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滇藏

作者: paintmay

導讀決定 比較意外,然而卻成了事實。 事實是,最初對15天走滇藏的計劃及預算很感興趣,但沒想過真的就去。因為想像中的西藏不外是藍天白雲、高原荒嶺、草原牛羊、少數民族......咱從小不就看這些長大的嗎?有必要特地換個地方去再看一遍嗎?還因為,最近銀兩奇缺(這個原因比較重要,浙江的山水長的也差不多,咱不也去好幾回了:P)。但雲南是一直向往的,傳說中的川藏線又到� ...

決定

比較意外,然而卻成了事實。

事實是,最初對15天走滇藏的計劃及預算很感興趣,但沒想過真的就去。因為想像中的西藏不外是藍天白雲、高原荒嶺、草原牛羊、少數民族......咱從小不就看這些長大的嗎?有必要特地換個地方去再看一遍嗎?還因為,最近銀兩奇缺(這個原因比較重要,浙江的山水長的也差不多,咱不也去好幾回了:P)。但雲南是一直向往的,傳說中的川藏線又到底有多難走呢?想想,想想總可以吧。之後,突然有個朋友說有兩周假,想去雲南,在找人,順理成章地推薦了這個計劃:我可是想去去不了(其實我哪兒都想去多數都去不了),你先去看看吧。朋友一聽,來勁兒了:想去干嗎不去呀?一起去吧,一起去吧!沒錢?我借你一萬塊總夠了吧?反正你又不是還不起(搞得我好像還挺有本事,對我這麼有信心,我自己都不知道還不還得起)。聽聽,多仗義!可是後來,這家伙居然在我顛顛地買了許多裝備並且為她了解了她所需裝備的情況並且馬上就要拿機票的時候突然對我說她不去了,因為突然決定要考MBA。見鬼!見鬼的MBA!真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讓一個好好的人甘願言而無信!我可做不到。不過此行超支了不少,令我痛苦萬分。

9月21日,上海-昆明

機票是早上8:10浦東機場起飛的,眾所周知,浦東機場在浦東的最東面,而我住在浦西的西面,到浦東機場打車的話至少要一百四五十大元,痛苦啊!機場大巴,不知道有沒有那麼早的,出發前的一個下午在東方商廈門口看到一輛機場三線堵在路口,不顧交通規則跑過去站在馬路當中仰著脖子(那車太高)問了半天,總算知道了情況。

前一天還是不放心,怕早上太早出門叫不到的士,定了一輛大眾(到機場三線的站頭還要個起步費)。5:40大眾准時停在樓下,到了宛平南路下車就有個人上來問是不是到機場,原來是拉拚車的,一人30(40?忘記了)元,對機場大巴的速度沒把握,所以就上車了。

6:00,正是日出的時候,車在外環線上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飛馳,兩邊是平原綠帶農田,前方的天空上晨曦從雲層中透出,披金戴銀的雲彩盡情地舒展著自己趁著這個城市還沒有蘇醒沒有喧鬧沒有人注意她們的時候。其實,上海的清晨日出也很美,不過有幾個人能夠享受到她呢?

一架偌大的飛機上只有9個乘客。聽到機上有一句抱怨:就這麼幾個人還不肯打折!東航的飛機,小姐送完餐後,全體機組人員(當然除了駕駛員)就都在頭等艙裡睡覺了。飛機向西橫穿上海,發現虹橋機場原來那麼小。

10:45就到了昆明,下午,人都來齊了.

昆明和全國所有大中城市差不多,沒什麼心思逛.

之後,FB,坐車到麗江。

9月22日,麗江

出發前兩個星期一邊忙著應付工作上的事(奇怪,一決定出去就冒出來巨多的事情要做,煩)一邊准備出去的裝備啦什麼啦的,每天都睡得很少,飛機又那麼早,簡直是一場磨難。

7:00還是8:00,迷迷糊糊地下了車,跟著他們找到古城,轉了半圈才找到要住的那個客棧。洗漱一番之後其實很想睡覺,想到在這個舉世聞名的小資古城只能呆一天,無論如何要品味品味的。其實那天轉過的地方都記不清了(以至於晚上聽納西古樂散場出來竟迷了路,說迷路還是好的,其實根本不知道路)。只記得,有許多很漂亮很完美的地方和東西,一派繁榮溫馨浪漫的景像,優雅漂亮的庭院,干淨古樸的小徑,清澈如絲的小河,河邊古老的房子上色彩鮮艷的圖案,路邊店裡各種精致的手工藝品、民族服裝和時尚T恤,逛在路上坐在吧裡的這裡所有的人都彬彬有禮、溫柔禮貌、無憂無慮。

