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了我的奶酪

作者: 商益棠

導讀《心動了我的奶酪》說起第一次吃奶酪我就忍俊不禁:那還是上大學的時候,外教對我們居然不知奶酪為何物大跌眼鏡,於是在他的專家樓宿舍,興致勃勃地用他帶來的家鄉奶酪為我們烹飪了奶酪大燴,盛在他盥洗用的特大號牙杯裡讓我們逐一品嘗,笑眯眯地准備接受我們的擊節贊賞。果然,大家吃得津津有味贊不絕口,大有相見恨晚的歡呼雀躍。輪過一圈後,外教也滿懷鄉� ...

《心動了我的奶酪》說起第一次吃奶酪我就忍俊不禁:那還是上大學的時候,外教對我們居然不知奶酪為何物大跌眼鏡,於是在他的專家樓宿舍,興致勃勃地用他帶來的家鄉奶酪為我們烹飪了奶酪大燴,盛在他盥洗用的特大號牙杯裡讓我們逐一品嘗,笑眯眯地准備接受我們的擊節贊賞。果然,大家吃得津津有味贊不絕口,大有相見恨晚的歡呼雀躍。輪過一圈後,外教也滿懷鄉愁地吃了幾口自己做的家鄉奶酪大燴,不料他竟越吃越急、眉頭緊皺。我們正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安慰他事態嚴重的思鄉情緒,高度近視的外教從牙杯底撈起一大塊還未融化的奶酪,仔細鑒別後明確判定為是粘在牙杯底的香皂!眾皆愕然,然後哄堂大笑笑得直不起腰來。

或許是這次“異味薰得游人醉,直把香皂作奶酪”的特殊經歷所產生的預防針免疫效果,後來我對任何奶酪均無排斥反應,甚至嗜之如命。

嗜好品就這麼奇怪,嗜之如命者與棄如弊帚者相互間總覺得對方不可理喻。在俄羅斯與匈牙利走馬觀花時,同團厭惡奶酪的發表名言曰:如果他有咽下臭奶酪的勇氣,那就相當於要當太監的人直接操刀自殘!這話唬得我下意識地護住重要部位,確認他只是文學比喻而不打算真的動用手裡的刀叉“洪哥動手吧”時,才敢繼續放心地對他餐盤裡的奶酪風卷殘雲發動三大戰役。

讓厭惡者們敬謝不敏的奶酪臭味的本質是丙酸、酪酸、吉草酸、己酸等揮發性有機酸以及酮體化合物,稱其為“西方的臭豆腐”更簡明扼要。

攜城一網友很奶酪入骨,告訴我說她學過的中學課文中描寫什麼是最臭的奶酪?說是掘地三尺,把這種奶酪一小塊埋在海邊,於是那海水就變得臭不可聞,三年都沒人去(詳見拙作《韓國美食之最》網友評論)。

我很懷疑她的中學校長是周星馳,否則怎麼會選用這類無釐頭的課文?如果確有其事,那多弄些這一品牌的臭奶酪,沿著南沙群島邊防線一路埋下去,豈不連哨兵都省了?!

除了某些異類,奶酪臭味的等級,在拙作《聞香識旅人》中還屬於第三世界。

不過,臭味上稍遜風騷的奶酪,在營養價值上絲毫不略輸文采。相反,很難找到這麼滋養的健康食品。它是牛奶的十分之一超濃縮,優質蛋白占兩三成,且營養效率最高,極易被消化吸收。奶酪有利於清新口氣、增加肌肉密度、堅固骨骼、防止齲齒增強牙齒硬度。

奶酪是鈣的富礦,常吃奶酪的人能避免口腔受“不白之冤”。更重要的是,在乳酸菌分泌的蛋白分解酶作用下,所產生的氨基酸集合體、各類維生素及無機質能充分改善腸內微生態環境,有效強化生體機能、降低血液中膽固醇、提高人體免疫力。

奶酪本身熱量高是不言而喻的。二律背反的是它有助於減肥瘦身。因為奶酪成分能在脂肪細胞內部形成特殊生化環境,讓細胞自動放棄脂肪。喜歡奶酪的胖子也多,因為他們還水性楊花地喜歡著奶酪以外高熱量的食物,不是奶酪的錯。當然,凡事有個度,也不能極端地說吃奶酪能越吃越瘦。

不少生活作風不正派的攜城網友都有奶酪就葡萄酒的小資情懷,理由是這種喝法絕大多數國人不會。頂勒個肺啊!敢蔑視偉大的勞動人民,還想不想過五一國際勞動節長假了?

