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洞苗寨——人類遺忘在群山裡的穴居部落

作者: 梅葉青青

導讀(一)在格凸河打聽去中洞苗寨,得知原先沒有路,去中洞必須翻山越嶺徒步三四個小時,最近公路剛剛修好,大喜,聯系好第二天到中洞的車。從格凸河景區到中洞乘車約需一個小時。新修的泊油公路路況極好。車始終在大山中穿行,時有村寨散落在山坡。最後停在一片山谷前,公路在這裡結束。司機指著山谷對面遠處的山峰說,翻過那座山,就看到中洞了。山谷裡,細細� ...

(一)在格凸河打聽去中洞苗寨,得知原先沒有路,去中洞必須翻山越嶺徒步三四個小時,最近公路剛剛修好,大喜,聯系好第二天到中洞的車。從格凸河景區到中洞乘車約需一個小時。新修的泊油公路路況極好。車始終在大山中穿行,時有村寨散落在山坡。最後停在一片山谷前,公路在這裡結束。司機指著山谷對面遠處的山峰說,翻過那座山,就看到中洞了。山谷裡,細細的小徑把一根草繩系在大山的腰間,我們沿著這條石梯坎路行走,高高低低,路旁是茂密的灌木叢和一些形狀奇異的野花。偶有放牛趕羊的山民經過,叮呤的鈴聲與山谷間鳥鳴的啁啾交織一起,空寂的山谷顯得生動起來。翻過一道山嶺,在山埡口小憩眺望。遠處是貴州高原特有的喀斯特地貌的山峰群,一座座相對獨立的山峰,不即不離,成群連片,陣勢極壯觀。這時,我看到了一只眼睛,一只巨大的眼睛嵌在遠處一座高高的山峰之中。天透藍雲白亮,如清澈晶瑩的水流過我眼前,但那只眼睛,卻黑黢黢深邃得讓人看不到底。隔著空曠的山谷我們對峙著,我的心靈在這邊,它的心靈在那邊,我不知道這其間的距離到底有多遠,僅僅是一個山谷嗎?終於看到中洞了!他興奮地說。下了山嶺,又走了許久。抬眼望去,前面的山岩高處,一個山裡的女孩獨自坐在石崖上,久久地望著連到天邊的群山。她的身後那只巨大的眼睛就是傳說的中洞。這是一個巨大的洞穴,洞寬一百多米,長二百米,高五十米,有半個足球場大。洞口外一叢叢翠竹綠樹,仿佛天然的庭院柴扉。洞內寬敞高大,地勢平坦。散落著苗民的居所。裡面光線陰暗,進洞半天眼睛才能適應。可能是因為采光和空氣的需要,大部分的居所都是建在靠近洞口處。房子用竹席搭建,沒有屋頂,巨大的洞穴已為他們擔當起遮擋風雨的責任。洞裡現居住著18戶苗民,據說這已是亞洲最後的穴居部落。看到有游客,洞中的孩子們很興奮,鳥兒一樣飛落來。把帶來的糖果分給他們,都很有禮貌地說“謝謝!”紛紛把糖放到了嘴裡。有個小姑娘轉身快活地招呼著她的媽媽,並把一枚糖分給了她的媽媽。一個願意與別人分享快樂的孩子。小姑娘梳了一個非常奇特的辮子。小姑娘告訴我她叫吳金蘭,在地上寫下了這三個字。跟著她到家裡去,只有她媽媽一個人在家。爸爸趕集,哥哥放牛,姐姐出嫁了。媽媽坐在火塘前燒水,給小姑娘和她媽媽拍照。小姑娘帶我在各個屋子裡看。屋子黑黝黝,沒有什麼家具,可謂家徒四壁。進門有火塘的地方大概就是我們所謂的客廳了,除了地上的一堆火苗,屋梁上掛了一蓬蓬曬干的陳年毛豆,就再沒有什麼,對了,在黑暗的角落裡,還看到一個破舊的看不出年代的矮小木箱,這是我在這所屋子裡看到的惟一算得上家具的東西了。到外面拍洞穴的全景,在洞裡上上下下,小姑娘始終像影子一樣跟在身旁。