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火車上度過新年來臨的那一刻。
然後，隨著天開始變亮，到達了西安，這天是2002年的元旦。在西北名城西安度過這樣的新年，確實也挺難得。
（一） 第一天
我在站台上下車後後等了一會兒從北京過來的老楊。當時天色已亮，站台裡接火車的工人以及運送貨物的人影顯得十分地忙碌，在他們身上一點都看不出新年的感覺。在這種人流匆匆的地方，他們對旅客臉上或興奮或疲倦的表情毫不在意，別人的歸來或到來與他們毫無關系。等老楊還是較順利的，碰面後我們出來直奔老黃家裡。
都知道西安的小吃是頗為有名的。
四個人上午在朋友家聚齊後，從中午就開始找吃的，絕不能浪費時間。
大家最感興趣的還是羊肉泡饃，但上次來西安吃的那個名氣特響的老孫家據本地人說只是名聲響而已味道根本不行。有老黃這老西安在，我們當然不去那兒。從他家走出來拐了兩三條街道，在一個門鋪並不起眼的地方我們進去吃羊肉泡饃，的確，味道確實不錯，而且據說賈平凹還經常在這兒吃羊肉泡饃，所以更加驗證了一個規律，吃羊肉泡饃不要看名氣。
這羊肉泡饃是香噴噴的午飯，午飯後大家沒有怎麼休息就決定去參觀兵馬俑，因為像這種肯定要去的地方，就先去了然後好有時間安排其他的活動。
兵馬俑是在臨潼，坐不長時間的公共汽車即可到達。兵馬俑分為一號坑、二號坑、三號坑和銅車馬展館等幾部分，參觀這些就是在感受一段令人震憾的充滿血淚的歷史和那種古代帝王一統華夏後奪人的氣魄。在這世人都十分睹目的博物館裡，還能說什麼呢，像是觸摸掛著灰網的金屏，神秘卻充滿誘惑。
我們在兵馬俑門口買了個一次性的相機，後來發現照相的效果比想像得要好得多，但兵馬俑展館裡面拍的效果都不好，裡面的光線太暗了。
去兵馬俑的路上我們還經過了華清馳和驪山以及秦始皇陵，但因為時間關系，都沒有去參觀。其實能夠到過兵馬俑這樣有代表性的地方也差不多了。
等我們回來，天色已經很晚了，簡單收拾之後我們就奔向清真小吃一條街了，這裡人潮湧動，店鋪相擁，燒烤的香味伴著純樸熱辣的叫賣聲使整條街上充滿了熱鬧的氣氛。我們經過很多令人垂涎浴滴的鋪面後來到賈三包子鋪，這裡的灌湯包出了名的好吃，只見那店面不大，裝修得黑白色為主，顯得清潔雅致，但這裡的生意極火，我們來至二樓，牆壁上貼滿了名人的照片簽名和字跡。頭幾籠包子幾乎是上來就被吃光，有一朋友中間打了下手機，發現一籠已經沒有了。但在老黃的授意下，我們又不能吃得太飽，因為後面可吃的東西還多著呢。
從包子鋪出來，路上擺賣各種吃的東西的都有，我們在一個賣糖的攤前買了各種各樣的糖，這都是他們自己做的，確實挺好吃。後來在老黃的強烈推薦下，我們每人吃了個柿子餅，這都是現煎出來的，還熱著，據說這是老黃小時候的最愛。柿子餅沒等吃完就見到了平娃燒烤，這裡據說絕不容錯過。看著門口不大，裡面很深，人特別多。我們找一位置坐下後，有服務員端著大堆大堆的烤串烤魚烤腰等從這裡走過，人們根據自己的喜好隨時叫住他們並點要相當數目的吃什，因為人多，服務員每從外面進來一次，裡面就像是打了一次仗一樣地瘋搶一次。這裡吃的感覺的確沒說的，而且我們還喝到了他們自制的酸梅湯，特棒。
從平娃燒烤裡出來，只見路邊有很多推車一樣的小攤，上面放置若干木制的小器具，伙計用手將不同的圓柱碗狀的東西搗來搗去，就搗出一塊白白的米糕，這就是老黃小時經常吃的鏡糕，我們當然也不能錯過，但由於當時吃得已過飽，以致沒有感覺到鏡糕的味道。
走過鐘樓和鼓樓，感受了西安城裡最繁華的地段之後，我們進一電影院，看了場《大腕》，這是一部很有過年氣氛的電影，因此雖然我已經看過了，但還是和大家一起又開心地笑了一次。第一天在這種緊湊卻又開心的狀況下過去，只覺得晚上的覺睡得怎麼那麼香。
（二） 第二天
我們上了西安城那古老但保存完好的城牆，就像走在一段歷史裡面，即使自己對這裡面的東西知之極少。但為了節省時間，我們沒有繞城一周，否則可能會更有意義，我們從碑林公園處從城牆上下來，但沒有進到碑林公園裡面，雖然知道這裡是充滿了文化蘊味和歷史的魅力，但恐怕對此不能理悟的心忌和較高的門票價格使我們在門口卻步，但這裡已經身處古文化街中了，那擺賣的字畫和各式古董令人扼腕，我極想淘一幅畫或一貼字回來，但要不是價格要不是裝裱，最終沒有成功。
