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趨江山廿八尋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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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直趨江山廿八尋古楠溪江歸來, 我們一直計劃著"重出江湖". 到12月下旬, 各方面的信息讓注意力集中到了一個 浙江, 江西 和 福建三省交界的地區 --- 江山. 曾經在浙江電視台的節目中得知有廿八都這麼個古鎮, 據說是在山麓中尚 未被怎麼開發, 而數百戶居民世代居於此間民風純樸,雲雲. 直覺中我以為此地當是頗值得一去, 僅就未開發 一詞好是勾人心弦.查閱中得知了江山尚有一處� ...

直趨江山廿八尋古楠溪江歸來, 我們一直計劃著"重出江湖". 到12月下旬, 各方面的信息讓注意力集中到了一個 浙江, 江西 和 福建三省交界的地區 --- 江山. 曾經在浙江電視台的節目中得知有廿八都這麼個古鎮, 據說是在山麓中尚 未被怎麼開發, 而數百戶居民世代居於此間民風純樸,雲雲. 直覺中我以為此地當是頗值得一去, 僅就未開發 一詞好是勾人心弦.查閱中得知了江山尚有一處出名的風景叫江郎山, 且有人評說是浙江景觀中的上品.

元旦前夜, 在杭州東站上了南下的火車. 這趟慢車的軟座其實是在舊軟臥包廂裡的自由分配六個人的坐席. 我靠著不離身的大軍包, 蜷在下鋪一隅. 包廂裡間或響起幾個上海奶油男孩間膩味的語調和話題, 新年第 一個凌晨的寂靜一時竟分外可貴, 伴著時而掠過的燈光, 一顆游心漸漸從角落裡飄搖出去, 向往遠方這個不 曾謀面的小城, 為什麼竟然掠過大研的小溪, 嘩然作響的清水上, 搖曳的紅燈光如何不見? 夜如舊, 燈影幾 可尋...... 又為何要掠過西遞的牆頭, 這條家家出售古董的街道我不是早不願再回了嗎? 怎麼還有人聲 左右, 不是催買 的吧......哦, 居然落在了虹橋上, 我不是才辭的鳳凰嗎, 富蘊水草的清水不是拍過許多張片子 了嗎? 怎麼取鏡 框裡看出去仍是漆黑天未明......是啊, 在夜裡, 也是在夢裡.....

下車了, 清晨! 2002年! 第一天的早晨!

我站在了江山站的月台, 透過身旁如織人流, 道邊的杉影已在東方的紅霞裡, 晨曦衝淡了初陽的色彩, 卻似 上了淡淡的墨色, 分外遙遠. 元旦的早晨, 我黯自把對這個城市的初次問候留 在了清冷的風中.

漂流尚未從南昌出發,辭別當地友人的好意, 江郎山, 唯我獨行了.

隨意搭上的中巴將我帶到了江郎山腳下. 上午的太陽漸趨熱烈, 但晨曦尚未退 去, 在山梁上突兀的江郎山標志---3片巨大怪石, 在大路的盡頭已留下淡淡的黛 色身影, 正是這未曾謀得真面的景致, 尤在半空裡攝人心魂.

欲探江郎真面目,徒步即從這裡開始, 腳下上山的路如平毯般迂回伸展, 兩旁照 例是山景, 遠處的村莊裡高高低低的民宅越來越小. 不斷有中巴車擦肩而過, 但單身行路的, 我只有影子和背包相伴.

行至半山梁處,才見售票亭, 也才開始真正的登山. 走過青石台階迂回曲折的十八曲, 歇腳在開明禪寺, 一新 一舊兩個佛殿, 一個矮小的僧人走過來勸敬香燭, 轉瞬間我也曾轉過念頭反詰: 經年在此修行如何不勸人求 佛求心, 須臾間轉念又自責有失寬容. 手執香燭後, 與師傅略微攀談幾句,此人不僅衣著簡樸言語樸素,原來還 是此剎唯一的修行者,確是很相稱於據說有千年歷史的大雄寶殿,褪色的木柱多少讓我相信其成自久遠, 但 顯然沒有太好的修繕, 不過, 畢竟修佛修於心, 原本無一物, 何處染塵埃. 不過, 師傅修的可是淨土宗.

江郎山最後的突擊, 起點於最大的一方怪石(郎峰) 腳下,也即是山梁的頂端. 由此 攀崖, 小路繞峰而徊行, 或陡或窄, 或石階或鐵梯, 或彎腰伏走或手腳並用. 不斷 回望, 總可見遠處山巒綿延, 竹風輕拽,日近中午, 霧曦漸退, 滿眼山翠. 此處尤有 一景可見, 乃遠處半面山巒上, 老毛蒼勁題詞之摩 崖石刻: 江山如此多 嬌.

郎峰上光禿禿的山岩外露, 間有寸草叢生, 不禁暗思怎麼沒有攀岩者來此作業. 漸 近峰頂, 方可見樹木稀疏, 恰見一少年, 引吭高歌, 而且連綿不絕, 山風攜音去, 小 哥聲愈遠.

到得頂峰, 沐冬日午陽, 臨山頂徐風, 一覽眾山小, 的確是眾山小, 江郎只有八百 多米,而在這個平原上的其他突起, 更是最多只能算是個山包了吧. 天下無數山, 峰 頂的風光十萬八千, 但於人, 登頂的快樂, 總還有著幾絲相似處吧.

這小半日的行程, 便在此大局當定了. 反思所謂浙江 景觀中的上品, 似有過譽. 山 若不在高, 然未見仙氣飄渺; 雖足以俯瞰大地, 然而平地裡多土色, 常有塵埃喧囂, 有礙山清地秀. 許是苛刻了, 到此一游, 仍算值得.