一個非常愛笑的小姑娘,有時還有一點點的害羞,不管你問什麼,先是靦腆地笑笑,一嘴整齊的小牙露出來。你的辮子是誰給你梳的?自己梳的。誰教你的嗎?沒人教。我詳細打量,兩個小辮子分別纏在頭頂兩端,並伴以頭飾及珠串。突起的兩端像是小鹿剛剛長出的嫩角,有趣極了。誇獎道,你真了不起,很有想像力啊,能設計出這麼漂亮的辮子!小姑娘又高興又害羞地笑了。要是在城市裡,這樣的孩子長大了一定會是一個出色的形像設計師。可能是終年在洞中的緣故,中洞的孩子們對外面來的游客特別好奇和熱情,當然,這熱情裡面不乏一些在極度貧困環境成長的孩子所特有的乖巧討好和早熟。跑來一個小姑娘,阿姨,中午在我家裡吃飯吧。你們家開飯店嗎,都有什麼飯呀?不開,我們吃包谷,和我們一起吃好了。不敢再問有什麼菜,恐怕鹹菜都是一種奢侈。又圍上來一些小姑娘,看我忙上忙下拍照,阿姨,小心這裡有水。阿姨,路滑我扶著你。阿姨,我幫你拿東西吧。熱情得讓我聯想起一路貴州之行,在許多寨子或景區遇到的一些孩子。比如龍宮,觀音洞附近一些賣香火的孩子,盡管你明確表示不要,但他們還是寸步不移地粘在你身旁。甚至二三歲的孩子也舉著香步履蹣跚地追趕在游人的後面。在寨子裡拍照賣工藝品的孩子,孩子立刻正色對你說,拍照必須買我的東西。充滿物欲的社會,金錢襲擊了孩子們的心靈,面對他們,我常常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態與他們對視。那天在天星橋遇到一群山寨的孩子,提一兜奇異的仙人掌,說是水果可以吃。記起在景區的水果攤上有賣的。很好奇,問,可以嘗一個嗎?說過後心裡一陣緊張,生怕她們會蹦出那個極煞風景的字眼,敗壞了相逢相遇的情趣。就像是在格凸河,看到一位苗族裝束的婦女,上前笑問,我可以給你拍照嗎?答曰,拍照是要錢的。如此掃興,拍意全無。這些孩子們歡快地答應我的要求,用小刀切開,教我如何吃。其實那仙人掌並不怎麼好吃,但我吃得很開心。告別的時候,拿出巧克力糖分給她們,高興地彼此道別。我喜歡這種沒有功利的交往,彼此心裡都是陽光,溫暖自己,也溫暖他人。分手後,那些快樂就是暖色的晚霞,讓你的天空久久絢爛著。在黃果樹石頭寨,一老嫗熱情地讓到她家裡參觀、拍照,然後就述說如何困難,提出讓我們買她的蠟染,那種感覺特別不好。此後,凡再遇到對我們過分熱心的人,就會立刻像刺蝟一樣本能地豎起周身的刺,每一根刺上都掛著一個大大的警覺。大概中洞的孩子們太想幫我做點什麼了,一個小姑娘指指我挎在身上放手機、錢物的小坤包,說阿姨我幫你背這個包吧。回來學給朋友們聽,朋友說是心懷叵測。我沒敢貿然認同。但說實話,當小姑娘提出這個要求時,頓時覺出一股寒氣在脊背上暗自湧動。是率性純真不諳世故,還是……,我無法探究清楚。剖析人性有時很殘忍,它像是一面雙刃劍,我們都會被刺傷。再譬如,我用手掌大的小相機給孩子們拍照,然後回放在屏幕上給她們看。一個小姑娘提出她也想試著拍一個,我願意讓她嘗試一下這種新奇的體驗,讓她拿著相機,教給她按哪裡,但相機的繩帶一直套在我的手腕,或許小姑娘覺得這樣並沒有真正擁有相機的感覺,想把繩帶從我手腕上退下來,我沒有同意。山裡的孩子可能沒有文明人的那些復雜灰色心理,不知道瓜田李下之嫌,但我體內的本能此刻混合著洞裡渾濁曖昧的空氣浸淫著我的每一個毛細孔,它們積聚在一起,像一些暗色的雲層,讓我的靈魂明亮不起來。