嵊州掃墓記

作者: Ann0204

導讀早春三月的天,陰晴不定。因心裡對外婆外公的思念,早在半月之前就安排好了月底的掃墓之行。 由於臨近清明,唯恐巨大的掃墓大軍浪費寶貴的旅途時間,於是選擇30日周五出發,周六下午趕回上海。整理好給外公外婆的錫箔與青團,草草備上些換洗衣服盥洗用品,依依不舍地和女兒告別,就匆匆開車接父母。開往浦東和老姐會合。一番吵鬧嘈雜的爭論、天才般地將巨大而� ...

早春三月的天,陰晴不定。因心裡對外婆外公的思念,早在半月之前就安排好了月底的掃墓之行。

由於臨近清明,唯恐巨大的掃墓大軍浪費寶貴的旅途時間,於是選擇30日周五出發,周六下午趕回上海。整理好給外公外婆的錫箔與青團,草草備上些換洗衣服盥洗用品,依依不舍地和女兒告別,就匆匆開車接父母。開往浦東和老姐會合。一番吵鬧嘈雜的爭論、天才般地將巨大而又瑣碎的行李裝入老姐的車中,所幸老姐的車是PASSAT,如果用我的206,豈不要往車頂上放?一切妥當以後,已經滿頭大汗,這時突然發現天空晴朗的讓人懷疑是否已經到了暮春立夏時分。

上海市區未出,一車人已經開始弄不清方向了,羅山路、A20公路、徐浦大橋,穿梭其間卻庸人自擾了半天,“好像開錯了”不絕於耳,還打電話給本已十分擔心的姐夫大人,最後我拿起地圖掃描一番,大喝一聲“聽我的!”車廂裡安靜許多。終於在滾滾車流中順利駛上滬杭高速公路。此刻忽然有些想念我的那位懶老公,至少有他在,我從來不需要擔心走錯路。只要啰嗦幾句開慢點就行了。

一路上並不順利,先是老姐的商務電話一個接一個,貌似都是些棘手的事兒,老姐表情凝重。老媽的脾氣暴躁,老爸的性格啰嗦,時常迸發出爭執的火花,怎一個鬧字了得。公路上時常有不大不小的車禍以及修路工程阻礙道路的順暢,在桐鄉的一段路上整整浪費了我們20分鐘的寶貴時間,幸好老姐鬥志昂揚,決不和我換開,我也樂得輕松,但是卻不允許趁機睡覺,有義務不停和老姐聊天,以便繼續激發她的戰鬥精神。5個小時以後,我們終於到達了嵊州。

由於天氣突然暴熱,太陽還沒下山,我們一行先去裡阪表舅家放下車裡最大的行李——爸媽的半個月換洗衣物。車向右一拐,在漫天的黃土中往裡阪開去,和城裡寬闊的柏油路相比,這裡的沙土路實在糟糕的利害,一顛一抖,幸好只十分鐘的路程就到了,趁爸媽下車放行李送糖果,我和老姐也下車活絡筋骨,舒展腿腳。這時感覺外面的天有點像剛放上鍋的蒸籠,悶熱潮濕,汗水不經意冒出來了。和笑容可掬的舅舅舅媽告別後,拎了一袋舅媽給的當地的綠皮甘蔗,繼續上路返回城裡和吉舅舅會合去了。

私底下給吉舅舅起個綽號叫獨立大隊大隊長,因為長得像電影“獨立大隊”中的男主角。多年以後,他果然成了名副其實的大隊長,自己開辦了大規模的汽車修配廠和別克4S店,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因為一些生意上舉手之勞的幫忙,大隊長客氣的一定要請我們吃晚飯,我們也就開心的赴約,犒勞一下飢腸轆轆的腸胃吧。

