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昆明到河口

作者: 江寒

導讀首先說明:這實際上算不得一篇游記,同時它也很有些過時,至多是聊以充數而已。--------------------------------------------------------------------- 早春二月,因工作的要求,我從成都調動到了雲南昆明。從氤氳朦朧的成都到春光明媚的昆明,我心中隱隱有一些不安,也有一絲興奮。 我盡量若無其事,讓人捉摸不透我究竟是喜是悲。因為我雖不願聽別人的艷羨,卻更不需要別人的可憐 ...

首先說明:這實際上算不得一篇游記,同時它也很有些過時,至多是聊以充數而已。---------------------------------------------------------------------

早春二月,因工作的要求,我從成都調動到了雲南昆明。從氤氳朦朧的成都到春光明媚的昆明,我心中隱隱有一些不安,也有一絲興奮。

我盡量若無其事,讓人捉摸不透我究竟是喜是悲。因為我雖不願聽別人的艷羨,卻更不需要別人的可憐。因為我實在不明白那些動輒訴苦人的用心,除了同情之外,如果不是有收藏同情的嗜好,那他們恐怕是想得到些補償罷。

春節剛過,處處張燈結彩,大街處處還留有節日的遺跡,同時還有假日的冷清。我無心理會,草草收拾後啟程。

到了昆明已是下午,其時成都的街頭尚是春寒襲人,一下飛機就被春天抱了個滿懷。這便是高原麼,真是不錯。

我拖著行李,蹬著厚重的皮靴走出機場,卻叫不到出租車。每見一輛車過來,一群人湧上去,人人仿佛都有大智大勇,顯見這裡人不乏勇敢。

人潮漸稀,不防從車窗裡伸出一個黝黑的頭並附有聲音:你是到賓館麼? 我會意,搖頭,黝黑的頭便不再理我。我想,出租車與公共汽車乃至公共廁所公共道路公園等等一樣,一切為公眾”服務”的東西,便要沾上七分勢利,六親不認。

好容易與人共乘一輛,卻帶著我們滿大街兜風,這時節昆明的街道還真是不錯,干淨整齊,許多地方還在動工,想是世博會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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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奉命去紅河州出差,出發已是晚上九時多了。待我們出了城,黑黑的天失去了街燈的庇護,已看不出路邊的景致,只覺得天氣倒是分外的涼爽。我坐在後座,身形隨行車起伏,和著這爽氣的夜,漸漸地睡去。

我們到個舊市後盤桓數日,個舊是紅河州的首府,以富產錫礦著名。這裡的個體戶常在山上占礦為王,合像水滸傳中豪傑們所言---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大大地發財。各家均有馬仔打手若干,時有群毆奪礦的事發生,所以治安不大好。待工作完成之後,我們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一路向河口駛去。

車過了屏邊之後,我們一直處於一種下坡的狀態,因為個舊尚屬紅土高原,而河口與越南接壤,海拔極低。我往車窗外望去,發現路邊的地裡種了許多像蔬菜似的物事,我問同事是什麼。同事是個舊人,他笑笑,說道:你猜猜是什麼,這是一種水果哩。我想芒果在雲南是比較有名的,於是說是芒果,結果不對,這時節芒果還沒上市呢。看我實在猜不出,同事說出來:原來卻是菠蘿,真令人難以置信。接著便看見前邊的路邊陸續有許多批發菠蘿香蕉的攤點,有許多大卡車在忙著裝車,我留心看了車牌,除了四川之外,竟還有陝甘等的車。貨車開過以後,一路水果飄香。

我一直主觀地認為菠蘿與水蜜桃蘋果等一樣是樹上長的,想不到卻是如此孤陋寡聞。這事後來我用來考校別人,別人也同樣答不上來,可見世上想當然耳的人不少。

幾經折騰,終於從紅土高原一路沿著山路來到河口。還未到,已明顯感覺到敵意,干爽的身子一下子變得又濕又粘,空氣郁悶不已。身上穿的皮衣不知幾何時已卸下,僅剩的一件襯衣和著汗緊貼在背心上。這便是與越南的老街隔河相望的河口縣了。