即便我刻意要使自己純粹一些,潔淨一些,但都像是空中樓閣,充滿假像。有時,我相信本能直覺更甚於相信書本理論,這是現實生活給我的貢獻。我漸漸明白,藝術是美的,現實是醜陋的。所以藝術要高於現實生活,就是要把那些不美的東西屏蔽虛化掉,用文學的語言這叫藝術提煉。有時候這種所謂的提煉會把我們的心智弄得像溫室裡的花朵,風雨吹來,便是滿地黃花堆積,除了憔悴,我們還能有什麼。我們在洞中吃飯的那家主人告訴說,前段時間,幾個大學生游客在洞中拍照時,把背包放在一邊,拍完照,轉過身背包就不見了。人窮志不短,作為一種激勵,可以,作為一種生活結論,其用心就很讓人懷疑。在貴州,看到了太多因貧窮帶來的醜惡。貴陽繁華市區,二十多層的高樓住宅,防盜網還是像一塊塊疤痕與居民的窗戶不棄不離。關嶺花江大峽谷風景區,出租司機指著山嶺上光禿禿的電線杆說,上面的變壓器都被人偷走了。歸來,朋友們知道我們到貴州,都問,貴州窮吧?於是告訴他們,我們所到的每座村寨,無論大人還是孩子,只要你與他們一交談,就像千川歸海一樣,所有的話題都會被他們轉向一個主題——錢。這幾乎成了貴州之行的主旋律。你到村民的家裡參觀,他們會說家窮,沒錢蓋房子。你看到孩子問上幾年級,他們會說上學困難,沒有錢。我就搞不明白,上寫作課,老師一再強調要主題鮮明,強調不要跑題,但像對牛彈琴,有的同學就是不開竅,怎麼人家不用老師說就懂,任你開口千言離題萬裡,立馬就能大海裡撈針把主題給你准確地撈出來。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是千年老話了。說話聽聲,鑼鼓聽音,這話反過來聽,就是人窮志短。在中洞,和一個要上初中的大孩子交談,問將來想不想考大學,說,沒有錢上大學。在這裡,錢是遍地埋藏的地雷,一不小心,就碰上爆炸。又想起在景區盯人賣東西的那些兒童,錢簡直就成了目標鎖定的“飛毛腿”,讓你無處躲藏。回來後,常常想起中洞以及貴州山區那些貧困的孩子,不止一次地捫心自問,如果我出生在那裡,是她們中的一員,我會怎樣,答案只有一個:和她們一樣。她們所做的一切,美的,不美的,都將在我身上一一體現。我不敢再深想,即使盧梭早在18世紀就寫出了《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命運”的字眼還是太沉重。(二)穿過苗民破舊的民居向洞穴最深暗處走去,迎面懸掛一對簡陋草席的標語招牌:嚴教勤學,面向未來。這就是我們聽說的中洞小學。沿洞穴的洞壁建有一排教室共3間,外牆是竹席,裡面是石灰粉刷的磚體白牆。中洞小學建於1984年,當時只有一名教師(民辦教師)18名學生,根本沒有教室,用玉米杆圍成“教室”,用木板支成課桌,學生自帶凳子。這排教室是2003年上海交通大學捐資5萬元幫助中洞小學修建的。吳金蘭指給我看她所在的教室,從窗口張望,見前方黑板的右側,一盆蘭花草擺放在那裡,蓬勃碧綠充滿生機。教室一律沒有屋頂。還有一些低年級到現在也沒有教室,干脆就在洞內一片空地擺上桌椅黑板再掛上一盞燈,也算教室了。吳金蘭說她低年級時就是在外面上課。因為放暑假,沒有看到學生和老師。這裡還有籃球場、乒乓球台,據說都是外界捐贈的。