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南(2)-法國妞兒Eddit

作者: 我是你的血雨腥風

導讀Eddit好像每次都是“噌”地一下出現。第一次是在下龍灣的碼頭,當我們從河內來的一車人擁在岸邊琢磨著水裡數不清的大小木船哪個屬於我們時,Eddit和她的同伴(相貌酷似跟著丁廣泉學相聲那個特貧特鬧的李薺霞),一起匆忙忙背著大包加入到我們的行列。游下龍灣的過夜木船通常是三層,頂層甲板上的躺椅成了我最好的發呆地。不愧是水上桂林,鐘乳石般突兀的山峰生長� ...

Eddit好像每次都是“噌”地一下出現。第一次是在下龍灣的碼頭,當我們從河內來的一車人擁在岸邊琢磨著水裡數不清的大小木船哪個屬於我們時,Eddit和她的同伴(相貌酷似跟著丁廣泉學相聲那個特貧特鬧的李薺霞),一起匆忙忙背著大包加入到我們的行列。游下龍灣的過夜木船通常是三層,頂層甲板上的躺椅成了我最好的發呆地。不愧是水上桂林,鐘乳石般突兀的山峰生長在平靜的海面上,波光粼粼中我們前行,只有強勁的海風提醒人們眼前不是劇院的幕布,人坐在高高的船頂,把雙腳伸到外面,將眼神發散把視線焦距拉到最遠,你仿佛將自己縮微後置身在盆景的世界裡。船一路繞行,在Cat Bat放下了些要在島上過夜的人後,帶著剩下的我們一轉頭又扎進黃昏來臨的山海裡。將要離去的太陽小得仿佛離我們不能再遙遠,但整個世界仍舊不可救藥地沉醉在昏黃裡,海面像個羞紅的臉膛,山峰的倒影像仔細打理過的睫毛一樣被拉長,隨微瀾的水面蕩漾著。船最終停在塊四面都有山的水面,我租了劃艇下到海裡,人是如此貼近遠離大陸的海和魔法般冒出的山石,一個人劃行在其中卻不會覺得孤寂,海面上還有不少船民的水上家園,那是種搭在浮於海面木板上的小屋,木板周圍綁著輪胎,有的板上還會挖出幾個大洞,網養著海產賣給每夜停泊於此的游船。正是晚飯時間,一家家船民圍坐在板上捧著飯碗衝我招手,黃狗興奮地轉著圈注視著水上來客,木屋頂上的黃星旗一點點模糊下去,氣燈亮起,一盞盞,像什剎海中漂浮著的菏燈。游船上的晚飯五人一桌,我陷入了個法語角,除了Eddit她們還有對同樣來自法國的夫婦,為照顧我他們幾個不停地轉換著法語和英語。很快就喜歡上他們。你和英語是母語的人總是很難開心地交談,他們的口音和慣用的語速遲早會放倒你,如果不巧碰上個蘇格蘭人,更得早早交槍。有次在河內的啤酒攤上和個英格蘭人侃球,他說自己支持的是“hasberg”,看我一頭霧水他也奇怪“你怎麼可能了解諾維奇隊卻不知道hasberg呢?”待他一口氣背出大半個先發陣容才知道,原來說的是“hot spur”。而比起來法國人的英語反而容易理解得多,一板一眼速度適中,還不會知道那麼多希奇古怪的單詞。Eddit來自巴黎,工作了幾年竟還是第一次離開法國,說起來質樸得讓人無法相信。長了副典型的法國面孔,金色短法灰色的眼珠,雀斑還未徹底褪盡,說起話來重重的鼻音,形體語言豐富,鼻子眉毛肩膀仿佛都是發音器官。談笑間很容易讓你相信所謂隔閡都是胡扯。結束難吃但愉快的晚餐,要了啤酒重新回到頂層,周圍已經停了不少游船,被夜風吹得緩緩轉著圈絲毫不留痕跡,海面上拖出幾排燈火的水影,再往後,是烏黑的山脊隱約突破海天,衝個空蕩蕩的方向伸長,那上面就只有月亮,將將能照出自己身邊的殘雲,自己很快反而被雲徹底遮住。Eddit也拎著酒上來,抽著我的中南海說其實很想但又不敢去中國,盡管已經離得這麼近就在門口,因為語言問題無法讓她離開都市深入山水。突然想起MP3裡的《依蓮》,不知是為了配合法國情緒還是為顯示自己的語言天賦,我輕聲哼著唯一能記得起的最後的重復句,“剛叔布--- 富海、萊姆”,“剛叔布--- 富海、萊姆”。聽了,衝我笑笑,也沒說什麼,我們繼續用河內啤酒和中南海香煙為這個黑夜注釋,直到遠處船上酒精借人嘴開始號叫。第二天上午繼續我的甲板生活,躺著吹風聽歌任風景游走。Eddit和她的伙伴去了Cat Bat,在甲板上揮手告別的時候根本沒想到還能再遇上。後來的每次相遇都是拜open bus所賜,偷懶的人們多會選擇它,於是早早定下線路和要經過的城市,在線路上任意停留隨時上路,就如同我們每個人的生活,在命運的軌跡上所謂自由地追逐。再次碰到她們已經是在順化了,那天剛剛騎了三十幾公裡自行車從Tomb of Ming Mang回來,一身疲憊回到背包區,兩美女高坐在街角酒吧門口招呼我。接下來用啤酒慶祝故人重逢,不停地換牌子,從Hue到Festival再到Huda,從旅行聊到工作,從歷史聊到未來,一直聊到實在沒話可說,潤下喉嚨不由自主又再哼起那句“剛叔布--- 富海、萊姆”,“剛叔布--- 富海、萊姆”。臨走時說了再見保重,我想:如果有外國人對我唱中國歌,我至少會和上兩句的。

之後又在會安、大叻幾次不期而遇,一同游蕩一同把酒再各走各路,又乘同一輛車到了西貢,在一起不說話時我總會自然地把那句歌越來越熟練地輕聲操練上幾遍。最後一次見到是在範五老街的人群裡,兩人身影一晃而過。一個西貢的夜晚,在有名的Allez Boo Bar,已經不知喝了多少,濕熱的夜晚還有什麼比得上冰涼甘冽的啤酒。酒吧的台球桌上輸了10萬,憤懣地跑到屋外的座上,同桌坐了個很嬉皮的法國佬兒,那曲調又被我想起,哼了出來順便問問那廝這句法國話的意思。聽我又念了遍,“剛叔布,哦,我知道”,他一臉很別扭的樣子用英語告訴我,“意思是 - 何日能與你共眠”。我覺得酒一下子全都醒了。我知道Eddit她們後來去了最南邊的富國島,之後會回西貢直飛巴黎,那時我可能正在湄公三角洲的什麼地方。後來也去網上查了歌詞,給出的中文翻譯是“何日才能找到我的愛情”。希望她在遙遠的地方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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