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的清韻

作者: shenxinghan

導讀若干年前曾在某地的畫院得見一巨幅中國潑墨山水畫,時間地點都記不真切了,唯記得蒸騰的靄氣裡面被山風吹露出一片巒嶂,酣暢畫風合著軸題“遠山籠宿霧”的淋漓筆鋒。當時我就想,這名字很是貼切,更可見元稹“遠山籠宿霧,高樹影朝暉”區區十字,竟能成潑墨山水綿延千年以來追求的意境,方塊字的洗練和深遠真令人不能小覷。後來做行業研究時了解到東南亞有個� ...

若干年前曾在某地的畫院得見一巨幅中國潑墨山水畫,時間地點都記不真切了,唯記得蒸騰的靄氣裡面被山風吹露出一片巒嶂,酣暢畫風合著軸題“遠山籠宿霧”的淋漓筆鋒。當時我就想,這名字很是貼切,更可見元稹“遠山籠宿霧,高樹影朝暉”區區十字,竟能成潑墨山水綿延千年以來追求的意境,方塊字的洗練和深遠真令人不能小覷。後來做行業研究時了解到東南亞有個深水良港名叫“宿霧”,覺得這名字透著漢語的親切,隨即印在腦中。今年當我在尋找東南亞旅行目的地時,發現宿霧的海峽對面還有一個叫做“薄荷島”的勝地,“薄荷”-這名字念起來都透著一股子炎炎之地的清涼勁,“馬尼拉+宿霧+薄荷”vs“西貢+芽莊+惠安”?這一回合,菲律賓勝了。我終於欣欣然地坐在了菲律賓航空前往馬尼拉的A340艙中。

在中國人的心目裡面,菲律賓似乎是個多災多難的國家,火山、地震、暗殺、綁架、洪水、爆炸……這些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字眼,常常連著菲律賓的名字觸目驚心地出現在各種媒體之上,以至於當友人們得知我的行程之後第一反應幾乎全是“千萬多加小心”。三人成虎,我也不得不經常提醒自己應對可能出現的危機。可偏偏當我打開飛機上的《馬尼拉日報》,頭版赫然寫著“馬市兩兄弟房車中遭槍擊不治”!PR339航班的起落架還沒收起,我的心又被提了起來,似乎是茫然去赴這未知的命運。



(鳥瞰馬尼拉)

三小時後,打開機艙門,熱帶特有的濕熱空氣撲面而來,這氣息無端地讓我感到親近,我開始嘗試著用平常心去看待陌生的環境,菲人的熱情和友善讓我在隨後的幾天裡忐忑感漸消,很快,我就能安之若素地沉浸在這個國度裡。菲律賓的華人祖輩多是當年赤手空拳闖南洋的,其中竟也不乏飽讀詩書之士,拋開把“Cebu”喚作“宿霧”不說,馬尼拉附近的若干地名漢譯就相當有水准:“Subic Bay”叫做蘇碧灣(就是大名鼎鼎的蘇比克空軍基地所在,同比之下斯拉夫語系對此的表現力和韻味就單薄許多,據考Subic是由So Big演化而來),“Baguio”叫做碧瑤(菲國的夏都,類似承德的地位),更有那Taal火山屬地“Tagaytay”叫做大雅台,這漢名不由得令我拍案叫絕,清韻和氣度之間,古風猶見。這“大雅台”三字,加上塔爾火山的威名,引著我驅車從馬尼拉城南下六十多公裡一路覓去。


(大雅台火山)

接近大雅台地區,地勢緩緩上升,路旁的山花也漸茂盛和鮮艷起來,掩映著一座座精致的小巧別墅。大雅台區內的塔爾湖最長處約二十公裡,最寬處約十五公裡,是由數百萬年前的火山大爆發形成,車行至環湖公路,側身就能看到湖中靜臥著一座近五百年方才崛起的活火山,頂部又再凹陷聚水形成一個不足一平方公裡的小湖。坐在Taal Vista Hotel的觀景平台,放眼塔爾火山溫順地躺在湖中央,誰又能想到這羔羊般的海拔三百米的小山,竟然是世界上海拔最低、體積最小、地形最奇特、形勢最危險的活火山呢?大自然用這四宗“最”和一組數字體現著他的威嚴:五百年來噴發四十余次,平均十年一次,二十世紀有兩次大規模爆發,火山灰最高噴射到了三萬米高空,奪走了一千七百多條鮮活生命。眼見遠處塔爾火山坡上的裊裊青煙,正是其暴烈性格的明證,他又在靜靜地蓄勢准備另一次活動了,到那時,這繁花簇擁的觀景處,非但不“大雅”,反是“大危台”矣!



(遙望宿霧城)

按下宿霧和薄荷不表另行開題,話說回程PR336航班的起落架還未收起時,我又信手拿起機上的菲律賓《華文商報》,頭版這回是醒目的特大號粗黑體“學校巴士劫持事件驚魂甫定”。我不禁莞爾:校長用過激的方式為學童請命,到了媒體這廂還是要絞盡腦汁起個能刺激讀者腎上腺素分泌的標題,清韻自然無從談起,該算是名字另類的戲謔之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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