我在洞中拍照時,兩個男孩正在打籃球,其中一個男孩是放牛歸來的吳金蘭的哥哥。驚喜的是,我發現這裡還有一個小小的圖書室。可能是和自己的職業有關,看到圖書館就特別的親切,尤其是在一些遠離文化中心的窮鄉僻壤,看到有圖書館,就有種肅然起敬,因為這是人類文明的希望所在。例如我在安順天龍古屯堡的天龍學堂,看到一座建於1907年民國時期的圖書館小樓,這讓我頓時對一百年前天龍學堂的創建者油然而生敬意。我問吳金蘭,你經常從這個圖書室借書看嗎?吳金蘭點點頭。想起自己的童年,與書一起的快樂日子,一些美麗的花散落綻放在那段稚嫩孤獨的人生路途,也願書籍們能給山裡孩子留下一些美好童年的記憶,當她們坐在洞口向山的遠處寂寞張望時,書籍中有趣的故事會慰藉一顆孤寂的心,幼小的心靈便不會荒蕪。身在封閉的深山,心卻有了伸向外界的通道。真想進去看看,可惜鎖了門,只能在門口拍照。教室的對面是學生宿舍。中洞小學現在約有200名學生。和吳金蘭一起的一個小姑娘說,除了像她們家在洞中居住外,其他洞外周邊的孩子來上學每天攀山登坡要走6個多小時。還有一些孩子太遠,只好寄宿在學校。從洞開的窗口打量,所謂的學生宿舍,實在不敢恭維。潮濕黢黑的蘆席,到處長滿霉斑。空蕩蕩的屋子裡,沒有床,沒有桌椅以及任何生活用具。洞穴的頂頭是教師宿舍。外牆也是竹席搭成。這裡共有8名教師。我們記住了一個叫王東靈的年輕女教師。中洞的苗民告訴我們,王東靈是河南來支教的老師,她用自己的善良和愛心關愛著這裡的孩子和苗民,前不久,她發生車禍受傷,後來離開了這裡。洞裡的苗民說起她,一臉的敬重與思念。前蘇聯有個電影《鄉村女教師》,讓很多人對鄉村女教師充滿了浪漫的幻想,但真正在這裡做一名鄉村女教師是非常艱難與嚴酷的。這裡還有一個叫楊正秀的年輕女教師,她是中洞小學任教時間最長的教師,幾年前,她來中洞小學時,還背著她剛剛8個月的孩子,由於中洞條件惡劣,孩子嚴重營養不良,2004年不幸生病因得不到及時醫治而夭亡。中洞小學教師的待遇非常低,8個教師中有4個正式教師的工資由政府發放,其他代課教師的工資則是由一位美國老人資助。在網上看到有網友說:“湖南衛視《晚間》欄目播出了中洞小學的故事後,我和女兒邊看邊流淚。當主持人提到那位代課女教師的工資是由一位美國人每月捐助50美金解決時,我女兒問我‘為什麼我國教師的工資要由美國人來發?’我久久無語”。看到這裡,我亦久久無語。央視大型公益活動“春暖2007”連續報道了中洞小學的情況,各界媒體都給予了積極的關注,但願中洞小學能真正從中受益,教師和學生的環境能得到改善。那些小吳金蘭們不再在沒有教室的洞穴裡上課。(三)拍完中洞小學,吳金蘭指著她家對面一戶人家告訴說這是他們中洞惟一一家開飯店的。吳金蘭與他們家是親戚。打量過去,周遭幾乎所有的房屋都是蘆葦席搭就,破舊簡陋,但只有這一處房屋與眾不同,這是一座較新的二層木制建築,木房用清油刷過,二樓的涼台欄杆刷成天藍色,給洞中帶來一些新意。家裡的主人姓王,是個三十多歲的精干男人,也很健談。中午我們就在小王家裡吃的飯。 