我的感覺,這裡就像是大觀園,有著精致、完美的東西和生活,卻不那麼真實,讓我想起玩偶之家。一切似乎都有營造出來的感覺。相比之下,我無疑更喜歡拉薩的自然、粗獷、肆意、多樣、衝突、神聖。

下午,終於撐不住了,回去睡覺了,期間阿文到。晚飯前在院子裡喝茶、發呆,看房主打麻將。

晚上聽著名的納西古樂和宣科的嘴皮子功夫。也算長見識,明白人的一生實在是很長的,真是可以經歷很多的,許多對錯往往是很難以常理判斷的。之後迷路,之後被認領,之後忍不住去上了會兒網,和laral、麥草聊會兒天,留了張面前滿是煙蒂的煙灰缸和幾只空酒瓶的影,以至於看到這張照片的人都認為那些都是我干的,所以一定要聲明一下:不是不是當然不是!!!

9月23日,麗江-虎跳-中甸

又是早上5:00爬起來,痛苦死了。

隊伍一下壯大起來,4男6女,包了兩輛小面包,摸著黑離開了那個白天沒有注意到的大水輪(也算是麗江古城的標志吧),離開了麗江,開往中甸。從這裡往後經過的地方的地名都是我在半個月前才略有所知的(慚愧!一直有朋友提醒出行前要多了解所去之處的情況,景點、路線等等,可我總是不喜歡做這樣的事,因為覺得了解得太清楚再去就不好玩了,那樣旅途中所做的大部分就是尋找對照了:嗯,這裡果然有這樣一塊石頭,那裡好像沒有資料裡說的那家店呀。。。當然我知道我的想法很不對,了解清楚旅途的情況會避免很多麻煩帶來很多好處,但我的旅游計劃就是:碰上什麼算什麼吧。也有懶得了解的因素:),不過我的運氣好像挺好,同去的幾位都是高手,我還操什麼心呀:P。

車開了半天,天還沒亮。長江第一彎卻到了,其實地圖上標的是金沙江,不過當地人都習慣叫長江的,可能比較有自豪感吧。江水黃黃的,大家昏昏的(看樣子都沒睡醒),拍了幾張照片就上車開去石鼓吃早飯去了。

早飯極豐盛,因為已進入藏區,所以餐桌上有了酥油茶,我一直想像酥油茶是什麼樣的,嘗了一口,居然和喝慣了的奶茶的味道基本一樣,大為放心,一路上有它,還怕什麼?等飯期間,到河邊逛逛,阿文等人精神甚好,還在河邊晨練了一番。

10:00,到了著名的虎跳峽。車停在門口,人步行進去。對這段虎跳的印像是:黃色的水面有不少漩渦,看樣子比較凶險,在裡面游泳多半會給收了去。兩邊的岩壁夠漂亮,不知道有沒有人試過在這裡攀岩?到了虎跳石這段,我看用洶湧澎湃這個詞描述最恰當。大家對著這滔滔黃浪和那塊三字碑狂殺一番菲林,然後心滿意足地三五成群溜達回去了。

中午,橋頭午飯。等飯期間,女孩子們衝出去買水果(這裡已經沒什麼人肯收硬幣了),因為覺得後面的路上恐怕就沒有這樣的繁榮景像了,而事實上,我們直到拉薩的一路上都有番茄炒蛋吃的,帶的泡騰片好像倒只是在麗江用了兩片。男孩子則盯著過往的著民族服裝的JJMMDMNN,一有機會就拍。

3:00,到了中甸,司機帶我們到活佛家,那房子是木頭的,非常富麗精致,所有的門窗、家具都是有精美的木雕構成的,令人嘆為觀止。上到二樓,更是誇張,我當時感覺自己驚呆了,心跳加快,眼神慌亂,和劉姥姥進大觀園估計沒啥兩樣,唯不同的是慌亂之中拿出相機,膽戰心驚的問了一句能不能拍,看人家沒啥反映,就東南西北的狂拍數張,可惜印出來效果不太好,郁悶。

後來還是移師奶子河馬店住,因為價格要便宜一倍。阿文及其郁悶,回來還一個勁兒說,下次要自己去,一定要住那裡。而我,能夠看到就很滿足了。

關於奶子河馬店:衛生間和浴室的標志很有趣,有機會掃了上給大家看。門口的藏獒很凶。夜裡樓上的火塘十分溫暖。電源插頭在門外,充電的手機只好吊在門口。茶廳(小酒吧?)很干淨,不過像教室,於是我們在裡面算賬。早晨邊門出去就是小溪、草原、遠山......所謂別有洞天。