從城牆到碑林，我們深感這座古城所飽含的濃重史跡的情懷，在現代文明將人們召往東南沿海並搭建起一座座摩天大樓以後，來這裡找尋或者說重溫一下陌生的歷史是必要的和值得的。
這天吃得也不錯，也是一個地道的本地的餐館，吃了很多昨天沒有見過和以前從未聽說過的東西，正因如此，這次西安之行的確吃得挺好，吃得特飽。
這天我們好像往火車站跑了好幾次，去買去華山的票，去買去太原的票。顯而易見，先去玩華山，回來後去太原。但在火車站我們決定坐汽車去華山，因為這樣比較直接又快。
下午我們主要是准備去華山該穿的衣物，包括鞋和手套，從網上了解華山的基本信息，買些食物和水等，准備相機和膠卷，出發時其實每個人對此行都充滿了未知，因為四人中無人去過華山，另外像這樣寒冷的深冬那裡會是什麼境況也都是一頭霧水，但也正因此，一種探險式的旅游的吸引力使大家都默然動身，充滿著表面的平靜和心底裡的亢奮。
等到了火車站的廣場發現汽車早沒了，因為在這種淡季，發車很少，只有去趕火車，八點多才有一班，而且要坐到十一點多才能到華山站，沒有辦法，買吧。利用等車的空隙我們又出去幫老楊買了副手套，因為爬華山險峰是絕對不可以沒有手套的。
上了車後，車廂並沒有想像的那麼擠，但我們還是來到餐車，吃了飯並一直坐在這裡，這裡相對安靜，我們快樂地打牌，不知不覺中差點把華山站錯過去。
漆黑的華山站所在地，我們都搞不清這裡到底屬於哪兒，好像也不是華山鎮，坐了一出租汽車後大家就開始莫名的緊張，漆黑與寒冷包裹著我們，告別這新年的第二天。
（三） 第三天
第三天開始的時刻我們在華山門向山上挺進，一路的艱險與寒冷都浸泡在滔滔的汗水與不懈地抓攥著的手掌裡，這是一次讓我們充滿恐懼但也充滿驕傲和亢奮的旅行，還有那完滿的月亮，從峰巒裡跳出後，與我們比肩。從月色到日出，從雪壁上沐滿著金光到索道外飛越的峭壁，這一天裡，我們經歷了難得的風景，那已經成為我迄今為止一次難得的回憶和自傲的籌碼，因為那寒冷、因為那人稀、因為那峭壁、也因為蒼龍嶺上迎著凜冽風號吞咽的面包。
回西安的汽車裡我們都痛苦地狠狠睡了，睡得特累特苦。到老黃家裡後我們又睡了，然後起來洗漱後去吃飯。今天吃飯的地方檔次很高，菜做得不錯，體力與精力的完全透支之後，能吃到這樣一次大餐是不錯的補償。
回去後我們還要抓緊睡覺，因為決定在次日中午上車離開前找時間去陝博。
（四） 第四天
陝博的確如以前一位朋友所說，非常值得參觀。對於我這樣才疏學淺之人，其實一種最大的觸動莫過於對自己以往的無知的無限追悔，在陝博那一件件文物和一頁頁介紹前，我強烈地產生了這種感覺。從藍田人到周到秦到漢再到唐，這裡容納了古老中華最燦爛的文明和最深遂的文化，看著那曾經中小學歷史書上可憐的彩頁中才有的文物圖片而今擺在面前的實物，我只覺呼吸困難，那悠長而滄桑的歷史原來在這兒，其實就在這兒，早就在這兒，而我，呵呵，多麼地可笑……
雖然起床時經過那麼嚴重的思想鬥爭，盡管華山之行讓我們今天很難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但從陝博出來的那一瞬，我感到一種莫大的滿足和一種暗自的竅喜，為此次已近圓滿的西安之旅。
火車開動了，從西北向中原挺近，在從陝西進入山西的那裡，剛好是黃河的一個角點，特別狀觀的一色青青岩石山脈跟著列車好長一段距離，我極想弄懂那到底是什麼，是否是呂梁山脈，但問過幾人均未可知。
經過一個非常特別的地名，風陵渡。看這古老的土地上，竟有如此充滿詩意的命名，可嘆這歷史和衍息，在這黃河的兩岸，是一首長詩，永遠都讀不完，永遠都誦不盡。忽然，山嶺不再緊隨，列車上了一座長橋，而此時躍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河灘和金色的夕陽下靜得似無聲息的河水，充滿著雄渾的氣度，濁黃著文明的光彩，我拿起相機，透過玻璃，哢哢地攫取這從遠古流來的河水，讓它靜止在我手掌中，哪怕一瞬，以滿足我對這土地陌生的躬訪和長久的別戀。
列車開著，我把微笑舒展開，拋到那充滿力量的黃土峁上，然後靜靜地躺著，等待太行山上的黎明。2002-2-23