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的最後一天，傍晚時分，一家老小在越下越大的春雨中趕到了火車站，如想像中一般繁忙和擁擠不堪。 夕發朝至的火車非常好，早上一覺醒來，已經過了長春站，進入了黑龍江境內。9點不到，抵達哈爾濱，空氣非常清冷，陽光也很透亮，站台上的人們都穿著短袖襯衫。 在哈爾濱沒有停留，直接坐車去位於小興安嶺的林都伊春。從哈爾濱到伊春，一路上北國風光，廣闊的平原一望無垠，進入小興安嶺林區，山峰也不是很高，長著很多細瘦的白樺樹，春天還沒來，樹還沒發芽，樹冠籠著淡淡的褐色。小學時候學過一篇《美麗的小興安嶺》，而且還按照文章的內容畫過一幅畫，所以一直向往這裡。據說小興安嶺最美的季節是夏秋兩季，夏天林木茂盛，郁郁蔥蔥；秋天則層林盡染，碩果累累。五月初的小興安嶺，比北京要晚上一個季節，尚處於春天伊始，看上去頗為蕭條。 伊春是個小城市，街道整整齊齊，安安靜靜，午後的陽光下，十七八度的樣子，一群小孩子在河邊上的免費健身器械上玩耍。突然很喜歡這裡的北國小城的感覺，養在深閨人未識。伊春的親朋好友在當地一家餐館很隆重地宴請了我們一行。滿桌子的野味山珍，什麼狍子肉，野豬肉，各種蘑菇還有各種野菜應有盡有。印像深刻的有涼拌蒲公英（那邊叫婆婆丁），還有一種類似松鼠的但又比松鼠大的小動物叫灰狗子，最牛的是嫩江松花江流域特產的林蛙，整個的上來，都張著小嘴巴，肚子鼓鼓的，咬開全是紫熒熒半透明的籽兒。。。頭一次吃這麼生猛的冬冬。 在伊春只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因為要趕在晚上到達6小時車程之外的五大連池市。五大連池是中國著名的休眠火山群所在地，在一片平原上，分布著14座休眠火山口，最近一次爆發是在18世紀，形成了最著名的大黑山火山口風景區。所謂五大連池，是由火山噴發出的熔岩阻塞河道而形成的5個相連的火山堰塞湖。和一般火山溫泉共生不同，五大連池有著名的冷礦泉——與法國Vichy還有俄羅斯啥啥啥並稱世界三大冷礦泉——夏季不凍季節水溫僅有4攝氏度，屬於偏硅酸冷礦泉，入浴則可以潤肌膚生毛發；飲用則養胃健脾活血。 到達五大連池已經是晚上10點，幸好有豐盛大餐接風，照例是野味大餐，不過令人驚喜的是魚與熊掌可以兼得，都很肥嫩鮮美，不過介於熊掌已經是一種走上神壇的美味了，吃起來再好吃也比不上期望與想像。 早晨起得很早，拉開窗簾，哇賽，外面就是湛藍的湖水和枯黃的衰草。跑出去走走，好像瀘沽湖啊。這裡旅游的旺季是6月以後，5月初湖邊小風還是涼颼颼的，湖邊上陸陸續續擺上了小攤可以買到礦泉水鹹鴨蛋（就是喝礦泉水長大的鴨子下的蛋）以及各種野菜蘑菇干松籽兒榛子等等等等。 這裡的火山堰塞湖湖水清澈，周圍荒草叢生，看上去十分原始粗纊，令我不禁想起我看到的另一個火山堰塞湖。那是在朝鮮的白頭山腳下的三池淵，較之五大連池，三池淵景色更為秀麗，加之秋天到的那裡，周圍的樹林子已經變成五顏六色的了。 驅車來到一片烏黑的火山熔岩之中，棧道上赫然掛著“石海”。凝固的熔岩依然保持著崢嶸的形態，無邊無際，的確像石頭的海洋。 太陽出來的時間長了，空氣也被曬得頗為暖和，於是去爬火山口。