認真說來,奶酪就葡萄酒,不僅借助奶酪的圓潤順滑掩飾稍次的葡萄酒刺舌、醇厚不足與後味不干淨,而且葡萄酒的風味進一步將奶酪的醇厚味引申出來,壓制住奶酪尚存的腥膻味,可謂相得益彰。更特別的是,奶酪有改善肝功能的作用,能部分抵消葡萄酒中的酒精對肝髒的傷害,讓葡萄酒抗自由基的保健功能發揮得更淋漓盡致,實在是才子配佳人或牛唇對馬嘴一類的絕配。

隨著“今天,你補鈣了嗎”這類廣告語紅透大江南北,喝牛奶補鈣成了國民共識。可是東西方消化酶差異決定著東方人普遍存在乳糖不耐受現像。喝牛奶容易鬧肚子的朋友不妨改吃奶酪。因為牛奶中的乳糖不再出現在奶酪裡。至於如何吃,其實不同的奶酪搭配什麼食物一塊使用並沒有具體的規定,搭配面包或紅葡萄酒亦可、炒土豆或洋蔥時加入亦可、拌沙拉時放入口感亦佳。

在各種食品的起源中,我覺得奶酪的由來最可信,最不帶演義性質。阿拉伯商隊用羊胃當裝水裝奶容器的鏡頭在電影中比比皆是,奶酪的制作,在不久前的過去確實一直依賴於從羊胃或小牛第四胃中提取凝乳酶。經6千余年傳播與分流,兼之各地迥異的風土氣候所帶來的發酵微生物的明顯差異,奶酪的種類趨於無限大。

作為食客,既不必因為對奶酪毫無研究一無所知而裹足不前不敢嘗試,也不必像我這樣冒充專家力圖說得頭頭是道。因為,奶酪絕無重復的味道。

從單塊奶酪來說,以乳酸菌為主的各種微生物仍在奶酪內存活著並促進奶酪不斷發酵熟成;從牌子來說,同一品牌下不同區域不同牧草不同生產者的風味也不一樣。即使是同樣的生產者,不同季節原料奶的成分也不一樣。即使這些都一樣,還有殺菌乳與不殺菌乳制法差異;從時間上看,運輸、店頭管理、流通方式差異也都直接影響奶酪風味。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歸結到一點,奶酪是活的,是有生命的,是個性獨特的。它不是康師傅方便面,不是果凍,只有靠化學調味料與香精配比出來的味道才會是一成不變的。

由此便帶來一個哲學命題:“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是的,人不可能兩次品嘗到同樣味道的奶酪。佛教的“一期一會”運用到奶酪也恰到好處。

首先,您吃到一塊奶酪時,該想到這味道一輩子只有一次;其次,在您身處不同環境、不同心境、不同情緒波動甚至身體狀況不同的情況下,所最適合的奶酪都是不同的。

最高級別的葡萄酒侍者(別小看這侍者頭銜,待遇比總統還牛!)能根據客人點菜不同、服飾特征、背景經歷甚至身體情緒狀況選擇最適合他的葡萄酒來,我每次吃奶酪時,都會產生不切實際的妄想:

構思以奶酪為紅線的長篇連續劇,比又臭又長的懶婆娘裹腳布式的韓劇更壯觀,至少400集(因為奶酪至少有400種,不算細分出的支流),每一集相對獨立。社會各個層面的男女主人公遇到人生大起大落的波折時,張東健或裴永俊飾演的奶酪侍者(奶酪小生VS奶油小生)便為他獻上最適合的奶酪。