燒火做飯的空當,小王告訴我們,當年他16歲的時候,決計要到外面去闖蕩,張口向他父親借200元錢,當時他們這裡祖祖輩輩都是在大山裡種地,沒有人到外面打工,父親不同意,再說200元對他們山裡人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但小王主意已定,便偷了父親的200元,跑到深圳給一家磚廠干了好幾年,掙了3萬血汗錢,10年前,他回來還給父親2千元,然後用剩下的錢娶了媳婦,後來蓋了房子開飯店。他媳婦小羅也是中洞長大的,他們是青梅竹馬。小羅不會講普通話,也不識字,他們現在有一個五歲的女孩,聰明伶俐。能看出來,中洞的旅游開發給小王和他的飯店帶來不少生意,他們的生活明顯比洞中其他人家要殷實得多。征得同意,我拿著相機在各個房間裡觀看拍照。到底是出去過的,見過世面,家裡有許多現代化設施,客廳裡有沙發、電視、VCD、音響、電話,廚房裡有冰箱、冰櫃、電飯煲、電磁爐、飲水機。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小王的創業史無疑給中洞其他人家帶來了啟發,他們不再固守深山,而是紛紛外出打工。現在,中洞裡的青壯年幾乎都出去打工,中洞的孩子們大都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他們的父母都出去了。和吳金蘭一起的一個叫王艷的小姑娘,她的爸爸媽媽都外出打工好幾年了,她和妹妹與奶奶一起生活。在房間裡拍照時,我看到一間房子的門上貼著一張供兒童識數用的彩色張貼畫,上面有1-100的數字,有加減法口訣表,還有一首數字兒歌:1像鉛筆細高條,2像鴨子水上漂……這是給他們還沒有上學的女兒的,也算是一種學前教育吧。看來苗寨人家已經懂得僅僅有錢還是不夠的,知識是更大的財富。和小王聊天中得知,中洞的18戶人家,都是苗族,所以也被稱之為中洞苗寨。中洞人家最早是祖祖輩輩住在山下面的一個山洞,即下洞,後來他們又遷徙到山上的這個中洞。大半個世紀以來,他們就一直居住在這裡。小王說,他們中洞苗寨過去一直是沒有電的,2003年,一個叫胡蘭克·博德的美國人來到中洞,看到這裡苗民貧困窘迫的生活條件,捐款10多萬人民幣架通了從山下到中洞的輸電線路。中洞苗寨從此過上了有電、有光明的生活。這還不是事情的結局,胡蘭克·博德又先後三次來到中洞,為了讓中洞苗民的生活得到真正的改善,他給每戶人家捐贈800元人民幣,讓他們用這筆錢買牛、羊、雞等畜類放養,作為生產的資本投資,使他們的生活水平有一個不斷上升的良好循環。後來我們得知給中洞小學代課老師每月400元人民幣的美國人也就是胡蘭克·博德,我們為這位美國人的高尚博愛情懷而感動。在回去的山路上休息時,遇到幾個趕集回來的中洞苗民,我們說青島與貴州是對口幫扶,我們在單位裡每年都要捐款捐物給貴州。苗民說,你們捐的錢根本到不了我們的手裡,捐的衣物也是人家挑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不好的給我們。如果你們真想幫助我們,就直接把錢和衣物寄到我們手裡。水過地皮濕,即便是捐獻也是如此。他們告訴我們,胡蘭克·博德給他們每戶的800元錢,又讓上面的輔導站扣去150元,他們每戶實際上只得到650元。說到胡蘭克·博德出錢給他們通上電一事,眼睛裡流露出無限的感激。他們說真為我們的政府感到臉紅,中國的老百姓祖祖輩輩沒有電,卻在人家外國人的幫助下有了電,我們的政府官員都干什麼去了。