經感覺收獲很大了!

傍晚的夕陽照在山林裡,母親在離我很近的地方,她找了跟木棍杵著,悠然地朝上一步一步走,似乎一點也不累的樣子。我很喜歡這樣!

遠遠的,似乎又有狗吠,還有隱約的卡拉OK的聲音,難怪我一直聽到鼓點在響,還以為是有人在山林裡砍樹!

前面又出現了大片的玉米地,我們拿著棍子順路走;道路朝玉米地裡延伸上去,走進去到大約中間才發現那裡面也住了幾戶人家,朝大山敞著的院子裡有人在吃飯,似乎在舉行什麼慶典似的。

一直走出玉米林,才發現終於到了平日在下面遠處的荔枝地所見的茂密森林,原來她在我們的上面,環抱著剛才經過的玉米地,再上去就完全沒有人跡了,上面空寂得讓人害怕。

我們吃完了帶來的東西,喝夠了水;峽谷的晚風吹過來,身上的汗水干了,有些涼意,母親讓趕緊穿上外套。

母親還希望上到山上,去看看真的森林的;看看表,時間已經到了五點過,峽谷的天黑得晚,我們決定往回走,太陽快落山了!

沒料到那一段直朝下的山路那麼陡,母親和我沒有走慣,幾乎手腳並用才下了來。我們在最最陡的地方看到峽谷裡壯闊而迷茫的傍晚,好多好多房舍在陡峭青山上的密林裡,在暮色中隱入了大山,隱入了黑暗。

等我們走到那些大片玉米林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我有些擔心!

我們在村寨裡走迷了路,四處是狗吠,夜晚的村寨裡一些醉酒的男人,睜著惺忪的醉眼在暗淡的燈下怪怪的,仿佛尤利西斯裡的那個夜晚!一個大姐領了大約半裡路才把我們帶到原來的路上,還帶我們抄了好大一段近路。

依然走那茂密無邊的玉米地,晚上走起來卻顯得異常費勁。我讓母親停下來歇息一會,從包裡掏出頭燈給她帶上,包裡還有兩塊巧克力,包包是上次走江邊鄉的時候預備的,沒想到在戶外留的最後一手,今天和母親在一起卻發揮了點作用。

正是舊歷十三,天上的圓月已經很亮,我就著月光走在母親後面,我們的腳步在玉米林裡發出嚓嚓的聲音,停下來看時,巨大的玉米林上披著一層白白的光,清冷清冷的,母親在前面有些著急的找路走。

我心裡正琢磨哥哥一定在擔心了,這時候母親也說哥哥在家裡不知道要著急成什麼,眼睛都要望穿了!不知為什麼我第一次感覺到母親需要我的保護,可是我忘記了安慰她!也說是啊是啊,把哥哥一定急死了。

峽谷全黑下來了,在白月光的照耀下,那些白天生動鮮活的景物都顯得那麼模糊,濕氣漫漫的在升騰,清脆的蟲鳴越來越響,一只蛐蛐的鳴叫,已經勝過了萬馬奔騰的壯闊似的……這樣的經歷在我曾經有過的,可是這一次,也許因為我懂得了一些事情,我感到體驗這樣的峽谷,也是人生中一次彌足珍貴的遭遇!

我們很害怕那些瘋狂的狗吠,叫得人心驚肉跳的!我領著母親穿過叢林,穿過玉米地, 依靠著自己很好的方向感,終於找到了拉甘蔗的便道,我們決定順著路朝下走,即使繞路也不走玉米地了!

終於到了阿華家背後,我們聽到橫溝裡咕嘟咕嘟的流水聲,月光照在水上,清涼透明得仿佛洗玉……這一小段路很陡很陡,月亮似乎躲進雲裡去了……

我讓媽媽依舊走前面,停下來在黑暗裡拿出相機錄下了水流和那清脆異常的蟲鳴;然後跟上去。阿華家的狗開始跑出來朝我們叫喚……我的心裡已經松了口氣了!

大約晚上八點過的時候,我們終於下完了山,上了公路,遠遠的看見燈光亮了,哥哥在院子裡朝我們的方向張望……

到今天,母親都在怒江生活,而我的風景也在怒江。

那一年,媽媽六十歲,和母親在一起看風景,風景裡有著更多的東西,我將不再膽怯不再害怕自己在人前會否寒磣;我知道我有著寶貴的東西,足可以埋在心底自己驕傲,也可以拿到人前去比美,仿佛一個淘氣的女孩,希望讓人看到自己的花衣。

如果生活是風景,母親就是裡面最美的那束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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