通過這種奶酪的歷史由來、奶酪背後的凄美傳說、主人公品嘗奶酪時感悟與所受的點化,奶酪與人生水乳交融達到高潮。觀眾群鎖定中年家庭婦女,不把她們騙得涕泗盤陀也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也得罵罵咧咧,反正不能讓她們消停。那樣,怎麼地也得封我個“師奶殺手”之類的尊號吧。

順便先提醒導演,這部奶酪大戲即使拍一千集,也不能讓老鼠來濫竽充數。雖然《誰動了我的奶酪》中的兩只小老鼠嗅嗅匆匆已經成了家喻戶曉的大明星,但也不能欺騙單純的追星族們。因為,老鼠對奶酪根本毫無興趣。

參禪參走神了,罪過罪過。現在,排除頭腦裡的一切雜念,用清水漱漱口,拿起您眼前的這塊奶酪,不必在意它的背景知識與包裝,閉上眼睛先用嗅覺感受它從鮮奶一路走來的歷程,再放入口中含英咀華,體認上天入地的層次變化。“也太誇張了吧,不就是一塊奶酪嗎?”蘇東坡與高僧佛印參禪時說看大師像一堆牛糞也就是這種心理。內省!

回歸初心。奶酪就是奶酪,無需任何附庸。您完全可以根據自己的不同訴求選擇最合適的奶酪,就像在鞋城選配正裝皮鞋或休閑鞋或泡溫泉的人字拖,完全不必太在意是否獲得AOC認可或世界奶酪獎金或是否知名品牌。

奶酪在西方世界是“每日不可無此君”的空氣陽光般的存在。在俄羅斯與匈牙利期間,酒店的自助早餐就有不下十種的各式奶酪可供選擇。奶酪優異的營養保健價值決定著午晚餐中,餐前奶酪既能開胃,又產生適度飽腹感,不至於飲食過量;餐後奶酪則能促進消化,改善胃腸功能。而主菜中也都能看到奶酪君臣佐使的不同功能。

在匈牙利山頂浪漫餐廳用餐時,我正醉心於奶酪,同伴用臂肘觸了我一下,偷偷地在桌下伸出一只巴掌,戟張著五指,低聲問我有沒有這個數目,我嚇了一跳,以為他要向我借五百美金,忙支支吾吾找借口告訴他我也只剩二百五了。他莫名其妙,瞪著我說看你喜歡奶酪,我想問桌面上的菜有沒有用到五種以上的奶酪?我寬心大放,看來我還真是二百五。

為掩飾自己的醜態,我自告奮勇說了個奶酪笑話活躍氣氛:學工科的學生和室友去參加一聚會,席間,一漂亮MM問他是否喜歡莎士比亞,他說:“喜歡,但是更喜歡皇家禮炮。”眾人啞然,回到寢室,室友對他說:“你真蠢,誰都知道,莎士比亞不是酒,而是一種奶酪。”

不僅奶酪的種類考證起來聚訟紛紛,連年代也需要說恭維話。不少貴族以擁有年代久遠的奶酪自矜,類似於百年普洱茶的收藏。

所以,據我看,估量女生的年齡不妨從寬,七折八折大優惠。計算奶酪的年齡也不妨從寬,多加三成四成。好比道行很高的和尚涅磐了,都是說有一百好幾十歲。而且這個“好”字一定要托長音。

中東歐之奶酪行,最遺憾的是沒有吃到酪蛆,否則又可在拙作《蟲食大全》中補寫華彩樂章。

有一則婦孺皆知的腦筋急轉彎,問最可怕的是從蘋果裡吃到幾條蟲子?

答案您也知道是半條。

可據說西方人常從奶酪裡吃出半條蟲子,他們不但不覺得可怕,而且像中六合彩似的興高采烈將剩下的半條也生吞活剝了,味道據說鮮美異常。同樣是蛆,吃奶酪長大的就是不一樣。可見中國隊的國足們那麼臭不能怪他們。鄧小平說了,“奶酪要從娃娃們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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