上次在騰衝因為勞累、下雨、飢餓、當然最主要是因為懶，沒能爬到火山口一看究竟，這次可不能錯過，20度左右的春天的上午簡直是完美的爬山的時刻，更何況早上還飽吃了一頓礦泉水鹹鴨蛋油條和東北棒子面兒粥。姥姥非常開心，還大膽地爬到火山熔岩噴出口上面的護欄邊上照了張相片。 爬到山頂，得以看到深深的火山口，因為是休眠火山，所以既沒有硫磺味也沒有冒煙，很平靜，可是誰又能想到300年前這裡是怎樣一幅人間地獄的景像啊。 下山的路上，春天的陽光淡淡地落在白樺林間的空地上，金黃的顏色炫目而溫暖。 接著去喝礦泉水，一根鐵管子把礦泉水從泉眼裡引出來，大家拿著小紙杯接著喝，居然是帶氣兒的，辣辣的口感，表弟說這是“天然蘇打水”，一點沒錯！有幾個俄羅斯人帶著暖壺來這裡打水，周圍還有幾家小店在賣裝水的塑料桶。 吃完午飯，又要趕路了，這次是去黑河，中國最北部的城市。從五大連池向黑河的路上，北方的風景更加典型了，遼闊的平原，一片接一片的白樺林和紅松林，剛剛犁好的土地黑的像煤渣一樣。晚上不到6點就到了黑河，住在黑龍江邊的賓館裡，頭一次有機會觀察這條有名的大河。江水靠中國的一側，漂著很多支離破碎的冰塊，原來都是從上游流下來的，這種奇異的景像一般會從破冰之後持續到每年的5月中旬。對岸是俄羅斯，據說還是個州府城市，包括這個城市在內的很大一塊原屬中國的領土都是在《璦琿條約》簽訂後被割讓給沙俄的。92年以後得很長一段時間裡，人們可以在這裡輕易地辦理邊境通行證，去對岸的俄羅斯游玩一兩天，但是從前年開始，邊境政策變嚴，從這裡去對岸也需要辦理正式的簽證了。而且由於各方面的原因與微妙的制衡關系，至今也沒有一座跨於黑龍江之上的從黑河到對岸的大橋，人們只能在靠近南岸的黑江島上的口岸通關後，乘氣墊船到達對岸。 晚餐照例是鮮嫩的江魚和每餐不可或缺的蘸醬菜（在北京叫大豐收），以及俄羅斯酥皮大蛋糕和魚子醬。酒足飯飽之後去江邊溜達，發現太陽落山之後這裡的氣溫一落千丈，不過對於剛剛經歷了零下三四十度的漫長冬季的黑河人來說，10度的氣溫已經是很溫暖了。老老少少在江邊的廣場上跳著舞，還有很多人在沙灘上放著風箏。北國的春天，不夠溫暖，卻彌足珍貴。 次日早起去邊境海關照相過癮，然後逛了逛邊貿市場，買了漂亮的長手套，珠光寶氣的首飾盒還有一套阿拉伯水煙。隨後去愛輝，接受愛國主義教育。中俄關系現狀良好，但是歷史的遺留問題是不能忘的。愛輝是瑪瑙原石的產地，有很漂亮而極便宜的瑪瑙制品和原石出售，我們買了很多掛墜手鐲，還幫媽媽挑了一塊極像紅燒肉的瑪瑙原石，油光可鑒。午飯在愛輝吃農家菜，喝到了道地的俄羅斯伏特加以及號稱俄羅斯最好的啤酒波羅的海三號和四號。 下午就回哈爾濱了。一路上綠色漸漸多了起來，到了綏化，就有了如煙霧一般籠在樹冠上的綠色，到了哈爾濱，就有了可見的片片綠葉和片片綠草。 哈爾濱就是一個典型的非發達省的省會城市，早上在斯大林公園裡面聽著小曲兒，看著人們樂呵呵地散步，感覺特別愜意，一個城市有一條大河，是一件多美的事兒啊。不太美的是，這裡刷卡不太普及——事實上沒什麼地方能刷卡——取現金的機器也大多找不著，找著了也不好使！看到江邊的98抗洪紀念碑，簡直是不可思議，當年的江水居然漫過了街道，實在應該立碑來紀念那次抗洪的勝利，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