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訪正在消失的歷史痕跡

作者: 曉夢輕寒

導讀定了9日下午三點五十五回北京的飛機票CA1862航班。上午沒事,想著就要離開汕頭了。腦子裡想起昨天在路上看見的一些老房子,忍不住背了相機,想去尋訪歷史留下的這些痕跡。老房子,無論在城市還是鄉村,都是一部部凝固的歷史。在路邊打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後說要去礐石大橋附近,因為昨天是在過橋前看見很多老房子。順便又問司機,汕頭還有哪些有特點的建築物。他� ...

定了9日下午三點五十五回北京的飛機票CA1862航班。上午沒事,想著就要離開汕頭了。腦子裡想起昨天在路上看見的一些老房子,忍不住背了相機,想去尋訪歷史留下的這些痕跡。老房子,無論在城市還是鄉村,都是一部部凝固的歷史。在路邊打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後說要去礐石大橋附近,因為昨天是在過橋前看見很多老房子。順便又問司機,汕頭還有哪些有特點的建築物。他說外馬路那邊有幾座教堂,不錯的。於是就讓他先開車去教堂。開到外馬路,果然看見一座高高的天主教堂,幾根高大的石柱支撐著教堂的屋頂,高大威嚴,圓穹頂上,金色的十字架直插藍天,似乎要把人們的祈禱盡快地傳遞給上帝。離天主教堂幾十米,有一座高大的白色建築物,建築風格頗為現代,如果不是屋頂上有一個巨大的紅色十字架,我絕對想不到這是一座基督教堂。這兩座教堂看起來都很新,應該是近年來修建的吧。從網上查詢的資料來看果然如此,那看起來嶄新的天主堂,是1998年9月開始動工,1999年12月完成的新若瑟堂,在原“主教樓”的地址上重建。我想看的,卻是1918年修建的“主教樓”,當時是法國天主教粵東教區主教居住地,成為汕頭天主教區的領導中心,是汕頭第一座鋼筋混凝土建築。1922年“八·二”台風,汕頭幾乎被夷為平地,小小廊柱的主教樓卻完好未損。不知原來的那座教堂是被台風摧毀了還是在重建的過程中被拆除,如果是後者,未免太遺憾了。那座被稱為市西堂的基督教堂,也是1991年6月重建的,號稱“以基督教教堂傳統特色,結合現代建築潮流建造,是鋼筋混凝土結構”,怪不得我怎麼看也不覺得它像教堂。這兩座教堂不是我想找的老房子,在教堂之間,卻確實有幾座老房子,牆壁上布滿漆黑斑駁的印跡,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以前精雕細刻的窗棱,有的已經破舊不堪,有的被換成了鋁合金窗戶。樓上幾層全都是破敗零亂,似乎早已沒有人居住。只有一樓騎樓的門面房還依舊在營業。看這孤零零的幾棟老樓矗立在街角,似乎向我們在講述著歷史的滄桑和時代的變化。在四周新修建的高樓大廈圍繞下,這些老房子顯得那麼破舊,那麼無奈,我想,它們在這裡存在的時間也不會太長了。這些記錄著歷史痕跡的建築物,會逐漸消失在城市改造的浪潮中。上午出門時還是陽光燦爛,此時天氣突變,烏雲四合,很快下起了陣雨。好在這裡隨處都是開門營業的小店鋪,我便跑進店鋪躲雨,一邊看著雨霧中的建築物。對面就是嶄新的天主教堂,很氣派,卻少了些積累的凝重。建築物自身氣韻的沉澱,就像一個人氣質的修煉一樣,是需要時間、閱歷的積累和歲月、風霜的洗禮,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所以,那些新教堂,無論修建得多麼富麗堂皇,或者外表結構、顏色等與原來的多麼類似,卻永遠缺少某種氣韻,那是只有老房子才有的歷史與文化的底蘊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半個小時後,雨停了,我便打車准備繼續去尋訪老房子。可能因為剛才下雨吧,等了十來分鐘,也沒有見到空車。好不容易有一輛車停了下來,見我背著相機,司機問“你想拍什麼呢?”我說想拍汕頭的老房子。他就很有興致地跟我說開了,說汕頭以前很小的,只有老馬宮那一小片地方,我剛才上車的外馬路,那時都不是汕頭市區。“那邊就是老馬宮。”他用手指指路的右邊。“這是汕頭最早的海關,這裡以前是報社,最早也做過法院。那邊是百貨大樓......”車行途中,他如數家珍地對我介紹著。我問“您對汕頭很熟悉呀。”他說從他爺爺到這裡來,他們就一直生活在這裡,對這裡的一房一屋、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他說汕頭最舊最破的房子是烏鎮,然後將車開到了那裡。在烏鎮前面我下了車,然後順著剛才的行車路線往回走,去一一拍攝那些承載著歷史風雨、承載著時光的刻痕的老房子。我覺得自己很幸運,碰見了這麼一個了解汕頭的出租車司機,如果沒有他的指引,我哪裡能夠找到這些地方。離出發只剩下兩個小時的時間了,否則我會一直租用他的車,讓他帶我去尋訪那些一日日減少、正在逐步消失的老房子。