我們的確不知道那些官員都干什麼去了,但我卻知道,貴州省在短短的十年裡,有兩個省委書記下馬,一個副省長下馬。苗民們告訴我們,他們的前任縣長攜貪污款潛逃了,至今沒有下落。說到胡蘭克·博德,還有一事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在網上看到央視春暖2007愛心社區裡談到中洞小學需要的幫助時說“教師待遇不高: 代課教師每月每人只有400元工資(這是由別人資助的,一旦停止資助,代課教師將沒有收入),在放假期間工資停發。你或你所在的機構想為他們提供助教基金嗎?”把胡蘭克·博德的愛心捐助用這個括號裡的“由別人資助”輕輕一筆帶過,讓人感到心裡很不是滋味。下午離開中洞,很想把給中洞孩子們拍的照片寄給她們。記下地址:貴州省安順市紫雲縣水塘鎮格beng(音迸。字形為一個井字,中間一點。是苗民們自己創造的字,意為一顆石頭扔在井裡而發出的聲音,這是字典上沒有的字)村中洞小組。但孩子們說她們這裡不通郵,從來沒有郵遞員來過。失望。不知道該怎樣把照片給她們,也不知道以後我們是否還有機會再去。吳金蘭和王艷執意要送我們。告訴她們,我們住在離這很遠很遠的大海邊。問,知道大海嗎,搖頭。說就是像這些連到天邊的綠色群山一樣連到天邊的藍色大水。出了山洞,往山谷走,孩子們沒有太多的話語,一直默默走了很遠,在我們的一再勸阻下,才戀戀不舍地與我們說再見。知道這些新鮮活潑的心靈很向往外面的世界,當她們睜開了蒙昧的眼睛,就不會再滿足深山洞穴的閉鎖世界。後悔沒有帶一些學習用品送給她們。囑咐她們努力學習,將來走出大山到外面的世界去。想到在貴州山區沿途看到的標語:初中不畢業,打工去不得。窮不識字,窮根難拔。真希望知識給予她們的不僅僅是打工妹農民工的身份,她們應該比他們的父輩們生活得更有質量。沿著蜿蜒小徑下山,回首望去,兩個小姑娘還痴痴地站在那裡,黝黑的洞穴在群山裡瞪大眼睛,把她們凝固成一枚執著眺望的瞳人。她們的目光能越過父輩們的群山,以新的姿態走向外面的世界嗎?小帖士:1. 到中洞可從紫雲縣城或格凸河景區去,但都必須包車(小面的),價格100元左右,時間約1小時。路況很好。如果從格凸河景區去,有家開飯店的老板有車(小面的),可以包他的車。也可以在景區門口包從紫雲來的面包車。如果從紫雲縣城去,可以包從紫雲到格凸河的小面的。2. 格凸河風景區景色相當不錯,值得一去。去格凸河須先從安順(汽車南站)乘車到紫雲(16元/人),約2小時,然後就在紫雲車站內買紫雲——格凸河的車票(9元/人),約1小時。格凸河景區門票40元/人。物有所值。景區門口以及景區裡面的大河苗寨都有住宿和吃飯的地方3. 中洞有一家飯店,也可以住宿,但條件艱苦,那裡缺水。4. 去中洞最好能帶一些學習用具和糖果給那裡的孩子們。



(山間蜿蜒小路通向中洞)



(中洞苗寨)



(吳金蘭的家)



(中洞小學的教室)



(低年級的課堂就在洞裡沒有教室)


精選遊記: 安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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