這天下午還去了松贊布寺、納帕海。松贊布算得壯觀,不過本人沒什麼胃口買門票進去觀瞻,就在外面拍了張PP算數。准備把雲南看透的JJMM們都買票進去了。我爬到對面山上,看一對藏族夫婦帶一對子女挖土豆,終於走到沿途車上看到無數的大架子面前,研究清楚了上面究竟晾的是什麼,心滿意足。順便給地上一只被遺忘的蘿蔔及其葉子上漂亮的三只蟲蟲拍了張寫真。:)

到納帕海,已是黃昏。未識到其真面目。車到之處有一排欄杆,裡面是如沼澤般的爛泥,一些穿藏服的男女遷一些馬在欄杆後徘徊。據說納帕海在裡面,只能租馬騎過去。我對這種景點的胃口一向不大好,不就是一山腳下的湖嗎?掏錢跑過去看一眼,拍張到此一游,對此我只有搖頭搖頭......有人一定會納悶:不看景點,你出來干嗎來了?沒錯,到一個地方,把這裡眾所皆知的、有人介紹過的、網上看到過的景點逛一遍,這應該是很多旅游者的理想。而對我,出來,無論到哪裡,我希望看到的是那裡最平凡的景色、人和生活,我相信這些才是真正能夠代表那裡的東西。我願意隨遇而安,以最自然的方式走近它,感受它,體會它,而不是刻意尋找。旅游本就是匆匆而過,無論多麼平凡無奇或璀璨輝煌都是每個人的內心感受。

9月24日,德欽-梅裡雪山

照例早早出發。我們四個進藏的從這天起就坐在了一直要送我們到波密的吉普車上,司機是個十分老實的納西人,車技還可以,只是路不熟,一路開得奇慢,但價格便宜,再說安全第一,慢就慢吧。

10:00到奔子欄。街上一溜飯店。午飯、休息。廁所奇髒,更為不幸的是我的才戴了兩小時的漂亮的太陽眼鏡竟被這邪惡的糞坑搶走,欲哭無淚啊!

12:15上到海拔4100米,梅裡雪山北坡,下著太陽雨。走之前曾在網上看到過有人說:在麗江,沒有人知道2個小時之後的天氣。我的體會是,在雲南境內,天氣幾乎是10分鐘一變的。所以後來看到車窗上有雨點一點都不擔心,反正過一會兒就會出太陽的。在這裡算是此行第一次看到遠處的冰川雪山。下車,拍照。旁邊是布滿這一路的為祖國挖溝的解放軍戰士(詳見“我們的鋼鐵長城”)。

下午2:00,到了一個觀景台,德欽的大門也在此,這也是一個拜山神的所在。風中飄揚的經幡色彩鮮艷,看上去很新。人人到此殺非林若干。旁邊的廁所是一座空中樓閣,通風好得無以倫比,不得不提。:)

3:00,越過德欽鎮,到達飛來寺。安排住宿,只有一處,15元/人。本來的計劃還要到明永冰川,打聽了一下,發現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於是放棄。這裡有中日登山隊的紀念碑亭,七座白塔,拜神山的爐台,就是沒有廁所,於是......真是褻瀆神靈和烈士啊,罪過罪過...

我們運氣不錯,下午雪山主峰露臉3次,讓我們看了個夠,拍了個夠。

下午的陽光明媚,藍天白雲,有人又去探廟了。我和阿文在店後的山坡上隨興漫步,在樹蔭下感受高原的清寂、空靈,自己的心跳。

晚上在梅裡雪山下十人最後的FB。停電。飯後點著蠟燭在二樓的廊上喝茶聊天,但茶不敢多喝。:)

9月25日,鹽井-芒康

早上天蒙蒙亮,學著當地人的樣子燒柏枝拜神山。之後告別一路同行的JJMM們,跟著三個男孩子和一個男司機繼續前進,踏上進藏的道路。也許在那5個JJMM看來,我是勇敢的,可我知道自己只是普通又普通的一個女子,沿途無數女子孤身一人來來回回,甚至在這裡討生活,我這樣能算什麼呢?在她們看來不過是個花了錢來度幾天假的游客而已。我一直想體會在這裡生活的她們的感受和想法,可是此行之後我明白,沒可能。旅游就是旅游,生活就是生活。就好像在這裡的她們永遠不能理解考MBA有多重要一樣。在上海,我就必須接受為考學歷而放棄休息放棄承諾的人,在那裡,她們就必須接受半年甚至一生不洗澡的生活。大多數情況下,這是無可選擇的。

路上看到到佛山的班車,注意這個不是廣東的佛山,而是德欽和鹽井當中的一個小鎮。太小了,以至於我們過其而不知。11:30,到鹽井,因為沒看到佛山,開始還以為我們到了佛山,結果一問之下方知已在鹽井地盤。入境車輛均要進行消毒。