河口是雲南南疆邊陲的一個小城,海拔很低。這裡氣候炎熱潮濕,屬熱帶叢林地帶,該處的人看上去身形頗低,黝黑干瘦,顴骨突出,倒與越南人相差無幾(彼處是開放的邊境縣城,城內越南人頗多,在我們而言,只能通過語言來區分)。看來人的樣貌與地域氣候等確有不可忽視的關系,不然又怎會“橘在淮南為橘,至淮北則為枳”。

未到河口時,想到越南人的可惡,心中隱約有些擔心。同事開解我,現在已經和平了,邊貿還搞得很紅火哩。我想國家與國家之間關系實在可怕得緊,比之夫妻各有情人同床異夢還要惡心得多,恕我實在是形容不出。背盟、毀約、背後下刀子,只要吃虧的不是自已,便得意洋洋心安理得,還要寫進歷史裡大吹特吹。這是比一切都要邪惡醜陋齷齪的關系,偏生它總是裹著一層冠冕的外衣。

晚上,同事提議到河口的江邊散步(說是江,其實不過是一條稍寬的小溪,只不過這小溪是兩國的分界),江邊各種商鋪燈火通明。我們逛了工藝品市場出來,迎面過來一位樣貌清秀的女子,死盯著我瞧,我也老實不客氣地盯著伊直至擦身而過,心中倒不免有幾分得意。待我們轉回來,伊便走上前來搭訕。我看伊走過來,心中不禁暗暗搖頭。

伊問我們要不要越南妹,我們會意過來:原來竟是只老鴇。我們一致搖頭(難道我們還能說要麼,有賊心也沒賊膽哪),伊卻不肯罷休,像節蠅一樣追逐著纏著我們走了好長一段的路,看清這兩只蛋好像實在沒有縫,才戀戀不舍地去了。

此後每次到江邊散步(並非我們一定要去江邊散步,因為我們住的賓館便在江邊,想不“江邊散步”也不可能),都會遇上類似事件。有一次我們三個人晚餐回來,遇上一個並不老的老鴇,伊拉著我們一個喝得微醉的同事說:越南妹,十二歲的,三十塊錢,很漂亮的,很便宜的。一壁說著,一壁指手劃腳,一壁還對同事拉來拉去的。我們瞧得目瞪口呆,一是這個的手腳並用效率真高,只怕廟裡那們長著千手的也要汗顏;二是想不到越南妹發育得如此迅速;三是對越南及其人民實無好感;四是居然會如此“便宜”;五是老鴇居然也認為我們是貪便宜的人......

由此我們可以想像到一些西貢及其西貢小姐的一些風流韻事。

陽光費力穿透塵埃,余暈淡淡的在地面晃動,空氣潮濕而又污穢,小溪裡的水懶懶地緩緩地流,溪水呈深綠色,上面浮著許多各種顏色的物事,不停散發出濃而撲鼻的氣味,令人惡心不已。這便是河口縣的重鎮南溪了。當然,重鎮,這是河口人民說的。

因工作需要,同時工作又與這裡的天氣一樣不太順利,在南溪這個小鎮上呆了好幾天。這幾天裡,早出晚歸,來往於南溪與河口之間。工作上壓力傳染了我們的心情,我們看什麼都覺得顏色不對。好歹將工作完成了,心裡想到用戶與領導都不太滿意,也就不免要聽之任之了,可心情仍然笑不出來。

有時候我在想,雲南人民(也許昆明人要除外)如此淳樸,幾乎能做到路不拾遺,可為什麼卻恣意破壞環境呢?是無意識麼,那豈非野蠻蒙昧了?難道以為不加約束的自然性破壞是追求自然麼?不至於這樣愚鈍罷。但事實卻是:原來的森林如今已是黃土高坡,以前純淨的河水,如今卻污穢橫流........

可是世界園藝博覽會即要在昆明盛開,是獎賞麼,是鼓勵麼,我不知道。

也許,我是過分挑剔了些。也許,我應該看到,這也是全國的普遍情形,可是難道連環境建設也要搞平均主義嗎?不得已,不得而知。

便是這樣了,從昆明到河口,從一個花團錦簇的綠意盎然的都市進入一個肮髒的鄉鎮。花團錦簇也許是一種暫時或者永遠的需要,肮髒也許是無暇顧及,那我們的眼光該放在哪裡呢?

江寒 於大連渤海明珠大酒店

1999年5月


精選遊記: 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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