嵊州的菜式和上海菜區別不大,不同的是野菜新鮮、烤肉肥而不膩、豆腐皮包肉還是二十幾年前的味道、“大豐收”烤白薯香甜可口、糟雞糟鴨酒香撲鼻讓人大流口水。至於蔥姜蒸龍蝦之類的海鮮,就純粹是大隊長的一番心意了,這類海鮮價高卻並不新鮮,廚師也沒有心得,只能大嘆可惜了。我和大隊長狂喝當地的紅石梁啤酒,興奮不已,直至酒足飯飽。告別之際,大隊長還客氣的相約次日午餐,只能先應下才是。

此時已是月朗星稀的夜晚了,我們開車前往十公裡以外的溪西阿姨家,一出城,頓時路燈全無,絕對達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僅憑天上的一輪明月來照明了,對面的大小車輛90%都開著遠光燈,照著刺眼,增加了不小的危險系數。小車行駛在荒郊野嶺,不免讓我酒醒了不少,神經高度緊張。老姐幸虧喝得不多,思路清晰,不停的變換大燈小燈,生怕讓對方開車刺眼,卻絕少得到對方車輛的照應。看來開車的車品上,城市和農村的區別還是明顯的。一路有驚無險的到達了山清水秀的溪西,雖然現在看到的只是烏漆麻黑的山形和參差斑駁的樹影。

和善良好客的阿姨姨夫、表哥表嫂聊天啃甘蔗,不亦樂乎。到了上床休息的時間了,我和老姐在靠山的那間房睡下了。溪西真是美麗的村莊,阿姨的房子也依山旁水而建。山上多是翠竹,夜晚伴著晰簌的陣陣竹林風,想著女兒的模樣,我漸漸入眠,半夜被老姐的哼哼聲驚醒數次,估計對我的打鼾聲表示不滿呢。凌晨又被盡責的大公雞打鳴鬧醒數次,恨不得這就抓來煮了吃。

晨色熹微,我醒後依舊閉著眼睛遐思不已,冷不防被媽媽的開門聲打斷,原來詢問要買多少燉雞回家!可憐了老姐,被我的鼾聲折磨了一宿,好不容易有了一小會兒的睡著時間,被無情弄醒。

早餐阿姨做了草籽炒年糕,這草籽是嵊州特有的一種野菜,春季最為爽口,外表像草頭,清脆鮮嫩還略微帶點甜味,炒上自己做的年糕(當地人叫磨食),就著豆沙餡的青餃,我的早飯吃得肚皮滴溜圓。今天最重要的是掃墓,所以早早准備妥當,帶上阿姨一塊兒前往竹山村——外公外婆的老家。

竹山顧名思義竹林小山多,緊鄰嵊州市區,曾經是一個非常美麗幽靜的村莊,也留下我和老姐童年記憶裡的快樂,小時候放寒假隨鄉下表姐在田地裡拔蘿蔔、挖荸薺,啃甘蔗……旁邊小山上的竹林成片成片地隨風舞動,發出幾近天籟的音律。近幾年來,村民“創鈔票”的意識日益增強,各種小樓鱗次櫛比地拔地而起,農村的建築垃圾日益增多;原本干淨清澈的村口池塘現在成了蔭綠的顏色,頑皮的小孩子卻不忘匍匐池邊釣小龍蝦;青壯年都外出打工掙錢,留下風燭殘年的老人獨守著這一片安靜的故土。慈祥的外公和最疼我的外婆都長眠在這青翠的山林中,清風中笑望人世滄桑。

車就停在村口的太祖廟前,天氣比昨天更是熱得離譜,估計有30度了,老姐擔心周日的冷空氣,竟然穿著羊絨衫,真夠嗆。忽然看見竹山的表舅媽從田裡摘菜回來,開心地和我們打招呼,硬要讓我們中飯在她家吃,眼看著她手中脆生生的帶著泥巴的萵苣,我們歡快的答應下來,轉手趕緊打電話給大隊長取消今天的午餐約定,畢竟農家飯更吸引我們啊!我和老姐想趁爸媽回竹山老房子的當口,先去太祖廟上上香,外公在世時常在那裡喝茶抽煙聊天幫忙,可惜這會兒不是春節,村裡人員稀少,廟門緊閉,只能望而興嘆。

