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這天早上7點半就出發，去往妙香山之前先到萬壽台大紀念碑獻花。 大家先在萬壽台噴泉公園買了花束——久聞大名的一種來自印尼，大紅的“金日成花”，和來自日本，紫色的屬於蘭花品種的“金正日花”。然後驅車來到萬壽台大紀念碑。 萬壽台是一個三層的階梯狀大廣場，最高一層是金日成的大招手銅像，重達70噸號稱世界第一（不過據我所知奈良東寺的大佛約500噸，鐮倉大佛也有120多噸重。也許應該說沒有第二個國家會為一個“非神”鑄造這樣大的銅像），兩邊是旗狀的人物浮雕遙相呼應，典型的蘇俄風格。僅就美學角度來評價的話是很值得稱道的。 兩個紅領巾小姑娘在作清掃工作，報名這種義務勞動的人如此之多，還須從中進行甄選。大多數80年代之前出生的中國人也都有這樣的記憶吧。 只能為領袖雕像拍全身照的要求似乎已經沒有了，但是還是強調不可以模仿領袖大招手的姿勢。 金日成的左前方是“千裡馬”雕像。對1956年由金日成提出的“千裡馬運動”我並不熟悉，不由就聯想到中國的“大躍進”。 從平壤去東北方向的妙香山，同樣高速公路近2個小時。 車子沿著清川江的西岸行駛，熟悉那段歷史的人會聯想到清長戰役，這是聯合國軍與中國軍隊主力的相遇，戰鬥本身極慘烈，加之時值11月下旬，整個連的士兵在等候伏擊的夜晚安靜的凍死。我眼中所見是一道清冽的江水，只是想到這樣優美的自然環境是以極不發達的工業作為代價，便不覺得羨慕了。 妙香山是朝鮮五大名山之一，風景優美。我們來參觀的是國際友誼展覽館：金日成主席禮品館和金正日將軍禮品館，收藏歷年以來各國送給二金的禮品。 在朝鮮，總聽到朝鮮人稱呼金日成為“金日成主席”，金正日為“金正日將軍”。這一個“主席”並不同於中國很多人仍稱毛澤東為“毛主席”。1998年 ，金日成去世已經4年之後，“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和朝鮮人民將在朝鮮勞動黨的領導下，擁戴偉大領袖金日成同志為共和國的永恆主席，維護、繼承並發展金日成同志的思想和業績，把主體革命事業進行到底 ”被寫入朝鮮憲法。 金日成不是一個死人而已成為這個國家的神了。他的兒子，自然將神威神權一並繼承。 這兩幢建築都為外觀朝式，但主體部分在地下，可看作巨大的防空工事。金日成友誼館的大門為銅鑄，僅一扇門就重達4噸。但設計巧妙，一人單手即可推開——如果這樣的話，從開始就作成木制包銅也沒多大區別。門口有衛兵持銀把的禮賓槍站崗，富麗堂皇的展廳如同迷宮。室內常年恆溫控制為20℃，參觀者需換上鞋套進入，並且不允許拍照攝影。金日成友誼館有200多間展室，收藏178個國家送給他的22萬件禮品。金正日友誼館規模較小，有50多間展室，收藏禮品5.5萬件。每一位導游都會在解說詞中加進這一句：“如果在每件禮品前停留一分鐘，看完所有禮品需要花一年半的時間。”導游又會說：“金日成主席、金正日將軍收到禮品後不舍得自己一個人使用，所以特地安排陳列在這裡，讓全朝鮮人民都可以參觀到。”有些外國贈送的動植物，不可能收藏在此的，就展出了巨幅的彩色照片。但怎麼可能有國家送長頸鹿和獅子給金日成個人呢？本來就是國家向國家饋贈的禮物。 金日成收到的禮品中有相當多的珍品。最早的禮品之一，有1945年斯大林贈送給金日成的防彈火車車廂，想像不出這樣的龐然大物是怎樣運到這個地下宮殿的。但許多十分俗氣的香港澳門大企業送的禮品，所謂“天下第一劍”什麼的，也和真正貴重的國禮擺放在一起。 到了金正日的禮品館這樣的感覺更加強烈，現代集團的電腦，三星的大屏幕彩電，某韓國家具商贈送的36件套豪華家具全都擺放出來。還包括丹東一些外貿公司，旅游部門的禮品。我強烈感到這些都是原來贈送給各有關的朝鮮公司、部門，再被他們以中國給金日成將軍的獻禮的名義借花獻佛的。 借用另一位來過此地的旅友評價：“這本身倒也有些眾生平等的意思，只是所有其他人的平等都是為了凸現金氏父子的不平凡，而且為展示這種平等所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今天有相當多的朝鮮本地游客來這裡參觀。和其他地方一樣，他們也要處處讓我們這些“外賓”優先。這些態度好奇又多少帶點輕視，提些不懷好意問題的討厭的外國人。我們也入鄉隨俗，像朝鮮人一樣列隊進入陳列有金日成蠟像的房間鞠躬，但沒有一個人真正懷有敬意。 雖然已近凋謝的時節，但妙香山的櫻花依舊很美。之後參觀了普賢寺，朝鮮的僧人穿藍色的僧袍和大紅的袈裟。如果接近觀察，會發覺他們腳上穿的也是那種國家統一配給的黑皮鞋。 這個寺院的宗教氣息很淡了，但很美麗。一年之前櫻花開時我去了護國寺，謝時又在佑天寺。好像粉紅的櫻花和寺院相稱似的。 凱旋門 位於牡丹峰大街和凱旋大街的交界處。 建於1982年4月15日，金日成70歲誕辰之日。凱旋門上鐫刻有1925-1945。這是為了紀念金日成1925年離開家鄉走上革命道路，1945年取得勝利回國，並有浮雕。它的東面和西面的牆面有長白山的浮雕；南面及北面的牆面則被雕刻有朝鮮民謠：「金日成將軍之歌」的歌詞。 