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比腳步走得更遙遠(四)——我的2007年春節旅行

作者: 言午勇

導讀2月18日,農歷正月初一。陽光普照陽光普照還是陽光普照。 天涯博客:言午勇 http://yanwuyong.tianya.cn 博客:言午勇 http://***/u/1233862803 博客:吾 餌 http://***/u/1266408001 我被叫醒起床,跟隨大隊人馬到附近的墳地給已故的親人們上墳。對於死亡,我並無太多的感想,除了我的祖母,那些死亡並未發生在我的身邊,而且早已走遠。我知道,沒有人能丈量出生與死的距離。只是途中� ...

2月18日,農歷正月初一。陽光普照陽光普照還是陽光普照。

天涯博客:言午勇 http://yanwuyong.tianya.cn

博客:言午勇 http://***/u/1233862803

博客:吾 餌 http://***/u/1266408001

我被叫醒起床,跟隨大隊人馬到附近的墳地給已故的親人們上墳。對於死亡,我並無太多的感想,除了我的祖母,那些死亡並未發生在我的身邊,而且早已走遠。我知道,沒有人能丈量出生與死的距離。只是途中我母親對我說,她想在這裡找一塊上風順水的地方等死後埋下。我甚是詫異。因為母親早就反復強調願意在死後把骨灰全部撒向遠處的河流,消失得干干淨淨。我已無心詢問,是熱火朝天的祭奠場面觸動了母親,還是母親考慮在兒女們進行哀思時能睹物思情。

或許任何一個普通人,也希望在這個世界上能留下一點痕跡,即使是一座墳塋。

我又一次乘坐破爛不堪的客車前往瀘州。我和同事如期會合,她們從早上的成都而來。本以為只有潘莉和陳俐,沒想到還來了黃茜和她的兩個朋友,隊伍一下子顯得兵強馬壯,我是唯一的男性,能享受足夠的殊榮的想法讓我暗自歡喜。我們再次乘上汽車,這才終於真正開始了我的春節之旅。

堯壩古鎮坐落在合江縣境內,據說也是在連接川黔的一條茶馬古道上。迎接我們的首先是一座衣衫襤褸的牌坊,如同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我們蔚為壯觀穿過牌坊,古鎮老街便在我們的面前豁然開朗。

我沿著牌坊後面的石梯拾級而下,突然間看見旁邊一間民居赫然掛著“王朝聞故居”的牌子。我之前對此居然聞所未聞,我詫異的同時立即另眼相看堯壩古鎮。王朝聞是中國當代著名的美學家、雕塑家,雖然在2004年過世但彪炳史冊。在我讀大學的時候,曾被當時書本雜志上轟轟烈烈反映的林林總總的哲學思潮搞得食不甘味,我想到也用這些理論來武裝自己,好讓自己在他人的面前耀武揚威。我企圖從美學下手,獨辟蹊徑去接近宇宙人生的本質。於是我找來王朝聞的一本專著,大概就是那本《審美談》,我虎頭蛇尾地翻到第x頁便嘎然而止。我的審美水平沒有絲毫提高,不過王朝聞卻在我的心目中高山仰止。

有街邊商鋪掛著“林家鋪子”的招牌,我還以為那是店家招徠顧客的別出心裁,當我看到“凌子風故居”在小鎮上出現,我才明白“林家鋪子”的店主是以此烘托古鎮和電影千絲萬縷的關系。凌子風是我國當代著名導演,《駱駝祥子》、《紅旗譜》、《邊城》等就是他的代表作品。他在堯壩拍攝了根據李頡人的《死水微瀾》改編的電影《狂》,黃健忠則在此拍攝了根據蘇童小說《米》改編的《大鴻米店》,所以當我看到碩大的“大鴻米店”牌匾咄咄逼人地掛在一高高的石階上的樓房大門上方時,它對我來說已經不足為奇。那是一座雕梁畫棟的清一色木制建築,由兩層的門房、廂房和堂屋四合而成,小巧精致,玲瓏剔透,流露著顯著的江南建築的氣息。它以前是大戶人家的住房,在電影《大鴻米店》裡改頭換面,充當了“米店”的角色,它以冷眼旁觀的態度,將當年各色人等多少的悲歡離合包裹其中。

因為王朝聞、因為凌子風,堯壩有了自己的魅力和底蘊,就如同葉聖陶之於甪直,茅盾之於烏鎮。我對它不能不肅然起敬。

古鎮中上還有一座寺廟,這在川南的過去的小鎮上並不少見,隆昌雲頂老街上也有寺廟,而我的成長地瀘縣喻寺鎮,則更是因為寺廟而得名。不過堯壩鎮這座寺廟有些特殊,他的門廳居然由木頭搭建的戲台構成,這讓我驚奇不已。戲台盡管雕龍畫鳳,但顯露出歲月滄桑的痕跡。它和成都武侯祠旁的錦裡內那座戲台的大小、樣式沒有什麼差別,只是一個舊一個新,一個仿制一個原真。在衣食住行之外,我想這座寺廟應該是當年堯壩人的活動中心,它滿足著人們精神上的需求,一邊解決信仰,一邊提供娛樂,仿佛古代的社區會所。現代的會所被現代人用來打麻將鬥地主,古代的會所則成為古代人享受藝術、堅定信仰的聖地。在現代人精神普遍匱乏的年代,那些小區的會所也許真應該把菩薩、耶穌、真主請進大堂,來填補人們越發空洞的靈魂。

晚飯時分有人買來葡萄酒,我們在古鎮的一個小飯店就著腊肉推杯把盞,可謂是極致的中西合璧,憑添無數的情趣。

然後我們在一個古客棧住下,它的名字叫“堯興”,我不知道它的出處,但是我覺得它遠沒有店堂門上那“四美鮮”的名字來得更富有詩情畫意。走進大門就是大堂,右邊是曲尺櫃台,櫃台後面靠著牆壁是貨架,貨架高下擱置著幾壇白酒,壇子貼著上“瀘州大曲”、“古藺大曲”、“郎酒”的字樣。大堂的左邊則整齊地擺放著四套桌凳。客房就在大堂的樓上,通過後面天井旁邊陡峭的樓梯上去。4間低矮的客房兩兩相對,一條過道將它們串聯。每間客房內都放有舊式的雕花木床和梳妝台,床上則堆著綾羅綢緞的被子。在暈黃的燈光下,房間散發著幽遠神秘的氤氳,仿佛隨時都會走出一個輕解羅裳的三寸金蓮的女子。隔壁傳出現代女子陣陣鬧騰的談笑聲,我在想像中入睡。

2月19日,農歷正月初二。

貴州的天是晴朗的天。

我們在清晨收拾行李整裝出發時,古鎮還沉浸在睡意裡。我在霧靄中向著這條悠長的老街頻頻回頭,充分地表達了我的依依不舍。我覺得無論從形狀還是歷史,堯壩古鎮都像一條船,靜靜地橫亙在時間的河流上,記憶著自己的心事。而我不是歸者只是過客,在時間的河流裡不過是從船旁劃過的一顆沒有方向的沙礫。



(所有的聲音都沉寂之後,我才是真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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