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月~

作者: 天宇冰河

導讀峨眉山月名山大川,自有其獨到之處。黃山的松,華山的險,峨眉的秀,青城的幽,無不令人心向往之。可是,一直以為,所有地方的月,都是一樣。一樣的幽秀,一樣的動人。後來才明白,一樣不一樣,不在於山,不在於月,不過在於一心罷了。 《說文》裡說:月,太陰之精也。像上下弦闕形。古人以月為群陰之本,故常用以形容女子及女子有關的事物。如:月韻,月貌花 ...

峨眉山月名山大川,自有其獨到之處。黃山的松,華山的險,峨眉的秀,青城的幽,無不令人心向往之。可是,一直以為,所有地方的月,都是一樣。一樣的幽秀,一樣的動人。後來才明白,一樣不一樣,不在於山,不在於月,不過在於一心罷了。

《說文》裡說:月,太陰之精也。像上下弦闕形。古人以月為群陰之本,故常用以形容女子及女子有關的事物。如:月韻,月貌花容。

用月來做文章者,古往今來,哪裡數得清,名篇佳作,更是層出不窮。我記不了那麼多,也不想記那麼多。至今喜歡的也只幾句,“小時不識月,喚作白玉盤”。是啊,小時候,明月給了我們多少幻想,多少快樂。我們多少次聽媽媽哼著月兒彎彎的兒歌安然入夢鄉?

多年前,還是年少輕狂,騎馬倚斜橋的年齡,我和朋友們一路高歌,走在峨眉山的小徑。翠山楓林回蕩我們的歌聲,小溪澗流留下我們的足印,青春的熱情在心中燃燒。不過一天時間,我們已到達金頂腳下的洗像池。

傳說普賢菩薩的坐騎白像在此處的一個水池嬉戲過,遂叫洗像池。這裡海拔已經很高,舉目遠眺,層層峰巒在雲中忽隱忽現,斜陽的最後一絲光華撒在雲上,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我們站在崖邊,情不自禁的對著遠處狂嚎,直到筋疲力盡。

當晚我們留宿在洗像池,走了一天的山路,大家都很累,可是也很興奮,翻來覆去都睡不著。於是我們索性穿上衣服到外面走走。一陣陣山風撲面而來,這不同於江南吹面不寒的楊柳風,是真正的山風,清新裡帶著狂放不羈的山野氣息,讓人嗅到了大山的味道,只覺得和自然靠得如此之近,像是沒有了距離。突然,周圍變得亮堂起來,一輪山月已經悄然的升起來了,可是並不讓人感到突兀,只覺得她自然就應該在那個地方。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夜久無雲天練淨,月華如水正三更。明月很快掛上了樹梢,月色撩人,讓人忍不住四周望去,所見之處在月光下都顯得清清柔柔,又略帶朦朧,和白天所見截然不同,自有另一番味道。更有幾縷月光從四處灑過來,披在身上,如水一樣清澈,也似情人般溫柔。我們都醉了,想來那時候還未明白什麼叫酒不醉人人自醉,只是覺得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何時經歷過,心裡感到極其強烈的震撼,似乎感悟到了什麼;又好像內心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曾想,只是靜靜的在享受這種寧靜。大家都沒有說話,也說不出話來,就這麼呆呆的站著,仿佛恆古以來一直站在這裡,而且還將永遠站下去。

古人把月光比喻作月華,月之精華。以前總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比喻,現在終於體會到其中妙處,除此非以形容月光之妍。站了良久,一個朋友突然說:如此良辰美景,豈可。我接道:豈可無酒。

於是大家一起叫:會當一飲三百杯,莫使金樽空對月。說完都不禁莞爾,跟著是大笑,年輕的笑聲頓時響徹山谷,接下來每一個人都變成了酒仙,詩聖和瘋子,不停的灌酒,不停的胡說,不停的背著一切所知道關於明月的詩句,天地間萬物都已忘了,只有明月映在杯中與我們同在。大家仿佛來到了仗劍江湖,快意恩仇的時代。以日月為朋,唯醇酒是友,幕天席地,放聲高歌。沒有人不醉,沒有人能不醉。如此月夕,如此佳景,何須要酒。

峨眉山不知去過多少次,月也賞過不少,卻從沒有這般忘我和張狂。現在和朋友們談起,都笑著搖搖頭,覺得那時候年少不更事,行為太過肆無忌憚,幾個酒徒在幽靜的山谷中亂叫,無異於焚琴煮鶴,簡直是大煞風景。

不過仍然一直懷念著那些日子,懷念那早已逝去的赤子之心。後來專門和朋友相約上山賞月,天是一樣的天,月是一樣的月,人也一個不差,感受卻大為迥異。不禁感慨大自然的吝嗇,唏噓歲月的流失,一直耿耿於懷。直到一次突然讀到一句話“每個人到了老的時候,一定都會有一些值得回憶的人和事”。於是心裡釋然了。人生有些東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過去了就過去,不可能再擁有了,有過一次美麗的經歷就足矣。何不把它封存在心裡,和自己一起慢慢變老。

當時明月在,曾照少年歸。

天宇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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