是世界上最高的凱旋門，高達６０米，比巴黎的凱旋門高１０米。不過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友誼塔（志願軍烈士紀念塔）， 這裡是每個中國旅游團的必到之處。今天這裡並不像其他游記所寫的那樣游人稀少。因為五一，許多平壤市民自帶了涼菜和酒類到附近的草地來野餐，載歌載舞自得其樂。 整個碑用1025塊花崗石砌成，像征著1950年“10月25日”中國人民志願軍赴朝參戰日。據說當年是平壤市內的最高建築。不過到今天，高30米的朝中友誼碑的個頭一點也不突出了。在朝鮮方的歷史裡志願軍被提得很少。在《金日成傳略》第七章中，只有這樣一句話：“到1950年10月下旬，戰爭進入第三階段。在這個時期，中國人民在‘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旗幟下，向朝鮮前線派出了志願軍。” 這自然是為了突出金日成領導的偉大。從另外一方面講，這場戰爭的主角，最大受害者終究是居住在這個半島上的人民。相對於中國犧牲15-17萬人，美國5萬余人，另外聯合國軍英國土爾其澳大利亞加拿大法國泰國希腊荷蘭哥倫比亞埃塞俄比亞菲律賓比利時盧森堡新西蘭南非日本，合計陣亡3000余人，以及秘密參戰的蘇軍陣亡者。整個朝鮮半島南北雙方戰鬥人員與平民的死亡總數在250萬以上——這個脫離日本殖民統治不到10年的，戰前人口總計2100萬的民族/國家。最先挑起戰爭的那個人沒遭到任何懲罰，之後仍穩坐朝鮮最高寶座40余年，現在睡在平壤錦繡山錦繡宮的一個水晶匣子裡，每天受人瞻仰懷念。 碑的底座是一間紀念館，裡面放著兩本抗美援朝戰爭中犧牲的志願軍名錄（團級以上）。四壁上的壁畫畫風十分熟悉，志願軍戰士個個一臉正氣，英勇堅毅，而美軍則人人形容猥瑣，恐懼、沮喪的樣子。而且總是縮在畫面的右下角。 今天天氣好，春光明媚暖風習習。不知在釜山的聯合國軍公墓，是不是也有當年聯合國軍的後人在祭掃。 大同江邊的“Pueblo”。 1968年1月30日， “普韋布洛號”在朝鮮東部元山附近海面被朝鮮人民軍海軍俘獲。一名船員試圖反抗時被當場擊斃，其余82名船員被生俘。 盡管美國方面堅持這是一艘民間海洋研究船，一再向朝鮮施壓要求歸還人員和船只，但朝鮮方面拿出了船長勞埃德·馬克·布克的自白書，承認他們是接受了美國駐日本海軍司令的間諜使命後，侵入朝鮮沿海水域進行間諜活動的。並曾多次在朝鮮和亞洲其它地區沿海進行間諜活動。（布克後來稱這份自白書是他本人受到朝方拷打，以及全體船員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被迫而寫的。） 12月23日朝鮮外務省發言人發表聲明，鑒於美國間諜船船員被俘後“坦白供認”並一再請求寬恕，而且美國方面已於當天向朝鮮“賠禮道歉”，朝鮮政府宣布沒收該船以及所有的設備和武器，釋放全部被俘船員。 當年“普韋布洛”號被捕獲後，就一直停靠在元山港供人參觀。後來為了讓更多的人能夠參觀，朝鮮把這艘船拖到了平壤大同江畔，離“忠誠大橋”不遠之處。這裡曾是1866年平壤市民火燒美國船“舍門將軍”號（西方資料稱這是一艘民間商船，但據朝鮮紀錄這是一艘海盜船。也許兩者兼而有之）的地方。成了一個愛國主義教育的基地和外國人參觀的景點。 參觀完船上各部分之後，我們被帶到底艙原本是船員食堂的地方，看了一段朝鮮制作的關於整個事件前後經過的紀錄片。通過剪接手法，將朝方談判官員表現得慷慨激昂正氣凜然，而美方則始終垂頭喪氣一副心虛的嘴臉。 就好像今年伊朗在波斯灣扣留15名英國水兵事件，要借題發揮拼命炒作一番一樣。 有看法認為“普韋布洛號”號真的只是一艘氣像海洋科研船而已。其實這倒是無所謂的，如果說整個冷戰時期美國沒有向朝鮮派出過一艘間諜偵查船那才是咄咄怪事。 我想到的是在橫濱看到的由海上保安廳設館展示的那一艘間諜工作船。2002年一艘偽裝成中國漁船的“長漁3705”在日本海域與日本海上保安廳4艘巡邏船對峙開火，一直逃過中日分界線後在中國海域自爆沉沒。即使船員們最後集體自爆以毀滅證據，日本還是從打撈出來的殘骸中找出了大量證據——俄制設備、平壤制造的食品包裝、金日成像章等，證實這確實是一艘來自朝鮮的間諜船只。同樣作為邪惡國家不法活動的罪證被公開展示。（很長時間裡我不明白日本怎麼有權到中方海域來打撈沉船，據一些分析中日之間為此做了一些政治交易） 那些朝鮮特工在最後一刻想到的，應該是自己的家人會被國家善待罷。他們的孩子大概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父親死去的真相。他們也能進入萬景台革命學院嗎？然後有機會像他們的父輩一樣，為了“國家”，葬身在異國冰冷的海水裡。 當然這樣刺激的話題是不能在朝鮮講的。他們不可能知道這些事，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在萬景台拍結婚錄像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