也罷, 但看明日廿八都如何.

新年第一夜, 宿江山,夜深時分, 在冷清的大街上尋一家火鍋店, 一鍋千張, 兩根豬骨, 正吃得開心, 漂流終於 到了, 從南昌坐了5個多小時的火車到了江山, 而且一直就找進店來,我都疑心他是否循味而來. 那老兄胃口 更好, 丸子餃子一鍋端了. 我起身尋酒助興竟不得, 小有郁悶.

去廿八都的一路大部在修, 不僅車速時急時緩, 且不斷的黃土飛揚, 連看路過的村莊都是蓬頭垢面, 不見小橋 流水. 我幾番疑惑地問漂流, 浙江的山水素以清秀見長, 幾時這般土頭土腦 ? 我們去的廿八都該不會也是如 此這般吧. 還來不及多想, 居然一頭睡去.

" 到了, 廿八都到了!" 我們朦朧著雙眼被" 趕" 下中巴, 待到車向蒲城絕塵而去, 方回過神來. 發現自己正站 在無人的柏油國道邊,兩邊綿延的遠山俯看著倆個失魂落魄的生人, 竟還帶一絲笑意.

四周一片寂靜,安靜得風聲獵獵清晰可聞, 寒冷仿佛更多是想到而非感覺到的, 我們驟然間闖入了這一片安 寧.不 由得豎了豎衣領, 緩緩向公路下唯一的一大片沿路伸展的民居群落走去. 耳邊不斷隨風傳來遠處孩子 的嬉聲, 格外分明, 亦格外響亮.

這就是廿八都!

不是在半山上隱匿難現的古村遺址, 也不是雄倨一方的兵寨舊地; 沒有殘缺破敗的城郭, 沒有孤居一隅的牌 樓, 廿八都, 就是廿八都, 也只是廿八都!

北擁仙霞關, 南攜楓嶺關, 絲毫沒有行軍布陣的架式,卻是一派的修養生息之所在. 廿八都, 直到現在為止, 依 然是一方安居的場所. 狹長的城鎮, 半是久遠的石板路高低不平, 半是漫不經心鋪就的水泥地, 這城鎮充斥 著半新半舊的組合, 雖然少有規劃, 也缺乏精致, 但平淡總不會讓人生厭. 這裡沒有充斥假古董的文物店, 沒 有 現代手筆的仿古跡, 從南到北, 再從北到南數度來回, 平淡裡也自有廿八都的 不平淡. 沒有什麼補血的廣 告, 大概連鄉村推銷員都懷疑此間的消費能力, 可偉 大 領袖重視人民力量的語錄遺跡還歷歷在牆. 上百年的 黛 瓦青牆沒有江南豪門亭台樓閣的錯落有致, 不起眼見卻也可窺見孔明在門雕上尤唱著空城計. 這裡最出 眾

的古跡是一座三層樓的文昌閣, 裡面全木結構,卻是空空如也,不見桌椅龕箱; 當然 也難以附庸風雅聯想些朗朗的讀書聲出來; 然而每層的天花板居然保存百年前的 壁畫, 筆觸古樸色澤黯淡確讓人信服是清人所為. 或許, 數年後此處會修繕一新, 我 卻恐其如江南的常見殿堂般個性無存; 或許, 再也無人有力保養而數年後灰飛煙滅, 又恐那時痛心不已; 歷史痕跡的保存與發展 好像總是一對難解的矛盾.

唯一文昌閣是需要買20元的門票進入的,當然有導游帶領. 對我們兩個重"色"輕文 的家伙來說, 導游好像也就是個向導而已. 小導游常常楞看著我們, 盡量想多說些 什麼, 可見我們一付心不在焉符合的樣子, 多是一味托著相機狂按快門, 介紹的言 語中我能聽出一絲遲疑來, 沒有看她的臉, 不過我能肯定, 無趣是可以感受出來的.是 客觀的史實還是主觀的感受更該受關注, 這好像也是一對矛盾.

山居東西, 水貫南北, 廿八都亦獨有其清靜. 一條楓溪似是此間的靈秀之源, 尤在陽光的照耀下, 通體生輝; 常 有洗衣女滌衣兩邊, 三兩只白鵝嬉水其中; 水流緩處可見細石沉底, 湍急處則嘩嘩作響; 而溪水之上, 更有 兩古橋飛跨, 水安橋背攜廊庭,楓溪橋青苔漫身, 別有景致. 廿八都的人,似乎也是少有旁鶩. 我頗有興趣的地 看了一場在街中央 稱一頭大豬的活動, 幾個漢子忙著七手八腳把這頭幾百斤重的家畜控制住, 我也忙前忙後 在旁觀的人堆裡搶鏡頭, 但自始自終沒有一人出言打攪彼此. 我們在廿八都總共的一天半時間裡,也沒有 什 麼人竭力推銷些什麼. 連盧峰客棧的老板來推薦他那20元一人的標房亦是一付來去隨意的態度. 我們在他的 新客 房裡美美地過了一夜, 一直腐敗地大開著空調, 結賬的時候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既然是小鎮, 走過也就走過了,無心領略大大小小的細節, 卻用自己的心意感受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也許喜歡 鄉村風光的都市人可以多日在此養心, 也許喜歡尋訪古跡的文人可以一所所地拜訪民居, 而於我這般旅者卻 總是行色匆匆, 過了就過了, 留在心裡吧.

走出廿八都的那一天, 沿當地人的手指, 遙望一眼南邊的"浮蓋山" ,據說風光無限, 刺眼的陽光下, 只有山的 輪廓.而此刻的心裡, 還裝著北邊的那四道仙霞關. 下次吧!

別了, 廿八都! 別了, 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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