等他的車開走了之後,我才想起來應該讓他留一個電話,可以介紹給以後來汕頭的朋友,或者自己下次來時找他。有幸運也有遺憾,生活本來就是如此吧。烏鎮與老市區一水之隔,中間隔著航水河,有橋相連。河水烏黑渾濁,河面上飄著一團團懸浮的污物,顯然受到了嚴重的污染,但河道裡還是停滿了漁船。於是猜測,那烏鎮,應該是漁民集中居住的地方吧,那裡的房子已經很破舊,周圍的環境更是顯得髒亂不堪,垃圾堆了滿地,展現著漁民艱苦生活的“原生態”。這是城市邊緣地帶嗎?似乎沒有人來管理,這樣的老房子,似乎已經不太適合居住了吧。雄偉的跨海大橋礐石大橋從河上跨過,帶來了一絲現代的氣息。雨又開始下了,好在一會就停,這裡的天氣,實在變化莫測。從烏鎮往回走,經過老市區。老市區的一側是未經改造的老房子,雖然時間的流逝在這些樓宇上面也留下了明顯的痕跡,但昔日的精美與繁華仍清晰可見。汕頭的出國風氣一直很盛,從清末時期就有人開始闖南洋,很多老房子就是那些從南洋衣錦還鄉的商人們修建的住宅或商鋪,建築風格是典型的南洋風格:門窗、牆柱的精美雕刻,一層都是石柱支撐的騎樓,因為南洋雨水太多,騎樓的建築是為了便於人們在雨天出行,即使下著雨,也可以走在騎樓寬敞的房檐遮蓋下。同時,汕頭也是近代中國沿海最早對外開放的港口城市之一,1861年就被正式辟為對外通商口岸,二十世紀30年代,汕頭港口吞吐量居全國第三位,商貿之盛居全國第七位,曾有美、英、法、德、日、俄、荷、比等八個國家在汕頭設立領事館。因為來往的外國商人很多,他們修建的許多建築就是典型的歐式風格,如老海關的鐘樓、郵電局大樓、升平區(也許不准確)行政執法局的大樓,歷經百余年的風雨,依然巍峨、美麗,而且依然被使用著,沒有一絲破舊的景像。街道的另一側就是新開發的住宅區,紅牆綠窗的火柴盒式、毫無特點的建築,與對面的老房子隔著一條街道相對,如此的不協調,又如此的滑稽可笑。不知這個住宅區的開發商有沒有審美觀點,怎麼能把這樣一種風格的樓宇放進充滿了歷史積澱的老市區裡面呢?但是,也許那些毫無特點、滑稽可笑的新樓會一天天地增多,而這些承載著歷史、特色鮮明的老房子會一日日地減少,就如一篇寫汕頭老街的文章中所寫“現在的杉排路,一翼已被改建為新樓,面對這“白大傻”的新鄰,老舊的騎樓孤單零落,在夕陽中肅立嘆息。”看著一棟棟日趨孤單、零落的老房子,我不禁會擔心這些歷史痕跡的永久消失,希望不會有那麼一天,我們的後代,只能在以前的老照片和老電影中才能尋找到汕頭老街的痕跡。最後,我找到了出租車司機所說的老馬宮,昔日汕頭最繁華的中心地帶,曾經被稱為小上海的商業中心區。我看到汕頭最早的商業建築之一百貨大樓已經被藍色的鐵皮圍了起來,這意味著對這個地方的城市改造已經開始。據說百貨大樓會被作為文物保存下來,而它周圍那些同樣古老、同樣精美的老房子,有的早已荑為平地,有的被腳手架包圍、正在拆除。雖然我不是汕頭人,也不是文物保護專家,但,看見那些凝固的歷史、看見那些歷經一百多年的風雨侵蝕和多少次炮火的襲擊都沒有被摧毀的老房子,一座座倒在城市改造的過程中,我的心中都隱隱作痛。這些都是記錄著汕頭歷史的痕跡呀,拆掉一座,便永遠少了一座,不可能逆轉的。舊城的保護與城市的發展、傳統的繼承與創新的突破,這些,在所有舊城改造中都是不可避免的矛盾吧。難道就沒有一種方式,既能保持歷史遺跡,又能有利於城市的發展呢?難道城市的改造,一定要以犧牲沉澱著歷史和文化底蘊的老房子的犧牲為代價嗎?巴黎可以留下所有的老建築,北京卻不能保存古老的城牆;國外的城市強調自己的風格和歷史,我們卻滿足於千城一面的高樓大廈......保護與改造之間的矛盾,我想應該不是不能克服,而是我們的決策者,沒有那樣的遠見,不想也不願去克服吧,他們的眼光,只盯著他們眼前的這一點政績工程。政績工程是轉瞬即去的,可是,對這些歷史痕跡的徹底毀滅,會是子孫後代的千古罪人呀。拍了一張百貨大樓的照片,再想拍它周圍那些即將被拆除的老房子,卻發現相機沒電了,怎麼折騰,也不可能再拍一張照片。在即將離開的時候,才發現了汕頭的歷史與文化底蘊,如果早知道,前幾天我就會利用一切空余時間出來尋訪這些美麗的老房子,或者,我會推遲回京機票的日期。沒有如果,只能留下遺憾了。笑著對朋友說“也許是給我再來的借口。”可是,即使我以後能有機會重來,這些老房子,也已經消失不見了。注定,汕頭此行,要留下遺憾。有人說“留有遺憾,人生才精彩。”是的,人生會因為有遺憾而變得精彩,可是歷史的痕跡呢,不會因為今天的遺憾而重生,已經消失的,便將永遠消失。不知該向誰去呼吁“救救這些老房子,留下這些歷史的見證吧。”2007年2月11日


(市中心的老房子)



(老法院現在的行政執法局大樓)



(外馬路的老房子)



(百貨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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