參觀了藏式的天主教堂,洗了些蘋果,我們繼續上路了。

開出沒幾公裡,車過一個水溝之後,司機停了車,只聽到前面水開鍋的聲音。檢查結果是風扇皮帶沒了。徒步回到剛才的水溝試圖找到那根斷了的皮帶,未果。首先想到的替代品是背包帶,這東西我帶了,本來是准備當繩子萬一要吊人的時候用的,以為這下又有了新用途,777他們忙著剪綁的時候就在那想著這個可要昭示天下一下。背包帶沒彈性,而且太寬,最終也沒發揮什麼作用。於是見車就攔。希望車上有能夠替代的皮帶。可是進藏之後,三菱車就極少了,多數是豐田,北京吉普和東風。一輛四川的北京吉普給了我們兩根他們的備用皮帶,可是太長,怎麼辦呢?不能坐等呀!於是開始了手工制作課。剪開,約好長度,用鉛絲綁起來。開出去幾百米就斷了。沒別的辦法,只有再綁。鉛絲已經斷光了,拿什麼綁呢?這時看到了車上原來多半是個跳跳狗的小擺設遺留下來的彈簧,那可是上好的鋼絲啊。不過這鋼絲強度大,捆綁工作更加困難了。費了很大的勁,弄了半天,開了5分鐘。此時已經是下午3:10,從鹽井出來已經3個小時了,地處洪拉山口,海拔近四千米,離芒康還有120公裡山路,近三小時車程。這裡有幾個善良的康巴人,帶司機到道班求助,還拿來蘋果給我們,忘不了他們純真的眼神。可是道班也沒有我們需要的皮帶,只有再接。4:30,再一次接好皮帶。上車,車裡的空氣十分緊張,誰都不敢說話,生怕司機師傅說又斷了,這樣居然開了半個小時,算是最長的一段。5:00,車又停了。下車,陽光依然照在山上,但氣溫已經明顯地低下來了。不久,唯一一班開往芒康的班車經過。攔下,商量了幾分鐘,決定先搭班車到芒康再想辦法找配件修車。然而司機堅決不肯就這樣把車扔在路上,班車上一車的人都在等著。我們只好把這兩天的費用結給司機,並說好,我們明天上午會在芒康等他,如果明天中午前他能修好車趕到芒康,我們會繼續包他的車,下面不遠處有村莊,我們上了班車。班車上很擁擠,是輛中吧,有人抽煙,空氣很糟。20元/人。

芒康比想像中遙遠的多,8:30才到,足足開了3個小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而我們包的那輛車也奇跡般的趕到了,上帝保佑!

住在縣政府招待所,沒有自來水,用水要到缸裡去舀。有電。旁邊的川菜館味道不錯。吃飯的時候商量了一下明天的幾個計劃(主要是他們商量出主意,而我只是跟隨)。laral去聯系縣政府,看看有沒有三菱車的配件可以用。這一路虧得他跑前跑後我們才能順利地找到車、過通麥......很多事情都是他搞定的,辛苦了!

按說車壞了一下午,還不知道能不能好,這也算是件麻煩事,可是我卻跟沒事兒人一樣,心閑氣定。走或停,到哪兒不到哪兒我似乎都不太關心,甚至沒有一種在外的感覺,也許因為我本來就是在外的,此外和彼外又有什麼分別呢?

9月26日,芒康-邦達

因為要等修車,終於有機會睡個懶覺。8:00才起床。

天亮了才看清芒康,簡單的很,就一條街。這是川藏和滇藏路的交彙點,這麼一個交通樞紐,竟然沒有手機信號。IC電話倒是滿街都是,在牆上發現一張公告,才知道,這裡的電話號碼從9月13號才剛剛從4位升到7位。

10:00,車子基本沒什麼問題了,找到了合適的替代品,接著上路。

開出10公裡,景色明顯開始不同,兩邊的山坡變得平緩,植被以草為主,晨曦下視野開闊,有紅色的狐狸竄過,遍地山鼠逛游。心一下舒展開來,覺得一切代價都是值得的。

不久,對面開來了軍車,是車隊,一過就是上百輛。我們停在路邊給解放軍讓路,麥子和laral被軍車的陣勢吸引,拿著各自的設備猛拍。我則趁機下車左右逛逛看看,試圖更多的接近一點這裡山石草木、空氣土地,因為清楚自己是個過客,在這裡時日無多。

一路碰到好幾批軍車,一路讓行,我們行進緩慢,大家開始擔心這種狀況一直持續的話,此後的行程是否能夠順利。

下午5:00才到達左貢,路一下子變成了柏油路,我們像是突然進入了天堂。這裡絕對可謂西藏江南,有山有水,牛羊成群,山青水綠,在江南也是罕見的。在這裡吃了頓飯,又是川菜。據說後面的路(到邦達)都是這樣的天堂路了,我們都感到很輕松,很高興,可是後來證明此說法是有水分的。因為開了大概幾十公裡,柏油路就結束了,又是坑坑窪窪的土路。

