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下的村莊

作者: csm2008

導讀車出三門峽市城區向南駛去,躍上一個大坡,望不到邊的蘋果林就撲面而來,紅紅的蘋果掛滿了枝干,讓久雨初晴的秋天就有了沉甸甸的等待。 我此行的目的地是張村。張村位於三門峽市陝縣境內,距三門峽市區約十八公裡。車在張村村口停下,路邊只有幾間不大的房屋。我走進村子深處,除了郁郁蔥蔥的樹木和阡陌的道路,看不到房屋村舍,只見地面上有一個個方方正正的 ...

車出三門峽市城區向南駛去,躍上一個大坡,望不到邊的蘋果林就撲面而來,紅紅的蘋果掛滿了枝干,讓久雨初晴的秋天就有了沉甸甸的等待。

我此行的目的地是張村。張村位於三門峽市陝縣境內,距三門峽市區約十八公裡。車在張村村口停下,路邊只有幾間不大的房屋。我走進村子深處,除了郁郁蔥蔥的樹木和阡陌的道路,看不到房屋村舍,只見地面上有一個個方方正正的大坑,走近一看,腳下便是豫西特有的天井窯院。張村沒有山,人們不能依山坡挖築窯洞,便在平地挖出約10米見方,深8余米的方形深坑,然後在其四壁掏挖單孔窯洞,多的十幾孔,少則七八孔,合成四方窯院。窯院東南角一洞鑿四五米後,再向上鑿出呈45度坡度,近2米寬的甬道,就成了上下進出天井窯院的階梯式通道。我隨意走進一個入口,下坡轉了一個彎,就來到天井窯院的院中,抬頭望去,院頂部的四周築有帶水檐道的磚牆,地面上的野草在屋檐上隨風搖曳。院壁角底下,有蓄水備用的旱井,北方干旱遇到下雨天,雨水就會進流旱井。院裡有鋪磚小道,連接各窯。住人的窯洞窗欞上貼著一對羊抵角撒歡的剪紙,與放在窯洞前的一把紅色的雨傘相呼應,呈現出一種動人的生機。雞舍、驢棚、牛槽也都有屬於自己的窯洞。我走進用作廚房的窯洞,灶台和窯頂已被熏得烏黑,只有半簸箕的玉米粒,金色斑瀾。我問窯主人,一位上了年紀的大娘,為什麼會在地面下挖窯洞。主人沉靜地說,挖窯洞費力不用錢,而且冬暖夏涼。院內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我問這是什麼樹。這是泡桐樹,窯主人還不動聲音地說,做棺材用的。院內幾只覓食的雞,使院內寧靜而安祥,一切都那麼從容不迫,從生到死。

我倘徉在天井窯院的地面上,一縷縷飲煙,從一個連一個的天井窯院中裊裊升起,飄到地面,還未融合到空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注意到,大多數院內晾曬的衣物色彩鮮艷,基本上是婦女和兒童的。我沒問男人到那裡去了。沒誰願意背井離鄉,到哪裡去尋找一口清沏的水井,到何處找到一間棲身之處。抬眼望去,莽莽一片,天下的綠色,沒什麼不同,到哪裡不是刨一捧口糧。但是,外面的世界不可阻擋地展現在張村人面前,肯定會有人不安於在地底下生生息息。我來到一座坍塌的天井窯洞前,一根曾用作抵住窯壁的樹干孤零零倒在一堆黃土上。廢棄的窯洞兩邊貼的一幅春聯,只剩下變色的殘片,與窯洞泥土的本色相呼應,透出一種曾有的快樂和憂傷。

在返程的路上,我去了龍門石窟。我坐在奉先寺腳下的伊水邊。在看了張村之後,讓我心動的不只是龍門石窟。龍門石窟是人造的神佛供人們自己朝拜。人們生活在地下,而讓神佛高高在上。神佛就沒有理由讓人們再承受什麼苦難。身邊奔騰不息且有點聲勢的伊水亙古不變地流淌著,不給我任何回答。伊水上沒有一船一帆,只有對岸隱在山裡寺中的鐘聲悠遠長久,余音不絕。

2003年10月11日,豫西歸來


精選遊記: 三門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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