爸媽偕同小外婆提留著念過佛經的祭祀銅錢(都是用秸稈做的一大串物件)捎上水果老酒香煙青團菜肴,我和老姐提著幾大袋錫箔、蠟燭香,帶上一把大掃帚,往村口山上的墓地走去,沿著階梯爬上不高的小山,大伙已經累得滿頭大汗,畢竟氣溫太高了。供品放置妥當、蠟燭香點燃以後,按先後順序開始燒錫箔、經文。望著外公外婆的墓碑,禁不住思念的蔓延,感嘆時間的飛逝,帶走了多少美好的人事。熊熊的火焰裡一切都在融化,也化走了我們濃濃的思念。逝者已矣,但願另一個世界的安寧和美好讓他們盡情享用。隨著幾聲劈叭作響的爆竹聲,掃墓結束,我們原路下山返回。

我被爆竹嚇得躲在了別人家的墓前捂耳朵,老姐此刻早已大汗淋漓,坐在台階上喘氣,臉色煞白,一個勁地說要熱昏過去了,看來這次可不是開玩笑。回到村口的小車裡,老姐立馬換上夏天的背心,總算緩過勁來了,但這次錯誤的穿著後果是嚴重的,老姐嚴肅聲明今天不再開車了,全有我來開,我雖然也已熱的視力模糊、分不清東西南北,但任務艱巨,情勢嚴峻,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午飯的農家菜讓我們心情開朗不少,能干的表舅媽一會工夫整了好多菜,麻油拌萵筍、清炒萵筍葉、竹筍蒸鹹肉、青菜木耳、醬爆肉絲竹筍、再加上自制的糟雞、紅燒洋鴨、小蔥燒豆腐,我顧不上吃相,大口大口往嘴裡塞,吃得興高采烈,臨近尾聲,表舅媽又神秘地端上一盤“海菜菇”,也就是嵊州特有的腌臭莧菜梗,絕對勁爆,臭的一天世界,看見老媽興奮地往碗裡扒飯,我識相地放下筷子,禮貌地說聲吃飽了。飯後表舅媽從自家田裡挖了好幾根竹筍讓我們帶回上海,開心不已。事後炒著吃果然鮮嫩,不同凡響。

山上下來後的老姐一蹶不振,除了狂啃綠皮甘蔗、重復抱怨清早老媽的打攪清夢,便悶在副駕座上一動不動,午後的菜場買雞也由我和老媽阿姨同往完成,此時的氣溫有增無減,在這樣的情形下,除了內心“堅持就是勝利”的阿Q精神,別無他法。買好雞鴨、臨上車之前不忘買一些綠皮甘蔗讓老姐解渴兼防暈倒,往太陽穴、天池穴狂擦萬金油,這才放心開車。

很快要回上海了,先去大隊長那裡告個別,沒料到後悔不已,大隊長早已客氣地准備好禮品茶葉、榨面、傳說中的金華火腿給我們,害得我們好一番推托,早知如此,不如電話告個別,這樣感覺太不好意思了。竹山的鄉鄰也去告別,送些上海的巧克力、糖果、煙酒,卻總是被這些熱情純樸的農民用自家的土雞蛋還禮。心裡熱乎乎的。溪西的阿姨姨夫忙活了大半天,宰雞、買好當地豬肉凍好讓我們一路帶回上海。載著滿車廂的土特產,我和老姐暫別爸媽一路開回上海了。

路上出奇的順利,回槽的馬快,三個多小時就到了上海。此時上海還未華燈初上,城市清涼的風終於吹散了一整天的熱氣,也為這次短暫的掃墓踏青畫上一個完美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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