一路顛簸,晚上9:00才到邦達,天已經完全黑了。車剛開進來,就有人湊上來問:要不要汽油?夜色中看到路邊停了上百輛軍車,排成一個方陣。我們無暇考慮汽油的問題,先找住的地方要緊。laral去聯系兵站,結果是不用問的,那麼多軍車停在這裡就是答案了。於是進住了兵站邊上的油站招待所。條件非常簡陋,似乎是廢棄了的一排平房,裡面塞了幾張床,床單上滿是灰塵,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沒電沒水,到處都黑漆漆的,幾只大狗在門口狂吠。

一路上都不敢多喝水,這時感到非常干燥,過來時看到有幾家飯店,於是獨自出去,不想走遠,門口的飯店亮著燈,裡面坐著一男一女,女人迎上來:吃飯嗎?(四川話)我不好意思地說,想討口水喝。男人便站起來幫我倒水,並拿來張椅子放在爐邊說來烤烤火慢慢喝(很標准的普通話,像是北方人),然後踱出去了。我邊喝著水邊和女人聊天,她去年才從四川來這裡開飯店,所有的活都是一個人干的,蔬菜、肉都是從雲南買來的。在四川老家有一個孩子,忙的時候他(看著門外)來幫幫忙。問及經營狀況,她說,我這是才開的,沒賺什麼錢,好的一年能賺3、4萬。路一堵,生意就沒了,五一的時候下面堵車,一個月沒生意,賠了一千多。我問她為什麼要從四川到這裡來?她的四川話說得很模糊,我沒聽懂。我沒有追問,每個人選擇一種生活都有一些主動和被動的理由,每個人背後都有一些美麗或痛苦的故事,陌路相逢,知不知道又有什麼不同呢?

按照女人的指點,走出很遠,過一條水溝找到了廁所。回來時幾只狗在門口徘徊,害得我也在門口徘徊了半天。這裡的海拔是4400米,入睡前,感到空氣十分干燥,後來找到了熱水,但水壺太燙,終於沒有喝。後來想這種感覺可能也是一種高原反應吧。

9月27日,邦達-然烏

早上起來,在對面吃了早飯,還是決定買了軍車上偷下來的汽油。8:30,趕在軍車隊伍開拔之前出發了。

開出一公裡,發現晨曦下小溪旁的路邊有兩頂帳篷,四輛拴在一起的自行車,不知何許驢也。車沿著山路轉過一個彎,回頭再看邦達,在晨曦下居然非常美麗,似乎昨夜的嘈雜、混亂、黑暗、肮髒都被陽光和晨霧一洗而光了。我甚至有些懷疑,昨夜看到的聽到的一切是否真實。而現在我自己是否真的行走在西藏,亦或是處在一個身臨其境的夢境中?

9:25,前方的路可能有塌方,車停下來,聽到兩聲爆炸,不久就放行了。之後就到了著名的白馬天險72拐。這72拐是在一面山坡上,此時正在修路,只見得整個山坡都熱火朝天,滿是修路的人,一付全民皆兵的樣子,有不少女的。我們的車走走停停,緩慢前進,如果下雨,恐怕更是難上加難了。這裡據說已經修了10年了,現在准備搞成柏油路。現在兩邊都在用山石砌擋土牆,下面有一些預留孔,完全是人工在搞,和滇藏的通訊光纜一樣,工程難度比之更難,隨時有修了白修的可能。但,中國人民就是這麼的執著,也許對於生活在這裡的人們來說,生存就要接受這樣執著的方式,就像我們每天也一樣執著地早起去吸汽車的尾氣和地鐵裡的汗臭一樣。請原諒我做這樣的對比。是的,我時常會做這樣的對比,並且告訴自己,這個世界沒有天堂。

下午2:00,到八宿。整個一條街上都停滿了軍車,我們被塞住了。下車,問了問情況,得知這隊人馬今天將進駐八宿兵站,不再前行了,現在原地待命,等會兒就會開進去了。找了個饅頭店吃飯,蒸饅頭的高壓鍋極其復雜,有點像太空用品,上面還有儀表。餃子(很難吃),番茄炒蛋(店家說從沒有過這樣的吃法,不會燒,以至於laral同志親自動手、豐菜足食、躬身傳授番茄炒蛋的燒制方法,播下了番茄炒蛋的革命種子,反正下次有人去八宿吃番茄炒蛋就不會遭到拒絕了,不過,味道如何就概不負責了。:P)。

