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痴絕處

作者: 桑寄生

導讀上個周末,一個人去了宏村。宏村,源於2002年冬天的理想。Y說,待春暖花開時我們一起去宏村。彼時,宏村於我們的意義遠不是一個村落那麼簡單,它是我和Y的樂土,是我們所能想像的一切美好。第二年的春日百廢待興,不免手忙腳亂。宏村,依舊是存在心裡的一個念想兒。春三二月天,難得偷閑。只是Y要隨同學去桐廬,不能與我同行了。那麼,一個人也好。平生第一次獨� ...

上個周末,一個人去了宏村。宏村,源於2002年冬天的理想。Y說,待春暖花開時我們一起去宏村。彼時,宏村於我們的意義遠不是一個村落那麼簡單,它是我和Y的樂土,是我們所能想像的一切美好。第二年的春日百廢待興,不免手忙腳亂。宏村,依舊是存在心裡的一個念想兒。春三二月天,難得偷閑。只是Y要隨同學去桐廬,不能與我同行了。那麼,一個人也好。平生第一次獨自旅行。晚十點,站在候車大廳中看見一長溜背著行囊去暴走徽杭古道的驢友,看著他們神采飛揚的臉,覺得年輕真是一件好事。 豈知這些小孩兒們十分吵鬧,自上車後就沒有安生過,一路都在玩殺人游戲,與他們同車廂的我自然一夜無眠。至績溪,他們離去,車廂安靜下來,我困倦至極反而無心睡眠,干脆研究2521次列車,許下宏願定要玩遍這條線:績溪的徽杭古道、歙縣的漁梁棠樾、屯溪的黃山宏村、祁門的牯牛降...至歙縣,天微微泛白,車窗外是連綿起伏的山。此時有若干黃山導游上車,勸說游人們跟他們的旅游團上山。終於到屯溪,直奔宏村而去。

整整一天,村內都是觀光客和寫生的學生。與其夾在人堆裡走馬觀花,不如換個地方看景。在村口租了輛單車,去塔川走走。塔川是臨近宏村的另一個村莊,同樣以徽州民居聞名。地勢高過宏村,一路都是沿山而上,騎單車有點費力。但凡事都有兩面性,回宏村時下山,輕風拂面,很是愜意。已過了看油菜花的季節,山前碧綠的是割完油菜花的農田。山腳下有一片茶林,路邊有商販在收購茶葉,茶農一下午的勞作,采了大半籃子茶葉,只賣得十塊五毛錢。好奇心作祟,我留在路邊看完整個交易,不免唏噓。

回到宏村,天已薄暮。站在村口回望來時路,只能看見塔川所在的那座山。 忽的飄起雨,雖不大卻也不小,這雨哄走了如織的游人與學生。我甚是欣喜,連雨傘也懶怠拿,去村中晃蕩。水面依稀能見雨落下時激起的漣漪。這半月形的水塘村中人稱作月沼。天色越發黯淡下來,雨也漸止。湖面平整如鏡。



此刻,正是村人們的晚飯辰光。有幾家門戶大開,能看見一家大小坐在院落中,男人呡一口酒,女人喂小孩兒吃飯。這樣的日子,無波無瀾,安穩靜好。月沼邊,除去我,只剩另一個游客。聽口音,約略是北方人。極力向我推薦附近一戶人家的油炸餅,蘿蔔絲餡的。我聽完,忍不住地笑:其實那不是餅,江蘇一帶,這種吃食很普通,我們叫“油端”,多以蘿蔔絲做餡,沒想到宏村也有。細究起來,這“油端”該和北方的“菜盒子”是同門。

還想再在村中的巷陌裡游蕩一會,投宿客棧的老板娘倒出來尋我回去吃晚飯了。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只得隨她回到客棧中。事先預定好的房間臨著南湖,推開窗戶,倚在露台欄杆上,對著的,是一汪湖水和尚未長成的新碧的荷葉。

宏村,自然不是十丈軟紅。入夜,沒有燈紅酒綠的消遣。我翻了幾頁書後,沉沉睡去,一夜無夢。第二天清晨,被鳥鳴犬吠吵醒。推窗,眼前的景色讓我想起杜牧的“白雲生處有人家”。



雲霧騰空,就是空中的雨雲了。不一會,又下起了雨。我躺下,再枕著雨聲入眠。閉上眼睛,想到戴望舒的詩:我夜坐聽風,晝眠聽雨,悟得月如何缺,天如何老。雨勢漸小,出門尋了一處老宅子,主人老婆婆很熱情的邀我進去坐,同我聊天。講起宅子裡木雕的窗欞,老婆婆言語間是滿滿的自豪。

這桃花源裡不知魏晉的生活讓我眷戀。但終究還是要走的。這裡於我,不過是路途中的風景。然,真正來過這裡,才能明白“一生痴絕處,無夢到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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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貳零零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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