從八宿之後一路都是柏油路了。6:30,過了一座橋,終於看到了美麗的然烏湖。正值夕陽西下,水面波光粼粼,山上紅黃綠,色彩豐富,遠處藍天白雲,直似人間仙境。

住然烏兵站。安頓好再出來到湖邊,光線已暗下來,麥草直叫可惜。流連一番回到鎮上准備腐敗。有人垂涎然烏魚甚久,以為終於可以一品美味,不幸然烏湖已經禁漁,這哥們兒只能把口水全部咽回肚子,那份難受。:)

晚上,又是大隊軍車開進兵站。好在明天的方向和我們相反。

9月28日,然烏-波密-通麥-林芝

早早起來看然烏日出,兵站的門還沒開,我們就爬牆出去了。反正隔壁的牛忙著吃草,不來干涉我們。:)

經過一晚,然烏湖周圍的山頂都戴上了一頂雪白的帽子,配著五彩的裙子,朦朧的雲紗,靜靜佇立在寶石般的然烏湖邊。太陽似乎怕驚動她們,躲在雲層後面不肯出來,只偶爾露出臉來偷看兩眼。這當然令色驢麥草極為不滿:你也大方點兒,出來一下,給你們來張合影呀!

早飯後,告別美麗的然烏湖,9:40出發,一路的情況很好,中午1:10我們就順利地到達波密了。

吃中飯,和中甸的師傅結賬。在然烏時曾想加一千塊錢請這位師傅把我們送到林芝,省得到波密再找車,但因為他要月初趕回中甸接下一個單,未果。後來大家都覺得幸好他沒有同意,否則後果難勘。吃飯間,laral就跑出去了,我們在飯店裡坐著喝茶,一會兒,laral回來,說車已經找好了,價錢也談好了,200元/人,到林芝,真的很佩服他。這時來了一個老外要求搭車到通麥,也許是我們放在飯店門口的幾只大包讓他找到了我們。後來知道他是捷克人,已經出來24天了,准備到南迦巴瓦峰去。來過上海,很喜歡M-BOX。可惜我的E文太差,沒辦法多明白他一些。麥草則對他手上的非常詳細的英文地圖羨慕不已。

不久,車來了,北京吉普。司機是個瘦瘦的小個子,這條路常走,對路況很熟,帶著做裁縫的老婆和兒子一起,這多少讓我們對他有了更多的信心。上車後發現這哥們兒開車果然有一手,相比之下,中甸的師傅太小心太慢了(在土路上的時速幾乎沒有超過過40邁)。而且北京吉普的底盤明顯比三菱的高,很多石頭可以輕松越過。

3:30,到了102道班,也就是一直說的通麥天險,14公裡死亡路段。雖然不是雨季,可離這裡20公裡開外就下起了雨,路面泥濘。一路都打聽過這裡的情況,說是修路,晚上7:00之後才放行。前面有兩輛車停著,laral走到前面和關卡交涉,利用他的特殊身份,半個小時後,我們開進了這條號稱世界上最危險的路段。路只有一車寬,只看見車輪壓出的兩道溝和當中堆積的淤泥。路的一邊是隨時可能塌方的山坡,一邊是懸崖下洶湧的怒江,大多數路明顯朝懸崖方向傾斜著。坡度很陡,一上坡就是急轉彎,很多轉彎處下面使用一些木棍做支撐的。坐在車上,除了在一個上坡的時候明顯感覺到車輪打滑那一刻有些緊張,我一直都沒有擔心過自己的生命安全,司機也很輕松,還一路朝下指給我們看一些翻下去的車子,樹林太密,我沒有看清。那個捷克人坐在最後一排,我和麥草坐在當中一排,我只顧著看前面的路,沒有回頭,不知道那個老外的表情是怎樣的。

在路上還發生了一次驚險的事。因為很多地方的道路都只能一車通過,所以會車時就一定要掌握好車速和估計好地方。這一次,我們和一輛卡車對上了,司機二話沒說就往後倒(這位司機非常善良,會車時永遠開到靠懸崖的一邊,並解釋說,我們的車輕,應該走外面),還倒得特快,剛才過通麥時我沒怎麼緊張,看他倒車我卻很緊張。倒過兩個彎,才算看到一個比較寬的地方,這哥們兒繼續往外倒,突然,感覺到後輪往下沉,坐在後面的司機的老婆說,石頭松了!司機趕緊換檔往上開了一點,停下來。這裡是個坡,司機下了車,等那輛卡車開過來。有人突然說車在倒溜,我一驚,這裡離下面太近,土又松,太容易掉下去了,趕緊叫坐在前面的laral拉手剎,結果後面的司機的老婆說了一句“他那手剎沒用”,我倒!恨不得剎車就在自己腳下,後來總算laral踩了剎車。司機卻說沒有倒溜,可能是下面河水流動產生的錯覺。見鬼!這裡的車好像手剎都是沒用的。

總算有驚無險過了通麥,在通麥鎮上告別了捷克驢,四個人拍了張土匪狀的合影,繼續上路了。此時天色已晚。

據說後來過的色奇拉山口最近有土匪出沒,我再沒精神理這個了。黑暗來臨,窗外也沒什麼可看的了,在無比顛簸的車上我居然睡著了,相信這一定會讓許多人佩服死。:)

9:00到林芝,就住在了路邊的郵政招待所。找地方吃了飯,度過緊張的一天,進入了安全地帶,大家都輕松了很多,也有了不少幽默感。一路風塵,幾個世界名牌的洋包都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土包。於是說說笑笑地擦啊洗啊,討論著明天到八一的19公裡可以ZN一下,徒步過去,一路坐車,怎麼也得在川藏線上做回驢吧。12:00剛躺下來准備睡覺,門外敲門聲急促,警察來查身份證,還是因為土匪的事。笑言可能小七白天面上圍一條毛巾的扮相太像土匪,引起懷疑。

9月29日,徒步到八一

起床後,外面下著雨,暗自慶幸昨天通過了通麥,否則這雨一澆,鬼才知道那路會成什麼樣。

吃過早飯雨小了些,還是按照原計劃,背起大包,上路了。這裡到八一的路是柏油路,坡度也不大,旁邊是美麗的尼洋河。走了十分鐘,雨停了,前面的天空上出現了一道彩虹,很久未見的彩虹。路兩邊的樹葉已經黃了,映著遠山白雲、明亮的河水,異常美麗。麥草和laral忍不住從大包裡翻出相機。

時間尚早,路邊景色又這麼迷人,所以我們走得很慢。和從四川來這裡種菜的老夫婦聊聊天,在尼洋河邊逗逗清澈冰涼的河水,曬曬太陽,試著穿一條小路,看見放學的孩子爬上路邊的樹上摘野杏,忍不住要兩個在山上的小溪裡洗了吃,啊呀!無比鮮美!後悔為什麼自己沒上去,好多摘幾個。在318國道路碑旁留豪氣十足的影,看路邊轉經的老人如尼洋河般安祥寧靜......

4小時後,終於到了八一鎮,一個號稱西藏小香港的地方。像是一個內地小城鎮,西藏林業大學在這裡,是在西藏除拉薩之外唯一一個有大學的城市。藏民很少,街上講四川話的人最多。感覺是個全國人民共同建設的城市,到處都是廣東捐建、福建園......的牌子。八一廣場是它的中心,很多車在這裡拉客,主要是拉薩往返的,有吉普、沙漠王子、富康、桑塔納、依維柯......5-6小時可到,價格100-150元/人。

了解好車的情況之後,我們在八一廣場邊上住下,准備休整一天。一路害怕被堵,奔波不停,這裡算是途經的最現代化的地方,到書店逛逛、網吧泡泡、集市走走,最後自然是進飯店填肚子。

吃完飯趕回來洗澡(這裡熱水供應是限時的),可是鍋爐壞了,搞了半天也沒好。郁悶了半天,小七卻從樓下借來了AV線,可以看這一路拍的錄像了!這多少讓我們平衡了一點。錄像好長,不知道剪輯之後會是什麼樣子。

9月30日,巨柏-雅魯藏布

早上出來,包了輛桑塔那,先去看昨天其實已經路過的巨柏園。沒來之前聽他們說這樹直徑有24米,覺得不太可能,那是非常可怕的一個概念,也就是說如果把它鋸開來,那樹徑相當於近500平方米的一個大廳,相當於一個小禮堂的樣子了,可以在上面開舞會。不可能不可能!懷著這個疑問找到這裡,當然沒有這麼大的樹,事實是那棵樹的直徑為5.8米,高50米,年齡2500歲。看上去還是很壯觀的。

之後,車開向尼洋河和雅魯藏布交彙之處,停在路邊。我走下去,下午的陽光溫暖和煦,草地上牛羊悠閑地吃草,遠處山上的白雲低低的躺著。有一種力量牽引著我沿著尼洋河向前奔跑,我知道,前面就是雅魯藏布-魂縈夢牽著我的地方。四周很靜,只聽到我心中的聲音:我來了!我來到你的身邊了!我就要看到你了!原諒我的遲疑和匆忙,但我還是來了!他是那麼平靜,又是那麼深邃和璀璨。我毫不懷疑他是有生命和靈性的,並且吸引我走向他。想投入他的懷抱,就這樣依戀在他的左右,但我知道還有人等著我回去。我相信有一天我會魂歸這裡,讓他帶我去大海。信不信由你們吧。

尼洋河裡有幾個8、9歲的小男孩在裸泳,看到我竟高興得大叫,還擺出pose讓我拍,真是大方的可以。

回來,坐在房間裡曬著太陽喝著茶。好久沒有這樣的悠閑,生命在這樣的陽光下走動著,顯得無比美麗。所以後來到了拉薩,我便不想再去趕往這個或那個景點、寺廟,只想多一點這樣陽光下的生命。

10月1-5日,拉薩

我們是坐富康轎車到拉薩的,這是這一路坐的最好的車,這時候才體驗出來什麼是轎車,那的確是--舒服。:)

一路景色依然很美,黃色的樹葉綠色的草原清澈的河水......美不勝收。過貢布江達、米拉山口、墨竹工卡,之後一小時,遠處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一座建築群頂,很眼熟,“布達拉!”我驚叫!旁人均笑而不語(這一車人就我一個沒見過布達拉的)。我沒有想到布達拉竟會這樣闖入我的眼睛,走進我的心裡(詳見“意外的不達拉”)。

過一座橋,我們就到達拉薩了,西藏的心髒。

大昭寺廣場和八角街無疑是這個陽光城的中心。這裡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人來來往往,做各種各樣的事,人人都是平等的,誰都不會干涉誰,誰都不會鄙視誰或仰望誰。各種文化和生活方式在這裡交彙,每個人都能在這裡找到一種歸屬。看著大昭寺門口常年不散的朝聖的人群,看著他們從早到晚幾百次地站起趴下五體投地不論陰晴風雨,我知道這是完全不同於我們的一種生活方式。在他們兒時的教育中,也許貧窮和乞討不可恥,而朝聖才是比生命更重要的頭等大事。而對於我們,不論是“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還是“長大了當官發財,耀祖光宗”的教育,都不外是教我們去追名逐利。或許根本無謂是非,只是不同環境下不同的信念和方式,而所有的信念和方式都是為了追求一樣東西-幸福。唯一的問題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的時候不要去影響別人追求幸福,不要把自己感到幸福的方式強加給別人,但是,往往這是很多人做不到的。

八角街自然是熱鬧的,順時針轉經朝聖的人群,世界各地被吸引的游客,各種各樣的貨品......在西藏是個購物天堂。不過不好意思,我是個不喜歡逛街的人,所以更多的時候是在看逛在街上的形形色色的人們。

去的最多的是八角街上的瑪吉阿咪酒吧三樓的曬台。要一份炒飯,一壺印度甜茶,在那裡享受一個下午的陽光,看下面八角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不必想任何問題,就這麼讓時間愉快地從身邊走過。如果不是太遠,機票實在貴,拉薩是個絕好的度假之處。但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條件,拉薩也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樣子了。

拉薩河,非常清澈,在黃昏的陽光下閃閃發光。遠處的雪山默默守護著她,而她靜靜地依山而流。經幡飛舞著,天邊的雲變幻著。千百萬年,恆古久遠。人類總想解讀他們,但始終無法明白,憑著幾千幾萬天的生命如何去明白他們的永恆?

腐敗,當然是免不了的,尤其是見到從姜桑拉姆峰下來的英雄們。川菜、瑪吉阿咪的黑茶、cheese、雪域餐廳的藏餐、巧克力蛋糕、青年路上的羊肉串,統統進肚!嘿嘿......歡聲笑語,則灑滿陽光城......

10月5-7日,拉薩-成都-上海

5號早上,依依不舍地又來到布達拉前,告別。

走了,布達拉,你不會感到異樣。你久久地盤亙在這裡聚集你的精魂,而我只是一個游魂,來去輕輕。謝謝你坦然地接受我的注視,讓我看到你恆久的生命。我遲早要走,如同無數拜倒在你腳下的臣民。是的,我不同於他們,我相信你一定看懂我的注視。走了,布達拉,我的生命是十分有限的,但很有幸,我能夠與你有過這樣的交流。走了,或許有天,我會再來

下午飛機到成都,用汽車十天才走完的路,一個半小時就飛完了。

關於成都,我只有一個詞來形容--FB!

7號一早,飛機從成都起飛,兩個小時後到達上海。

就像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熟悉的空氣,人聲,道路,巴士,地鐵......就像我只是早上出去逛了一圈一樣。一切美麗的壯觀的神秘的景色、人、聲音都像海市蜃樓般消失了。

後記

照片印出來,我慢慢的回憶起那些走過的路,見過的人,經歷過的風雨......

APEC放假,獨自呆在家裡,無所事事地望著窗外的陽光,一點點拾回那些走在路上的日子。


精選遊記: 未知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